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刻意压抑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的眼前,朱雀想起云焕的脸,忽然间泪流满面!

深夜的街头几乎没有什么人,转角的地方,朱雀没有察觉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粗汉撞倒在地,那壮汉匆匆看了朱雀一眼,就顶着寒风大步离去。

摔在地上有些疼,朱雀眼中的泪汹涌而出,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脚扭伤了,痛意袭来一时不察又跌倒在地。

模模糊糊中,朱雀看到月锦的脸,她吃吃的笑,以为看到了幻觉,直到月锦把她抱起来,她才知道那不是幻觉,月锦原来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

朱雀只感觉夜凉如水,寒气穿透狐裘,钻入身体里,冻得她手脚冰凉,全身瑟瑟。

月锦将她抱的更紧些,他喃喃一声,璀璨如宝石的眸底似掠过几许痛苦,“何时你才能让我放心呢?”

“师父!”朱雀轻轻地唤。

“嗯!”月锦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应道。

朱雀吃吃的笑:“我知道你会跟上来!”

月锦蹙眉:“我如果留在芙蓉阁呢?”

月锦眼中蕴着殇,朱雀笑中含着毒。

“你不会的!”

“为什么?”月锦温软的呼吸扑上朱雀的脸颊,拂动了她腮边的发丝,轻轻的痒。

“没有为什么!”月锦不会放开她的手,因为这么多年来她和他彼此相依,彼此守护,如果有一天他们形影单只,那一定是到了天色尽头。

月锦移开视线,看着前方的路,淡淡的问:“脚还疼不疼?”

“疼!”实际上是麻了。

“瘸了才好!”月锦眸光倏然暗沉无色,素来充盈于他眉宇间的如仙俊逸也随之消散无影。

朱雀知道月锦是在说气话,埋怨她不知道爱惜自己,就轻笑着转而问道:“我们都离开了,琉璃姐姐知道吗?”

“我给她留了信,说我们改天再去看她!”

朱雀横眸瞟了瞟他,然后头一扬,问道:“沈琉璃是不是喜欢你?”

“怎么会忽然说起这个?”月锦的声音迷离悠远,仿佛是天外飘来般缈缈虚音,一点也不真切。

“她看你的眼神不对,那里面有敬仰,有爱恋,还夹杂着一丝怅然!”

月锦望着朱雀,笑容渐消,眸眼深深:“你说我会看相,其实你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半仙才对!”

看出来月锦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朱雀就顺着他的话说道:“半仙是你的,我自是不敢抢!”

月锦笑了笑,眸光却清澈得潋滟惊绝:“我心甘情愿的让给你!”

朱雀撇嘴道:“我不要!”

月锦瞪她:“你嫌弃?”

朱雀轻轻地笑:“只是觉得你更适合半仙这个名讳!”

月锦轻声失笑,沉默了一会儿,才颇似认真的说道:“以后不要在人前唤我半仙,有辱身份!”

朱雀哭笑不得,心里却很温暖,她知道月锦是故意在逗她开心,幸好繁华没落,她的身边还有他啊!

夜深沉(3)

目光穿过月锦的肩胛时,朱雀不经意看到后面有人影一闪而逝,她目光微闪,赖入他的怀中,不动声色的对月锦说道:“我们后面有人!”

朱雀相信月锦也察觉到了,因为他的眼中有凌厉的杀气。

月锦挑眉一笑,不置可否:“不用理会!”

朱雀微微拧了眉,撇唇:“我憎恨有人在我身后跟踪!”

月锦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你闭上眼就看不到了!”

“可是心里很别扭!”朱雀咬牙道。

“在江湖上面行走,哪来这么多规矩?”月锦的嘴角微微抽动,眼见又要发火了,朱雀连忙嘿嘿的低笑两声,乖乖的闭上眼,还不忘伸手轻抚他起伏的胸膛,免得被他一时气愤扔下来。

可是究竟是谁在跟踪他们呢?

月锦抱朱雀进了客栈,守堂的小二见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惊得目瞪口呆,月锦冷冷的瞪了店小二一眼,说道:“准备一盆热水送到房间里!”

“好!”店小二瑟缩了一下,呐呐的点了头。

进了房间,月锦将朱雀放到床上,然后蹲下脱了她的鞋袜,发现脚肿的厉害,抬头又是狠狠瞪了朱雀一眼,朱雀很委屈,又不是她故意歪伤脚的,他老瞪她干什么啊!

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月锦低低的说道:“进来!”

店小二走了进来,将一盆热水放在桌上,感受月锦冷厉的视线,就吓得连忙退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体贴的关上门。

朱雀拈指夹起一缕长发,皱眉苦恼:“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你早就犯了杀人罪!”

月锦冷冷的说道:“你不累吗?”

“很累!”

月锦眯眼威胁:“那就闭上嘴!”

“哦!”朱雀耸耸肩,乖乖的闭上嘴。

月锦从架子上拿下湿巾放进热水里,然后拧干,走到床前,将朱雀的脚放在他的腿上,开始热敷,朱雀感觉又痒又痛,想要开口说话,但见月锦脸色沉凝,就不敢开口,月锦热敷了一会儿,然后就看着朱雀说:“只是扭伤,我一会儿施几针,一觉醒来后,就没事了!”

月锦见朱雀良久无声,就蹙眉道:“怎么不说话?哪里来的坏毛病?让你说的时候不说,不让你说的时候偏偏又说个不停!”

朱雀委屈的看着月锦:“你不让我说的!”

“现在可以说!”月锦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我困了,不想说了!”

这次月锦咬牙的声音更大了,毫无留情的紧紧捏着朱雀的脚踝,她疼得呲牙咧嘴,这个小心眼的男人,真没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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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4)

深夜的时候,朱雀被一阵刀剑声惊醒,声音是从月锦房间传出来的,朱雀坐起身子,犹豫了一下,因为贪恋被褥间的温暖,又躺了回去!

朱雀猜想是跟踪他们的那帮人找来了,月锦应该不难对付才对,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朱雀蒙着被子想阻断一点声响却发现徒劳无功!

朱雀气的翻了个身,忽然觉察到异常的同时,一名黑衣人破窗而入,杀气重重的直向榻上的她狠劈一掌。

朱雀心里直叹气,连忙腾空闪避,一个旋身落在了床旁。

而她的床榻瞬间便被掌风波及,竟然生生的从中间裂开!

难怪月锦和他们缠斗这么久,今夜来的可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那黑衣人见朱雀躲过,面色一沉,双目突射凶狠光芒,身形快转,已然疾如飘风一般,蓦然持剑划出一道剑气刺向朱雀。

朱雀心里暗赞这人居然有如此好身手,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抽出环在手腕上的银丝迎上,顿时幻化成几道眼花缭乱的银光,往黑衣人当头罩去。

那黑衣人心里也不由一惊,下手越加狠辣起来。

朱雀和黑衣人对打几招,看他的剑招越见熟悉,继而则是寒心。心思一动,朱雀脱口说道:“阁下可是云国剑客方贺!”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眼前的黑衣人是方贺没错,他的武功套路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因为他曾经效忠父亲,可是父亲叛变后,方贺便没了影踪!如今他是效忠何人呢?

朱雀的话刚出口,方贺愣了一下,随即就冷笑道:“你既然认出我,我自是不能再留着你!”

言罢,方贺出剑,剑尖离朱雀不足一尺时,朱雀冷笑着凝立不动。

方贺微愣,剑势搓了一下。可就在这一瞬间,朱雀突然伸出食指与中指,快若闪电的夹住已迫近眉梢的剑尖,稍用力,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方贺手中的剑便被朱雀削掉了大半。

方贺赶紧收敛心神,收住剑势,只觉眼前一花,避闪不及,眉头一皱,肩胛处已被利物击中。细看,此利物却是方才被朱雀所削断的剑尖。

方贺大惊,怔怔的看着朱雀,他的目光有冷凝,有迷茫,有困惑,接着则是清明,然后是震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朱雀,忽然问道:“你是谁?”

朱雀轻笑:“你不认识的人。”她忽然感慨她这张脸毁的还真是彻底!真是伤感啊!

方贺盯着朱雀的丑脸,接着移向她的双眼,目光一会儿微眯一会儿松开,不敢置信道:“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了?”朱雀低低的笑,径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入口后才发现有点凉,连忙又后悔的吐了出来。

方贺不由得抬高了音,语调有些失常,“你的眼睛和五小姐的很像,不,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五小姐不是已经…”方贺忽然黑眸一凛,没有再说下去,显然他已经认定面前的女子不是朱雀的事实。

毕竟两人的容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五小姐性情淡漠,而眼前的女子很明显略显“懒惰”了一些。

故人见(1)

朱雀噗哧一笑,摇摇头,故意逗他道:“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那人是谁,但是看你如此失常,想来那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方贺的声音有些发抖,“的确很重要,我原本是想杀了她为将军报仇的,但是她却葬身在火海里,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朱雀抿抿唇,不置可否:“你可是为朱将军抱不屈?”想不到这方贺还是一位忠心之人!

方贺愤声道:“身为将军的亲生女儿,朱雀竟然出卖了将军,她不死,天理难容。”

朱雀微笑着,不以为意地再补充一句,“所以呢?”

方贺热流上涌,冲上头顶,激得思绪顿乱:“朱雀和死皇帝云焕都是我方贺这辈子最大的仇人!”

朱雀轻声一笑,提醒他:“那你好像是杀错了人吧?我可不是朱雀,也不是那个云国皇帝。”

方贺冷笑:“但是你却知道我的身份,我不管你是谁,我都难以容你存活于世。”

“那你请便!”朱雀嗤笑道。

似是被这般蔑视的语气给激怒了,方贺扬起剑狠狠的向朱雀刺了过来,就在他的剑快要穿透朱雀胸膛的那一刻,朱雀闲散的睁眼,只是扬手一挥,似是只为驱赶苍蝇般,衣袖轻拂,方贺便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甩到一旁。

方贺来不及闪躲,瞬间剧痛贯彻心扉,一口污血强压不住的喷了出来。

方贺捂着胸口神色复杂的看了朱雀一眼,疾风似得闪了出去。

朱雀没有追赶,也不想追赶,他若死了,还怎么找出这幕后之人,因为外面的月锦已经毫无留情的杀光了所有的黑衣人。

冷风里夹着着血腥味,朱雀有些想吐,太血腥了!她这么娇弱的性子怎么会受得了呢?

月锦进了屋,身上完全看不到打斗过的痕迹,仍是那副清雅慵懒的模样,看到朱雀往床上爬去,嘴角抽动了一下,说道:“你把来探望我们的老朋友给放了?”

“嗯。”

月锦睨眼瞧着朱雀,眸中光芒忽闪,问道:“为什么?”

朱雀娇声一笑:“太血腥了,我不想杀人!”

月锦不屑的看着朱雀:“这些年你杀的人还少吗?”

朱雀淡漠一笑,“我是个女子,寻常绣绣花还行,真让我杀人,我会怕!”

月锦咬牙道:“阿呆,我真想掐死你!”

朱雀好心的提醒他:“改天吧!你今天杀了太多人,还是赶紧善后吧!”

月锦默然,悠深的眸子静静地瞅着朱雀,目光暗沉:“我问你为什么放了那个黑衣人?你认识他?”

“认识!”朱雀原本就没打算瞒着月锦,就老实回道。

“他是谁?”月锦很平静,可他越是这样安静,越显得他眼神犀利而又凌厉,似能一下子看穿很多事情。

朱雀静静地说道:“方贺,我父亲的部将!”

“余孽未除,死灰复燃了?”月锦的声音冰凉入耳。

朱雀点头:“可以这么说!”

月锦看好戏的盯着朱雀:“他是冲着你来的?”

朱雀摇头失笑:“他压根就没有认出我来,冲着我来的可能性很小。!”

月锦危险的眯着双眸:“他们真正想杀的人是我?”

故人见(2)

月锦危险的眯着双眸:“他们真正想杀的人是我?”

“八成是!”这次换成朱雀偷笑了。

“我本来以为是我哪位兄弟给我的见面礼,现在看来并不是!”月锦展眉一笑,清俊的容颜如菊淡开。

朱雀冷声说道:“方贺很顽固,想要他掏心掏肺的效忠一个人很难,他一心仇恨云焕和我,放眼云国,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一人!”

月锦挑眉,轻笑道:“你是说玄洛!”

朱雀抬头看着月锦,眼神中送出同样的疑问:“应该错不了!”

“我只是凤国的废黜太子,玄洛此番杀我,着实是劳师动众了!”月锦笑时,眸子显得明亮异常,一瞬如秋水横波,一瞬又似琉璃清冽。

朱雀把玩着床帘悬挂的流苏,漫不经心的说:“我可不这么认为!有些人表面再无赖,也遮挡不住身上刻意隐藏的光芒!”

月锦蹙眉:“你究竟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朱雀莞尔笑道:“呵呵…玄洛吞并夏国后,周边旁国最大的隐患就是凤国了!他今日认出你,继而派人杀你这个皇子也无可厚非,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月锦冷哼:“我适才虚惊一场,何来庆幸之说?”

“能够成为让玄洛诛杀的人,不是荣幸又能是什么?”朱雀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有力,字字诚恳。

“要不然我们换换,你也被人诛杀试试!”月锦轻笑,眼睛却危险的眯起来。

朱雀答得干脆:“这游戏太无聊了,我没兴趣,你慢慢和他们玩吧!”

“生死的事情竟被你说的这么简单!我今夜若是死了,我看你找谁哭去!”

朱雀淡然一笑,答他:“你若这么容易死了,又怎配称之为我的师父!你若这般无用,我又何须哭去?”

月锦瞧着朱雀,笑得温和,温柔的说道:“我最近有些管不住我的手,如果有一天我的手不小心放在了你纤细的脖子上,你记得提醒我放下来!”

朱雀认真的点头:“我会的!”

月锦眼睛颤了几下,握着手防止有想要掐死朱雀的冲动,改口问道:“你放走方贺,是想引蛇出洞?”

“玄洛这次杀你不成,还会来第二次,与其这样,还不如让玄洛直接找上门来!”言罢,朱雀抬眸,定睛瞧着月锦,弯唇浅笑。

“你愿意面对他了?”月锦微颌首,不动声色的问朱雀。

朱雀沉吟一下,皱了眉:“谈不上愿意不愿意,我现在是阿呆,他之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月锦笑颜逐开,道:“说得真好听,我真想为你鼓掌!”

“你若是把外面的尸首处理了,我先为你鼓掌!”血腥味真是难闻,朱雀怀疑自己今夜能不能睡得着。

月锦见朱雀不动,脱口问道:“你不帮我?”

朱雀截住他的话,笑魇自若:“我是个女孩家,讨累的粗活做不来,关键你也不忍心让我去受这份罪!”

月锦眉目不动,平静无波的双手叉胸看着朱雀:“我忍心,你起来吧!”

“我脚疼!”朱雀寻找借口。其实脚已经完全好了,可是顶着寒风处理尸体,想想她都觉得牙疼。

月锦冷笑道:“刚才过招的时候怎么不说疼了?”

朱雀咬着唇,可怜兮兮的说道:“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一时给忘了,现在躺下,还真是疼!”

“最好疼死你!”月锦愤愤的瞪了朱雀一眼,起身朝外走去。

朱雀连忙探出头,朝月锦的背影喊道:“师父慢走!记得帮我把门给关上,谢谢!”

月锦走出门的同时,“砰”的一声巨响,房门紧紧地合在了一起,似乎还有些颤动!

看来月锦气的不轻!

故人见(3)

朱雀躺在床上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她想起方贺,他此番回去定然会把她这个丑颜女的事情告诉玄洛,事隔三年,避了三年,安国将军府的五姑娘终究还要再和“故人”面对面吗?

她能够平静以待吗?她虽然将玄洛视为陌生人,可是见了面她真的还能将他当陌生人看待吗?

她对玄洛有恨有怨,也许在私心里不愿意承认的地方还有感激!毕竟如果没有他的天魂丹,云焕也不可能至今还活着。

想到云焕,朱雀的心里忽然升起了荒芜的悲凉!云焕,他只怕早就忘了她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