这是他们都知道的。

  但不知道的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帝师令出,择明主而投。如今的南齐京城,太子已经被废,皇帝还没立太子,虽然宣晋王长孙刘焱入宫陪王伴驾,带在身边教导,但刘焱不见得真是未来的太子,也不见得就是明主。

  望帝山已经有数代未曾卷入朝政纷争了,望帝山的所有嫡系一脉的子弟,在这世间,或闭门修习武功,或游历天下,修身养性,天下各大门派,论自由,所有门派子弟,都不如望帝山嫡系一脉的子弟。

  若是调动帝师令,必须要择明主,对其投诚,那么,就是卷入新一代江山新主政权纷争了。

  所有望帝山子弟,都会打破常规的自由,束缚住手脚,将天下当为己任了。

  这样看来,帝师令还真是不能动。

  因苏风暖与许云初在燕北并肩作战的生死交情,回京后,又因许云初的妹妹许灵依中了恨春风,被苏风暖请来的两位师叔救下性命,他对于望帝山也不是全无所知,所以,三人说话,并没有避讳许云初。

  许云初看着三人,待三人话落后,他温声开口,“依我看,南齐如今的情形,还没有恶化到非动望帝山帝师令不可的地步,林之孝虽然掌控了江湖,但林家在京城,总有办法让他吐出来钳制住的姑娘的人。”

  萧寒和谢轩看着许云初,二人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小国舅,觉得天下对他的传言看来不虚。才华冠盖京城,声望名动天下。温和君子的外表下,内里也是有手腕有谋略有胆魄。

  苏风暖点头,“此事要从长计议。”

  四人又说了片刻话,苏夫人带着人端来做好的饭菜,又温了两壶酒,放在了桌案上,招呼着萧寒和谢轩陪着许云初一起喝两杯。

  许云初笑道,“我今晚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喝酒了。”

  苏夫人笑看着他,“外面天冷,喝一杯酒,暖暖身子,当是无碍的,耽误不了事儿。”

  苏风暖笑着说,“就喝一杯好了,我也陪你喝。”

  苏夫人立即说,“你身上伤势未好,不能喝。”

  苏风暖笑着道,“娘,您派人去打探打探,算算日程,我爹应该不是今日晚就是明日回京。我伤势左右不过是这个样子,吃药跟喝酒估计差不多,都不起什么作用,无碍的。倒是您,得赶紧去收拾收拾。万一今晚我爹就进城了的话,您总要让他第一眼就见到美美的您不是吗?”

  苏夫人闻言笑骂,伸手打她,“又拿你爹做幌子,其实是怕我在这里叨叨你?行,我不在这里看着你了,不过你还是要好喝,不准多喝。”

  苏风暖笑吟吟地说,“好。”

  苏夫人见她答应的痛快,不放心地又嘱咐了萧寒和谢轩,让二人看着她,二人笑着答应,她便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给三个人各自斟了一杯酒后,也给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

  许云初看了她一眼,道,“我观你面色不太好,体内寒气似乎极烈”

  苏风暖对他一笑,“所以才需要喝些酒暖暖。”

  许云初闻言住了口。

  萧寒和谢轩对看一眼,齐齐叹了口气,“距离过年没几日了,过了除夕,便立即启程。”

  苏风暖道,“再议!”

  二人一怔,“不是早就说好的吗?为何又要再议?”

  苏风暖喝了一口酒道,“我受风美人所托,总不能管她耗了半生心血创下的杀手门,任其毁了。更何况瑟瑟跟随我多年,我岂能真不管她?还是江湖上的那些前辈,多年来,交情深厚,多半都已经隐世安享晚年,因为我查林客,惹此祸端,我若是袖手不管,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人?”

  二人立即说,“那你身体呢?如今你这

第二十一章 一人心狠

  因叶裳的到来,苏风暖与许云初的话暂且告一段落,打住不提。

  苏风暖斟满一杯酒,推到了叶裳身边,对他问,“齐舒还好?”

  叶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她道,“平郡王府的担子自此后都担在了他身上,他一日间失去父母,不是太好。”

  苏风暖看到叶裳衣袖隐隐有血迹,立即伸手去扯他的袖子。

  叶裳避开躲过,对她说,“沾染的是别人的血迹而已,无碍。”

  苏风暖瞅着他,见他说话这么片刻,面色依旧清清冷冷,暗想他怕是还在生她的气,明显就是他自己受伤了,不让她看。她固执地伸手去扯他的手,身子几乎贴到了他身上。

  叶裳一再避开,沉声说,“我说没事就没事儿,你听不懂吗?”

  苏风暖见他死活不给他看,她怒道,“叶裳,我听得懂,如今你不给我看你的伤势,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用我管了吗?我不管你,你也不必管我了,对吗?”

  叶裳避开的手一顿。

  苏风暖一双眸子瞪着他,“也就是说,我今日在马车与你说的话,你同意了是不是?若是这样,我也不必”

  叶裳目光染上怒火,“我没同意。”

  苏风暖看着他,“既然你没同意,那你这是作何?以前伤了一点儿,都会将伤势扩大一万倍地让我心疼你,如今倒是学会隐瞒伤势了。”

  叶裳抿唇,片刻后,将手臂慢慢地递到了苏风暖的面前。

  苏风暖伸手挽起他衣袖,只见他手臂果然受伤了,且已经被包扎过了,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手臂被包扎之处,又隐隐的血迹露出,他递过来胳膊时动作缓慢,可见伤势不轻。

  她难以想象如今以叶裳的武功,谁能伤得了他,对他问,“怎么伤的?谁给你包扎的?”

  叶裳道,“齐舒伤的,孟太医给包扎的。”

  苏风暖一怔,“齐舒伤的你?为何?他怪你查出贪墨大案,他父母因此而死?”

  叶裳道,“我去时,他神志不清,不是有意伤我。”

  苏风暖立即追问,“为何神志不清?”

  叶裳看了她一眼,“孟太医查出他当时是中了迷幻药。”

  苏风暖想着平郡王府出事儿,看来还真不是偶然,不知道这背后是否真是林之孝的手笔,只为了对付叶裳。她道,“既然是孟太医给你包扎的,我就不必拆开给你另看了。”话落,她伸手按住了他的脉,给他把脉。

  发现他內腹似乎也吸入了迷幻药,不过药量极轻,除了手臂的外伤,没造成内伤,并无大碍,她放下手,对他说,“你受了伤,不能饮酒。”话落,将酒杯拿开了。

  叶裳偏头对她说,“你要扔下我独自活在这世上的话,以后还能这般管我受不受伤?喝不喝酒?”

  苏风暖呼吸一窒,一时没了话。

  叶裳看着她,见她不言声了,他平静地说,“我晌午也没用膳,添一副碗筷。”

  苏风暖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给叶世子添一副碗筷。”

  有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与叶裳,发现今日二人看起来似有隔膜,不是太好。不过想想两个人的事儿,不需要别人多言,便没说话。

  不多时,有人拿来碗筷,放在了叶裳面前。

  饭后,叶裳才又对苏风暖询问今日林之孝拦截她之事。

  苏风暖简略地将林之孝以杀手门、瑟瑟、江湖那些前辈,以及苏府、王府、燕北苏家威胁她之事以及经过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脸上蒙上了一层阴沉之色。

  苏风暖想起千寒,对他问,“回府后,我没见到千寒,他哪里去了?”

  叶裳淡淡道,“他在我府里跪着了,说有负我所托,没尽到职责,甘愿自缢谢罪。”

  苏风暖立即说,“他不是林客的对手,那是因为林客修习的是望帝山的武功,又较他年长一倍,内功深厚。他不是对手也不怪他。这样冷的天,他被林客打了一掌,受了极重的伤”

  叶裳截断她的话,忽然怒道,“我容安王府的上百府卫,暗中保护你,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不受一丝半点儿的伤害。他们就算都死了,你也不该让林之孝将你劫去林府,我脱不开身,若不是请小国舅出面去救你,你就从没想过被劫去林府的后果吗?”话落,他一双眸子涌上火意,“还是你真打算将我舍弃到底了?真打算被他威胁与我悔婚了?连死后都不想冠我之名了?用你的仁善之心救那些被你在乎的人,只对我一人心狠是不是?”

  苏风暖刚要开口,叶裳忽地起身,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拂袖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也跟着起身,出手去拽他,但她没有武功之后,身子绵软,手骨无力,动作快不了,没拽到叶裳,只能眼看着他出了会客厅,“砰”地挥手关上了会客厅的门。

  苏风暖抬脚想要追去,不小心绊住了桌脚,整个人向地上栽去。

  许云初一惊,立即起身,伸手扶住了她。

  苏风暖站稳身子,对许云初说了句“多谢”,便提了裙摆,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入眼处,是下大了的雪花,叶裳身影伴随着风雪,与来时一样,孤单、冷傲、单薄、凉寂,一步步走远。

  她立在门槛,看着这样的他,一时间失去了再追去的勇气。

  她觉得,他说得没错,自小到大,她护着他,爱着他,宠惯着他的脾气秉性,但对他也最是心狠。以前,两年八个月躲着他不回京,也是做好了为他死让他好好活着娶妻生子的打算,如今南齐这般情势,她身体濒临危急性命,朝不保夕。她觉得,让他陪着她死,未免可惜了,她救他,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地在这世上活着,不枉他年幼时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独自活下来。

  这天下是否凌驾于爱情之上,她不知道,只是觉得,比轻松地毫无价值地死去,可以让他活得更有意义。也许这意义与爱情无关,但可以名垂青史,千古留名。

  千万年后,历史消弭了苏风暖这个名字后,也会因为他是叶裳,为了天下,而在史记里惊才艳艳,力挽南齐这大夏将倾的狂澜,而受人推崇敬仰。

  对比之下,她与叶裳的小小爱情在历史的河流里微末成沙,不值一提。

  她看着他身影消失,慢慢地伸手关上了门,转身又回了会客厅。

  谢轩看着苏风暖一脸神伤,因爱护师妹,不满地说,“我还当外面传言说叶世子脾气极大,是所言虚夸了,如今看来,他果然脾气极大。怎么一言不合就生了这么大的怒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萧寒接过话,摇摇头说,“叶世子脾气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是个无缘无故对人发火之人。尤其是对师妹,依我看,他在望帝山,寸步不离地守护师妹在侧,生怕她磕了碰了,回京后,处处护着紧张着,怕她被人欺负了。如今之所以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定然是触了他的底线,师妹做了他不可容忍之事。”

  谢轩闻言对苏风暖问,“你做了什么?”

  许云初也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见三人都看着她,她和叶裳打架,生了嫌隙,被这三人正好遇到,她觉得实在是一言难尽。便简略地将原因说了说。

  三人听罢后,互看一眼,都觉得,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不好置喙。

  若让他们说出谁有错来,他们说不出,当真算起来,谁都没错,只能怪情势弄人造化弄人。

  片刻后,许云初温声道,“姑娘切莫灰心,也许你的身体没有你想象的这般严重,以至于真会性命不保,你既然修习的是至寒功法,兴许体内的寒气,会因你功法而化掉,不会碍到性命。”

  苏风暖摇头道,“我全身经络损伤,功力半丝不剩,功法更是已经废了。前两日,我还相信也许会有奇迹,可是今日之后,我却不怎么相信了。”话落,她挽起衣袖,露出皓腕,对三人道,“你们看,我这身体,血管脉络都结了冰渣,这样的结冰可能就是将我整个人冰封的预兆了。我还怎么相信奇迹?”

  三人见了,面色齐齐一变。

  苏风暖落下衣袖,又对三人道,“但分有一丝可能,我自然是不会放弃的,但就怕回天无力,谁也救不了我。”

  许云初脸色露出难受之色,但依然道,“是否试着催动体内的寒气,全部外溢出来,既然如今有外溢之像,也许全部倾泻了一身寒气,就会性命无碍了呢!”

  苏风暖顿时笑了,“我是能催动体内寒气外溢,也许如你所说,可以全部倾泻了一身寒气,但当寒气彻底封死住我心脏处,封住我头脑,神思阻断,不能控制之时,岂不是恰恰让外泄的寒气从内到外将我冻死成冰人了吗?”

  许云初闻言住了口。

第二十二章 点齐府卫

  寒气成毒,冰寒之气外溢成冰渣,也就是说,体内的寒气一寸寸地侵蚀苏风暖的身体。

  这样下去,连一线生机在哪里,都不敢想象。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一双眸子露出心疼之色,他想起初见,在灵云寺后山的山林里,那神采轻扬的女子,怀中抱着蓝火狐,对他戏耍逗弄,却死活不告知他名姓,怕与他牵扯出情意瓜葛,毕竟太后有意赐婚摆在前头,而她心里的人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

  后来,他知道她是苏风暖后,想过争取,被她明里敲打,暗里断然拒绝,他渐渐地歇了心思。再后来,在燕北,他见她每日望着京城方向,便知道,一个人心里若是深爱着一个人,如大树生根,便再也腾不出别人的地方,便将这份情,转为谊,想着终此一生,以知己相待,虽有遗憾,但也知足。

  可是没想到,短短半年,她就成了将死之人。

  她救叶世子,以一命换一命,心底甘愿,所以,如今即便面对死亡,心底也没有半丝恐慌和惊惧。她是如此透彻的一个人,正因为活的透彻,才不想叶世子陪着她一起死。

  他暗暗叹了口气。

  苏风暖清楚地看到许云初面上的心疼之色,她笑着说,“三四年前,我就做好了给叶裳解了热毒,自己丢了命的准备。如今给他解了热毒后,我还能活蹦乱跳这么久,已然知足。”话落,收了笑意又道,“这么多年,我视他的性命如自己的性命,信念是让他活着。我唯一觉得自己做错的地方,就是不该在他逼迫下心软应了他所求,将我们的关系进展到了这步田地,让他陷得如此之深,而我却不能陪他一起活着。”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早先他羡慕叶裳,如今却觉得这心疼之苦连他都不能承受,更何况叶裳了?他声音微哑地说,“叶世子未必会听姑娘的独活。”

  苏风暖道,“十二年前,在战场上,他活了下来。如今,虽然我的死会让他受剜心之苦,但他是叶裳,也许也可以独活下来。”话落,她抿了一下唇,怅然地说,“虽然多年来,一直都是我惯着他,但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是随了我的意。因受我影响,他的脾性与我相差无几。我能想到的,做到的,他也能想到做到。”

  许云初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风暖又道,“我如今唯一觉得牵绊的,不是受林之孝威胁,而是想他若是能活,就好好地活着。我虽然不想让他将来另娶,但也知道长夜漫漫,耿耿星河,活着定然会日日痛苦孤寂。也许几年,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当我的记忆在他心里变淡,有那么一个女子,兴许可以取我代之。”

  许云初深深地觉得难受起来。

  萧寒受不住地说,“师妹,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听着你这样说,都难受至极,更何况叶世子。”

  谢轩道,“就是,你一定会没事儿的,总能找到办法,我们望帝山博通天下古籍武学医术,难道还真救不了你的命?”

  萧寒又道,“对,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已经回望帝山了,兴许有办法。”

  苏风暖闻言看着三人,对许云初道,“今日既然提到了这件事儿,我便将这些心里话与你说说,若是我真不能活了,叶裳能活的话,但望你能帮我多照看他,帮衬着些,让他挺过最难的关头,他在京城除了齐舒,也没有别的兄弟了。”

  许云初撇开脸,直白地拒绝道,“我今日听姑娘这些话,像是在交代后事,姑娘心知,我对你虽然不及叶世子情深似海,但也不是无情。若是你死,比我亲眼看着你嫁给叶世子还要难以忍受。我届时都受不住,如何能帮衬着叶世子?”话落,他站起身,道,“姑娘今日累了,歇着,什么也别想了,我回府想想办法,林之孝之事,就交给我!”

  许云初话落,告辞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对外面道,“管家,代我送小国舅出府。”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许云初离开后,萧寒和谢轩看着苏风暖,一时间也觉得难受得几乎窒息。

  苏风暖又坐了片刻,确实乏了,感觉累得很,刚要起身,便听到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她抬眼望去,见是叶昔来了。

  叶昔很快便进了会客厅,见到苏风暖,当即骂道,“臭丫头,你与叶裳又折腾什么?他回府后,点齐了所有府卫,带着人去林府了。”

  苏风暖一怔,“他带着府卫去林府了?”

  叶昔没好气地说,“是啊。他回府后,满身杀气,点齐了人,出了容安王府,府卫有一千人,他都带走了,是要灭了林府吗?”

  苏风暖腾地站了起来。

  叶昔却坐下身,对她道,“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看着他,不答反问,“他是一个人带着府卫去的?”

  叶昔哼了一声,“是啊,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他要跑去杀人,灭人家满门,难道我还跟着不成?我可不想跟他一样被御史台弹劾。”

  苏风暖对他说,“师兄怎么没拦一拦?”

  叶昔翻白眼,“我拦得住吗?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你被人欺负了,如今他不找回场子,就不是叶裳了!别忘了这么多年在京城他是怎么活着的?御史台的弹劾对于他来说,不疼不痒。连昔日国丈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如今区区林之孝了!”

  苏风暖本来听闻叶裳带着人去了林府,惊了一下,如今听叶昔如此说,她也缓缓坐下身,道,“他带着人去林府也好,总要让林之孝知道知道,叶裳不是好欺负的。”

  叶昔哼了一声,又问,“你给我如实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我看他不像是只因为林之孝,定也是在你这里受了气。”

  苏风暖揉揉眉心,简略地将今日之事与叶昔说了说。

  虽然她说得简略,但叶昔聪明,还是从中间听出了症结所在,在她话落,对她训骂道,“等你真死了再说,人还没死,就张口闭口说什么死啊死的。以后我若是再听到你说一句,我干脆掐死你得了,省心。”

  苏风暖顿时住了口。

  萧寒忍不住说,“叶昔师兄,这也不怪师妹,你看他如今的模样着实”

  叶昔道,“这副样子不也还活得好好的吗?未必就会死了。”话落,他对苏风暖道,“我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小国舅,他脸色也不大好,隐隐有怒气,你也气着他了?”

  苏风暖闻言,便将与许云初说的话简略地提了提。

  叶昔听罢,被气笑,“你如今这是逮住一个气一个吗?早先气走了一个,如今又气走了另一个。你这命里的桃花都被你气走了,你若是真死了,当心下辈子做一辈子的老姑娘,没人娶。”

  苏风暖无语地说,“这一辈子都没过好,哪还有心情想下一辈子的事儿?”

  叶昔哼了一声,对她说,“你有力气想这些气人的话,不如现在就进宫一趟。在这京城,皇权最大,林之孝今日威胁你之事,也关系到南齐江山,听听皇上怎么说。只要皇上下了明旨,表弟今日就算杀了林之孝,也不犯法。”

  苏风暖想着她的确是要再进宫一趟,对叶昔说,“师兄与我一起去。”

  叶昔道,“我来找你,正是这个意思。”话落,他站起身,对萧寒和谢轩道,“如今任何地方,都可能出差错,两位师弟换了苏府侍卫的衣服,与我们一起。”

  萧寒和谢轩齐齐点头,他们来京城就是为了保护苏风暖,今日因为叶裳陪着,他们没一起随扈,便是错误。否则兴许不至于生出这么多事儿,至少有他们在,虽然合力也不见得打不过林客,但也不会让他讨了好处。

  于是,二人换了苏府侍卫的衣服,苏风暖吩咐管家备车。

  迈出会客厅的门,迎面北风夹杂着飘雪,寒气袭人。

  苏风暖早已经适应了身体的至寒冷意,这样的天气,反而感觉不到冷意了,而叶昔却被冻得直打寒颤,对她说,“冷死了,因为为你操心,我养了这么久的伤,也没多大进展。你这个臭丫头,你若是死了,我估计被你拖累,也活不久了。”

  苏风暖好笑地看了叶昔一眼,“师兄的伤是有治之伤,总不会如我一样的。”

  叶昔哼道,“师傅用星辰石给你推算过命,说你命硬着呢,否则你以为臭老道会将帝师令传给你?虽然帝师令择主,但也是因为你的天命比别人硬,没那么容易死,不是有句话说,祸害遗千年吗?”

  苏风暖想起他师傅似乎是给她推算过,不过以星辰石推算天命之说,在她看来,本就是不靠谱的事儿,毕竟日月星辰一日都会数变,又岂能把人的命固定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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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背后倚仗

  苏风暖和叶昔乘坐马车,途经荣华街,虽然天空下着雪,但街道上的人却冒着风雪沿街讨论着什么,苏风暖细听之下,是在谈论叶裳带着一千府卫杀去了林府之事。

  她想着,这样的事儿,今日势必会在京城引起偌大的喧嚣。

  叶昔靠着车壁,笑着说,“叶裳自小在京城长大,从没受过别人的欺负,如今你是他的未婚妻,还是圣旨赐婚,林之孝今日在一品香茶楼,他的地盘,公然光天化日之下劫持你,若是叶裳能咽得下这口气,他就不是叶裳了。如今带着一千府卫杀去林府,找林之孝算账,会让京城甚至天下,重新地记起他是容安王府的叶裳,纨绔嚣张,年少轻狂,不会因为如今入朝为官,就需要忍着,顾全面子。”

  苏风暖也笑了一下,道,“是啊,他是叶裳,苏府和我没回京之前,他从来就没让人忽视和忘记他的存在,他让容安王府的牌匾褶褶生辉,未蒙尘土,纨绔的名声也是响彻天下。”

  叶昔道,“宫里如今应该也得到信儿了,你猜皇上是个什么想法?”

  苏风暖揣思片刻,道,“林府如今虽然安住在了京城,但到底是江湖帮派,早先牵扯的机关暗器之案,未有定论,这半年来,朝野内外,诸事忙乱,皇上也许已经将林之孝给忘了。如今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儿,站在皇上的角度,应该会深思一番,林之孝到底凭什么敢劫我。”

  叶昔道,“所以,也就是说,皇上会任叶裳施为了,看看林之孝凭什么?”

  苏风暖点头。

  叶昔道,“我也很好奇,林之孝到底凭什么?只凭一个林客吗?”

  苏风暖摇头,“单凭一个林客,还做不到控制整个江湖,也还做不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劫持我,他必有仰仗。”话落,道,“今日叶裳带着一千府卫杀去林府,他若是想在叶裳一千府卫下全身而退,保全自身,就要亮出倚仗。我们就会知道他是凭什么了。”

  叶昔点头。

  马车顺畅地来到皇宫,苏风暖递了宫牌,侍卫们连忙去通秉。

  不多时,侍卫传话,皇上有旨,宣苏小姐和叶昔公子入宫觐见。

  苏风暖和叶昔顶着风雪,来到御书房旁的暖阁。小泉子见二人来到,又看了一眼二人身后跟着穿着苏府护卫服侍的萧寒和谢轩,连忙说,“苏小姐,叶昔公子,皇上在里面等着您二位了。”

  苏风暖点点头。

  小泉子挑开帘子,请苏风暖和叶昔入内。

  苏风暖进了暖阁,在门槛处,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便随意地走了进去,叶昔规规矩矩地给皇帝行礼。

  皇帝对叶昔摆摆手,道,“免礼!”话落,随手一指,“坐。”

  苏风暖照旧坐在老地方,叶昔也随意地择了一处坐下。

  皇帝看着二人道,“你们一起进宫,是为了叶裳带着一千府卫前往林府之事?”

  苏风暖点点头,“皇上英明。”

  皇帝哼了一声,“苏丫头,你可真是一个惹祸精,早先从皇宫出来,不好好回府歇着,去什么茶楼喝茶?”

  苏风暖叹了口气,“我在府里也憋闷了数日了,便想去茶楼热闹一番。”话落,她看着皇帝,“京城治安不好,不能怪出门玩耍的人啊!”

  皇帝一噎,瞪眼道,“你跟朕说说,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便简略地将林之孝威胁她之事说了,自从早先皇上将军器监弩坊署交给她,后来她在燕北时,又命她查湘郡王,她在江湖上的本事,便没瞒着皇帝,如今自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皇帝听罢,沉了眉眼,“林之孝控制了整个江湖?”话落,他又问,“他身边的那个林客,当真出自望帝山?”

  苏风暖点头,也将林客是望帝山弃子之事说了。

  皇帝听闻后,道,“他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你对叶裳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