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再说话了。

  凤来带着苏风暖、叶睿一直都在走荒山野岭,人烟罕至之地,所以,苏风暖自然不知道天下因为她的失踪早已经沸沸扬扬。

  一连走了数日,苏风暖吃野味都吃腻了,还没有到东境。

  这一日,她忍不住跟凤来抱怨,“老祖宗,我嘴里如今都快淡出鸟来了,整日里打野味来烤,但是也没有盐,吃的实在白得很。您能不能不走荒山野岭了?找个有人烟的地方走行不行?您怀有绝世武功,怕什么呢?如今早出了江南的地界不知多远了,没人知道咱们在哪里。”

  凤来瞥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野味来烤时,不是采了很多草药磨汁才调味吗?嘴里怎么就淡出鸟来了?”

  苏风暖瞪眼,“草药汁也抵不了盐啊,长期不吃盐,会长粗脖子的,再吃下去,粗脖子长出来,就不美了啊。”

  凤来哼了一声,“整日里邋里邋遢,没看出你哪里爱美来。”

  苏风暖翻白眼,“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人看,打扮给谁瞧啊?您将我擒来,我没衣服换,可不就邋遢着吗?您车上只有干粮,连个盐袋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快成长白头发长白毛的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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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金玉钱庄(一更)

  凤来终是被苏风暖抱怨得厌烦,在又走了一日后,拐出了荒山野岭,进了一个小镇。

  马车刚踏入小镇,苏风暖就挑着帘子说,“老祖宗,去那家,宝香斋,它家的东西可好吃了,尤其是招牌菜闷烧醉鸭,出名得很,恨不得让人一日三顾。”

  凤来瞅了她一眼,说,“快放下帘子,一个女儿家,大呼小叫什么?丢人现眼。”

  苏风暖睁大眼睛,“老祖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啊。您是被哪股宫廷风和大家氏族风给吹迷糊了?注重起规矩礼数面子了?”

  凤来一噎,没了话。

  苏风暖放下帘子,说,“就去宝香斋。”

  凤来哼了一声,“你选这么贵的地方,身上带着银子吗?”

  苏风暖摇头,“没有啊。”

  凤来道,“没有银子还选这么贵的地方做什么?”

  苏风暖瞅着她,“老祖宗,您出门来劫人,身上没带银子吗?我没有银子,自然是花您的银子啊。”

  凤来道,“我不需要银子。”

  苏风暖看怪物一般地瞅着她,“别告诉我您这么多年,都嚼破干粮混日子。”

  凤来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风暖见她可能真是没有银子,她若是日日过苦行僧一般的日子,的确是哪里需要银子?她转头看向叶睿,“你身上有银子吗?”

  叶睿温声说,“我每次出门都是带着银子的,不过在枫山不需要银子,上山放风筝前,便解下了钱袋放在房里了。如今也是身无分文。”

  苏风暖无言片刻,对凤来耍赖说,“老祖宗,您给我想办法,我不管,我就要吃宝香斋的醉鸭。”

  凤来瞪着她,“自己想办法。”

  苏风暖道,“我自己想办法的话,只说我是苏风暖,估计就有人给我送银子来。可是您觉得我能说吗?我说了,不就是暴露您的踪迹了?”

  凤来一时不说话。

  苏风暖道,“我就要吃,再不吃,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快跑出来了。”

  凤来抿唇,不耐烦地训道,“别嚷嚷了,让你吃上就是了。”

  苏风暖顿时不嚷了。

  马车来到宝香斋门口,凤来挑开帘幕当先下了车,叶睿随后下车,之后扶苏风暖下了马车。

  小伙计立即跑出来,见到三人,笑呵呵地问,“三位客官,是打尖还是落宿?”

  凤来说,“打尖。”

  苏风暖说,“落宿。”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小伙计顿时一怔。

  凤来对苏风暖皱眉。

  苏风暖立即说,“每日躺在车上,好多日子都没睡一个安稳觉了,宝香斋不止酒菜好,客栈环境也是上乘。老祖宗,您既然能解决一顿饭,就住一晚上吧,反正我吃饱喝足是不想走了。”

  凤来凝眉,“不行。”

  苏风暖抬步就往里走,“如今天色都晚了,反正我是不想走了,要走您自己走。”说完,她招呼身后,“叶睿,快跟上,你不饿吗?”说完,又对愣着的小伙计说,“上好的包房,把你们宝香斋四大名厨拿手的招牌菜都上来,另外,再给我们两间上好的厢房。”

  小伙计答应了一声,连忙头前带路,“客观,您随小的来。”

  苏风暖点点头。

  叶睿走在苏风暖身后问,“为什么两间客房?”

  苏风暖头也不回地说,“我跟老祖宗一间,你是男子不方便,自己一间。”

  叶睿颔首,觉得没什么问题,即便他不看顾着苏风暖,苏风暖也吃不了凤来的亏。

  凤来见苏风暖自己做了主意,一点儿人质的自觉都没有,本来要恼怒发火,听她说与她一间房,顿时气怒忽然莫名地就散了些,没说话,板着脸默认了她的决定,与她进了宝香斋。

  宝香斋,名不虚传,刚一踏入,便一阵酒菜飘香。

  小伙计将苏风暖领到上好的包房,连忙说,“客观,小的这就去催厨子赶紧给您上菜。”

  苏风暖摆摆手,“不急。”话落,她指指自己,又回头指指叶睿,然后又指指凤来,“看到我们三人了吗?去找你们这里最出名的成衣坊,让他们来一个人,给我们三个每人弄两套新衣服来。”

  小伙计一怔,点点头,“成,小的去厨房吩咐了厨子后就去成衣坊,我们这里最著名的轻纺阁,衣服都是顶顶好的上乘的。”

  苏风暖露出笑意,“好,就他家了。”

  小伙计立即去了。

  凤来没意见。

  苏风暖走到一处软榻上,不顾形象地躺了下来,软软哝哝地嘟囔,“好舒服啊,总算是沾到床了。”

  叶睿知道她怀有身孕一路奔波定然十分辛苦,只不过是不说罢了,对她温声道,“若是累,你先睡一觉,饭菜做出来没那么快。”

  苏风暖点点头,当真闭上了眼睛。

  凤来瞅着苏风暖,想着她自己年轻时是什么样?可否这么娇气过?这一路走来,她是真的见识了苏风暖有多娇气,十足十一个娇弱的女儿家。

  她年轻时,似乎没这么娇气过,不知多久之前,她就丢弃了这些女儿家的娇弱,显露在人前的,从来都是一副强者姿态,久而久之,她都不知道自己撒娇是什么模样了,两世,也没有找到那个让她能够撒娇的人。

  她一时面容恍惚,似想起了久远的前尘往事,默默地坐下了身,没说话。

  她不说话,叶睿自然不会如苏风暖一般,对她没话找话,便也默默地坐下身。

  不多时,有小伙计端来一壶茶,放在了桌案上,对叶睿说,“公子,这是上好的青雾花茶。是咱们八宝斋最好的茶。品一口,唇齿留香。”

  叶睿点点头,对她问,“可有红枣茶?”

  小伙计点头,“有。”

  叶睿道,“再来一壶红枣茶。”

  小伙计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凤来转头瞅了叶睿一眼,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喝红枣茶?她的娇气都是被人宠惯的。”

  叶睿道,“如今虽是春日,但依旧乍暖还寒,她稍后睡醒一觉,喝一盏红枣茶,正好暖胃。再吃的饭菜,便不会导致胃口不舒服。”

  凤来道,“花茶也是热茶,她就不能暖胃怎地?”

  叶睿道,“在我看来,没有红枣茶好。”

  凤来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早先那名小伙计带来一个中年男子,进门后,瞅见苏风暖睡着,叶睿和凤来在座,他笑着对叶睿说,“公子,这是轻纺阁的掌柜的,听说有客要买成衣,便跟着我来了。您可以告诉他,要什么样的?”

  叶睿瞅着轻纺阁的掌柜的,大约四五十岁,穿着灰色长袍,蓄着胡须,模样端正,看起来面色十分和气。他道,“我的衣服随意就好。”话落,一指床上躺着在睡的苏风暖,“她的衣服么,要上好的。”

  掌柜的瞅了一眼苏风暖,拱手说,“烦请公子劳烦喊醒这位姑娘,我要看看她的身量,方可为她选合适的尺寸。”

  叶睿点点头,走到床前,伸手推苏风暖,“醒醒。”

  苏风暖本也没怎么睡着,温声坐起身,瞅了那掌柜的一眼,站起身,笑着问,“你们轻纺阁最贵的衣服,多少银子?”

  掌柜的连忙拱手,“回姑娘,我们轻纺阁最贵的衣服是要金子的,银子不够。”

  苏风暖转头对凤来说,“老祖宗,咱们要去东境,可不能寒酸了,您没银子,可有金子?让咱们吃得饱,穿得暖,体体面面的去会客?”

  凤来哼了一声,“你只管做就是,没有金子没有银子,也有东西给你花费。”

  苏风暖顿时笑了,对那掌柜的道,“我们每个人,来两套最合适的我们穿的最贵的衣服。”

  掌柜的连忙颔首,笑呵呵地道,“这好说,我们轻纺阁有现成的最好的沉香缎的成衣,年女老少,都有。价钱自然也是好价,千金一件。”

  苏风暖笑着道,“那就行了,你快去,给我取来,金子少不了你的。”

  掌柜的点点头,不再多说,连忙去了。

  小伙计道,“小的去厨房给几位催催饭菜。”说完,也下去了。

  苏风暖也不睡了,走到桌前坐下,对凤来好奇地问,“老祖宗,我们吃住这是最好最贵的酒家,穿戴是千金一件,您真有东西付账吗?别到时候吃了人家的,穿了人家的,人家来催账,我们只有逃跑的份儿。”

  凤来哼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扔给她,“这个够不够?”

  苏风暖接过来一看,顿时道,“原来金玉钱庄是大皇子的,我一直在想着金玉钱庄是何人开的,这么多年,发展迅速,快与天下钱庄比肩了,背景可见不小,原来是大皇子的。他对老祖宗您真好,这个都毫不含糊地拿来给您了。您早拿出来啊,免得我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有了它,走遍南齐,都吃穿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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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格格不入(二更)

  宝香斋的酒菜,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一席菜吃得苏风暖十分舒畅。尤其是叶睿为她点的红枣茶,甚得她心,一个人喝了一壶。

  叶睿见苏风暖心情好,自己也跟着心情好,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

  凤来吃得极少,只吃了些少量的素菜,便放下了筷子,端着一盏青雾花茶慢慢地品着。

  苏风暖吃饱喝足,瞅着凤来说,“老祖宗,您这样真没趣,又枯燥,又乏味。”

  凤来喝茶的动作一顿,看着她,冷声道,“你又想说什么?”

  苏风暖哎哎地叹气,“您呐,好酒不喝,好肉不吃,过日子如白开水一般,无趣得很。我怕我再跟您待下去,以后也会变成个闷葫芦的性子。”

  凤来哼了一声,“你都嫁做人妇了,还整日里闹腾得很,就是出息?把自己武功都给混没了,就是有趣?”

  苏风暖一乐,“您说得也是。”话落,她无奈地耸耸肩,“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凤来又哼了一声。

  苏风暖对她道,“老祖宗,您真不应该抓我的,您看,您抓了我,有什么好处?整日里被我气的跳脚,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真是担心您会损寿成。”

  凤来脸色一沉,“我的寿成连天说了都不算。岂是你几句话就损了的?”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那可不见得。”说完,他对叶睿摆手,“你去睡吧,明日睡到自然醒再启程。”

  叶睿点点头,转身去了。

  苏风暖趴上了床,自己躺去里侧,然后拍拍另一侧,“老祖宗,我睡觉不老实,您快上床挡着我些,免得我睡着了打滚掉下去。”

  凤来瞅着她,娇娇软软的人儿,裹了被子,说完一句话,便不停地打哈欠,然后,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毫无防范,这模样,将她卖了怕是都不知道。

  她盯着苏风暖瞅了片刻,想起她若是当年,不因为爱上他的师傅,逼他自杀,而自己走上了这一条百年轮回路的话,也许,她出了望帝山,就会如她一般嫁人,有个男人陪着,不管宠不宠的,也会有儿女绕膝……

  这样的想法,她从来没有过,发现自从挟持了苏风暖,与她相处日久,愈发地想得多了。

  这么多年,她自诩早已经摒弃了红尘烟火气,早已经是方外之人,不属于这尘世之中了。可是如今,她不禁怀疑,这么多年,是她自己摒弃了尘世,还是尘世早已经与她格格不入了。

  以前,她觉得青凰收的这个女弟子,也只不过是如望帝山那些弟子们一样,如今接触数日下来,发现她是真的不太一样。她很聪明,明明依靠她的聪明,她可以追求更好的东西,比如,长生大道。可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为了个男人,毁了一身功力,身子骨弱成这样,都到了被她轻松劫持的地步,偏偏还自得其乐,不止娇气,撒泼、耍赖、闹脾气,女儿家该有的小毛病,她是一样不少。

  她的脾气几乎被她撑破,可是偏偏,她到如今还是没发作她。

  她坐了许久,直坐到掌灯十分,天色昏暗下来,她也没有上床去睡。而就那样坐着,黑漆的夜里,她的武功可以笼盖住这座小镇,一动一静,都在她的意识中。

  她可以清楚地感应到楼下有客人落宿,小伙计正在招呼客人,不远处的红楼,有人在唱曲,有人在吆喝,街道上,三三两两的马车和行人,有一处地方特别,似乎是织布机,咔咔的声音。

  外面喧嚣,更显得尘世的烟火气重。

  她想着,这么多年,她虽然生活在这尘世之中,似乎从没好好地感受到尘世的热闹。

  她又想着,今日她是怎么了?

  苏风暖翻了个身,唔哝一声,“老祖宗,我口渴,您还没睡吗?正好,快给我倒杯水。”

  凤来打住思绪,又瞅向床前,没好气地说,“口渴自己来倒,我不是你的丫鬟。”

  苏风暖唔哝,“我困着呢,不想起来,反正您又不睡,快点儿啦,我快渴疯了,嗓子冒烟了。”

  凤来听着她软软的指使人的语调,一时不由得心软了一下,倒了一杯水,给她端到了床前。

  苏风暖坐起身,眼睛不睁,手也不抬,就那样将脸凑过来,就着凤来的手把水喝了,喝完之后,痛快地躺回去,困浓浓地说,“您还是我的老祖宗呢,让您倒一杯水,都这么不情愿。要是叶裳,听我要喝水,恨不得立马喂给我……”

  凤来竖起眉头,怒道,“少给我提那小子,就是因为他,你才这么没出息。”

  苏风暖哼唧道,“您说错了,我本身就没什么出息,因为他,我才变得有出息了,否则谁爱学那些破东西,有那时间,玩乐多好。”说完,她摆摆手,“您不懂,我不跟您说了,困死了。”

  凤来一噎。

  苏风暖又继续睡了去。

  凤来在床前站了片刻,见她又睡熟了,她挥手放下了杯子,也上了床,在苏风暖一侧躺了下来。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不多时,她竟然也跟着睡了。

  第二日,凤来睁开眼睛,发现床里侧已经没了人,她一怔,忽地坐起了身。

  房中也没人。

  她伸手摸摸床畔,被褥是凉的。

  她当即下了地,瞬间冲出了门外,抓住早先那个迎他们进来的小伙计问,“那个小丫头呢?她什么时候走的?”

  那小伙计一怔,连忙说,“昨日那位姑娘吗?没走,她在后院子的草棚喂马。”

  凤来一听,当即去了后院子的草棚,果然见苏风暖正在给马喂草,见到她,她脸色十分难看,一步步对她走近,阴沉着脸寒着声音说,“你是怎么从我身边离开的?我竟半丝没察觉你下床离开了房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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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两世执念(一更)

  苏风暖手里拿了一把草,正在一点一点地喂给马吃。

  这匹马与她混熟了,十分亲昵地吃着她手中的草,那模样像是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她见凤来冲过来,阴沉着脸对她质问,扭头向她瞅来,不客气地嘟起嘴哼了一声,“昨日喝水喝多了,早上醒来去茅房,见您睡得熟,我只能轻手轻脚的从您脚边爬到了地上,没敢打扰您。”话落,她道,“老祖宗,还是床舒服吧?瞧您睡的这个沉。”

  凤来一怔,“我睡得很沉?”

  苏风暖点头,“可不是?您睡的沉着呢,我睡不着了,怕扰醒您,只能来喂马了。”

  凤来面色微微和缓下来,对她说,“我似乎有好久没睡得这么沉过了。”

  苏风暖抿着嘴笑,“您何必呢?一世也就百年的光阴,匆匆即逝,该享受的时候,就要享受,否则,没有乐趣,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凤来不语。

  苏风暖又问,“老祖宗,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凤来不答话,站在原地,晨雾将她笼罩,她面容有些虚幻。

  苏风暖隐约看到她芸嬷嬷的面容隐隐淡去,瞬间换了一张倾城颜色,她暗暗欷歔,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这就是幻容,这世间当真有这样神奇的幻术。

  随着她容貌改变,一头只有几根白发的青丝也便成了如霜雪一般。

  她想着这应该就是当年他师傅拒绝她拒绝得彻底,令她心神大伤的见证。

  不过也只是须臾,她周遭笼罩的虚幻褪去,她声音透着几分晨起的冷木,回答苏风暖的话,“意义?我早已经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苏风暖歪着头看着她,“那老祖宗以前那些年呢?总有什么东西是您的支撑。”

  凤来冷声说,“执念,唯它是我的支撑。”

  苏风暖扬眉,“什么执念?”

  凤来目光虚无,“即便活在炼狱里,也不踏足黄泉道,永生永世不相见。”

  “是第一世的人?还是第二世的人?永生永世不相见的那个人是谁呢?”苏风暖问。

  凤来道,“第一世有第一世的人,第二世有第二世的人。”

  苏风暖看着她,“老祖宗,您心中的恨有这么大吗?对你师傅,对我师傅,恨都一样吗?”

  凤来目光忽然又变幻了一下,片刻后,慢慢地摇摇头,“不是,怎么能一样?”话落,她闭了闭眼,“一个是鲜血白骨,累累罪,一个是红尘夙愿,意难平。”

  苏风暖轻叹,想着这才是她真正的心声了。

  她因为爱而不得,逼死自己师傅,从此堕入了人性最阴暗的那条路,追求长生之道,不老不死。白骨作堆,都是罪恶。重生一世,红鸾星动,遇到了她的师傅,却还是未能圆满,到底是意难平。

  恨终生与意难平自然是不同的。

  也就是说,她对她的师傅不恨的。

  她看着她,认真地问,“老祖宗,您知道我师傅是怎么死的吗?”

  凤来虚无的目光渐渐地回笼,眼底染上一池黑色的墨水,她道,“你不是告诉我,他是天命大限吗?”

  苏风暖看着她,“经脉尽断,虽然十分像是天命大限,但如今看来,怕是另有隐情。”

  凤来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苏风暖摇头,“我也不知道,师傅曾经说过,要看着师兄和我将来各自嫁娶,他总要观礼喝一杯谢师的喜酒,怎么会有自爆经脉的想法?另外,他习武一生,除了老祖宗您的事儿外,他素来通透,对这世间的恩恩怨怨,从来看得明白,不会自暴自弃的。所以,我想问问老祖宗,您可知道?”

  凤来看着她,沉着面容说,“你将他的一半骨灰送到鬼山派时,我只看到他一半骨灰,连他的尸首都未见,想要得知什么,他和你都没给我机会。”

  苏风暖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当时也以为师傅是天命大限的日子到了,那时毕竟年少,不懂很多事儿。师傅临终遗言,让我将他尸骨火化,一半送去青玉山,一半送去鬼山派。我便依照他所说,遵从了。”

  凤来闻言幽幽地道,“总之人都死了,知道怎么死的,又有什么用?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空留念想。”话落,她摆手,“走吧,用过早膳,启程。”

  苏风暖看着她,又问,“老祖宗,那如今您还有执念吗?”

  凤来点头,“有。”

  “能说吗?”苏风暖又问。

  凤来道,“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