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方晨雨说,“我也刚到,我们去吃早餐吧!”方晨雨拉着关峻进了家店,菜单上写着的餐点和省城差不多。难得出来一趟,方晨雨也不打算太省钱,爽快地挑了几样爱吃的吃食,把菜单推给关峻。

关峻也挑了几样。没一会儿,服务员就推着小推车过来了,上面摆满了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餐点,光是包子就有豆沙包、奶黄包、叉烧包、鲜肉包;蒸的有虾饺、烧卖等等;肉食也不少,凤爪、排骨、金钱肚…

方晨雨拿了自己喜欢的。别看点的东西多,分量不大,一笼点心大多只有三个,两个人分着吃也只够解馋,多吃几种才能管饱!

两个人平日里都挺少出去喝早茶,美滋滋地就着茶享受完丰盛的早餐才出去逛街。

方晨雨比较注意服装、饰品类,一路上还收了不少传单,上头的花样多得很,方晨雨准备搜集起来作为参考。见方晨雨对港城的潮流很感兴趣,关峻也陪着她逛,半天走下来她们收获颇丰,不过都是给彤彤她们买的。

方晨雨满足了女孩子天生的购买欲,才发现自己买的东西太多,大包小包提得满满当当,他们带来的行李箱显然是塞不下的。方晨雨说:“不能买了,再买带不回去。”

关峻说:“我准备托人帮忙捎回去,我们自己还是拿着行李就好。”意思是方晨雨可以放心买。

方晨雨没想到还能这样操作!

关峻说:“港城这边有些西欧、M国的设计类书籍,国内是没引进的,我觉得你可以去挑几本。”

方晨雨说:“让别人带这么多东西不好吧?”书的话可就重多了!

关峻言简意赅:“给钱请人带的,越多越赚钱。”没有人会嫌弃赚得多。

方晨雨这才放下心来。她跟着关峻去书店挑书,挑得眼花缭乱,比较可惜的是有的书是法语和德语的,方晨雨没学过这两种语言。是不是该去学一学?

方晨雨犹豫片刻,还是挑了两本特别想要的。就算暂时看不懂,以后肯定能看懂的!

两个人在书店逛了一圈,都买了不少书。关峻当场让人帮忙用箱子装起来,打电话叫人过来搬走。

中午吃过午饭,时间还早,关峻指着不远处的海报说:“今天好像有部新电影首映。”

方晨雨一看,是费明荣的新片子,内地大概要好久以后才能买到影碟!想到电影院里看就更难了,也不知给不给上映。方晨雨两眼亮晶晶:“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回去,不如我们去看看吧!”方晨雨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师兄你有别的事要忙,我自己去看也可以。”

关峻说:“我也没什么事。”

方晨雨高兴地拿着钱去买票。电影院人挺多,方晨雨排了好一会儿才拿到票,她自己拿着一张,又给了关峻一张。

关峻塞给她一桶爆米花和一杯可乐。

方晨雨一愣。

“你买票,我买吃的。”关峻说。

“好!”方晨雨笑弯了眼。爆米花香香甜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哪怕刚吃完饭方晨雨也有点馋,迫不及待地想尝一尝。可惜的是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只能先在场外欣赏欣赏各式各样的海报。

关峻陪着方晨雨在等候区等待,听方晨雨给他说哪些电影她和裴文静在家里看过影碟。关峻顿了顿,考虑是不是在家里弄个小放映室,反正他们家空屋子多,弄一个的话小孩子们可以看,方晨雨也可以过来看。

关峻正在心里做着计划,上一场电影散了,他们买的那场马上可以入场。方晨雨说:“总算开场了,要不然我都快把爆米花吃完了!”

费明荣的电影从不让人失望,这次费明荣演的是警匪片里的卧底,每天都在正义与罪恶之间游走,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看到结局的时候方晨雨一时没忍住,哭得稀里哗啦,到片尾曲结束之后都没止住。

关峻陪方晨雨坐到最后,空荡荡的观影厅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关峻也觉得这是部好电影,和方晨雨为主角的命运感伤不同,他更在意的是里面直面现实的辛辣讽刺。这样的片子,内地暂时还没看见。

“师兄,我们走吧。”眼看下一场快要开始,方晨雨终于收拾好情绪对关峻说。

走出电影院,天阴阴的,像要下雨。关峻说:“我打辆车先送你回去,然后正好顺路绕回酒店。”

“好!”

方晨雨坐上出租车,觉得有点小丢人。她很不好意思地说:“师兄,我刚才哭成那样你会不会觉得很丢脸?”

“不会。”关峻说,“不是很多人都哭了吗?”

司机听着他们交流,热络地说:“你们也去看了费影帝的新电影吗?后生仔说得没错,很多人都哭了,尤其是女孩子,今天我载了好几趟,好多女孩上车时都在抹眼泪!”

方晨雨更不好意思了。她正要找点别的话题,忽然注意到路旁有一对男女在争吵,说话间男人推了女人一下,女人高跟鞋一歪,从人行道摔向马路!

“司机叔叔小心,那个人摔出来了!”方晨雨心提到了嗓子眼,忙提醒。

司机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方晨雨提醒得及时,他的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硬生生把车停在女人面前。

女人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到地上。

方晨雨打开车门下车,上前扶起女人,刚要询问几句,蓦然发现女人看着有点眼熟。她惊讶地说:“老板娘?”

摔倒的女人居然就是桌球室的老板娘!

老板娘崴了脚,疼得厉害。她看了看方晨雨,也认了出来。没办法,长得好看就是让人印象深刻,昨天到她桌球室来的客人之中就数方晨雨一行人最出挑。她勉强地朝方晨雨笑笑,继而又阴沉着脸骂那男人:“好啊你,你这个死衰佬,被我发现你包二奶就想让我被车撞死是不是?想不到我千拣万拣,拣了你这种没良心的东西!”

男人梗着脖子说:“你看看你,全身上下那一块像女人?是啊,我是包二奶,那也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每天骂我没用,每天说我全靠你阿爸留下的钱发迹,我会去内地?还有啊,你生个儿子跟你姓就不愿意再生了,我们家的香火谁来继承?你就是存心要我绝后!你这种恶毒的女人——”

啪!

老板娘一巴掌扇到男人脸上:“滚,你给我滚!再不滚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不像女人!”

男人被老板娘打蒙了,见周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顿时心生退意,狼狈地跑了。这时关峻也下了车,走到另一侧和方晨雨一起扶起老板娘。

老板娘说:“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她让方晨雨和关峻把她扶到路旁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叹着气说,“男人呢,比女人善变,比女人绝情。他喜欢你时,觉得你什么都好;他不喜欢你时,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方晨雨和关峻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关峻见方晨雨朝自己望过来,顿了顿,开口说:“我认识很不错的离婚律师,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吗?”

方晨雨:“………”

很好很直接的建议。

作者有话要说:

关哥:我擅长釜底抽薪

第六十六章

如果是以前, 老板娘是不会考虑离婚的,可是现在不一样。这次她丈夫的合伙人说漏嘴, 说她丈夫包的二奶已经怀孕, 她丈夫正准备回来弄点钱买房子给那女人和那女人即将出世的孩子住!

以前她瞎了眼喜欢上这么个人,现在她已经不算年轻了, 不能让这混账东西掏空她们家去养外面的野女人。就算不为自己考虑, 她也要为儿子考虑!

老板娘谢过关峻,收下了关峻给的电话。打好离婚官司, 律师非常重要。那野女人肚子里的种就是最好的出轨证据,她要那男人净身出户, 看看他的心肝宝贝还愿不愿意跟他!

关峻和方晨雨把老板娘扶到附近的诊所, 让她治好脚伤, 回头好好打官司。老板娘说:“谢谢你们。我这个人看起来像个男人婆,实际上做事没什么主意,要不然那衰佬也不会这么对我。不过我以后不会了, 我已经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正说着话,老板娘的儿子找了过来。他显然从街坊邻里那里听到了父母吵架的事, 也知道是方晨雨和关峻送他妈妈来诊所,当即也礼貌地向方晨雨两人道谢。

看着还是个初中生。

得知老板娘决定要离婚,少年表示赞同:“早该离了, 反正从小到大他也没当我是儿子。”

老板娘浑身一颤,簌簌地落下泪来。她早该想到的,愿意靠岳父发迹的人哪里靠得住?以前她也想过再生一个孩子跟丈夫姓,但医生说她血型特殊, 生第二胎可能会有危险。他怨她不给他生孩子,难道是想她拿命去拼个儿子给他?

算了,男人要变心,理由多得是,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要保证属于儿子的东西不被别人抢走就好!

有老板娘儿子在,方晨雨和关峻不再多留。关峻送她回佘家,佘文建又留他用饭,约定好第二天让佘希阳和他们一起回去。

虽说港城这边已经平静许多,但佘文建觉得佘希阳在内地生活一个学期之后成熟懂事了许多,因此他决定让佘希阳多念几个学期。开春后要是李奶奶想回去也有个照应。

方晨雨逛了一天,晚上睡得很沉。

她这边睡得香甜,有的人却没睡着。徐大师与乔照相对而坐,分析着两个生辰八字。他说:“照理说这两个人今日内有大劫,女人先死于非命,儿子也跟着遭遇牢狱之灾,这一劫难与婚姻有关。”

乔照在心里推算片刻,点头赞同徐大师的推断。

徐大师说:“但是女人现在还活着。”

叮、叮、叮。

时钟响起。

十二点已过。

乔照深吸一口气,说:“对,还活着。”

徐大师说:“佘家人也一样。佘文建母亲命中两劫都被化解,看她如今的面相显然福寿绵长。”他停顿片刻才接着道,“还有佘文建父子,他们一个理应早亡,一个则是经历丧子之痛后彻底疯狂,不死不休地与人拼命。”

乔照安静地听着。

徐大师说:“你命中之劫应该也是她化解的。莫非她是内地哪家的子弟?”

乔照一顿。他摇摇头,说:“应该不是。”

徐大师抬首看他。

乔照回忆着方晨雨的模样。方晨雨的眼睛太亮,亮得有些灼人。乔照说:“她眼神清明,意志坚定,不像是我们的同行。”但凡走了修行之路,心中难免会有诸多困阻与疑惑,想要躲避灾劫、想要修为大成,眼里的思虑反而比旁人要多。若是心志坚定、大彻大悟,那肯定已经是修为有成的人了!

可是方晨雨太年轻,年前到乔照直接排除了这个选项。修行之人要是能有这样的眼神,至少也得百八十岁吧?哪怕是他师父被人称为大师,他的眼神也是深不可测居多,而不是那种完全不用借助外力、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清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清明。

听乔照这么一说,徐大师也想起了方晨雨的眼睛。他点头,很赞同乔照的说法。见乔照脸庞平静,徐大师说:“既然是这样,我们更好和她打好关系。这说明她天生福缘深厚,能化解厄难,日后你要是再遇劫难,她说不定可以帮把手!”

乔照点头。

能活着的话,谁都不想死。身体的痛苦被解除,活着变成了很轻松的事,乔照心里有对方晨雨的感激,也有对未来的期望。

徐大师说:“那我叫人安排一下,明天我们就回内地一趟。”他叹了口气,“你师叔至今没有消息,我也该去一趟了。当时他交待如果他没能回来,今年年初一定要去那个镇子一趟。他怕镇子会出事!”

乔照自然没意见。

第二天天没亮,徐大师和乔照坐私人船只回了内陆。乔照身体不便在白天活动,也不能接受强光照射,坐飞机是不行的,所以只能坐船。到达内地那边之后直接坐私家车前往南华省省会,乔照坐在后车厢,车窗上贴了挡光的薄膜,车里有些幽暗,他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致,蓦然想到那只握住自己手掌的手。

自从他稍稍长大一些之后,再没有人会握住他的手。

哪怕他长得不差,白发白眉的古怪模样还是让人望而却步。

那只手真软。

乔照想。

还很暖和。

第六十七章

方晨雨三人回到南华省, 关峻让人带的东西也一起到了,三个人齐心协力把东西搬上车。方晨雨说:“希阳哥, 快中午了, 你先去我们家吃个午饭再回去吧!蔡阿姨不是说今天下午才能回来吗?”

佘希阳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三个人刚回到巷口, 一直翘首以盼的曦曦和彤彤冲了出来, 一左一右地抱住方晨雨说:“晨雨姐姐我可想你了!”“姐姐你回来了!”

关峻:“…”

佘希阳感觉有人正看着他们,抬头望去, 只见沈绍元站在院子前含笑看过来。那温煦的目光径直落在方晨雨身上。佘希阳一顿,觉得沈绍元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同。他收回目光, 也望向被两个妹妹左右簇拥着的方晨雨。

方晨雨边哄着两个小女娃边拿起两袋东西往里走。走进院门, 杨铁头也站在那里等着。

见关峻跟在方晨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往里走,杨铁头脸皮抽搐了一下。这小子脸皮还真厚!面对这种不要脸的混账小子,杨铁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方晨雨不知道杨铁头复杂的心情, 张手用力抱了杨铁头一下,给杨铁头几人看她买的礼物。明明只是多了一个人, 整个院子就彻底热闹起来。

沈绍元也收到了方晨雨的礼物,是一支定制的钢笔,银色的外形非常漂亮。

彤彤说:“哥哥也给姐姐买了礼物。”

沈绍元笑了起来, 把从首都带回来的春装给了方晨雨,说:“我眼光不太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等春天来了,你可以穿穿裙子。”他早就注意到方晨雨大部分衣服都是上衣下裤, 裙子非常少。不需要问沈绍元也知道原因,一来是以前方晨雨爷孙俩日子过得紧巴巴,二来是方晨雨每天要做的事太多,裤子方便干活。

方晨雨笑眉弯弯:“谢谢哥哥。”沈绍元送她裙子,李奶奶又送她衣服,接下来整个春天她都不用买衣裙啦!

关峻离家几天,领着曦曦回家去见关老爷子了。方晨雨和沈绍元交换完礼物,招呼佘希阳进屋坐。

佘希阳才刚踏进屋,就看到趴在电视上的白猫站了起来,一双冷漠的蓝眼睛直直盯着他看。

佘希阳:“…”

佘希阳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杨铁头喊:“大白。”

大白收回视线,继续趴会电视上。大白年前已经生下三只猫崽,曦曦眼馋抱了一只去养,彤彤自己留了两只,今天天气晴朗,三只猫崽都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方晨雨瞄了眼佘希阳脸上已经浅淡到快看不见的疤痕,说:“大白大概一直误会你想伤害它的孩子,所以才对你有敌意,平时它都不会朝客人凶的。”

佘希阳觉得自己有点冤,可他也没法和只猫讲道理,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吃过饭后,杨铁头穿上方晨雨新给他买的皮夹克,戴上方晨雨新给他买的帽子,慢腾腾地出门去安保公司那边。安保公司门前空地的桌椅上已经坐着他的几个老朋友,杨铁头一坐下就有人夸他这身新行头好看,衬得人精神。

杨铁头笑呵呵地说:“我们家晨晨啊,总是说不听,老爱给我买这个买那个。”

老友们:“……”

敢情这就是特意过来炫耀的。

日子都好过了,大家也不介意杨铁头秀一秀,都说起过年时儿女回来都带了什么,又给他们送了什么东西。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家庭也一样,有时甚至会害怕过节,走人情得花钱!现在不一样,大伙都愿意多走动,说说家里这半年来的变化。

杨铁头到傍晚才回家。巧的是他刚进门,电话就响了。

杨铁头顺手拿起电话一接,才晓得是镇上打来的,找方晨雨。

杨铁头听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有点躁,不由问:“怎么了?”

“唉,杨叔,今天盘山公路那边出了场车祸,村里伤了不少人呢。”那边打电话的人叹息道,“老道长叫我们抬上去的那块石头都被撞断了,还好有它挡了一下,要不然整车人都得翻下山。”

杨铁头心中一紧:“都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几个小孩吓坏了。”那人说,“本来这个也不该和你们说,不过今天还发生了另一件事,我就在想是不是让晨晨回来一趟。”

杨铁头问:“另一件又是什么事?”

那人说:“老道长不是把他院子的钥匙给晨晨拿着吗?上回我看晨晨回来还带磊子他们去搞大扫除。今天下午天气那么好,不知怎地突然晴天来了个响雷,轰地一声把老道长的房子砸了个角,里头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被雷劈坏。”

杨铁头听着觉得邪门。那些风水命理杨铁头是不信的,不过老道长和一般神神叨叨的神棍不一样,老道长做事很有章法,也从不给外人说那些玄妙的事情。哪怕是很喜欢方晨雨这个后辈,他也只是买一些适合小孩子看的书给方晨雨看、教方晨雨练习强身健体的太极拳,从来没给方晨雨灌输什么封建迷信的思想。

杨铁头一听是老道长院子被雷劈坏了,当下替方晨雨答应下来:“好,今天没火车了,明天一早我就和她一起回去一趟。”

那边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方晨雨得知镇上发生的事,果然想也不想就准备回去一趟。当听杨铁头说起车祸的事,方晨雨更坐不住了:“道长爷爷说他在客厅的画像底下放了个锦囊,要是镇上出了什么大事故就打开看一下,我明天得赶早回去免得耽搁了。”

方晨雨以前也不信那些玄乎的东西,不过有了个奇特的镯子、又见识了乔照肩膀上的“怪物”,方晨雨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老道长身上有颇多奇异之处。听说镇上真出了事故,方晨雨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那锦囊里写了什么。

难道道长爷爷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第二天一早,方晨雨和杨铁头买了回镇上的车票。快开学了,返乡的人又陆续离开,镇子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唯一不平静的是张珍的诊所,那里挤着不少受伤的人,有的得在诊所里躺着,有的是去换药的,都是昨天那场车祸受伤的人。

方晨雨和受伤的邻里问好之后直奔老道长的院子。

门一开,一股焦糊的气味就从院子里飘出来。昨夜又下过去,空气湿漉漉的,却还是掩不住那股子焦味。方晨雨抬头看去,只见屋角被劈坏了一大块,屋顶出现一个打洞。她进屋一看,屋里一片狼藉,都是掉下的瓦片和木梁。

方晨雨去客厅找到画像下的抽屉,取出锁在抽屉里的锦囊。锦囊里有两张纸条,一张写着一个电话号码,让方晨雨联系这个号码的主人,把镇上的事告诉对方;另一张则是写着请“风雨石”的方法,老道长让方晨雨聚集人手去太溪谷挑石头,再让人把“风雨石”摆到出事的地方。

方晨雨一怔。她想起来了,盘山公路刚渐成的时候,老道长让镇上的青壮抬着一块大石头上山,摆在盘山公路最险隘的弯路上。当时老道长就对她说过,这路不行,和太溪谷反冲,可花了那么多钱修了路不能拆了,只能摆一块风雨石在弯路上减少意外发生。

见她听得懵懵懂懂,老道长说了个比较实际的理由:“这石头显眼,远远看到了就会注意转弯。”

方晨雨这才觉得有道理。

道长爷爷离开时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吗?

方晨雨也不耽搁,先去接电话拨通那个号码。没想到那边接到电话之后却说:“先生他们出门了,等联系上先生我会把您说的事情转告给他。”

方晨雨只能挂了电话。

人没找着,只能先请风雨石。方晨雨先找上老校长。虽然裴镇长她也熟,但这毕竟有点封建迷信,裴镇长明目张胆地参与好像不太好。老校长在镇上也说得上话!

老校长看过道长留下的锦囊,心中一震,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出去找齐人手。这几年出去打工的人太多,留在镇上的青壮还真不多。方晨雨对具体该怎么做心里还没底,看到人之后却福至心灵地把适合的人选一一挑了出来,带着他们前往太溪谷。

老道长没说风雨石的特征,只玄乎地写了句:“随心挑选。”

方晨雨觉得这就像下厨时菜谱上写“盐少许,姜葱若干”一样,一般人还真没法把我。她按照老道长所说的方位找到了太溪谷的石群,和挑人的时候一样,她上前摸了几块石头就明白“随心挑选”是什么意思。

方晨雨说:“就是这块!朱叔叔,你们抬得动吗?”

为首的男人正是朱忠顺,见方晨雨目光里带着询问,朱忠顺说:“当然可以。”

风雨石背后有个传说,说的是一个商人的妻子每每丈夫出远门就用心祈祷丈夫平安归来。也许是因为她心诚,每次丈夫要出意外时妻子便会化为灵石给丈夫指引,让丈夫逃过劫难。可惜的是,商人生意越做越大,开始觉得家中的糟糠之妻配不上自己,在外面养了年轻漂亮的女人。

妻子久等丈夫不归,心中焦急,夜里又化作灵石出现在丈夫身边,结果看到的确实丈夫抱着个怀孕的年轻女人柔声说话。妻子心中悲痛,灵石裂作一片一片,再也没有办法恢复人形。第二天丈夫在院子里捡到一块黑色的石头,看它光洁漂亮,认为是件宝物,就收了起来。结果自那以后丈夫做什么都不顺利,马车出行风雨大作,货船运货也风雨大作,很快把赚到的钱赔得干干净净。

年轻女人见丈夫没了钱财,很快离开了他,年幼的孩子生了一场病没钱医治,也去了。丈夫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蹶不振,成了沿街乞讨的乞丐,比发迹之前还不如。

有一日丈夫沿街乞讨,遇到一高僧,高僧站在他面前念了声“阿弥陀佛”,叫丈夫把那黑色石头取出来,对石头说:“施主,放下吧。”

那黑色石头便化作灰尘散去了。

原来这妻子是风雨石的化身,那黑色石头便是它的石心。若是对它心诚,风雨石能消灾解厄;若是心不诚,风雨石也能反噬。不管消灾解厄还是带来厄运,风雨石最终都会因为灵力耗竭而碎裂,留下一颗石心给人留个念想。那丈夫落魄时本想卖了这石头,结果没人愿意收,都说它只是普通石头。

丈夫见石心散去还想不通,对高僧说:“为何别人都说它黯淡无光,而我看它却能见到莹莹光华,十分不凡?”

“阿弥陀佛。”高僧说,“大抵是女为悦己者容罢了。哪怕石碎身死,她仍想让施主看到她最好的模样。”

方晨雨不知道那丈夫后不后悔,不过即便他后悔了,那个到死都爱着他的妻子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活该!

方晨雨定了定神,看着挑好的风雨石说:“起石!”

朱忠顺一行人齐心合力地喊着号子把石头扛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辆车也停在了盘山公路一处转角前。后车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徐大师,一个是乔照。徐大师对乔照说:“我下车去看看,你在车里等着。”

乔照看着从车外照进来的阳光,点了点头。那对寻常人来说再好不过的日光,对他来说却是致命的存在。他看了看被徐大师带上的车本,缓缓靠到椅背上闭目养神。

徐大师下了车,缓步走向转角处。

那里有一堆碎石。

徐大师走到碎石堆前蹲下,扒开面上的碎石,很快看到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

石心!

这石头果然是特意摆在这里挡厄用的。

徐大师抬头看去,远远看到一处陡峭的山崖在对面,与盘山公路遥遥对望。

这时山下传来一阵叫喝声:“大家伙儿一起抬啊~嗨哟!风雨都不怕啊~嗨哟!石儿立山巅啊~嗨嗨嗨哟!太平日子来啊~嗨哟!”

竟是有人齐声在喊抬石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关哥:总感觉全世界都在和我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