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气机飞扬之间,阿黛就猛的睁开了眼睛。

外面院子响起了开门声,随后便是熟悉的说话声响起。

阿黛猛的站了起来。不理屋里几个丫头和胡家大嫂二嫂的惊呼,一阵急跑出了门,到得厅上就看到王爹和刘氏两人刚屋,两人身上已经湿透了,头发眉毛上亮晶晶,显然是刚化掉的雪花。

刘氏几缕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这会儿进得屋里。整个人还有些微微和发抖。

却是王爹和刘氏从钱塘赶来了。

阿黛看着爹娘甚是有些狼狈的样子,眼眶便有些红了。

“出来干什么。外面风大,小心点,回屋里,我这换了衣服就过来。”刘氏看着阿黛。却是瞪着眼,一脸没好气的道。

阿黛晓得这时候的娘亲是忤逆不得的,于是红着眼,却是笑嘻嘻的从善如流道:“是,娘亲,我这就回屋。”

阿黛说着,却又冲着边上人叮嘱,先不要马上用热水洗,先换了干爽的衣服。然后擦干,再活动一下,喝碗姜汤起。等到身子完全回暖了,再洗澡。

一边,自有下人去准备了。

然后阿黛在刘氏的催促中回了屋,坐在那里发愣,突然便想起刚来那会儿,有事没事就跟刘氏闹着别扭。刘氏拿着扫巴抽她的样子。

如今,仿若昨日。

此时。刘氏进了屋。

“小杏儿,快让热茶。”阿黛说着,只是哪里需要她的吩咐,小杏儿快手快脚的,叫去准备了,小杏儿是大哥帮她买的丫头,手脚甚是干净利落。如今由胡家大嫂带着。

屋外,王成陪着老爹喝茶,王继善细细的问着成亲的事宜。

“娘,说好了不用过来的,这天遥路远的。”等到小杏儿上了茶退下,阿黛两条胳膊紧紧的探挽着刘氏的胳膊道。

这撒娇的动作以前是王靛的专属,阿黛是从来不做的,没想到如今,却是自然而然的。

“娘想着,这自家闺女,不亲自送嫁总是不甘心的,再说了这哪家闺女成亲,娘亲不亲自送的?”刘氏却是一脸自当如些的道。

“娘…”阿黛叫了一声,便有些哽咽。

从钱塘到京城,又是这大冬天的赶路,尤其老爹还才回去没多久,怕是老爹一回去,两人就计算着来京的事宜。

而说不得,等她这边一过门,爹和娘亲又得赶紧着回去了,毕竟如今钱塘,只有大嫂带着一双侄儿侄女。

便是请了几个家人,又哪里真能放心。

随后刘氏又叫了王九娘和正官儿到了跟前,握着九娘的手,也是一阵唏嘘啊。

王九娘见到刘氏,便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也是痛哭了一场。

这一晚,母女俩说着体己话,刘氏亲自为阿黛梳头。

“恭王妃虽然恶名在外,但如今她将是你的婆婆,该敬的礼不可少,莫要落人话柄,到那时你就被动…总之,人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人投之以匕,我必还之以刀。”刘氏边为阿黛梳着头边道。

她前面是怕阿黛听多了恭王妃的恶言,先入为主的恶了恭王妃。

而后一句也是怕阿黛被人欺,才又告戒她要强硬。

看着有些矛盾,实则一片良苦用心。

别说,随着婚期临近,阿黛真的在为于恭王妃该如何相处为难。

据传言,月华夫人之死于恭王妃有关,而赵拓之死同样离不开恭王妃的谋划,而如今的赵昱,实是赵拓,再想着那夜,赵拓于恭王妃摊牌,那接下来说不得就是针尖对麦芒,而这之中,她最难处,是亲近恭王妃还是疏远恭王妃?

这想来想去的,倒是有些糊涂了。

如今刘氏这般一说,阿黛倒是通透了,可不正是,她因着知道赵昱就是赵拓,反而走进死胡同了,不管如何,如今活着的就是赵昱。

而她是赵昱的媳妇儿。

当然,有些东西成亲后,她也要跟赵昱谈谈。

“娘,女儿明白了。”阿黛点点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成婚和晕厥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费及,伫立以泣。

腊月十二,恭王府。

赵昱早早起床,而府里的下人,几乎都是一夜没睡,今天是世子妃进门的日子,恭王府上上下下自是忙的脚打跌。

此时,屋里,几个下人边忙活边聊着天。

自寅时起,天便开始下起了雪,如今雪花越大,昱世子是钱塘人,听说这样雪天娶的娘娘吉利。

几人正说着,赵昱从屋里出来,后面跟着长春。

“长春,先去王妃那边。”赵昱冲着长春道。

长春应了一声,便拿了油纸伞跟着赵昱出门,摭着一路的雪。

“我瞅着世子爷身边的几个怕也就是长春最得世子爷的心了。”一边一个婆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道。

“可不是,也怪,不是说这位世子爷是钱塘的纨绔吗?听说他进出身后都是一大帮小厮和家丁的,怎么如今到了京里,身边就只有赵苍和赵长春父子。”另一个丫头道。

“你们不晓得,当初昱世子是身边跟着许多人,可后来昱世子闹了祸,被公主赶出府,那时,跟着他身边的那些个小厮和家丁大多都散了,便是最后跟着他的两个,结果反而跟别人合伙起来坑了昱世子。这世间冷暖。昱世子那也是体会过的,自然晓得身边跟着一帮人没什么用,也只是有苍叔一家。那是在昱世子最困难的时候跟着他的,那岂有不另眼相看的道理。”这时一个四房那边的媳妇子道。

这些事情她是听四房那边的人说起的。

众人听说这么回事,自是点头啊,又都感叹,果然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当年钱塘成狗屎一样的纨绔赵二公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恭王府的世子。

如今更是大登科后小登科。

果然是人生起起落落让人不可预测。

而这边,赵昱同长春进了馨和堂正院。到得正屋门前,长春收了伞。将伞架在外面的花架上。

馨和堂是恭王妃的住所。

此时,屋里元三姑听到响动,掀了厚厚的布帘子出来:“昱世子来了,快进屋里。这天,说下雪就下雪了。”

“可不是,这雪可比钱塘的大多了,对了王妃起来了吗?”赵昱跟着元三姑进了门,屋里烧着火盆子,一进屋便十分的暖和。

“王妃昨夜里又是一个晚上没休息好,刚才歇下,我这就去请王妃。”元三姑忙道。

“是这样啊,那就不打搅了。让王妃多休息,府里的事情我已请了五太爷和几位叔婶帮忙照应,三姑你就尽心照顾好王妃。让她在屋里休息着,外面的事情别操心了,等到拜堂时我会亲自来请。”赵昱一脸诚恳的说着,然后又出了门。

赵府的五太爷是老恭王的五弟,他当年是跟老恭王上过战场的,无儿无女。孤单一人,如今掌着赵氏宗祠。平日里,便是恭王妃也得敬着一点。

长春忙打着伞,外面雪更大了,入目茫茫一片。

赵昱带着长春回到了王府正厅这边,找到正忙活着的五太爷。

“五太爷,王妃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太好,我看还是麻烦你亲自走一趟,去把谢老御医请来。”

谢老御医的身份,由五太爷请自请才算是敬重。

“好的,我这就去。”五太爷一听,便一脸慎重,今天是新娘进门的日子,王妃是那不能出现什么问题的。

五太爷说着,便匆匆的出门了。

转眼快到吉时,恭王府这边准备妥当,迎新的队伍便出门。

吉时。

塑风飞扬,瑞雪飘飘

此时,帽子胡同王家,却是一片披红挂彩,在一片瑞雪之中显得格外醒目和温暖。

厅上,坐满了贺客和来帮忙的邻里。

山珍肉丝面的蒸气和香气迷漫一屋。

远远的胡同口传来一阵锁呐声,是欢快的迎亲曲。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巷口,一群小儿嘻闹。

转眼赵昱便进得屋,恭恭敬敬的给王继善和刘氏见了礼。

阿黛此时站在门帘处,人生无不散之宴席,散了这场,聚了那场。

“爹,娘。”阿黛冲着刘氏和王爹行告别礼,再起身时,泪盈于眶。

“阿成,还不背你三妹上花轿。”刘氏仍是瞪眼没好气的,只是眼眶也红了。

阿黛看着刘氏,刘氏从来都是这样,嘴硬心软。

想着,嘴角便翘了起来,然后手里捧着宝瓶由王成背着上了花轿,一路的吹吹打打。

阿黛坐在花轿里,风卷起轿帘,气机飞杨,前面赵昱,红衣郎官骑白马,意气纷发。

阿黛却有些挠头,嫁了,心中终是有些忐忑。

“快快,前面有口井,拿红布盖一盖。”轿外又传来喜娘咋咋呼呼的声音。

路遇井口盖红布,预示着新娘子一生平平安安,不会遇上坎坷。

花轿在京城各条吉路饶了个大圈,到得傍晚进了恭王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相比起外面的热闹,新房里极是安静,阿黛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头上的喜帕被人挑开,随后便映着赵昱的脸,两眼黑幽和深亮。

一边有丫头帮两人的衣角系了起来,意为同心结。

随后两人又吃了饺子。阿黛入乡随俗,脆声声的喊了几声:“生。”

乐的喜婆和丫头一个劲的抿嘴笑。

便是赵昱也一脸讶然,王先生家这丫头。性子其实是有些冷淡的,却没成想也有这样娇俏的时候。

其实阿黛这般,只是给自己减减压,实在是这样的婚礼,她压力满大的。

许多问题纠结于脑海之间,让她的心七上八下。

“你先休息,我出去陪陪客人。”等一切就绪。赵昱冲着阿黛笑道。

虽然恭王府已经今不如昔,但这场婚礼毕竟是皇帝赐婚。不看僧面,看佛面,今日来恭王府的贺客着实不少。

阿黛笑着点头。赵昱又冲着胡家二嫂和杏儿点点头,示意她们好好陪着阿黛。然后提着衣袍出得新房。

内院里,几家妇人吃过酒后在花厅里吃茶。

侧眼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妇人正给恭王妃请安。那年轻妇人面貌娇好,只是一身衣服却是有些寒酸。

几家妇人便打听着。

“你们不晓得啊,那可是落梅小姐。”一家夫人道。

“落梅?赵落梅?”另一个妇人瞪眼。

赵落梅是恭王府唯一的庶女,虽说是庶女,但恭王府子嗣一向不继,因此,便是这庶女那也金贵的很,按理怎么说也可嫁个好人家的。

只可惜正好碰上赵拓问斩之事。受了连累,最后这位赵落梅嫁给了五城兵马指挥史家一一位庶子。

而这位庶子听说也因跟赵拓关系不错连带着原来卫队长的职位都丢了,如今只是东城兵马所的一个小兵。听说在族里也颇不如意。

这些,端看赵落梅那一身打扮就知道了。

而赵落梅这一嫁也彻底向京城人昭告了恭王府落魄了。

几人正说着,一个婆子来报,说外院的要散席了,几家妇人这也准备告辞了。

王妃便起身相送。

只是刚起身之际,王妃整个人却突然的歪倒了。

“王妃。”一边元三姑连忙扶着她。只是王妃此时面色发白。冷汗如雨,意是晕厥了去。

众人没想到这快要散席了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立刻的内院一片混乱。

新房里。阿黛几人还聊着天。

只是阿黛气机飞扬之间却感到外面有些不对劲儿。杂乱的脚步都显出了各人慌乱的心绪。

王府里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我出去看看。”胡二嫂显然也听到外面的混乱声了,胡二嫂说着,便出了门,没一会儿匆匆回来,却是沉着一张脸:“王妃突然晕厥了。

听到这消息,阿黛的心不由的咯噔一下,她这才刚进门呢,恭王妃来这么一出,岂不是要让她背上克妇之名?

就算不背上克妇之名,那也是不吉利的。

甚至阿黛心里在猜测着,王妃是不是故意来这么一招,给她个下马威的。毕竟赵昱可是跟王妃摊了牌的,王妃有所动作那是一点也不稀奇。

只是不管是故意还是碰巧,阿黛终是不能任由事情发展的。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想着,阿黛又在胡二嫂耳边低语了句,胡二嫂便出门了。

“杏儿,把礼服给我重新穿起来。”阿黛又冲着一边的小杏儿道。

外院,酒席还未散尽,内院的消息一传出来,五太爷就瞪了眼:“还不快请有请谢老先生。”

“谢老先生之前已经回去了。”今天请了谢老先生来本就是预防着恭王妃的身体的,只是今天到底是个雪天,谢老先生岁数大了,等到拜完堂,没什么事,他自然要先回去了。

却未曾想,在这宴席就要散的时候,恭王妃却突然晕厥了。

赵昱终不能事事算尽。

“那我再去请。”赵昱沉声的道。好在,他之前防着,让五太爷请了谢老先生,当时许多人看到也曾打听过,都晓得恭王妃最近身体不好。

甚至谢老先生离开时也曾叮嘱过他们,恭王妃身体状况很不好,要小心休养,如此,就算传出去,于阿黛关系倒是不太大。

这时,胡二嫂匆匆过来在赵昱耳边低语了句。

赵昱一听,愣了一下,随后却冲着五太爷道:“五太爷,阿黛医术不错,要不先让她看看。”

“胡闹,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她的大喜之日,今夜里,她可是不能出来的,不吉利。”五太爷瞪眼。

“没事,阿黛就穿喜服出来,盖着盖头出来,她会一手悬丝诊脉术。”赵昱微笑着。

“悬丝诊脉?此话当真?”五太爷确认的问道。

赵昱点点头,虽然他没看过,但阿黛他还是了解过的,做事一向沉稳,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好。”听得赵昱这么说,五太爷也不再阻止,毕竟王妃的身子重要。

赵昱便去请阿黛去了。

五太爷终是不太放心,又套了车子,亲自去请谢老御医了。

内院里,元三姑一脸焦急,王妃的身体几个月前就出了状况,只是王妃却是一直熬着,这下终于熬不住了。

牛氏,章氏,还有阮大奶奶和阮二奶奶也都在屋里。

心里却是各种心思。

这时,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随后众人就看到一身喜服,头上戴着红盖头的新娘由赵昱扶着进来。

“今天大雪,郎中怕是不好叫,阿黛懂医,就先让她看看。”赵昱冲着众人道。

屋里众人看着阿黛的一样,一阵嘀咕,新娘这个模样,怎么看病,当然,她们也晓得,今天是阿黛的大喜之日,新娘子今夜是不见外人的,得等到明日正式见礼才附合规矩。

阿黛这般出来是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