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妈妈迟早都会知道。”顾长夜的声音,在这么短短几分钟,竟然已经嘶哑。

“那晚知道一天,是不是就少痛苦一天?”小迪抬起小脸,眼睛依旧单纯纯粹,但那目光,却让人不敢直视。

顾长夜偏过头,不语。

沉默了许久,小迪眨了眨眼,“爸爸…”

他喊得很轻,顾长夜抿紧了唇,重重的回答他,“嗯。”

“你会对妈妈好的,是不是?”妈妈生病了,可以带她去医院,妈妈难受了,可以陪她说说话,妈妈饿了,可以带她去吃饭…可以陪她做好多好多事,他也好想陪着妈妈,但好像不可以了。

顾长夜再次点了点头。

“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好吗?”他想陪儿子多说说话,哪怕只是曾经的生活,他也想知道,从小迪口中知道。

小迪点点头,笑了笑,“很好啊,妈妈会一直陪着我,摔倒了会第一时间来扶起我…”他一直说着那些趣事,不停的说着,也说到别的孩子那里,“小镇里有一个比我年龄还小的女孩,她刚出生就被丢在街道上,被一个捡垃圾的老奶奶收养了,每天都跟着那个老奶奶去捡垃圾…还有住我们楼下不远的那个小哥哥,他们说他爸爸犯罪进监狱了,他的妈妈都跑了,把他丢给了爷爷奶奶…就连我的小伙伴,他的父母常年在外面打工,一年只回来两次,哪怕对他很好,但也能见几面…可是妈妈会一直陪着我,给我讲故事,陪我说话,也不会嫌弃我笨,嫌我的麻烦。”

他比很多的小朋友都幸福,有妈妈陪着,哪怕很多时候没有爸爸,但他很好。

珍惜自己拥有的东西的人,就知道幸福是什么味道,只有一直记挂自己失去的人,才永远活在不幸当中。

顾长夜坐近了些,将小迪抱在怀里,小迪也说累了,慢慢的又又了睡意。

顾长夜亲了亲他的小脸,这才让他好好睡着。

顾长夜的手机响了,他转身出门,接过电话吩咐了几句,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他已经坐在小迪的病床边一夜,心里空落落的,也没有任何睡意。

现在简凝应该还在担心着她的父亲和哥哥,她忙着别的事,应该会如小迪的愿望,会少担心难受几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对我的关注和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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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页

小迪又被推进了那间放着各种精密仪器的屋子,顾长夜就站在外面,今天来陪同他的人是周承业。顾长夜一早便说过,让他们有事就自己忙自己的,不用过来,但没人听,总是会轮流在医院陪伴着,说过两次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顾长夜靠在墙上,一只脚踩着墙壁,他穿着随意,脸上多了些倦意,这样的他少了些在外人面前的冷硬,多了几分正常人应该有的人气。他手中夹着一支烟,没有点火,他就那么夹着,许久之后,或许是感到了厌烦,将烟放到自己的耳后夹起。

周承业打量了他半天,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哥,你怎么想的?”

顾长夜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能怎么想?他不是神,不能一句话就改变所有的事,不能心中所想全都实现,能如何?他只觉自己的胸口,沉闷异常,并且发泄不出,闷闷的,他只能招架住,还不能倒下。

“我还能如何?”他摇摇头,又将耳后的烟取下,放在手心玩弄。

周承业也大概能了解现在顾长夜的处境,五年前大嫂离开之后,大哥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在医院高烧不退又说胡话,之后又是昏昏迷迷半醒半睡,吓得老七老八都以为大哥这辈子就这样了,天天诅咒那群庸医。现在大嫂好不容易回来,却又是这样的状况,唯一的孩子也保不住。有时候还觉得老七说得对,大嫂现在出现,还不如一辈子不回来,那顶多就是绝望,和五年前一样,但大哥已经挺过来了,现在大嫂回来了,却要让大哥再经历一次,并且这次还更加糟糕,有什么比得上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那些想要把握的事物?

周承业不再纠结于此,“老五这段时间似乎不太安生。”总是刻意的与老三老四接触,尤其是在老三被大哥揍了一顿后,颇有点趁机挑拨离间的意思。

“随他去,他要怎么就怎么吧!”顾长夜对陆湛江的事,并不太放在心上。

周承业也只是想要摸清楚顾长夜对这事儿的态度,现下知道了,也放心了,“他就是太固执了。”

“他向来如此,你比我更清楚。”顾长夜说得颇有深意。

“倒是我多想了。”周承业忍不住笑了笑。

小迪终于被推了出来,顾长夜将手心里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烟随手一扔,就迎了上去。

小迪的脸很苍白,见到顾长夜,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顾长夜立即握紧小迪准备抬起的手,陪着小迪一起进病房。

小迪一双眼睛只看着顾长夜瞧,他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的父亲长得什么样子,他也许会像隔壁家那个哥哥的父亲那样身材矮胖可笑起来很慈祥,也许会像妈妈工作那家店里的老板那样有着一个很大的啤酒肚,又或者他像杨叔叔那样总是戴着一个大大的眼镜。无论是哪一种,小迪想自己都不会失望,也许自己的父亲很不好,才会让妈妈带着自己离开,可真正看到自己的爸爸,他又觉得自己错了,至少他能够感受到爸爸对自己的好。也许爸爸过去有过很多很多的错,但自己能够用心体会到爸爸对自己的那一份关怀,何况爸爸的样子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的任何一个角色都要完美,都要美好。

爸爸那样好,可自己并不能享受到这样的好多久。

进了病房后,医生护士都离开之后,小迪的小手感受到顾长夜的双手握着自己的温度,没有妈妈的手暖和,可自己也不想丢开,“当我变成一个坏孩子了,妈妈是不是就会讨厌我,然后就不再为我离开而难过了?”

小迪的声音很平静,正如这么久以来,他没有说过疼,也没有为即将到来的死亡伤心,甚至连每天被推去做无谓的治疗都眼露平静。

顾长夜过去听人说过,有一种小孩很聪慧,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体谅大人,能懂得大人教育自己很辛苦,然后就少惹事少生病,那时只觉得这种说法可笑,现在他只觉心闷。

顾长夜摇摇头,“妈妈永远都不会讨厌你。”

小迪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一双眼睛眨了又眨。

顾长夜的另一只手伸手去摸小迪的头,“妈妈一定舍不得讨厌你,她爱你都来不及。无论小迪做了什么,妈妈都不会讨厌你,都一样会爱你,很爱很爱你。”

小迪沉默了半响,“那会不会有一天,妈妈忘记了小迪的存在,彻底的忘记了小迪?”

顾长夜艰难的摇头,“不会,一定不会。”

小迪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忘记小迪比较好,忘记掉小迪这么不乖的小孩。”

顾长夜的一口气提着,他这辈子就没有见过比小迪更懂事更乖的孩子,却又是太懂事太乖巧了,反而让人心疼不已。

想说什么反驳的话来,却只是叹了叹,“下次见到妈妈,不用故意让妈妈不开心,小迪也舍不得妈妈伤心,是不是?”

小迪看了顾长夜一会儿,这才点点头。他很想有一天,能在大街上,左手牵着妈妈的手,右手牵着爸爸的手,像所有幸福家庭那样,一起走在大街上,可他自己知道,也许自己不再有那个机会了。

简凝将简一凡带回他们“格雅”的家,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她自己做这些家务事已经能够做得又快又好,她也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她不愿意自己停下来想到医院里的父亲以及现在瘦得不成人形的哥哥,不愿意去想自己会面对什么,同样也不想把那些不如意的事扩大,她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心里总有着一个念想,只要哥哥在,爸爸在,小迪在,她的家就还在,抱着这种念头,她才能支撑着自己继续坚持下去。

她给简一凡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甚至还为他把过长的头发剪掉。简一凡都沉默的让她去做,呆呆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医院的父亲,忍不住焦急了起来。她剪头发的技术不怎么样,只能说还好能见人,简一凡坐着,对自己是什么样子毫不关心。

“哥,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刻意放低了声音,害怕哥哥会和爸爸一样,用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把自己彻底排除他们的世界。

简一凡快速了的看了简凝一眼,竟然激动的抱住简凝大哭起来,或许是很久都待在光线阴暗的地方,他初始有些不习惯,连声音也颤抖,“凝凝…哥哥没用,哥哥没用。”

简一凡不停的念念叨叨,“哥哥没用,不能肩负起重振简氏的重任,不能好好照顾爸爸…哥哥没用,哥哥就是个废人。”说着推开简凝,捏起拳头就往自己胸口打。

他的手太瘦了,捏起拳头时,经络全显。简凝立即上前拦住他的动作,“我不求你变成一个怎么样的人,你只要好好的就行,只要好好的…”

简凝不敢多问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期间又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事。她只能安抚着简一凡的情绪,让他好好睡一觉。

前几天的时候,别墅那边的管家曾给过她一张卡,她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是收下了。她查了下,并不是顾长夜的副卡,而是属于简氏这几年的分红,因为已经积累好几年,数额很大,她拿着那张卡心也踏实了很多。

趁着简一凡睡着的期间,简凝去买了很多的必需品回来。她要把这里从新收拾出来,这里才是属于他们的家,等父亲病好之后,她就把他也接回来,一家人住在一起。她不敢去想万一,只能把事往更好的方向去想,只有这样她才不至于没有努力的方向和动力。

在简一凡情绪稍微稳妥一些后,简凝用了很多方法,把曾经在家里照顾父亲和哥哥的佣人又请了回来,张阿姨再见到简凝,忍不住抱住简凝痛哭了一场,一个好好的家,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连外人都有几分感叹。

简凝也不多说,就是希望张阿姨能够照顾好简一凡,并且还让她帮忙多找一个人回来帮村着,张阿姨都连连点头。

就这样又在家里呆了两天,简一凡大多数时候,还是沉默着。只有在简凝叫他吃饭时,他才会有回应。

下午的时候,简凝又开始想小迪了。以顾长夜现在的教育方式,她真害怕自己过不了几天就被小迪彻底忘记。也许顾长夜也说得对,难道要让小迪和她一样不知好歹?至少小迪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获得更好生活的权利。何况自己现在事这么多,又能照顾好小迪吗?

她想要给小迪一个美好的生活环境,可一想到小迪会离开自己,完全承受不了胸口的疼痛,她不能接受,哪怕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

她又准备给顾长夜打电话,她想见小迪,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

在她还没有拨出电话时,张阿姨突然大叫了一声,简凝拿起手机便立即冲了过去。

简一凡的房间,简一凡现在躺在地上,全身痉挛,看到简凝后,眼里流出了眼泪,可目光又充满着祈求。他没有脸告诉自己的妹妹,他已经吸毒很久,他想为了自己的妹妹戒掉,可瘾来时,他只想让自己不那么痛苦。

他做什么都没有用,没有意志力,不够勇敢,甚至连男人的担当也无…

简凝和张阿姨一起将简一凡扶起,简一凡用手捏住简凝的手,“去给我买,给我买…”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好像有一桶冷水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头上,蔓延到了全身。她之前猜测着,不敢问,甚至抱着万一之一的几率期待着,不要是那样。

“哥,你不能这样。”她声音大了起来,充满了决绝了意味,手抹掉流出来的眼泪,“阿姨,去找绳子来,去找绳子…”

她和张阿姨一起,将简一凡捆起来,简一凡不停的喊着叫着,张阿姨转过头,不忍心去看。简凝咬着自己的唇,不可以心软,不能心软。

简一凡大喊大叫了一通,发现完全没有用,也挣脱不开,他用力的将自己的头抬起,往床头撞,狠狠的撞着…直到出了血…

简凝的全身都不停颤抖着,眼泪已经湿了满面,她慢慢的走出去,去翻找着那个小袋子。那是她帮他换衣服时,从他口袋里摸出来的东西。她心如死灰一般的拿着那个透明的小袋子,又走回简一凡的屋子,让张阿姨将绳子解开…

简一凡几乎是扑过来抢走了她手中的东西,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被简一凡刚才用力过猛指甲刺成的一道血痕…眼泪滴到血上,形成一条小流,带着点点红腥从她指尖划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些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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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页

简一凡吸过粉后,情绪慢慢的稳定下来。张阿姨提着简单的药箱进来,放在一边,示意简凝为简一凡处理一下伤。简凝沉默的结果药箱,取出里面的东西,试探着为简一凡擦掉头上的血迹,伤口早已经停止流血,看起来也伤得不严重。只是简凝的脸色却深沉异常,她现在什么也不敢多想了,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生活到底还能够给予她什么,还能不能让她遇到更加严重的事,看她会不会被打倒。

简单的处理了一些之后,张阿姨拿着药箱又出去了,临走之前看了看这对兄妹,不由得叹着气。

简一凡看着自己妹妹的脸,一把扑过去,抱住简凝,“你打哥哥吧,你骂哥哥吧,我这种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简凝身体十分的僵硬,她以为自己会哭,可伸出手去摸自己的眼角,那里干干的,她也没有哭的欲望。她从小就把自己当做一个小公主,哭了可以告诉自己的哥哥,伤心了也可以向爸爸撒娇,现在这两个曾经被她当做天与地的男人,如今反倒要靠着她来支撑,眼泪是真的廉价而没有意义了,她不敢去想如果自己也无法承受这一切,他们这家人还能如何。

她用双手抱住简一凡,“哥,你要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

简一凡抬起头,看着妹妹惨白的脸,咬着唇使劲的点着头。

她的双眼盯着他不放,“我还活着,你也活着,爸爸也还活着,我们一家人都有希望,对不对?”她循循善诱一般,甚至还笑了起来,“哥,我还生了一个儿子,以后有机会,带他来看你,好不好?”

简一凡听到她后面半句话,眼睛亮了起来。

简凝的手摸在他的脸上,“我的儿子很乖巧,相信哥你也会很喜欢,到时候你可要背着他去到处玩,他还要骑在你的脖子上去爬树…”

简一凡安静的听着,激动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但是…”简凝话音一转,“哥你得好起来,你也不想你的外甥瞧不起你,对不对?”

简一凡点头。

“那你就要好起来,好起来之后,我就带小迪来看你,让你带他去玩。”她想到那番美好的场景,眼睛都忍不住带着笑意,“所以哥,你不要再碰那个东西了,好不好?”

简一凡重重的点头,眼泪又流了出来。

简凝劝说了简一凡很久,这才从简一凡口中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当初她的“死亡”消息并没有传出来,是她很久没有出现了,简一凡跑去找顾长夜争吵过一次,那时顾长夜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简一凡也没有想太多。之后顾长夜也并未怎么针对简氏,简中岳便想培养自己的儿子独当一面,那时简中岳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简一凡把心思都投进了公司里面,这才发现,当父亲不再出面之后,一切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公司里的老人并不卖他的帐,甚至他做了的一个案子被人故意动了手脚,他十分动怒,便向简中岳诉苦,原本以为自己的父亲会安慰自己,结果得到的却是父亲的斥责,说这是他自己的问题,简一凡愤怒的与简中岳大吵了一顿,之后搬了出去。

他在公司里越来越不顺,别人也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认定他没有能力。就在这时,她认识了文燕,一个漂亮的女子,文燕不像父亲那样会斥责他,也不像公司那群老人会处处针对他,他投进了文燕的温柔乡里,并不愿处理公司里的任何事。

他和文燕的感情越来越好,文燕的话,他也从不怀疑,因着文燕,他染上了毒品,日日沉迷于灯红酒绿的生活。等有一天发现文燕用着骗他盖了章的文件骗取了一大笔资金,甚至导致了公司巨大的损失,他才清醒过来。可公司里的人,一致认定他没有能力领导简氏,对他不屑一顾,他想寻求父亲的安慰,却发现父亲那时竟然已经疯掉…

简一凡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妹妹失踪了,爸爸疯了,公司回不去了,他只能在过去的那些朋友那里混吃混喝,没有过多久,他那群朋友就开始厌烦他,也不再理睬他,他便自己出去,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连今朝和何日也不清楚…

简一凡慢慢的说着过去的事,一边说,一边流泪,最后大概是疲倦了,睡着了。简凝听了好一会儿,文燕的出现,不知道是别人有意还是无意,她嘴角微微一勾,也许也不能怪别人,谁让他们简家的人都这么没用呢,出事都只知晓逃避。

她看着已经睡着了的哥哥,沉默的为他盖上被子,她别的不知晓,只知道这是她的哥哥,是她的亲人,至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都只能接受。

简凝想着简一凡的情绪应该已经平静,就又出了门,她来到城郊的医院。再次去看简中岳,想着多连几次,也许他对她会多熟稔,会慢慢就记起过去的事。哪怕不能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只要能记起她是他的女儿,这就好。

今天的阳光不错,没有夏季的猛烈,只有冬日的柔和,落在身上时甚至有着温柔之感。简凝抬头看着天空闪闪发亮的那一团红光,心口的愁绪也转淡了不少。高中的时候,她有一个同学笑自己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做什么都倒霉,原本考上了大学,毕业后也有关系进比较好的单位,恰恰是因为去找别人靠关系,偏偏分到了一个最差的单位,有钱了投资做生意,投资什么亏什么,那同学笑自己的父亲是做什么就倒霉什么,一辈子大概也只能那样混着。有些人就是这样,一辈子都那么倒霉,但能如何呢,只能够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活出自己的方式,没有办法,总要活着。

简凝来到的医院的时候,正好碰到护士推简中岳到草地上散心。简中岳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偶尔看看天空,偶尔又看看地面,因地面上的一片黄叶发呆。

简凝走过去,不近不远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那护士看到她,主动迎上来,“你又来了,今天的运气不错。”

简凝笑笑,“我爸爸这几天还好吧?”

“情绪还好,有时候会闹点小脾气,但问题不大。”

“我能过去吗?”简凝试探着问。

那护士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半天都没有能够点下头。

简凝走到简中岳不远处,弯下|身,将他专注盯着的那片黄叶捡起了,成功的吸引住了简中岳的目光,看到父亲的目光,她隐隐有些激动,“爸,我找到哥哥了,他现在不太好,但没有关系,我会一直照顾他。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你还没有看到你的小孙子,他很可爱,我哪天把他带来看你,好不好?”

简中岳盯着她半响,突然有力的滑动轮椅,往她的方向使去,手用力的将她手里的黄叶抢走,然后狠狠的瞪了简凝一眼。

那护士立即迎上来,发现没有出事,这才松了口气,上次病房里的事,太吓人了。

简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之前的那道痕迹还在,已经不疼了,刚才父亲的手快速的碰到自己的手,就那么一下,短暂的温度一滑而过。

护士推着简中岳向另一个风向走去。

简凝站在原地,看着简中岳很久,才去找了负责他的医生,也没有抱多大希望,于是听到医生说恢复的可能不大时,也没有怎么觉得绝望。

把原本期待着一切会很好变成一切不要再坏,似乎就没那么难受,再折磨的事,熬一熬,也就过了,反正明天它总会来临。

简凝先打了一个电话回去问张阿姨现在简一凡的情况,得知简一凡的情况还好,她这才放心,按照和顾长夜约定的时间来到别墅。她到的时候,顾长夜还没有回来,佣人看到她,十分开心的与她打着招呼。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佣人立即去做饭,简凝就在外面等着。

这段时间她经历的一切,超过了过去加起来的总和,她能做的就是去面对,至于想法,她没想法,也不能有什么想法。

她等了好一会儿,顾长夜还是没有回来,她也没有打电话去催,只是佣人却已经把饭菜端了出来。这殷勤的态度,让简凝有些不适应,想了想,自己何必那么矫情,反正到了这里,她和顾长夜就是一种买卖关系,何必刻意的避讳。

她走到餐桌前,准备吃饭了。

在她吃了第四口时,顾长夜回来了,他脱□上的外衣,一步一步走进来。他的步子似乎比过去沉稳了很多,没了过去让她听着都心惊胆颤的刺耳声响。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总感到他的目光没那么犀利,连那目光中的深邃都淡了不少,甚至有着浓浓的疲倦和不郁。

简凝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这个时间点回来,应该是吃过饭才对,否则佣人不会让她自己先用,这是她的猜测。可这会儿顾长夜却走了过来,在餐桌前坐下,佣人立即摆了他的碗筷。

还是这张桌子,还是这个位置,他曾把筷子一甩便抓着她的头发,那么真切的事实,好像并不存在,又好像仅仅只发生在昨天。

他们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吃着饭,顾长夜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饭后不久,就是例行公事的交易活动,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该做的都做,不讨好也不反抗,脸上的情绪也不多。顾长夜的表现相对而言就比前两次急切粗暴得多,感到来自于他行动粗暴的酸疼时,简凝竟然变态的感到几分快意。这段时间她感受到了伤心难过,可就是没有这种来自于肉体的疼痛,这种真切感,彻底的让她感知到自己还活着。

空气里游荡着暧昧的气息,却与他们二人的表情完全不符,只是浓浓的喘息声又似乎证明着才发生过的旖旎事。

简凝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看不清楚什么,她也没有打算看清楚什么。

顾长夜偏过头,看着她,想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可思索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那必定会让人失望。

也许是最近事多,简凝很快便睡着了。

她醒来时就是第二天了,有点后悔昨天没有问顾长夜她什么时候能看到小迪,但转瞬又觉得自己过虑了,从她再次回来后,顾长夜并没什么动作,她不清楚他这是在准备着要做什么,还是真的早已经收手,但于她而言,他不做什么,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事情发展方向。

她醒来的时候顾长夜已经不在,她摸了一下他睡过的位置,并不温暖,看来已经起床很久了。她半起身,伸手去拿自己的包,将里面的避孕药取出来,当她拿着那颗药准备放进嘴里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她手一抖,药就落到了地上。

顾长夜看着她怪异的动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

停在了那颗药前,他看了一眼,蹲下捡起,放在手心观察了一会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站起身,拿起简凝不远处的那药盒,上面用不大的字体介绍着这药的用途和使用,他脸色阴戾,手用力将那颗药捏碎,摊开手,那药便掉在地上,只留下灰尘大小的细碎粒。

正文 第二十二页

“你就那么不想为我生孩子?”股长期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他的脸离她太近,她能清晰的看到他因怒意而不正常脸色的脸,还有那灼灼的眼光,仿佛真的带火,要将她也烧到,最好能将她灼疼。她沉默的接受着他的目光,心口平静的厉害,没有半点情绪,不会因他发现了这个而感到害怕,更不会觉得愧疚,只是平静,就像在冬日里结冰的一片深湖,多大的风,也吹不进那厚厚的冰层,无波无纹。

她眼睛眨了眨,这情景太过诡异了。过去的她在他面前,似乎也是这样,情绪动荡,那时她总是不能理解,为何自己心绪波澜起伏,他却可以做到不动如山,现在似乎能够理解了,因为无论现在他情绪多么动荡,她都没有任何感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你希望我回答什么?”她慢慢吐出这句话,“很想为你生孩子?把你当成我今生唯一的依靠?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

说到后面,有着些许的讽刺。

顾长夜的手紧紧的捏成拳头,眼光更加深邃,几乎想将他看出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