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恒的脸却红了,“太后想如何致远便如何。”

难得看宁大将军脸红,我一时间便起了调戏他的兴致,“当真?”

“当真。”

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哀家喜洁,你可洗净了身子?”

他道:“未曾。”

听罢,我便让宁恒出去外头先沐浴了再回来陪寝。我委实忍受不了脏兮兮的衣袍或是人碰到我的床。

宁恒洗了不过一刻钟便进了来,他仅穿着里衣,头发亦是散了下来。在我印象中,宁恒是穿着正正经经的朝服,束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如今一见,我竟是瞧出了几丝文绉绉之感。

我这人一旦接受了现状,便也愈发随和起来。我笑道:“致远此般模样,可曾有其他人见过?”

他微愣,继而答道:“有。”

这字挑起了我熊熊燃起的好奇心,我不动声色地问:“可是陛下?”

“是。”

我感慨不已,想来那少年老成的皇帝爱的定是宁恒这副模样。我瞧了瞧宁恒,又回忆了下皇帝模样,愈发觉得他们二人相配得很,只可惜这宁恒却是对我情根深种矣。

我对宁恒道:“致远可会吹箫?”

宁恒摇头。

“你会哪种乐器?”

宁恒面有愧色,“致远不曾习过乐理。”

我就寝前有个嗜好,非要听首乐曲方能一夜好眠。众多乐器里,我尤爱笛箫,琴筝次之,我这四个宫娥皆是各擅长其一。宁恒是武将,不懂乐理也是情有可原。我摆摆手道:“无妨。”

于是,我唤来了如歌和如画,琴笛合奏了一曲《阳春白雪》。我听得有滋有味,一曲毕,却瞥见宁恒颇有瞌睡之状。

我笑了声,宁恒惊醒,尴尬地瞧了瞧我。

我善解人意地道:“致远忙碌了一整日,现在想来也是累了。”

宁恒的脸又红了红。

我这人委实坏了些,瞧见平日里正经八百的宁恒一脸红,我就忍不住想要去调戏他。我伸了个懒腰,“我乏了,致远来陪寝罢。”

宁恒沉稳地说了声“是”。

我讶异地瞧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一声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我躺在里侧,宁恒方要上来时,我却悠悠地道:“且慢。”

他盯着我,我又悠悠地道:“把衣裳脱掉,余一条亵裤即可。”

宁恒看起来相当不愿意。

我挑挑眉,“怎么?宁卿方才不是哀家想你如何陪寝你便如何陪寝么?”我心里头暗自窃喜,昨夜被宁恒逼得走投无路,如今见他这副模样,我内心成就感十足。对付下流之人,便要用更下流之法。更何况,宁恒这人过于死板,我稍微流露下市井之态,他便一脸窘迫,那张正经脸难得的红彤彤,煞是有趣。

想来宁恒是受不住我的“哀家”二字,正欲以壮士断腕之姿扯下衣裳时,外头忽地传来如歌的声音,“回沈相,娘娘已经睡下了。”

沈轻言的声音也紧跟着传了进来,“宁大将军可在里头?”

如歌不知答了什么,我只听见沈轻言提高声音道:“太后,璟之有事禀告。”

宁恒这时猛地扯下了衣裳,露出光溜溜的胸膛。我委实胆小了些,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胸膛,竟是惊叫了一声。

我这惊叫声未落,外头就砰的一下,一大批人冲了进来,沈轻言在最前头。如今宁恒赤|裸着上身,我躺在床上,此情此景,委实易让人误解。我内心狂叹,我这老脸又再次丢到列祖列宗那里去了。

沈轻言一脸异色,如歌如舞等宫娥很知趣地低下了头,不过她们眼里头一闪而过的兴奋却难以逃过哀家的火眼金睛。

糗事当前,我当机立断,先将宫娥内侍们赶了出去,余下沈轻言以及赤|裸胸膛的宁恒。

近来的荒唐事锻炼了我一颗强大的心,在如此境况下,我竟是能云淡风轻地对我那心尖尖上的人说:“沈相有何事禀告?”

沈轻言的心想必也强大地很,他亦是云淡风轻地道:“今日该是璟之陪寝。”

我一愣,望向宁恒。

“致远不是与沈卿商量妥当了?”

沈轻言眉头一皱,“太后有失偏颇,为何唤宁大将军的表字,却唤璟之沈卿?”

我未曾想到沈轻言竟是会在意这个问题,我清清嗓子,本想也喊一声璟之,却没料到盼望已久的璟之二字却因紧张过度而梗在了喉咙里头,上下出不得。

宁恒此时转身望着沈轻言,“戌时已过,沈相却仍在天乾宫,莫不是沈相想要太后等你至三更?”

我灵光一闪,这回总算明白为何是宁恒第一个来的了。

想来是皇帝拖住沈轻言,让宁恒先赶回来占了先机。我感慨不已,做皇帝做到此般深情,委实不容易,不容易呀。

第八章

话说那一夜,沈轻言与宁恒争执了许久,谁也不愿落后,最终还是我一人独自睡了。不过那一夜我却睡得十分好,也不知是甚么缘故。

我洗漱完毕后,一出寝宫就瞧见了沈轻言站在廊道上摇着折扇,见着了我便立刻合起折扇,施施然向我行礼。

这一大早的便瞧见了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无疑是三月桃花朵朵开,我心里头花香萦绕。我笑得灿烂,“沈卿不必多礼。”

沈轻言却是蹙眉道:“太后既是唤宁恒为致远,为何偏偏要唤璟之沈卿?莫非太后心里头喜欢宁恒多些?”

这误会可大了,我苏浣可对天对月对星发誓,我心里头仅有沈轻言一个。只是这些话又教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依旧支吾不出个所以然来。

果真真是相思到浓难言语呀。

眼见沈轻言的面色愈发不善,宁恒此时亦是施施然前来,对我行了个礼。

我见他们二人都在,猛地才想起今日是休沐日。

我故作不经意地道:“璟之,致远,你们可用了早膳?”这话一出,我内心忍不住泪流满面。天知道这璟之二字,我盼了多少年。

沈轻言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是满满的笑意,我看得心头愈发荡漾。

宁恒却忒不识趣,上前迈了一步,挡住了我与沈轻言互望的视线,“致远没有。”

幸好沈轻言又往迈了几步,重新对上我这含蓄的目光,“璟之也没有。”

我心情大好,遂道:“哀家也没有,既然如此,便一起罢。”

我平日皆是在福宫的偏阁里用膳,半月形的窗户外不偏不倚正对了一树浅白的扶桑花,如歌同我说,这扶桑花花期甚久,长年累月对着这白花,恐是不吉利了些。

后来每天对着它用膳,日子一久我亦有了感情。每当它花期一过,枝桠秃秃时,我就忍不住念起它的白来。

沈轻言忽地道:“璟之记得苏府里也有棵扶桑树。”

我感慨地道:“是呀,只可惜…”我又望了眼窗外的扶桑树,只可惜此树非彼树,苏家亦是不复存在了。我抬头笑了笑,“用早膳罢。”

刚刚沈轻言这样一提,难免引起了我的伤感。我此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是苏家惨遭灭门,整整三十六条人命,一夜之间全数尽毁。后来,先帝怜我凄苦便重建了一座苏府,只可惜此苏府与偏阁外的扶桑树也是同个道理。

忆及往事,我顿时就没了胃口。这时沈轻言舀了碗荷叶粥给我,轻声道:“往事已矣,太后莫要伤怀。”

宁恒一直在沉默,他倏地放下手中的碗,抬头对我道:“致远虽是不懂乐理,但尚通剑术,致远愿舞剑以博太后一笑。“

我一愣,委实没想到宁恒突然会来这一招。不过也罢,用早膳时还能赏赏大将军的舞剑之姿,我也甚是乐意。

于是,宁恒便向福宫里的侍卫借了把剑,我撑着下颚,饶有兴致地等待表演。沈轻言却是轻轻地道:“宁大将军为博太后欢心,委实卖力得很。”

这话我听出了某些不寻常的意味来,我酝酿了下,“璟之似乎话中有话?”

沈轻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道:“璟之不过是吃味了。”

这话惊得我呛了下,我当真是跳湖也不会料到我这心尖尖上的人竟是会说出这般话来。沈轻言倒了杯水给我,“太后为何如此惊讶?璟之对太后的心,莫非太后还不明白么?”

沈轻言三番五次地表白心意,这不禁让我非常伤感。我委实没有想过,我这腹中的孩儿竟有如此大的魅力,让沈轻言昧着良心说了一次又一次的情话。

至于我为何要次次否定沈轻言的心意,只因我知道沈轻言亦有一个心尖尖上的人。那人是赵家的三小姐。想必沈轻言以为我不知道,但偏偏我却清楚得很。他还未到及冠之年,便结了花环送给了赵三小姐,只可惜赵三小姐及笄那年便香消玉殒。第二年,沈轻言发愤图强,仕途之路亦是平步青云。

如今沈轻言说对我之心日月可鉴,我一点也不信。估摸也是因为六月初十那一晚,他占了我便宜,又顾及我的面子,唯好出此下策。

我避开了沈轻言的目光,开始专注地欣赏宁恒的舞剑。

宁恒的剑舞得委实不错,他穿着淡青袍子,执着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舞起来时,颇像是水墨画中的色彩,说是赏心悦目也不为过。

其实单看宁恒的面相,宁恒并不像武将。若是让宁恒穿件普普通通的青衫长袍,我铁定以为这是哪儿来赴京赶考的书生儒士。且舞起剑来,还有五六分侠士潇洒之态。我那皇帝儿子的眼光果真毒辣,一眼就看穿了这不苟言笑的将军衣袍下的魅力。

想来是我看得入神了些,宁恒舞完了剑我也未反应过来,直到我意识到这偏阁里有些寂静时,我才连忙拍掌道:“致远不愧是武将出身,舞剑舞得出神入化,一时叫哀家给看呆了。”

宁恒道:“太后心情如今可有好了些?”

我道:“有,自是有,当然有。”

宁恒方笑道:“若是太后喜欢,致远愿日日舞剑。”

我的手抚上了我的小腹。也不知这孩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是能让宁恒如此牺牲。不过也罢,人生得意须尽欢,他们爱如何便如何,我从中享乐便对了。思及此,我不由得再次感慨,如今我竟是与常宁愈发相像了。

沈轻言此时又道:“璟之为太后奏上一曲,如何?”

我眼睛一亮,大荣里,谁人不知沈相善音律,能吹得一手好笛。我也是爱音律之人,他这样一说,我自是再乐意不过了,当下就命如歌去取来我珍藏的玉笛。

沈轻言微笑言谢,宁恒坐回我身侧,此时他闷闷地说了句:“沈相真会投太后所好。”

我道:“致远的舞剑,亦是不错。”

沈轻言开始吹笛时,含笑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跳,宁恒忽地给我倒了杯茶,我对上他的眼睛,他对我意味深长地一笑。

我心中忽起凉意,方才宁恒这一笑,似乎洞晓了什么。

我来不及思考,沈轻言的笛音已经飘飘入耳,我喝着宁恒给我倒的茶,赏着沈轻言的笛音,闻着扶桑树的花香,这委实是人生一大美事。

一曲毕,沈轻言又含笑问我:“太后觉得如何?”

我拍掌道:“好,甚好,十分好。”

我话音落时,如诗进了偏阁,手上多了个四方盘子,里面端了碗安胎药。自从我得了喜脉以来,每隔几日便要喝一碗安胎药,且这安胎药苦如黄连,喝得我都成黄连了。

我正待要往嘴里送时,沈轻言倏地问道:“太后身子何处不适?”

我放下药碗,见沈轻言和宁恒都一脸关怀地望着我,便伸手摸了摸还未隆起的肚子,冲他们一笑,“安胎药。”

他们的脸色皆是一变。

我笑道:“莫非璟之与致远不知女人得了喜脉后是需要喝安胎药的?”

沈轻言轻声道:“辛苦你了。”这语气跟准爹爹如出一辙。

宁恒也轻声道:“若是你觉得苦,以后致远陪着你喝。”

我不由得看了宁恒一眼,他眼里情真意切,看得教我甚是感动。我这孩子的阿爹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人中龙凤呀。

我颇是豪气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一碗安胎药,放下药碗时,宁恒不知从哪里拿了方手帕替我擦嘴边的药渍,沈轻言也不知从何处拿来的蜜饯送进了我的口中。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两位准爹爹的伺候,这人生委实美妙得很。

后来我与两位面首去了正厅里闲坐,东南西北地聊些不知所云的东西,后来聊得生闷了,我便唤来如歌取来马吊牌。

宫中消遣甚多,我初进宫时便常见一群妃子聚在一处玩马吊牌。只可惜如今皇帝年纪尚小,后宫妃嫔甚少,能上得了台面的更是寥寥可数,我想找个马吊牌友也甚是艰难。

如今我这福宫多了两位面首,也就等于多了两位牌友。不过玩这马吊牌,乃需四人。正当我烦恼去何处寻来第四位牌友时,曹武在外头喊了一声——“圣上至。”

皇帝一身宫中便服,进来时,我身侧的沈轻言与宁恒纷纷站起行礼,皇帝也对我行了个礼,他颔首我亦颔首便算过了这个客套礼数环节。

皇帝的目光最先扫了宁恒一眼,而后是沈轻言,再次是我,最后是桌案上的马吊牌。他随即一笑,“太后可是缺了一位牌友?”

我颔首,“正是。”

于是乎,我这第四位马吊牌友便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我对头。

我摸到第一把马吊牌后,不禁在心里头感慨了一声我这运气,差得天怒人怨,杂七杂八的牌我这都有。我抬眼望了圈其他三位牌友,皇帝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沈轻言颇是胸有成竹想来摸了手好牌,宁恒则是眉头皱了皱。

我暗自沉吟了会,我的对家皇帝在马吊牌上颇是记仇,吃他一回胡定会被他盯上无数回,此人只可守不可攻。我的上家沈轻言在马吊牌上听闻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与他打马吊可说是如沐春风,此人可不必在意矣。至于我的下家宁恒,听闻是个生手,马吊牌桌如战场,柿子也专挑软的来捏,此人易攻易守矣。

如此断定后,我便出了第一张牌,顺带闲聊道:“陛下今日怎如此空闲?”

宁恒落下了第二张牌后,皇帝方道:“今日休沐日。”说罢,落下了第三张牌。

沈轻言落下第四张牌时,也道了句:“陛下日理万机,休沐日自当闲上一日。”

我正欲去摸牌时,宁恒忽望着我道:“是否三张同样的牌可碰?”

皇帝笑眯眯地替我答了:“正是。”

“那致远便不客气了。”说罢,取了沈轻言落下的牌,我一望,原是碰了三张筒子。皇帝此时笑道:“宁卿来了个开门碰,不错不错。”

待宁恒再碰了沈轻言的牌时,沈轻言也笑道:“宁大将军牌气甚好。”

我眯眯眼,轮到我时,我出了张八筒,宁恒又忽地抬眼瞅了我一下,皇帝也瞅我了一下,沈轻言亦是瞅了我一下,牌桌上甚是安静。

我瞥了眼站在宁恒身后的如画,她面色大变,我开玩笑地道:“莫非宁卿要胡?”

宁恒却是道:“要碰。”

我一怔,宁恒取了我的八筒,打下一张四筒,我又瞥了眼如画,如画的面色又变了变,我当下就明白了。想来是宁恒不敢胡我的牌,如今宁恒手里剩下一张牌,铁定就是四筒。

我观察了下牌桌上的牌,四筒还剩下两个。

皇帝摸了张牌,却是抬眼瞅了沈轻言一笑,然后笑道:“想来这第一把牌也该是宁卿赢了。”

宁恒面色不改地道:“不到最后也难以知晓结果。”

我摸摸下巴,又轮到我时,我偏不巧又摸了张四筒,我一打出,这回站在沈轻言身后的如诗面色一变,同时站在皇帝身后的如舞亦是面色一变。

反倒是牌桌上的三位当事人面不改色地继续摸牌出牌。我当时就明了了,看来他们要胡的都是四筒。在我摸到最后一张四筒时,我笑道:“陛下要的可是四筒?”

皇帝说道:“兴许宁卿要的四筒。”

宁恒又道:“许是沈相要的是四筒。”

沈轻言道:“或许太后也要四筒。”

见他们都如此说了,我低头瞅了眼我的牌局,把四筒拿下改改牌头,的确也是个不错的决定。不过我偏不要遂了他们的意,我又将四筒打下。

这回,皇帝“啊”了一声,直接把宁恒手里的那张牌给翻了下来,然后瞅着我笑道:“宁卿赢了第一回。”

沈轻言道了声“恭喜”。

我心中明了了,这皇帝摆明就是要他心尖尖上的人赢,告诉我不可偏袒沈相,宁恒有他撑着腰,谁也欺侮不了。

不过宁恒此人却甚是怪矣,第一回赢了,接下来却连输了几回给我,皇帝看我的眼神颇是幽怨,我顿时觉得皇帝也怪可怜的。

这世间最凄惨的事情莫过于是有一个心尖尖上的人,但那人心尖尖上的人却不是自己。想到此处,我用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目光扫了皇帝一下。

兴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意思,皇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过多几日便是先帝的祭日,太后莫要忘了。”

我一愣,不小心松了手里的一张牌,皇帝说了声“胡”。

我淡笑道:“哀家自是不会忘了。”

第九章

每逢先帝祭日,我便会率领一众女眷前往太庙为先帝念经。算起来,在封地的几位亲王与亲王妃也差不多该到京城了。

上一辈的皇家血脉大多活不过及冠之年,如今剩下的皇家血脉也不多,仅有四个,一为与先帝同辈的平宁王,二为皇帝的阿兄永淮王,三为皇帝的阿弟汝南王,四为皇帝的阿姊常宁公主。

一众亲王入京后,率先要做的事便是来拜见皇帝和我。

想来他们也是对我的风流韵事有所听闻,进来后眼睛总是不经意地便往我的肚子上扫。太医说我如今不过怀胎两月,再加上是第一胎,自是没这么快隆起来。

是以,他们皆是悻悻地收回目光。唯独平宁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让我不禁毛骨悚然。不过想来也是,平宁王与先帝乃是同胞,感情甚好,如今知道我活生生地当了红杏爬了墙,恨我怨我也是应该的。

先帝祭日那一天,我与一众亲王妃浩浩荡荡地往太庙驶去。

我与常宁坐了同一辆马车,马夫驾车有术,一路上我一点颠簸之感也没有。我懒懒地坐在软垫上,对常宁道:“那一夜,你家驸马领了回去后做什么?”

常宁的神色淡淡的,“能做什么?也就跟以前差不多。”

我道:“那一夜,驸马的神情颇是真挚,想来对你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情意的。”

常宁神色依旧淡淡的,她从食盒里拿出一盘点心,捏了块芙蓉酥塞进口里,“你要尝尝么?我府中的婢女做的点心比御厨做的还要好。”

“不了,最近比较喜欢吃酸的东西。”

常宁笑道:“听闻酸男辣女,莫非你这肚子里是个男娃娃?”

我一愣,随即又淡淡地道:“我喜欢女娃娃多些。”

常宁颇是感慨地道:“也是,若真的是男娃娃…”她别有深意地瞅我一眼,然后聪明地点到即止。

我自是明白她后半句要说些什么,倘若真的是男娃娃,想必皇帝定会忌讳的很。我没得喜脉前,皇帝已是忌讳我得很,本以为多了个娃娃,皇帝会借此铲除我,我却未料到竟是让我留了娃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