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胤神色一凝,“据我所知,是雁儿的三娘。”

我心想妻妾相斗,竟是狠心如此。幸好我早早离开了皇宫,不然到时我当真与皇帝在一起了,后宫佳丽无数,心狠手辣者更是无数。天天与妃嫔斗,又哪里及得上和木头啃嘴巴?

想起木头,我的心不由得万分柔软。我笑眯眯地道:“连胤,你要我帮你劝雁儿回江家也可,但从此以后你便欠我一个人情。”

连胤忙道:“只要阿姊开口了,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我道:“好,就冲你这话,我帮定你了。”

雁儿摇身一变成了江家的小姐,估摸当年我阿父将我许给江家一事,雁儿也是知晓的。这一路来,我也摸不准雁儿的意思。若是到时候真的到了江南,江家派人来逼婚的话,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而连胤也算是江南一带有头有脸的人,让他欠着人情,许是在我和江家的纠葛里头也能派上用场。

我本来是打算回到客栈后便质问雁儿为何要隐瞒身份,顺带将她拱手送给连胤,从此我和宁恒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只羡鸳鸯不羡仙。

不过世事多变,我和连胤刚回到客栈,客栈里头就满地狼藉,桌桌椅椅倒了一地,掌柜小二互相抱着躲在角落里,浑身颤抖不已。我心中微愣,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竟是发生了巨变。我绕过地上的碎片,和连胤一起走到掌柜和小二的跟前,问道:“发生何事了?”

掌柜哆嗦着道:“刚…刚刚来了七八个黑衣人,二…二话不说就拔剑冲着你们的那位朋友刺去,现在…他们还在上面…”

掌柜话音未落,只听衣袂划空,连胤人已是奔到了楼上。我心中暗叫不妙,半个时辰之前我和连胤去了花楼,宁恒亦是出了去,独剩雁儿一人。杀手不管是不是春风楼的人,他们也都是冲着雁儿来的,如今雁儿以一对八,也不知能抵挡多久。

我此时亦顾不得什么,拔腿就急急地往楼上跑去。刚没跑几步,身后忽有人扣住了我的手腕,我扭头一望,宁恒皱着眉道:“绾绾,你出去避一避,我上去看看。”

宁恒这话惊醒了我,我手无缚鸡之力,上去了也是累赘。还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让他们可全力应战。我心里头衡量了一番,立即点头道:“好。木头,你小心点。”

宁恒握紧了我的手,“嗯,绾绾你也要小心。”

我对宁恒笑了笑,转身便往客栈外头奔去。我在外头站了甚久,却迟迟不见宁恒出来找我,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瞧瞧时,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苏姑娘。”

我一怔,扭头一看,竟然是绿珠。

绿珠笑盈盈地道:“苏姑娘,怎么宋公子没和你在一起?”

我蹙眉道:“回来时遇到了杀手,也不知是不是你们春风楼的…”

“不可能。我已是查出了假柳叶刀的来源,追杀江家小姐的人,不是我们春风楼。且…”

我打断了绿珠的话,“先不说这个,冒充你们春风楼的杀手还在客栈里。”

绿珠神色一变,二话不说就奔入了客栈里。我心想绿珠既是杀手,武功也定是顶好的,有她在,宁恒连胤他们也多几分胜算,我进去瞅瞅应该问题也不大。

思及此,我不再犹豫,迈开步伐便也急急地跟了上去。

我刚踏上楼梯,宁恒已是下了来。我见他安然无恙的,心中方松了松。我拽住宁恒的衣袖,问道:“可是解决了?”

宁恒轻声道:“嗯,都解决了。不过雁儿受了点伤。”

我听到雁儿受伤了,连忙道:“我上去看看。”

宁恒反握住我的手,“上面尸首横陈,一地狼籍,你看了恐会不适。雁儿只是受了点轻伤并不碍事。待会他们就会下来了,我们在下面等等吧。”

我心知宁恒是为了我好,遂也不愿拂了他的意,便点头应了声“好”。

宁恒此时瞅着我道:“绾绾为何突然穿起男装了?”

我想起我今日去花楼里所做的事情,脸不由得些红,我咳了咳,干笑道:“我穿男装好看么?”

宁恒轻笑道:“绾绾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我嗔了他一眼,“这不就行了么?你还问为何来作甚?”

宁恒笑了笑,果真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连胤扶着雁儿下来了,我正想问雁儿伤到哪儿了,雁儿却是满脸愧疚地握住了我的手,泪眼盈盈地道:“阿姊,对不起,之前我是欺骗了你,我并不是有意隐瞒我是江家小姐的身份。”

我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不责怪你,江湖险恶,你隐瞒身份也是应该的。”

雁儿吸吸鼻子,开始从她逃婚那一日起娓娓道来。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尔,我听后也大致明白了。雁儿的阿娘因早年丧子伤心过度,这些年皆是锁在房里吃斋念佛再也不愿管江家的事,而雁儿又是江家唯一的小姐,雁儿的二娘三娘向来都不喜欢她,恨不得可以早日铲除掉雁儿这根眼中钉。当雁儿知晓自己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时,心中颇是不愿,再加之她的二娘三娘处处针对她,她一冲动便逃婚了。雁儿没想到的是她的二娘三娘竟然会派人来追杀她,她逃了一路最后被平宁亲王所救…

后来的事雁儿说得含糊,我知晓她是顾忌连胤,不过她不说我也是知晓,就因为雁儿被平宁亲王所救,才会有了我在宗庙被劫的那一幕。

我问道:“我们在京城里第一回遇到的杀手也是冲着你来的?”

雁儿点点头,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又道:“我怕阿姊你知晓杀手是冲我来的就不要我跟着你们…所以…所以就将错就错让阿姊误认为杀手是冲着你来的。”

连胤此时道:“春风楼杀手一事,方才绿珠已是同我解释了。近来有人冒充春风楼的杀手,偏不巧雁儿娘子的三娘却是找上了假的春风楼,于是便有了这桩事。至于假的春风楼杀手,阿姊如今也不必担心,有人冒充春风楼,春风楼自会出手解决。”

雁儿又道:“阿姊,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的。”

被人欺骗的感觉虽说有些难以接受,但雁儿态度还算诚恳且之前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也不愿做个斤斤计较的人,遂道:“下不为例。”

连胤对我挤挤眼,我咳了咳,“雁儿,你也该回江家了。”

雁儿却是看了宁恒一眼,她道:“阿姊和宁大哥难得去一回江南,不若便去我家住住。阿姊收留了我甚久且对我亦有恩情,无论怎么说,我也该尽回地主之谊以报阿姊的恩情。”

我微笑道:“也好。”

第九章

雁儿的左手受了点伤,是以我们便决定在客栈宿多一晚,翌日再赶往江南。杀手一事解决后,宁恒也无理由睡在我房里。半夜,我独自一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甚是想念宁恒温暖的身体。

人果真是不能惯的,我被宁恒惯了几日,如今宁恒一离开,即便我搂着宁恒给我买来的手炉,我仍旧睡不着,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始终无丝毫睡意。最后我终是忍不住了,披了外氅便轻手轻脚地往宁恒的房里摸去。

不料宁恒的床榻上却是空荡荡的,我愣了愣,寻望了一圈也不见宁恒的身影。我正诧异宁恒这么晚会去哪儿了,房间里的窗户却突然被推开了。

一道黑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我愣愣地喊了声:“木头?”

“绾绾?”宁恒点了盏灯,此时我方瞧清了宁恒的一袭黑衣。通常做此种装扮且还从窗户里爬进来的人都不会去干了什么好事,我皱了皱眉道:“你去做什么了?”

宁恒倒是一副光明正大的模样,他走近了我,给我倒了杯温水,方轻声道:“绾绾,你不觉得雁儿有异?”

我轻抿了口温水,“你也这样觉得?”

宁恒点头,“我方才见她和连胤凑在一块便去瞧了瞧,雁儿…似乎隐瞒了我们一些东西。她一直怂恿我们去江家,我看也不像是为了报答恩情。”顿了顿,宁恒又道:“我今日在外头打听了一些关于江家的事,江家如今乱得很。”

我沉吟了片刻,也道:“我也早已看出雁儿的不妥。她从在京城开始就提议去江南,想来也是希望我们去江家。江家如今这么乱,雁儿拉我们两个外人进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我们此番前去江家,恐会生不少乱子。”我叹了叹,道:“江家富甲天下,越是富的人家其内便越是复杂,雁儿的二娘三娘为了贪图雁儿的嫁妆狠心如此,也可以堪比宫中…”我一顿,生怕宁恒会想起什么来,立即改口道:“唉,若是江家之主只娶一个的话,也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了。”

幸好宁恒也没有什么反应,他握住我的手,道:“绾绾,我一定只娶你一个。”

我哼了哼,“你若是敢起不该有的念头,我就…”

宁恒接了下去,“绾绾你拿剑砍了我。”

“砍不动怎么办?”

宁恒望了望我,竟是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我不由失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笨木头,我跟你说笑呢。你给我剑,我也不知扛不扛得动。”

宁恒抓住了我的手指,他认真地道:“绾绾,我不会负你。”

我记得宁恒以前也曾说过这话,不过却以不背叛皇帝为前提。我眯眯眼,“嗯?宁负天下人也不负我?”

宁恒重重地点头。

我反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站了起来,身子前倾扑到他的怀里,“木头,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宁负天下人也不负我。”

宁恒的手圈住了我的腰,问道:“绾绾怎么会在我房里?”

我闷闷地道:“木头你一走,我就睡不着了。”我用头蹭了蹭宁恒的胸膛,“欸,说真的,我们挑个好日子成亲了吧。这样下去,委实不是办法。”

宁恒沉默了会,他摸了摸我的头,轻声道:“绾绾,给我三个月。若是三个月后,我还不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我…”

我怒道:“你若是敢说让我去和别人成亲,我就砍你了!”

宁恒低笑道:“我怎么舍得让绾绾与其他人成亲。”他搂紧了我的腰肢,“三个月后,无论如何我都与你成亲。”

我心想能让宁恒不再执拗已是难得,三个月怎么说也胜过遥遥无期便点头答应了。不过我回房后又在床榻上想念宁恒的温暖时,我就后悔了。三个月里能发生的事多如星斗,万一宁恒偏不巧就在这里头记起了以前的事儿,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我摸了摸绿珠给我的瓷瓶,心想还是待我葵水过后早日灌木头喝下。

我苏浣不是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守诺也罢什么都罢,我只是想靠自己抓住我想要的东西。

翌日,我们开始赶往江南。一路上我本是想趁早下药成了我和宁恒的好事,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赶往江南的日子里,舟车劳顿,再加上我身子弱了些,颠颠簸簸的我又受了些风寒,遂是有心无力。

到江南后,连胤向我们告辞,说是要回宋家一趟。之后他又好言好语地哄了雁儿下马车,与她在外头低声细语的不知说了些什么。雁儿重回到马车里时,面色颇是不善。

我想估摸连胤死性不改又不知说了什么轻佻话才将雁儿惹恼的。这二人倒像是一对冤家,我打趣道:“雁儿,你和连胤打算何时成婚?”

雁儿低声道:“看家中安排。我逃了两年的婚,这次回来也算是认命了。生在富贾之家,更是难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雁儿抬头对我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道:“其实想想,连胤也不错。好歹我也知道他长何样,也和他相处了一段日子。嫁给连胤也总比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强。”

这话听得我难免也有几分伤感,雁儿此时又道:“阿姊,宁大哥真的对你很好很好,你可要好好珍惜宁大哥。宁大哥…”她停了下,压低了声音,“只要不想起以前的事,阿姊你就能高枕无忧。”

我也不知此时雁儿是以什么心态说出这番话来,我叹道:“雁儿,你可是喜欢宁恒?”

雁儿一愣,怔怔地瞧着我。

我又道:“你对宁恒的情意…”

雁儿忽道:“阿姊,我对宁大哥并无情意,你莫要误会了。我一直都将宁大哥当作兄长一般,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这回轮到我怔楞了,我仔细地瞧了瞧雁儿的神色,也不像是假的。我心中一惊,莫不是一直以来都是我误解了?可是雁儿之前对待宁恒的情真意切我是看在眼底的,真真假假亦是难说。不过如今不管是真是假,一切已成定局。我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了。”

雁儿斩钉截铁地道:“阿姊你大可放心,我对宁大哥当真是无男女之情。”

我道:“我信你。”

之后我和雁儿一路上搭着话,没过多久便到了江家。我本以为不见了两年多的江家小姐归来怎么说也是件欢天喜地的事,可是江家看起来却甚是冷淡。虽说雁儿离家有些不对,但好歹也是江家的女儿。若是换成了苏家,我阿父阿娘定会喜极而泣,我阿兄阿妹定会乐颠颠地出来迎接我。

雁儿面上也无失望之情,待下人通报之后,雁儿淡淡地道:“阿姊,宁大哥,我们进去吧。”

我们三人进了江府,江府倚山而筑,府内亭台楼阁,回廊曲径,极其秀雅风致,颇具江南风情。我和宁恒跟在雁儿身后,雁儿带着我们穿过朱红的回廊,绕过绿檐红柱的亭台,约摸走了一炷香,我们在一座别致的小院前停下。

雁儿道:“阿姊,宁大哥,你们暂且住在这小院里,待会我去叫几个下人过来供你们使唤。我就住在前头的南枝小筑里。”顿了顿,她对我们笑道:“阿姊,宁大哥,你们就放心住在这儿吧,有何不便再同我说。”

我迟疑了下,道了声“好”。

雁儿离开后,我和宁恒才进了小院里。小院里也极具江南风情,不过我却无心欣赏。打从我一进江家开始就觉得雁儿变得有些古怪,她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问宁恒:“欸,木头,你有没有觉得雁儿有些古怪?”

宁恒沉吟片刻,道:“雁儿在江家似乎不大受宠。”

“这个看得出来。”

我想起雁儿之前说的,阿父卧病在床,阿娘又不管江家事,如今管事的则是她的二娘三娘,而她的二娘三娘却又不喜雁儿。是以,雁儿一回来就自然无人欢喜了。果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我叹道:“木头,我们住多几日便离开江家吧。雁儿的二娘三娘不喜欢雁儿,就自然更不喜欢我们了。我们在这里待久了,定没什么好眼色看。”

宁恒颔首,“嗯,我们过多几日就离开江家。”

第十章

其实我心里头还有些担忧,雁儿既是江家的小姐,那么对当年江家之主和我阿父的赌约该是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的。可雁儿在我面前却是从未提及过,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我对雁儿始终是有些顾忌的,许是因为我在宫中待了多年的缘故,我很少会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我活了二十来年,目前能让我毫无顾忌地信任的人也就只有常宁和记不起以前的事情的木头。

我在江家睡了一夜,但却是睡得甚是不踏实,我生怕睡着睡着醒来时便成了江家的媳妇。翌日醒来时,雁儿派人来传话,说是有私事缠身让我和宁恒先在江府里随意走走。

我对在江府走走的兴致不大,遂拉了宁恒出府陪我游玩。

前些日子都忙着赶路,沿途风景都无暇欣赏,如今到了江南也算是稳定下来了,更是应该细细赏之玩之。江南如画,恰逢正值春季,草长莺飞,拂堤杨柳,鸟语花香,美得难以言喻。

我们雇了条小船游湖,我自小就曾想过有一日与自己的心上人在湖上泛舟。郎君划船,而我在一边执着汗巾偶尔为他揩走额上的汗珠,浩浩烟波,我与他两人在湖上卿卿我我,好不惬意。

如今梦想成真,我的心情愉悦之极。

划到湖中央时,宁恒收起了船桨,他递给我了一个纸袋,眉眼弯弯地道:“方才你和船家雇船时,我在路边买的。你今早只喝了碗粥,我怕你饿了。”

我打开一看,里头约摸有五六块杏仁酥。我喜滋滋地捏了块杏仁酥送进嘴里,轻咬了一口,又香又酥,我笑吟吟地道:“味道真不错,木头,你也尝尝。”说罢,我十分自然地就把剩下一半的杏仁酥送到了宁恒的嘴边。

宁恒张嘴咬了一口,我笑眯眯地问:“好吃么?”

宁恒的脸红了红,我一瞧见他脸红就忍不住想逗他,我眨眨眼,道:“木头,你脸红什么?我猜猜,唔…莫不是在脸红你我同吃一块杏仁酥?”

宁恒的脸更红了。

我笑道:“欸,你都亲了我这么多回,就差没洞房了,你还有什么好脸红的?”我瞅着他,又道:“木头,你是不是见到每个姑娘都会脸红?”

“不是。”

这话深得我心,我迅速向周围望了望,见一个人影也没有时,迅速倾前身子偷亲了宁恒一口,“木头,你以后不准看其他姑娘,一眼都不行。”

“好。”

“只准喜欢我一个。”

“好。”

“不能负我。”

“好。”

我愈发觉得只有木头这样的男人才适合我,每回听他说“好”字时,我心里头都会前所未有的舒畅。我笑眯眯地继续道:“明天成亲。”

宁恒无奈地道:“绾绾,再等等。”

我颇是疑惑。对于我而言,三个月很长。可是对于想在三个月内就能致富的人,却很短。我奇道:“木头,你要做什么?”

宁恒却是笑道:“我发现了一个商机,若是能掌握住便能在数日内发家致富。如今时机未到,等时机一到,我再同绾绾细说。”

我一愣。我本以为木头就只会行军打仗,没想到竟还会行商。

宁恒握住我的手,他坚定地道:“绾绾,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未时一刻我们便上了岸,我和木头去湖边的一家名为山珍楼的食馆里,我们叫了壶龙井和几样小菜,吃饱喝足后便赏着外头的湖景,春风拂来,身边又坐有心尖尖上的人,我如今可是比春风还春风。

“绾绾,你若是喜欢江南喜欢太湖,我们便在太湖附近买间屋子,在江南里定下来。”

我支颐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是未曾想过在江南里定下来的。江南离京城远,且风景如画,即便是出了什么差错,也有连胤和雁儿可以帮着。不过我担忧的却是正因为江南太好,所以历代帝王都爱下江南。

万一哪一日皇帝来了兴致要下江南,偏不巧就遇到了我和宁恒…

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我连道:“这个不急,等我们离开江家后再做打算。”

忽地,只听一阵喧哗由远及近,我抬眼望去,是一群公子哥儿嘻嘻哈哈地上了楼来。这群公子哥儿皆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尤其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一位,打扮花俏,眼神轻佻,脚步虚浮,一看就知是纵欲过度。

我心里头甚是鄙夷,我收回目光,瞅了瞅我身边的宁恒,心中满意到不能再满意。样貌俊朗脾气极好爱我如珍宝,这样的男人可真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我笑盈盈地给宁恒倒了杯龙井,“木头,我们待会去哪里?”

宁恒道:“你想去哪儿?”

“唔,我听人说江南里有座月老庙,极其灵验,我们便去那儿拜拜。”我向来都是不信鬼神之事,可是自从木头变成了我心尖尖上的人后,我就恨不得所有鬼神都能保佑我和木头可以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此时,那群公子哥儿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吵得我头疼。我正想和宁恒说让小二来结账时,却忽听有人道:“我听闻你的阿姊长得可是天香国色呀,何时让我们去江府瞧瞧?”

我一愣,又听人道:“章生,他的阿姊长得再天香国色也与你无关,你别忘了,他的阿姊可是许给了宋连胤。”

许给连胤的江家阿姊…

这说的不就是雁儿?我佯作不经意地瞥了过去,方才我觉得纵欲过度的那人开口道:“我的阿姊不过一般姿色,还不如春香楼里的姑娘。我和她自小就不对头,怎么看就怎么讨厌。别说她了,一提起她我心里就不舒服。”

我心里一阵恶寒,我阿父未免太没眼光了,这样的纨绔子弟哪里值得我嫁?要我嫁这样的人,我还不如一头撞南墙!

宁恒此时和我互望了一眼,我压低了声音,道:“走吧,我们去月老庙。”

也不知今日是不是走霉运了,我本是秉着当作不曾见过我那未婚夫的心态和宁恒一起绕过那群公子哥儿时,我那未婚夫却是叫住了我,“那位细腰姑娘,你看起来不像本地人氏。”

“姑娘,你可知在我们江南有个规矩,不是本地人氏都得给我们江家四公子亲一口。”

“对对!要不然摸摸小手也成。”

“哈哈。”

我的嘴角一抽,多年不曾被人调戏,难得被调戏一回却是正中未婚夫,且还是当着我心尖尖上的人面前。若是平时我定不会让他有好下场,可是今日不一样,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认出来了,当了江家媳妇还是小事,传到皇帝耳里才是大事。

我压下肚子里的气,准备当做不曾听见。只不过我刚迈出一步,宁恒已是剑出鞘,横在了江家四公子,我那未婚夫的脖子前,宁恒面色阴沉,“你方才说了什么?”

一群公子哥儿竟是吓得浑身颤抖,就差屁滚尿流了。

那江家四公子牙齿都在颤抖,但仍旧嘴硬,“得罪了江家,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宁恒冷道:“调戏我未过门的娘子,你又知有什么下场?”话音一落,宁恒的剑抖了抖,吓得那江家四公子脸色都白了,“大侠饶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给我未过门的娘子道歉。”

“对…对不起…”

我心想堂堂江家竟是出了此等无用之辈,我本以为我阿父将我许配给江家总有些道理的,如今看来我阿父当年果真是为了宝剑而鬼迷心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