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完成拍摄工作。”项峰脸理所当然。

她苦笑:“难道你不觉得,关于这类问题,你还是去问项屿比较好吗?”

他想了想,默认地点点头。

个小时之后,梁见飞背着那只大大的背包跟项峰起出发了。今天的目的地是万神殿、西班牙广场、许愿池等,都在酒店附近,所以昨晚唐先生送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约好今天的旅程由他们徒步完成。

情人节的气氛果然跟平时不同,街上有很多情侣手牵着手,时不时停下脚步互相亲吻着,这种亲吻非常自然,仿佛在2月的第14天,每个人体内有关于“爱”的因素忽然全部聚集在起,然后化作亲吻,传达给所爱的人。

梁见飞和项峰沿着酒店门口的街道往南走,著名的“四河喷泉”旁挤满了街头艺人,尤以画家居多,光顾的客人也多是情侣,拥抱在起,再放肆的笑容也不为过。

项峰拿起相机拍了会儿,两人又拿出地图研究番,决定先去万神殿。拐了几个弯,街道两旁开满了各种商店,路过间灯具店的时候,项峰站在橱窗前看了很久,才推门进去。

他看中了只微型台灯,其实与其说那是台灯,还不如说是只陶瓷的工艺品。他拿在手里看了看,叫梁见飞从背包里取出计算器,竟然开始跟老板讨价还价。

“天呐…”她转过身,忍不住嘀咕了声。原来,计算器是派这个用场,也真亏他想得如此周到。

跟项峰砍价是件辛苦的事,但是跟说着口意式英文的意大利人砍价似乎也不轻松,梁见飞站在旁边看了十分钟之后,决定出去透透气。铺着青石砖的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她在附近的几个橱窗前转了圈,又回到灯具店门口,项峰似乎已经跟店主达成了共识,因为那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拿出只纸盒,把台灯装进去,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忽然,梁见飞觉得肩头沉,接着有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往前拽去—— 个满头卷发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她的背包跑出了十几米远。

“啊…啊…!”她怔怔地指着那个飞快奔跑的男人,嘴里却句话也说不出来。

“拿着!”项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店里冲了出来,把相机包交到她手上,刻也不停留地追了过去。

梁见飞犹豫了几秒钟,正要跟着追过去,那个大胡子店主走出来,拉着她的胳膊说起了意式英文,她反复说了几句“Sorry!No!”,才勉强摆脱出来。但当她抬起头四处张望的时候,忽然发现——

项峰和那个小偷…全都消失不见了!

天空依旧是万里无云,只要稍稍抬起头,就能看见那片蓝色的天空,乳白色的巴洛克式建筑上或挂着彩色的棋子,或点缀着颜色鲜艳的盆花,这是个浪漫节日,可是对梁见飞来说,此时此刻却是她人生中除了离婚那天之外,最最糟糕的日子。

她无所有。钱、手机、护照、地图…所有的东西都在背包里,可是背包从她眼前消失了。最可恨的是,项峰留给她台相机,然后也消失了。

她先是在灯具店门口等了个小时,但怕那个大胡子店主又来纠缠她,所以来来回回地走着。接着她遇到了队中国来的旅行团,她截住导游,那是个看上去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她把自己的遭遇跟他说了,男人建议她报警,并且借了电话给她,她连忙拨通项峰的手机号码,但是得到的回答却是已关机。因为不能耽误旅行团的行程,导游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脸担忧地说,像这样贸然去追歹徒的,说不定会被绕到小巷子里,非常危险…

梁见飞呆呆地站在原地,越想越害怕,原本想要回酒店去等的念头被彻底否决了。她背上相机,朝项峰消失的那个方向走去,她决定去找他,不管怎么说都要找到他!

她沿着热闹的大马路直走,走进了小巷。罗马的小巷很窄,沿途是扇扇木门,让人想起江浙的古镇。不知道为什么,起初那种害怕和恐惧的心情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坚定,尽管她无法确切地说出这究竟是种怎样坚定,尽管心里还是充满了彷徨,可是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释迦牟尼的信徒般,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她不断走下去。

偶尔有年轻男人迎面向她走来,她都会小心翼翼地回头多看几眼,希望会是那个抢了她包的卷毛。可是如果真的是那卷毛,又该怎么办呢…

这点,她却完全没有想过。

她从小巷走到大马路上,从大马路走到充斥着游客的广场,从广场走到教堂,又从教堂走进另条小巷。她时不时停下来用视线搜索,想象着各种可能性;她希望知道自己是在朝着哪个方向走,可是这种希望越来越渺茫;她走了很久,因为太阳已经从头顶移到西面,她抬手抹去额上的汗,大口喘着气,忽然很想喊项峰的名字,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太阳真的开始下山了,她累极了,那些悬挂着情人节促销广告的商店、牵手的情侣、各种鲜艳的盆花、留着头卷发的男子…所有的切都再也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梁见飞想,也许现在唯能让她兴奋地大叫的,只有项峰…以及美味的食物。

她再也走不动了,于是靠坐在路边小店的橱窗前,她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但四下张望了番,却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她告诉自己这是错觉——只因为她饥肠辘辘。

她想起胸前的相机是项峰的,于是怔怔地拿起来,查看里面的照片。大多是风景照,不管是斗兽场、“真理之口”广场抑或是堆满了贝尔尼尼雕像作品的喷泉,蓝天白云简直占据了整个画面的大半,她都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主角。唯跟大批风景照不尽相同的,是些人物照,像是昨天下午经历了“石口惊魂”的她,以及…张项峰自拍的照片。

那张照片几乎是黑色的,她猜想是他在自己房间里,关了灯,借着窗外的灯光拍的。确切地说,她只能看到他半张脸,另半则隐匿在黑暗中,他面无表情,可是眼里却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像是有什么要对她说…

梁见飞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晚霞,不禁充满绝望地大喊:“项峰!你这个混蛋究竟在哪里?!…”

但是,没有人回答她,连路边的麻雀都只忙着啄食面包屑,没空理睬她。

“那个…你在找人吗?”位老太太站在梁见飞身旁的店门口,轻声问。

她吓得站起身来,因为这位老太太长了张典型的亚平宁半岛女人的脸,深褐色的头发,浅褐色的眼珠,身材有些臃肿,笑容却很热情。

“要进来等吗?”老太太对她眨了眨眼睛,又招招手。

可是经历了这可怕天的梁见飞却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她只是怔怔地站着,那老太太也站着,两人就在店门口僵持着,直到种令人难堪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从梁见飞的肚子里冒出来,那声音很响,至少,在人来车往的大街上,她、以及老太太都听到了。

愣了几秒之后,老太太噗哧笑了出来,然后说:“进来吧,吃点面包?…不过我这里也只有面包。”

梁见飞缓缓回过头,才发现自己身后正是家面包店——原来,刚才那阵阵香味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进来吧,”老太太又对她招手,表情很友善,“我可以请你吃面包。”

梁见飞仔细看着眼前的切,意识到这位会说中文的意大利老太太也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踌躇了会儿,终于迈开脚步踏进店里,老太太已经切了几片土司放在浅绿色的瓷碟上,过了会儿,她又端了杯咖啡放在瓷碟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谢!”梁见飞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败给了食欲。但她仍然保持警惕,尽管脸上挂着感激的微笑,却不敢去碰那杯咖啡,只是伸手取了两片土司,站在店门口吃起来,边吃,边盘算要是面包里也被下了药,自己改如何逃走或寻求帮助。

可是两片土司下去,她既没有感到头晕,也没有任何不适,只是肚子饿得更厉害。

抓了抓头发,她又伸出手,去取碟子上剩下的两片土司,然后在老太太微笑的注视下,狼吞虎咽地全部吃完。

这时候,有个男人走进来,跟老太太打招呼。梁见飞吓得瞪大眼睛,只手紧紧地抓住门把手,随时准备落荒而逃。

那男人转过身,看了她眼,问道:“中国人?”

她这才张了张嘴,发出种类似于“嗯”的声音。

男人——或者确切地说,是位老先生——长着张亚洲人的脸孔,两鬓已经白了,脸上的皱纹很深,可是笑起来却很和蔼,他点了点头,用如同项峰般低沉的声音说:“你好,欢迎你。”

梁见飞是这样种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可是旦信了,就会味地相信。所以项峰常常说:“像你这样的女人最好骗。”

她每次都板着脸顶回去:“为什么?”

他又总是轻描淡写地摇摇头,表示什么也不想说。

就好像现在,她看着眼前的两位“恩人”,见如故。她把自己的遭遇对他们说了遍,老太太连忙打电话去警察局报案。过了会儿,警察局来电话说正派人过来。在等待的间隙,梁见飞又满怀感激地喝了两杯咖啡、只羊角面包、小块类似于“千层酥”的点心、两块葡萄土司、以及片薄比萨。

“那么,你有多久没有回老家了?”她口齿不清地问。

“四十几年吧。”老先生感慨地回答。

“我直鼓励他回去看看,可是她不听我的。”老太太笑着说。

“说起来,”她满足地喝着咖啡,“你的中文讲得很好啊…”

“因为我们在起生活了四十几年呀。”说这话时,老太太脸上的表情竟然仍像是新婚妇人。

见飞不由地笑了,夹杂着无奈和羡慕的笑。

“你结婚了吗?”老太太问。

她点了点头,然后微笑说:“不过又离了。”

“哦…可惜。”

她又摇头:“跟个可恶的男人离婚,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老太太和老先生听到她这样说,互望了眼,相视而笑。

“如果我没有请你吃面包,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呢?继续找你的朋友吗?”

梁见飞皱起眉头想了半天,说:“也许吧。”

“找到什么时候?”

“找到…他痛哭流涕地出现在我面前,说‘你终于来了啊’为止。”说完,她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店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门廊上吊着的铃铛头撞在玻璃上,发出惨烈的“叫声”。有人背着大大的背包疾步走进来,愤怒地大吼:“梁见飞!”

她从座位上跳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是啊,除了项峰,还会有谁?!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他不顾其他人惊讶的眼神,丝毫没有打算掩饰自己的怒气。

“…”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住了那个人,等到从警察局出来竟然发现你消失了!”

“…”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他瞪她,“嗯?!”

“…我打过你的手机,但是关机了。”

“那你不会打你自己的手机吗?!”

“…”

“要不是我又去警察局备了案,都不知道你竟然…你竟然…”

他气得说不下去,这是梁见飞第次看到项峰发这么大的火,他们常常互相冷嘲热讽,却很少真的动怒。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把手伸到他面前,掌心上是片牛奶土司:

“给你,还…蛮好吃的。”

项峰没有说话,但神奇的是,他那紧紧纠结在起的眉头渐渐平复开来。

小小的面包店里片静默,店主夫妇、包括跟在项峰身后进来的两位意大利警察都不敢发出点声音。可是就在这千钧发的时刻,忽然传来阵“咕噜咕噜”的响声,这响声梁见飞觉得很熟悉,却时无法记起究竟曾在哪里听到过。

“…谢谢。”项峰在她还兀自冥思苦想的时候,把夺过她掌上的土司,大口嚼起来。

这天晚上,梁见飞第次坐警车回酒店。路上,对对情侣相拥走在夜幕下,她痴痴地看着,心底竟然有丝羡慕。项峰大概还在生着闷气,双手抱胸,言不发。她侧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他,被他察觉了,又连忙转回头。

下车的时候,她发现那警车的车标竟然跟唐先生的车样。

“这车叫‘阿尔法﹒罗密欧159’。”项峰说。

“‘阿尔法’和…‘罗密欧’?”她挑了挑眉,想再看眼,可是警车已经溜烟地开走了。

项峰没有理她,径自背着背包走进电梯,她快步跟上去。

电梯发出清脆的“叮”的声,说明三楼到了。项峰率先走出去,转身把背包丢给她,然后伸出手:“我的相机呢?”

“在这里…”她把相机包递给他。

“你…检查下有没有少东西。”他像是有点不耐。

梁见飞连忙打开背包,仔细翻找了遍,最后抬起头,神色凝重地说:“好像…少了包纸巾。”

“…被我擦汗用完了!”他瞪她。

“哦…”

他打开房门,走进去,开了灯,却又迟迟没有关上门。她踌躇地站在他门口,他转回身看着她,说:“你…”

“?”

他轻蹙着眉头,仿佛有些什么话要说,可是最后,他只是轻声叹了口气,对她摆手:“没什么…”

他关上门,再也没打开。

梁见飞回到自己房间,在欧式浴缸里放满热水,把自己填进去,闭上眼睛,回想这“诡异”的天。事实上,徒步和寻找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可是当她回想的时候,满脑子却只有项峰冲进面包店对她大吼的场景。更诡异的是,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她对于他的怒火点也不感到生气,她甚至觉得,要是换作自己,定也会大光其火,也许会比他骂得更凶。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累了,躺到床上之后,她很快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不停地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眼前永远是条陈旧且油腻的石子路。不管怎么说,她在梦里告诉自己:这是个难忘的“情人节”…

梁见飞和项峰又在罗马呆了天,终于完成了寻访《罗马假日》的旅程,接着在第四天上午,他们搭飞机回上海。

“好吧,”梁见飞说,“我承认你包里带的大部分东西都派上了用场,不过我不太明白的是,这盒回形针是干什么用的?”

项峰正在用掌上电脑收发邮件,却还是抽空看了她眼,扯着嘴角,没有说话。

两个小时之后,当梁见飞因为晕机而大吐特吐的时候,终于知道这盒回形针是派什么用场的:用来固定装满了她呕吐物的纸袋袋口…

(完)

【四个婚礼和个葬礼】

十(上)

【2.14 《四个婚礼和个葬礼》

也许人到了定的年纪,脑袋的结构就开始发生变化,些才刚经历的事,转过身,就忘得干二净,可是那些很多年前发生的事呢,却历历在目。就好像这部十几年前的电影,记得当时半夜悄悄爬起来,把放在客厅里的录像机搬回自己的房间,蒙着被子,在那台小小的、显像管已经有点受潮的电视机前,边看边抹眼泪。我想,我之所以至今仍对蓝眼睛的男人抱有好感,就是因为这部电影。

我的生命中,也同样经历过四个难忘的婚礼。第个,是我父母的。不要觉得不可思议,事实上,我父母结婚的时候,在妈妈那不算太平坦的小腹里,已经有了我的存在。为此,在很长段时间里,妈妈总是觉得在奶奶家抬不起头来,可是爸爸和奶奶似乎对此全不在意。后来爸爸给我看他和妈妈结婚时拍的照片,黑白照片上,妈妈露出幸福的微笑,还带着点点羞涩。前几年,奶奶不幸患了老人痴呆症,但每次见到我妈,总是笑嘻嘻的,说:“生下来就好,生下来就好…”

第二个婚礼,是我位远方表姑——哦不,也可能是表姨——不过总之,她是我家的位亲戚。在那个婚礼上,当时八岁的我穿着漂亮的礼服,乖巧地拿着只有花童才有资格拎的花篮,站在新人身边,跟他们起露出无比幸福的微笑。新娘也许有点高兴过了头,把抱起份量已经不算轻的我,拼命叫摄影师多拍几张,然后,她放我下来的时候,悲剧发生了:由于我很喜欢她胸前的闪光片,于是小手紧紧地抓着,“嘶”的声,她那件在当时来说非常新潮的抹胸裙就这样硬生生被我拽下来,露出里面半截又旧又土的内衣…当时所有人吓得连尖叫声都忘记发出来。

第三个婚礼是我堂兄的,因为他比我大了十岁有余,所以我们不常说话,我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然而就是这位沉默寡言的堂兄,却在婚礼主持人笑着问他是否愿意跟新娘共度余生的时候,很酷地接过话筒,低声说了句“很抱歉,我不行”,然后,他摘掉胸前圣洁的白色鲜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场…那晚,大家也同样吓得忘记了尖叫。

最后个婚礼,则是我自己的。我记得那天的天气非常好,抬起头的时候,天空是片浅蓝色,蓝得让人感动得想哭。后来我真的哭了,因为我爱的男人说,会永远只爱我。…当然最后,他食言了。

现在,我仍然时不时地参加婚礼,奇怪的是,经历了婚姻失败的我,仍然会因为婚礼上新郎新娘互许誓言而感动。尽管知道这些誓言并不可靠,尽管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维系和牵绊随时随地将要面临瓦解,但我还是会感动…

真的很奇怪,不是吗?

Alpha】

窗外的烟花绽放得很彻底,也许因为在顶楼的关系,从窗口望出去,总觉得那些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光,就在眼前。

梁见飞躺在床上痴痴地看着,脸上有股孩子气的向往。

“喂,”她轻声道,“还记得去年情人节吗?”

身后拥着他的男人低笑了声,在她耳边说:“罗马假日?怎么会忘呢…我找了你整整六个小时,都快急疯了。”

“我也很苦,”她不服气,“走得腿都要断了。”

“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正在暖气底下喝着热腾腾的咖啡,肚子里塞满了好吃的面包。”

“啊…”她心虚地动了动腿,不再接话。

“如果说之前的情人节对我来说是‘无聊’,那么去年那次可以称得上是‘惨痛’。”

梁见飞转过身看着项峰,笑着问:“啊?为什么?”

项峰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手指顺着她的眉心滑到鼻尖:“我当时满脑子都是你被坏人抓去的场景,我书里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情节全都自动套用在你身上——”

“——也就是说,在你脑海里,我早就死了很多次?”

“嘘…”他的手指按在她嘴唇上,嘴角有抹微笑。

她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他在罗马酒店自拍的那张照片,那时的她以为,被微弱光线笼罩的那半边脸是真正的项峰,可是现在看起来,隐匿在黑暗中的那半,才是真实的他。

因为被隐藏着,所以没有人知道。说不定,那是更温柔,也更可爱的项峰…

想到这里,梁见飞也伸出手指,在他的下巴上划圈:“…那么,今年呢?”

他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也许任何个句话,也抵不上他此刻温暖的眼神。

“为什么留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