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越开车经过,看到她的车停在外面,进来看看她。

“离中元还有十天,你未免过得也太早了。”姜越帮她搬桌子,“明年提前跟我说,我帮你摊蛋饺,这种现买的看着就不好吃。”

袁可遇知道他会,小时候他父母每逢年过节就扔给他一碗蛋液一碗肉馅一把调羹,让他守着煤炉摊蛋饺,还美名其曰“磨性子”。不过姜越的脾气出名得好,见谁都有说有笑也是真的。

“文浩呢?他还在那边?”

“下午下飞机,我让他不用过来。”大项目一做两三年,齐文浩不止累一天两天的,袁可遇不愿意他为自己奔波辛苦。

她看了眼姜越,按规矩只能自己家人在场,但父母在世的时候,姜越误闯进来他们也不在意,“谁家没客人,老祖宗不会见怪。”反而姜家对这些很看重,事先会清场。

他们两家习惯不一样。

姜越没发现袁可遇的走神,“他妈也真是,够狠心的,蛮好一个富贵闲人给逼成了严肃总裁。上次我跟文浩吃饭,发现他居然会发火了。我们点了条清蒸石斑,蒸得跟老橡皮似的,嚼都嚼不动,他让服务员叫领班。服务员不动,他就发火了,有条有理地吓得经理过来道歉,立马重新蒸了一条鱼送上来。”

袁可遇听齐文浩提过一句,只说哪家饭店菜不好,以后不要去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姜越絮絮叨叨地说,同时没耽搁干活,摆酒盅倒酒。见香已经点了,他又点了一枝烟放在香炉里,“伯伯抽烟,你和阿姨在天之灵保佑可遇事事顺心如意。”

“我过得挺好的,你别烦我爸我妈。”袁可遇不让他说。

姜越应了,蹲下来陪她烧“元宝”。

投得快了,空气里烟气弥漫,两个人站到门口避开。袁可遇的眼睛被熏得红红的,泪汪汪的,姜越递给她一包纸巾,慢慢就沉默了。

花树间鸟儿扑腾腾从这枝飞到那枝,袁可遇抹干泪看了一会,“怎么想到过来?”姜越说经过,这边又不是大路,如果经过的话怎么记得带她爸爱抽的烟。

“就想过来看看,我那时也没少打扰你们。”姜越大大咧咧地说。

袁可遇知道,姜越妈在意的,她怕姜越做袁家的上门女婿,她只有一个儿子,所以那时也没少说他,“别人家过节你凑什么热闹。”其实可遇的父母没这个意思,只是心疼孩子,舍不得让孩子挂不住脸,即使这孩子是邻居家的。

人终有生老病死,跟老人能生什么气,袁可遇勉强笑道,“你们家今年还过节不?”往年都是姜越妈操持的。

“我爸在准备。我爸还说等我妈能自己吃饭了,请你,也请文浩一起去饭店吃一顿庆祝。”

“好,我等你通知。”袁可遇刚才流过泪,眼皮红红的有些浮肿。姜越掉过头,不敢看她的脸,“我妈的事,还是得谢谢你。”

“你要说几次谢谢。”袁可遇见盆里火渐渐熄了,自顾自进去磕拜。因为要打扫卫生和弄菜,她穿了件T恤,但越是T恤越是显出她的腰纤细的一把,和姜越记忆中的她重合在一起。

那年袁可遇打电话找他,是他妈接的电话,还禁止他去安慰袁可遇,理由是可遇小小年纪早恋,怕她影响他读书,“等你大学毕业找到好工作,什么样的好女孩子都有,大丈夫应该追求事业。”

他这才知道他妈对可遇的偏见,再吵也没用,他妈祭出杀手锏,说更年期忧郁快发作了,他再帮着可遇气她,她就一把吊到洗手间的梁上去,“有我没她。”

何至于呢,姜越又好气复好笑,这才知道他妈对可遇的偏见由来已久,从见到她和早恋男同学一起双双出现在她家,他妈就不希望自己儿子跟她扯上关系。“我儿子是老实人,不能被她带坏。”

谁带坏谁啊,可姜越摆脱不了母亲,她毕竟生他养他,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她。

后来他还是偷偷跑过来看她。有什么用,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保护不了她,只会给她带来烦恼,他甚至不敢告诉她,我妈不喜欢你。

就让这个错埋在记忆深处,不要再影响她的生活。

走完整个仪式,袁可遇不让姜越插手,收拾好桌子,再叫了他吃晚饭。

然后说到文浩文浩到。

“来得巧,快,吃饭了。”姜越把齐文浩按在桌前,忙前忙后拿碗筷盛饭。

“累不?”

齐文浩的眼睛都快眍进去了,一周来回飞若干次,赶航班像赶公交。

“还好,总算贷款谈妥了。账上老是没钱,好不容易能充一回阔气。”他告诉袁可遇,“这个家也太难当了。”

还不能放手。

吃过饭姜越先走,袁可遇洗好碗筷,出来就看见齐文浩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听到她脚步声,他硬是睁开了一线眼,随即还是闭上了,但留着一丝清明说话,“干吗不告诉我,我听人说设计院有人刻意为难你?”

他不说还好,说了袁可遇的眼泪呼的一下淌下来了。她欺负他闭着眼看不到,轻轻抹掉眼泪,“工作上的事,小事。”

他把她搂进怀里,顺手还抹了下她的脸,果然摸到了眼泪,“你哭了?”

“烟熏的。没事。我没什么,只是想到了父母,每年这种时候都会哭一会,一会就好了……”她几乎有点语无伦次,但齐文浩已经醒了,他认真地看着她,突然把她又搂进怀里,紧紧的,“以后有我。”

是,是,但是眼泪它也有惯性,袁可遇坚持了片刻就放弃了,任眼泪肆无忌惮地沾在他的衬衫上。想哭的时候有个肩膀,她干吗要推开。

☆、第四十一章

这一年炎热的夏天格外漫长,直到十一月才有进入秋冬的迹象,半年来齐文浩发现自己的脾气在往越来越差的方向发展。这天刚上班他已经发了两通火,骂过现场的一个保安队长,数落过一个技术员,弄得办公室气氛很紧张。除了胡存志外,只有田恬还能照常工作。

每天都是类似的报告,缺钱、缺人,两三亿资金已经出去,却只泛起几个水花,地块仍然什么动静也没有。齐文浩也知道自己过急,这些钱主要用在设备的预付款和土建的前期准备上,一条条桩打下去,虽然钱跟着哗哗地出去,但毕竟基础终于建起来了。

烦心的事情不止这些,还有批文。为了顺利拿到批文,段玉芳付了五百万给一家专门跑批文的咨询公司,这是前期款,办成后再付三百万。这家咨询公司和负责环境报告评审的技术公司,让齐文浩彻底领教什么叫老油条,什么叫皮包公司,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个人在做,再催他们还是那个样,出来的底稿错漏百出,连他这个外行也能看出前后数据不对应。

相较而言,袁可遇所在的设计院年轻而能干,图纸都跑在现场前面,相应现场要求的更改也出得很快,让他庆幸总算有一处是可以省心的。

胡存志忙完手头一摊事,便踱过去跟齐文浩聊几句。虽然看不上这个小老板,但胡存志跟齐文浩相处不难,只要能说出道理的事齐文浩都听得进,也肯放权。换了老三做头,做事只会更难,每件事劳伦斯都要问三个人以上,都对得上他才肯通过。至于齐大,虽然打交道不多,但也早已听说是个主见多多的主。

“这种事难免的。”他安慰齐文浩,“我做过的工程,没哪期现场不打架,尤其是土建队伍,简直跟蟋蟀似的,有点什么事就打成一团。到了安装就好多了,安装队大多是技术工人,没那么冲动。”

再不待见胡存志,总得合作下去,齐文浩没有把他的好意推出去,“希望如此。”

胡存志聊了几句才说到正题,第一批由他手招进来的人试用期满了,转正涉及加薪的事情,“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是不行的,我们这头加班加点地干,再没点好处下去,谁愿意卖力?”

说是这么说,但这批人大多是胡存志原先的手下,齐文浩心知肚明,一定是他最初叫人跳槽过来时许下过愿,如今到兑现的时候了。但是,齐文浩最厌烦胡存志的地方,就是胡存志明知段玉芳把人事权抓在手上,齐文浩并没有审批权,但他就是喜欢把这些事推过来,让齐文浩去做那个出头的椽子。办到了,是胡存志懂得替下属争取;办不到,是小老板不体察人情。

齐文浩不知道外头的天地是怎样,但恐怕他是最为束手束脚的一个总裁了,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情更为低落。

到了下班的时候,他没动,其他人也不敢动。

田恬看在眼里,拿了份文件做幌子,等齐文浩批完才提到,“齐总,再有半个月圣诞节了,公司内部要不要搞活动?”

外头的,齐文浩让田恬买了不少饭店的晚会券,已经分别送给相应的合作者,公司内部的倒是还没想过。

他停下笔,“你们有什么想法?”

“火锅,烧烤都可以,关键活跃气氛,齐总你看怎么样?”

“你去做个计划给我看。”齐文浩没特别放在心上。

田恬应了,才说到进来的目的,“齐总,周末了,祝你周末愉快!”

齐文浩随口说,“也祝你周末愉快。”然后就回过神,他看了看外面。视线到处,电脑后面的脑袋突然都低了下去,开始东摸摸西摸摸地装作做事。也是,周末了,人在心不在。他对田恬说,“让他们都下班吧。”

田恬出去说了这消息,小小地引发了一阵欢潮。十分钟后,大办公室空荡荡的。

齐文浩也没在意,他明天要跟咨询公司那个老滑头去北京见专家,去之前希望把最新版的环评报告通读一遍。

等看完出来,他才发现田恬没走,还在做事。

“这些是什么?”齐文浩好奇地拿起来看,翻到一张公司奠基仪式的新闻图片。段玉芳衣着鲜艳,满脸笑容站在中间。

“公司重要资料收集本。”田恬介绍给他听,“我把我们公司从和开发区签约那天起的新闻都收集在这个本子上,这是奠基,这是打桩。”

“有心了。”照片里的自己非常陌生,齐文浩并不喜欢。他放下本子,“早点回家吧,冬天冷。”

“我住在公司租的宿舍,离这很近,回去也没事,只能上上网。”

“我送你。”暂时还没条件给员工提供宿舍,公司租了几处给外地的员工,齐文浩知道最近的也有两三公里,晚上没车,回去并不方便。

“那……好啊,我沾光搭车。”田恬飞快地收掉桌面东西,关掉办公室所有的灯。

“齐总,可能你不记得了,我是你面试的。”电梯缓缓下沉,田恬打破寂静。

“是吗?”齐文浩真的不记得了,他到这边来的时候田恬已经在筹建办公室。

“一年多前,在总公司。”田恬提醒他。

齐文浩努力想了下,还是记不起,那时他在公司各个部门轮转,每个岗位都呆过一段时间,“你那时应征什么工作?”

“你的助理。”

齐文浩点点头,但是当时他选的不是她,“你进来时做的什么?”

“秘书文员,帮吴秘书做事。”田恬笑道,“董事长门口那些人之一。后来要调人过来这边,我主动申请,就过来了。挺合算,有升职又有加薪。”

小女孩子,有一点好处就乐陶陶,比起总公司这儿什么都不齐全,难得她不觉得苦。齐文浩微笑,“好好做,以后有更多机会。”

地下车库阴冷潮湿,齐文浩不觉想起袁可遇,她临时去了东北出差,不知道带的衣服够不够,会不会跟甲方喝太多酒。

田恬看他心思飘到别处,识相地不再说话,到了目的地才欢快地谢过齐文浩,“老板,谢谢你送我回来,已经这么晚了,我请你吃饭吧。”

你请?齐文浩失笑,一个小秘书有什么钱。

田恬头一侧,“要不你请我?”

齐文浩刚要拒绝,姜越的电话来了。他对田恬笑笑,“可以。不是要搞圣诞活动,你可以选火锅也可以选烧烤,或者都选,反正我请。”

姜越也是约齐文浩吃饭,在袁可遇最喜欢的那家小饭馆。

齐文浩到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菜,姜越就着花生米在喝黄酒。

“今天心情不错?”为了工作家庭两头忙,姜越很久没这么悠闲地喝酒了,齐文浩有些好奇。

庆祝我收到生平第一次被当众批评,姜越心里苦笑,但没说出来,“还可以。有段时间没见你,想你了。”

太假,齐文浩在他肩头轻轻打了一拳。

“可遇还是不听你的劝?”姜越知道袁可遇在设计院的处境微妙。

“有什么办法。她说她现在不会走,就当她是颗砸不扁煮不烂的铜豌豆。她走的时候,一定是她已经改变现状。”对袁可遇的固执,齐文浩也有几分无奈,没想到柔和的她内里如此刚硬。跟那帮人有什么好争?老菜梆子油糊了心,哪可能对后辈心软。何必让自己难受。“她还说多干活也不是坏事,多点机会跟外面接触,做工程不能缩在院里那一块电脑前的地方。”

这才像可遇。姜越失笑,“她肯跟你说已经不容易了。”

“是。”他尊重她的意愿,不运用手里的“甲方大过天”去压设计院,也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她不让我帮忙,说这种事瞒不过她。她还说都是一样出来工作的人,凭什么她就不能吃这个苦。”

在姜越面前没什么不可以说的,齐文浩也是郁闷了一阵子,“可是明明有资源,明明可以跟别人不一样,也不是要求过分的待遇,她又何必呢。”

“在我心里不一样。”他和她说的时候她回答他,“你笑我也好,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需要证明自己可以。如果依附外力,我怕我会越来越软弱,然后有一天这个外力没有了,我也就不行了。”

他不止一次说过他永远在她身边,她说她信,然而他知道在她心里有一块地方是不信这些的。

“你知道,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做到。”说多了,她含含糊糊地解释。

他捏她的耳朵,“你怕我活不久吗?”

她不让他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可是事情那么多,相聚的时候本来少,她又要东奔西走去各地的工地现场,他会想她啊。

他恨不得把她圈在自己身边,朝夕相处,也恨不得抛下手头的这些,做一个懒懒散散跟随她的人。然而不用说出口他也知道不可以。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责任,放弃固然一时轻松,过后剩下的是各种悔意。

这一次,他是认真的要去面对,挺也要挺到工程完工设备投产。

第二天齐文浩到了北京,打电话给咨询公司那个老滑头准备见面,好不容易打通,才知道他的人还在武汉。

对方可怜兮兮跟他解释,“这边的评审出了点问题,我必须留在这帮他们摆平。你那边还有时间,还能下次去。”

“那你不早点告诉我。”齐文浩差点气出一口血,害他千里迢迢赶过去。

“我以为能搞定,谁知道没搞定。不过不要紧,给我几天就能办到。”

齐文浩刻薄地想,我这边的事你千万别以为,否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还能怎么样,再飞回去呗,他拖着没开封的行李又回到机场。

“临时有个项目,需要我在北京呆一天。你还在北京吗?”袁可遇二十分钟前发的短信,那时他在出租车上。

北京?!他的心“呯呯”跳起来,连忙拨打她的电话。

手机关机,他不死心,又打了几次。估计她已经上了飞机,关机了。

不管她这会看不到,齐文浩还是发短信告诉她,他在的,当然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蛇六姐的手榴弹,么么!

☆、第四十二章

飞机已经着陆,缓缓转向登机桥。尽管广播请乘客们仍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但已经有不少人站起来拿行李。袁可遇打开手机,嗖嗖地进来十几条短信,有两条是工作上的事,还有七八条是齐文浩的,他说他等在出口。

袁可遇松了口气,她也是起飞前才有时间通知他,错过也不是不可能。不知为什么,没这个念头还好,一旦有了,就觉得这段航程慢得让人受不了,她几乎迫不急待想看到他。

袁可遇没有托运行李,但飞机停稳后还得让头等舱乘客先走,她只能站在过道里等经济舱放行。没办法,金钱不是万能的,但它的重要性又时时会以某种方式提醒着世人。

其实忙起来也没那么想他,袁可遇检视内心,模糊地警告自己,喜欢的时候当然看对方样样都好,就怕一朝热情退去,回顾从前难免可笑。然而可以在北京相会的惊喜冲淡了这份理智,让她无法控制地更多想着见面后的安排。

下午去办事;晚上自然要和他一起吃饭,不知道他有没有公务上的安排,如果有的话,恐怕她不方便出席;至于明天,……唉,袁可遇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时间宝贵,聚少离多,想多见面的话恐怕只有生活在一起。但她对那种方式又有着无可名之的惧怕,零距离的接近,没有回避的余地,彼此最真实的一面向对方展开,对恋人的渴望达到最高的满足,顶峰之后难免走下坡路。

想那么多干吗?前方的队伍开始向前移动,袁可遇把这些甩到脑后,重新高兴起来,她马上要见到齐文浩了。

齐文浩站在抵达口,远远就看见袁可遇,她穿得很多,厚而长的羽绒服,围巾松散地挂着,一只背包,一只电脑包,大步流星。

她也一眼就发现了他,在人群中他是只鹤。

走到他面前她刚要说话,就被他抱住了。像抱孩子那样,他把她连人带包抱了起来。她呆了片刻,也只能配合着他越过那条线。动作虽然有些狼狈,好歹没摔倒在地,最后还是站住了。

围观群众发出善意的哄笑。

袁可遇的脸热腾腾的,背上一阵阵冒汗。要命,衣服穿得多。

齐文浩放下她,抢过她的包背在自己身上,握住她的手去停车场。他说,“你瘦了。”

袁可遇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也许吧,不过衣服连电脑起码有十斤,说实话刚才她真怕他抱不住,把她摔地上,他又不是健壮型的。太傻了,可嘴角忍不住往上弯,跟吃了笑药般控制不住,眼睛也是,直往他那边溜,恨不得把他放进眼里,舍不得错过他的每个动作。

“可遇,……”

“文浩,……”

他俩同时开了口,同时扑噗一笑。齐文浩笑眯眯地说,“你先说。”

袁可遇原想问他这两天的行程,但现在又不想说了,她小心眼地觉得那会破坏现在的气氛,“没什么。你说。”

齐文浩想劝她注意身体,说出口的却是,“我想抱你。”

这里?袁可遇看了看周围,人很少,光线也不亮,但毕竟是大庭广众。不过,谁认识谁,她慷慨地说,“好啊。”

有个词叫得寸进尺,又有个词叫得陇望蜀。齐文浩的唇压到她的唇上,不仅于此,如同偷袭成功的闯关者,心急火燎地抢夺每分城池。袁可遇开头还顾着场合,几秒后放弃了,谁会在意他俩,而且只是一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