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到了晋王府时,天刚蒙蒙亮。

  千寒上前叩门,守门人打开门,见是容安王府的马车,愣了愣,道了句“叶世子稍等,小的马上去禀告。”后,便匆匆跑去了内院。

  晋王年岁已大,早已经无需上早朝了,如今刚起榻,正站在窗前唉声叹气。

  守门人禀告了管家,管家连忙跑进了晋王的院子,站在门口,急促地说,“王爷,叶世子来了。”

  晋王闻言一怔,好半晌没回过味来,对管家问,“你说谁?”

  管家道,“叶世子。”

  晋王愣了片刻,想起听闻叶裳已经回京了,昨日与大皇子闹了一番,甚是热闹。这些年,他在叶裳面前掩饰得好,但京中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后,他能感觉得出叶裳对他的淡漠和疏离,与他渐渐远了。他想着,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他做了,早晚会败露。叶裳是真的长大了,糊弄不住了。

  他本来觉得也没什么,他为了夺下那把椅子,扶持自己的亲儿子,与湘郡王里应外合的话,早晚有一日这南齐是他们的。至于叶裳,识相的话就活着,不识相的话,那么也只能处置了。

  但是没想到,废太子暴露了自己,被叶裳和苏风暖从灵云寺接回,转眼又成了大皇子,皇上命他监国,在他监国之后,皇上竟然失踪了。四处灾情爆发,民怨四起,大皇子应付不来,找东镜拿粮。让本来与大皇子是合作关系的湘郡王不干了,如今二人闹僵,关系也崩了。

  大皇子和湘郡王关系崩了之后,他和晋王府所有人的处境就陷入了危险之中。如今大皇子虽然未动晋王府,但是他知道,只要湘郡王兴兵,那么,大皇子就会第一时间拿办晋王府。

  大皇子派刘焱前往东镜催粮,他思索再三,还是没拦着,是觉得,他最爱的孙子躲开这京城的漩涡,也是一个机会。心中只能企盼希望湘郡王看在他的面子上,善待这个侄子,不至于下狠手。

  他心中清楚,刘焱被他保护得太好了,很多时候,太纯真了。

  他有时候恨不得他是叶裳,若刘焱是叶裳的话,他就不必如此担忧他以后了。

  这些天,他在想办法,想一个周全的办法,既能保住刘焱,也能保住晋王府。所以,他传信让刘焱等在湘南城,暂且先别去东镜。

  他心中清楚,一旦湘郡王兴兵,那么,就会六亲不认,谁阻他的路,都是死。

  可是他想了许多天,也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如今日夜忧愁得睡不着觉,头发胡子全白了。

  听闻叶裳来晋王府,他一时间心里过了无数想法。

  “王爷?”管家听里面半晌没有动静,不由开口询问。

  晋王回过神,对管家吩咐,“请叶世子到会客厅吧,本王这就去会客厅见他。”

  管家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晋王连忙穿戴妥当,出了房门,前往会客厅,他到的时候,叶裳已经到了。

  叶裳正坐在会客厅,他以前来晋王府时,常坐的椅子上,有人给他沏了一壶茶,他端着茶盏没喝,正在用手轻轻晃着杯盏。见晋王来到,他也未起身,笑着道,“几个月不见,王爷怎么看起来老了许多?”

  晋王捋了一下胡子,见叶裳依旧如以前一般模样,但眉眼间的神色似乎又有不同,隐隐的威仪清贵之气,他深吸一口气,“本王是老了,听闻你在江南受了重伤,如今这是伤势痊愈了?”

  叶裳道,“伤势虽然未痊愈,但也没有大碍了。”

  晋王点头,“那就好。”话落,他走过来坐下身,道,“世子妃可找到了?是什么人劫持的?忒大胆了些。”

  叶裳道,“大皇子的人。”

  晋王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一怔,“大皇子有这般厉害的人?能从你手中劫持走世子妃,打伤你?”

  叶裳道,“有的。”

  晋王闻言叹了口气,“真没想到。”

  叶裳似笑非笑地看着晋王,“是啊,没想到。”话落,他端着杯盏道,“就如我曾经也没有想到在晋王府喝的那杯毒茶是您亲自手笔,也没想到,一直对我照顾颇加的宗室老王爷原来对于当年我父王和母妃战死沙场也有插手一笔。隐藏在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背后,通敌卖国之人,竟然是您。”

  晋王虽然知道叶裳已然知晓,但也没想到他这样轻描淡写轻而易举地单枪匹马找来晋王府,坐在他的会客厅,就这样面对面地对他说出来。他一时脸色白了白,有些挂不住。

  叶裳看着他,晃动杯盏,“晋王府的茶我都不敢喝了,如今暖而不在身边,我生怕自己喝了这茶之后,无人来救了。”

  晋王憋了片刻,“你既然已经都知晓了,如此当面与我说出来,想必是证据确凿,我也无话可说了。”话落,深叹一声,“要怪只怪当今皇上不是刘家的血脉,要怪只怪你父王手里攥着圣旨诏书,偏偏让前朝余孽做着皇上的位置。我实在不甘。”

  叶裳冷笑,“你不甘,所以,就要颠覆着南齐的江山吗?”

  晋王道,“我没有颠覆南齐的江山,只不过是想把祖宗的江山接手过来而已。”

  叶裳道,“好一个只不过是想把祖宗的江山接手过来而已。可是你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与虎谋皮。无论是月贵妃,还是萧贤妃,还是大皇子,这三个人,哪个是为了南齐江山着想?十二年前,若非有我父王,南齐早已经被北周践踏。去年,若非有我岳父和暖儿,北周也已经长驱直入。届时,南齐的江山还是南齐的江山吗?难道,你所求,就是将祖宗的基业变成北周的附属政权?对北周俯首称臣?”

  晋王道,“自然不是,我所要做的就是为了联合北周,铲除异己,然后,再清除北周,坐拥天下。”

  叶裳嗤笑,“未免太过痴人说梦了!”

  晋王默了片刻,苍老无力地道,“如今看来,你说得对,是痴人说梦了!但事已至此,本王即便万死也难辞其咎,挽不回你父王和母妃的命,也挽不回南齐昔日的朝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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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封书信

  叶裳看着晋王,在他出京以前,他还有些许黑发,如今头发胡子全都白了。可见这几个月以来,他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他道,“挽不回我父王母妃的命是没错,但挽回南齐的朝局还是可以的,就看晋王怎么做了。”

  晋王一怔,“你的意思是?”

  叶裳看着他,“我的意思是,您是想保刘焱和晋王府所有人的命,还是保湘郡王的命?”

  晋王看着叶裳,脸色变幻,“本王竟忘了,你刚回京,便主动上门来找本王,一定是有什么打算吧?不妨直说。”

  叶裳道,“直说就是,如果,您想保刘焱和晋王府所有人的命,那么,就配合我,联手对付大皇子。若是想保湘郡王的命,那么,今日当我没来。”

  晋王看着他,沉默片刻,道,“本王如今还有什么能力本事帮到你?”

  叶裳道,“这么多年,宗室以您为首。我需要的不是您一个人,而是宗室向心力。您虽然一人,但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宗室。我虽然也出身宗室,但到底不及您姜是老的辣。”

  晋王恍然,看着他,仔细端详片刻,道,“你终于想明白要接手那个位子了?”

  叶裳颔首,淡淡道,“您说得对,这天下,总归是刘家的,我是刘家子孙,没道理袖手不管,置祖宗江山基业于不顾,置南齐万民于不顾?”

  晋王闻言叹道,“当年你父王若是如你一般想通,这南齐江山何至于如此?”

  叶裳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父王接了先皇圣旨,瞒而不公,如今,皇上弃了无数皇子,给了我一封圣旨遗诏传位。无论是父王,还是皇上,都是仁心大义之人。心里都是为了南齐万民江山安稳,万民和乐着想。”

  晋王道,“被你这样一说,本王郁结了几十年的心结就这样轻巧的解了,看来是本王错了。”

  叶裳道,“若非你们祸乱,南齐如今也不至于如此。”

  晋王道,“若是没有我们,这南齐江山还是前朝后裔坐着了。”

  叶裳道,“不管谁来做这江山,只要是天下安定,万民安泰,也没什么。”话落,他看着晋王,“您的母妃也是前朝公主,身上也留着前朝血脉。”

  晋王默了片刻,“若非如此,本王也不会心有不甘。”

  叶裳看着他,“如今晋王甘心了?一面是您和晋王府所有人的性命,一面是您的亲生儿子的江山天下。左右难两全。”

  晋王又陷入沉默。

  叶裳道,“不过湘郡王是不会成事儿的,他以为他在东镜多年筹谋,私下招兵买马,靠着几十万兵马就能入京,登上高位吗?他未免太高估自己了。这么多年,在东镜称王,天高皇帝远,他怕是坐井观天,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晋王不与。

  叶裳道,“王爷好好想想吧!您不与我联手,我不过是多费些心去理会大皇子,对付起他来,没那么容易罢了。对比来说,您这笔买卖才是划算。”

  晋王看着叶裳,“我弃了湘郡王,帮你的话,你能保晋王府?三百四十三人的命?”

  叶裳道,“能!”话落,道,“您没算自己的。”

  晋王放下茶盏,“我这一条老命,做下了对不起祖宗的事儿,不求活路了。只要你能保住刘焱,我就助你。”

  叶裳道,“如今,暖儿应该已经到了湘南城了,刘焱只要在湘南,暖儿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您放心好了。”

  晋王微惊,“世子妃无恙?”

  叶裳道,“自然无恙。大皇子用的人是望帝山的老祖宗,哪怕她背离师门,也脱不了根,总归是望帝山的人,关起门来,还是自己人。无论是手下留情也罢,还是暖儿聪明地捏住她软肋也好。总之,她安然无事,我才能放心去做。”

  晋王点点头,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本王的确是老了。本王这一生,自诩不算庸庸碌碌,但却其实是糊里糊涂地拧着一根筋过了一辈子。唯一疼的,便是自小在我身边由我带大的刘焱了。”

  叶裳早已看透对比湘郡王,刘焱在晋王的心中才是分量最重,他就拿捏住了这一点,今日才来找他谈判。

  晋王又道,“刘早就说我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倒头来,果然是一场空。罢了,本王没他看得透彻,空付了这么多年的心思。他撒手不管将刘焱给我带,这是当初从根上就拴住了我。老子算计不过儿子,我也认了。”

  叶裳想起刘,问,“叔叔早就离京了吧?”

  晋王道,“不知道,我有许久未见他了。”

  叶裳琢磨道,“大皇子派刘焱离京去东镜,叔叔不可能坐视不理,想必也暗中追去了。毕竟,叔叔不同您,他只有这一个亲生儿子,而您有晋王府满门。”

  晋王点点头,“也许,我早便不管他了。”

  二人自小熟悉,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摊开了,说明白了,协议便在一番言语中达成了。

  达成协议后,宗室包在晋王身上。

  叶裳离开了晋王府。

  这么多年以来,晋王不止在叶裳面前做戏做的足,在所有人面前,做戏都做得深,功夫下得硬,所以,几乎无几的人知晓当年容安王战死的内情,觉得叶裳有遗诏继承王位,晋王号召宗室支持他很正常,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如今的叶裳,代表了皇室的新生和希望,也代表着宗室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

  这几个月以来,不止朝臣们死气沉沉,宗室贵裔子弟也不敢踹大气,生怕得罪了大皇子,被扣下一顶帽子,不顺眼处置了。

  对比大皇子,宗室所有人还是觉得叶裳好,有仁心,有大义。

  御史台的一众人等筹备万全,在早朝上当着武百官的面弹劾大皇子,偏偏,今日大皇子并未早朝。

  朝臣等了许久,小英子前来传话,“各位大人,大皇子昨夜染了风寒,今日不上早朝了。”

  众人一听,齐齐一怔。

  许云初蹙眉,“大皇子昨夜染了风寒?可请太医看过了?”

  小英子摇头,“是奴才侍候失职,今日一早喊大皇子起床早朝时,才发现大皇子高热不退,刚刚已经命人去太医院喊了太医了。”

  许云初想着看来大皇子是想躲过御史台的弹劾,才出此下策。他看了一眼时辰,想着叶裳若是早去晋王府的话,如今也该与晋王商议完了。他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皇子身体要紧,便将朝事儿先压一日吧。”

  小英子点头,道,“大皇子吩咐了,朝事不可耽搁,所有奏折,由丞相定夺。”

  众人看向丞相。

  孙丞相拱手,“老臣年事已高,如今朝中都是大事儿,需要大皇子来决断,大皇子不过是染了风寒而已,不日便好,朝事儿先放一一两日,也没大关系,老臣糊涂了,做不了主。”

  小英子见丞相不接,道,“既然丞相这样说,杂家回去再秉大皇子一声。”

  丞相点点头。

  大皇子不早朝,御史台的一众大人们只能暂且压下弹劾之事,朝臣们觉得大皇子做太子时,三天两头染风寒,是寻常事儿,可是自从他从灵云寺回京,成了大皇子以来,几个月里,未见他身体有何不好。昨日还与叶世子交锋一回,又去国丈府闹腾一回,如今这风寒来得蹊跷,显然不是得了风寒这么简单。

  不过不管如何,不见到大皇子那张阴沉的脸总是好的。

  叶裳回府后,听闻大皇子未早朝,不由想到依照大皇子的脾性,是个睚眦必报的,昨日一日他都没讨到好处,按理说今日不该如此躲着避不上朝。

  不上朝的原因,无外乎一种,那就是他在拖延时间,等待机会。如今的南齐京城,在他看来,大皇子没多少机会。那么,他的机会应该就是外援了?

  他想到了北周的萧贤妃。

  如今萧贤妃在北周当政,把持北周政权,若是对南齐施压的话,也就是撕毁两国议和协议,对南齐兴兵了。

  如今南齐各地灾情,北周对南齐兴兵的话,的确是缓解大皇子压力的一个好法子。

  他当即提笔写了三封书信,分别以三只飞鹰送往西境、燕北、江南三地,给苏乘、苏言、燕北王和燕北王府世子、叶昔。

  他收拾大皇子,收拾湘郡王,如今算是南齐内部之事,不容外部插手,如果萧贤妃真敢兴兵践踏南齐疆土的话,那么,他就要北周这一次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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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先发兴兵(一更)

  叶裳在发出了三封信函的当日晚,便收到了叶昔派言责从江南送来的密信和锦盒。

  言责骑的是最快的马,跑了三日夜,来到容安王府,将密信和锦盒交给叶裳后,便累得昏了过去。

  叶裳先打开密函看罢,又打开锦盒,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以他的定力还是惊得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想着怪不得叶昔派言责亲自来京城给他送信,这封密信和这个锦盒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信函是叶昔亲笔所书,这锦盒是叶家主所说的当年他祖父临终时交给他的那样事关叶嫣的东西,让他不准打开,好好保管。被叶家主放在了叶家一处隐秘的地方,他和苏风暖在江南时,因为没在叶家待多久,去了封山,想着事关叶嫣之事,在望帝山的秘辛里已经全然知晓了,如今再有什么东西,应该也是不打紧之事,此事便也没着急,先搁下了。

  后来苏风暖被凤来抓走,他重伤之下回京,此事更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没想到如今叶昔翻弄了出来,竟然是这样的一件大事儿。

  他攥着信函,一时间脸色变幻,终于有些不解的谜团茅塞顿开了。

  他沉默许久,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用蜡封好,对外轻喊,“千寒。”

  千寒应是来到叶裳近前,“世子。”

  叶裳吩咐,“你即刻启程,前往湘南城,找机会将这封信函交给暖儿。”

  千寒一怔,“世子?属下去东境的话,谁来保护您?”

  叶裳道,“有两位师叔在,你只管放心去就是,多带些人,不必掩饰行踪,只求将这封信最快送到。”

  千寒接过信函,点头,“世子放心,属下一定送到。”

  叶裳颔首,“去吧。”

  千寒转身出了叶裳房门,简单收拾一番,点了五十府卫,当即出了容安王府,趁着城门没关,骑快马出了京城。

  千寒离开后,叶裳吩咐管家备车,前往国丈府。

  许云初正在书房,听闻叶裳来了国丈府,看了一眼天色,连忙说,“快请叶世子进府。”

  管家连忙将叶裳请入了国丈府,带去了许云初的书房。

  关上房门,许云初见叶裳脸色不好,对他问,“天色已晚,世子竟然来了国丈府,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有伤在身,派人知会我一声,我自去容安王府找你就是了。”

  叶裳抿唇,“我今日收到表兄的一封信函和一件物事儿,事关重大,前来找你商议。”

  许云初看着他,“世子请说。”

  叶裳不再多言,将收到叶昔的信函和那个锦盒递给了许云初,道,“你自己看吧。”

  许云初接过信函看罢,又看了锦盒中的东西,一时间也是惊了个够呛,看着叶裳,半晌没说出话来,“这……怎么会?”

  叶裳道,“我也不信,但事实如此,不会有错。这个锦盒,保存多年了,一直无人动过。”

  许云初惊异许久,才慢慢地找回思绪,“这……事关重大,若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叶裳颔首,“是啊,麻烦了。”

  许云初道,“这朝野上下,论根基之深,许家首当其冲是没错,但是如今的许家,已经大不如前了。自从祖父退朝,我将许家枝叶修剪得差不多了,就是不想太过锋芒,再招忌讳。除了许家,盘踞在这朝野如此之深的,便当属……”

  他说着,住了口,此时似乎十分忌讳提到那个名字。

  叶裳自小在京中生长,自然知道许云初未说完的意思,他脸色微沉,“这样说来,哪怕你我联手,再联合晋王,怕是也不容乐观。”

  许云初点头,“没错。”

  叶裳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商议。”

  许云初看着叶裳,“当务之急,可有什么好办法?我实在想不出来。无论是论身份,还是权柄,还是声望,没有一样是被人诟病之处。这些年,隐藏得也太好了。哪怕如今,也没有丝毫马脚。”

  叶裳抿唇,“动兵吧。”

  许云初一怔,“动兵?”

  叶裳颔首,“先发制人。”

  许云初看着他,“这……怕是不好吧?若是在京城动兵,那么,这天下一见京城乱,怕是闻风而乱啊,尤其是天下各地受灾这么久了,百姓们早已经民怨四起了。”

  叶裳道,“正因为南齐受灾得太久了,国库都被掏空了,才是不正常。若是再任由下去,那么,南齐也许就真的从根本上垮掉了。”话落,他道,“他要的也许不是这江山,就是要毁掉这江山。”

  许云初还是有些犹豫,“突然兴兵,理由呢?如今你手中没有遗诏,这般兴兵,朝臣怕是不服?难道要将所有的事情大白于天下?那么,无论是南齐皇室,还是北周皇室,那么,千载以后,刘家可真是个笑话了。一个笑话,一千个功绩也抹杀不去。将来于你登基,后世也要评说一番。”

  叶裳凉凉地道,“抹不去的都是事实,也是历史,由着人评说,也好过我南齐自此毁了。万千子民水深火热,生灵涂炭,他想要的,就是不动一兵一卒,如当年的斩熠百年还政一般,兵不血刃。”

  许云初听着既心惊又心凉,沉默半晌,忽然坚定地说,“我支持你动兵。”

  叶裳颔首,道,“若是动兵,京城的兵怕是不能动。”

  许云初点头,“年深日久,他本就掌控着朝局,这兵马,也许真已经攥在手中了,的确是不能动京中兵马,免得我们反受掣肘,陷入危险之中。”

  叶裳道,“我来时路上想了一路,北周兴兵的话,西境百万兵马不能动。幸好早先送去了燕北二十万京麓兵马,就调燕北的二十万兵马吧。那二十万兵马在燕北磨砺了半年,应该能派得上用场了,真若是上了战场,无论是如今京麓十万兵马,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五万兵马,都不见得是对手。”

  许云初琢磨道,“若是这样的话,燕北就空了。北周万一兴兵燕北,如以前一样,可如何是好?”

  叶裳摇头,“北周如今是萧贤妃掌控朝局,当初,楚含最大的败北就是在燕北,一是燕北的地形,二是燕北战后燕北王和世子又重新做了燕北的布防,当初燕北五万府兵,楚含三十万人马之后又有三十万,都拿不下燕北,那么,如今,他不知道也猜不到我突然要动燕北的二十万兵马,所以,定然不敢再踢燕北这块铁板。”

  许云初道,“有道理。”话落,看着叶裳,“你说北周要兴兵?可是大皇子那里在等这个?我今日也隐约猜到了。”

  叶裳道,“错不了。”

  许云初道,“萧贤妃不踢燕北的这块铁板的话,那么,西境百万兵马呢?她踢得动吗?”

  叶裳道,“我猜萧贤妃若是兴兵的话,估计是从岭山织造通行,发兵江南。”

  许云初惊道,“自从四年前瘟疫之后,岭山就是一座白骨堆砌成的白骨山,岭山织造早已经被封了,成了荒无人烟之地。若是萧贤妃从那里绕过西境,还真是一条直通江南的路。”

  叶裳道,“是啊,所以,江南的兵不能动,不止不能动,我还要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前往江南,让表兄筹备不妨。”

  许云初道,“但是江南兵少。”

  叶裳道,“我再书信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往西境,江南和西境联合,对付北周。这样,边防就万无一失了。”

  许云初一拍掌,“这样的话,燕北无兵,偏偏北周不敢进犯,而选择江南,那么,西境百万兵马和江南二十万兵马,足够对付萧贤妃的兴兵了。”

  叶裳颔首,“所以,守好边防后,燕北那二十万兵马便调回京城,折断这只背后的黑手。”

  许云初点头,“再就是东境了,湘郡王蠢蠢欲动。”

  叶裳道,“我刚刚已经派千寒前往东境给暖儿传信了,他见到信后,自然知道会如此处理东境之事。所以,东境有她在,我们不必理会。”

  许云初深吸一口气,“依照我们这样筹备的话,需要多少时日?”

  叶裳计算道,“你府中的浮影,借来一用,先去燕北送信,再折去西境送信。表兄的近卫言责明日一早便启程回江南送信。浮影骑快马的话,三日夜可到燕北,燕北王和世子收到书信,发兵来京的话,二十万京麓兵马,想悄无声息靠近京城,必定费一番功夫,想必需要七日。那么,也就是十日。那时,浮影也会从燕北折转到西境了,西境也会得到消息了。就以十日为限,这十日,你我稳住京中形势。”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二更)

  叶裳与许云初商定后,许云初派了浮影带着叶裳的信函,悄悄地出了京城,前往燕北。

  叶裳出了国丈府后,在折返回容安王府的路上,遇到了丞相府的公子孙泽玉。

  丞相府的马车停住,孙泽玉探出头,询问,“可是叶世子?”

  叶裳挑开帘幕,看着孙泽玉,微笑,“正是,孙兄好久不见。”

  孙泽玉喜道,“我今日刚从外地回京,方才去容安王府,说你外出了,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了。”顿了顿,又道,“数日前听闻叶世子和世子妃在江南出了事儿,我一直担心,如今叶世子伤势可好了?世子妃可查到踪迹了?”

  叶裳点头,“劳孙兄惦记了,我伤势无大碍了,暖儿查到踪迹了,也无恙。”

  孙泽玉顿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