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之所以这么急着想和宁恒洞房花烛,还有一个原因。若是我把身子给了宁恒,且还不小心得了喜脉的话,如此一来,即便宁恒当真记起了以前的事,那他定然也不会舍得将一大一小全都抓回宫里。

“绾绾…”宁恒忽然唤了我一声,我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抬眼望着他,他小心翼翼地道:“你在生我的气?”

无论怎么说,宁恒都是为我好,我没理由生他的气。我把衣裳重新穿上,摇了摇头道:“没有。今日之事,你便当作不曾发生过罢。”

按照宁恒平日里的执拗,估摸在洞房上他是不肯退步的了。既然我现在认定了宁恒,那我就得另寻法子杜绝所有后患。

第七章

目前为止,我所要杜绝的后患有两个。一为宁恒的记忆,二为雁儿。第一个只宜守不宜攻,趁现在宁恒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我需早日将宁恒拿下顺带弄个娃娃出来,到时候即便宁恒记起了以前的事,我这城池已是守得坚若磐石。至于第二个,最好是以攻为主以守为辅。

我衡量了一番,决定从第二个开始。我向来是个说做就做的人,是以用过晚饭后我便拉了宁恒进房,指着我对面的竹椅,一本正经地道:“木头,你坐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宁恒依言坐下。

我眯眯眼,道:“木头,你觉得雁儿如何?”

宁恒道:“雁儿是个好姑娘。”

我道:“如何说?”

宁恒道:“她对你很好。”

宁恒此时果真真满心满眼都是我,衡量好坏的标准皆以对我好不好为要求。我可以说是圆满了,不过还是不能卸下防心,我又道:“雁儿喜欢你。”

宁恒面色一变。

我拿起桌上的茶盅倒了杯茶,方缓缓地道:“木头,我的心眼很小,一旦喜欢上了谁,那人眼里就只能有我一个。如果他和其他姑娘走得近了,我会吃味,特别是那姑娘还喜欢他。一吃味我就容易生气,一生气我就…”

宁恒忽然一脸欣喜地道:“绾绾,你是说你喜欢我?”

我微愣,“对。”

宁恒起身绕过桌子对我道:“我想抱抱你。”

我颇是不解地站了起来,宁恒立即伸手搂住了我的腰,我埋首在他的胸膛前,只觉耳边的心跳声大如击鼓。这时宁恒满腔喜悦地道:“绾绾,这是你第一回说喜欢我。”

我的心柔软了起来,忽觉压根儿没有必要计较雁儿这事。木头面相好,性格也好,什么都好,喜欢他的人以后许会有一大群,可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木头眼睛里只看得到我一个。想来也是,常宁和安平这样倾国绝色的大美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四有”姑娘,雁儿不过是寻常姿色,又怎可能入得他的眼。

此时宁恒又道:“绾绾,明日我会去和雁儿说清楚。”

我在他怀里轻轻地“嗯”了声。

雁儿这个后患不足为惧,经此一说,也算是解决了。如今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后患。我在宁恒的胸膛前蹭了蹭,斟酌了一番后,小声地道:“木头,我们成亲吧。”

宁恒的身子立即僵住了。

这样的反应委实有些打击我,本来我一个女儿家说出这些话已是不易,偏偏这根木头却是此种反应,我佯作恼怒地捶打了下宁恒的胸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恒握住了我的手,他低头看着我,“绾绾怎么突然想成亲了?”

我反问:“你不想和我成亲么?”

宁恒斩钉截铁地道:“想。”

我眨眨眼,道:“既然你想我也想,那我们就成亲吧。”

宁恒又问:“绾绾为何突然想到成亲了?”

成亲了就能洞房,洞房了就能有娃娃,有娃娃了我就多了个筹码…可是这样的话教我如何说得出口。若是被宁恒知晓了,他铁定会生我的气。是以无论如何我都得藏在心底。我挣脱开宁恒的手,反抱住他的腰,头又在宁恒胸口蹭了蹭,嗔道:“你到底要不要和我成亲?”

宁恒却是沉默了好一会,过了许久,他抚了抚我的背,轻声道:“绾绾,我之前听雁儿说你出身于大户人家,生活富贵闲逸,而我只是在你府中干活的一介武夫。后来因为你家阿父的阻挠,你才和我私奔。绾绾,是我不好。因为我没有显赫的身份…”

我听到这不由得万分感慨,我真真是不曾想到雁儿会如此别出心裁地和宁恒解释,而宁恒又会如此别出心裁地猜想。

“…所以才会让你和我一起受苦,还遭到杀手的追杀。你本是千金小姐,现在却要同我一起受苦。倘若我没能力让你再度锦衣玉食,我又有何面目去娶你?”

我没有想到木头竟还藏了这样的心思,我大受感动。我道:“夫妻本该共患难,木头,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受苦的。”

“不行。我娶你是要让你享福的。”

我叹道:“我从宫…家里带了不少东西出来,银票首饰皆有,这些足以让我们享福一辈子。”我既是计划了要逃离皇宫,就自然少不了为以后做一番打算,宫里头哪样东西不是价值连城,我带了不少在宫外能用的且不会查出的饰物,随便典当一样便能一世无忧。

“此非男子大丈夫所为。”

我道:“木头,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哪有所为不所为之分?”

宁恒摸了摸我的头,“绾绾,我不想让你招人话柄。”

这木头简直就是不开窍的!我推开了宁恒,望着他怒道:“什么招不招话柄!归根到底,你不过是不愿娶我!宁恒,你究竟要不要和我成亲?你…”

宁恒忽然堵住我的唇,吻得我头昏脑花的,我的怒气顿时也就不知被扔到哪个角落里了。宁恒放开我时,我瞪住他。宁恒双手圈住我的腰,又轻啄了下我的唇,柔声道:“绾绾不要生气。”

看着这样的宁恒,我想生气也生不下了。

成亲一事也就此作罢了。

我本想在客栈歇多几日,不料翌日在客栈里用早饭时却是听到太后薨了的消息,我和雁儿互望了一眼,我本该松一口气的,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头却甚是沉重。我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是以,我们用过早饭后便收拾细软准备继续南下。

雁儿扶我上马车时,连胤却是冒了出来,他道:“我听雁儿娘子说你们要去江南,正好我也要去江南,既然顺路我们便一起走吧。多个人也好照顾,万一遇到杀手什么的,我也能帮忙。”顿了下,连胤对我挤挤眼,“以我的身手,保护阿姊绝对不在话下。”

阿姊…他的称呼变得倒是快。我瞅了瞅雁儿,雁儿竟是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像以前那般让连胤不要喊她娘子。我心一动,莫不是在短短一日内,连胤和雁儿就已是郎有情妾有意了?不过这对我而言倒是件好事。连胤来历虽是不明,但连胤身手委实不错,能得连胤相助,若是春风楼的杀手来了也多了分胜算。

我遂道:“如此也好,一起上路也多了个伴。”

宁恒对连胤冷道:“你骑马。”

连胤道:“当然当然。”

于是乎,三人行成了四人行。宁恒驾车,我和雁儿坐在马车里,而连胤则是骑马跟在我们身边,一路上他的嘴就不曾合过,一直在娘子来娘子去,雁儿黑着张脸也不应他,偏偏这连胤脸皮厚得紧,独自一人也说得不亦乐乎。最后是我忍无可忍了,怒吼了句“闭嘴”,连胤方笑嘻嘻地道:“阿姊说闭嘴就闭嘴。”

过了好一会,他却又开口道:“雁儿娘子…”

我按捺住拿刀子捅他的冲动,闭目权且当他不存在。

我们行了约摸五六日后,除了聒噪的连胤外,一切皆是风平浪静,没有官兵的追捕也没有杀手的追杀,我偶尔和宁恒在马车里说说情话啃啃嘴巴,这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第七日时,我们经过安陵县时恰好遇到了百花节,我见着热闹有趣便在安陵留上几日。我们先去了客栈安置好马车,之后我和宁恒便一起出了客栈。

安陵是个热闹的县城,街边商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各种吆喝买卖声不断,街道上车水马龙,再加之正遇百花节,更是热闹非凡。

我看得目不暇接,周围人山人海,宁恒在一边护着我,我走了许久也不曾有人撞到我。后来我见宁恒额冒薄汗便拿出手帕替他抹去,收回手帕时,宁恒望着我温柔地笑,我亦是回以盈盈一笑。

“绾绾,桥那边有座茶肆,你若是累了,我们便去那坐坐。”

我的确有些累,遂和宁恒去了那边的茶肆。茶肆里人来人往,好生热闹。我们寻了个空位,便唤了小二上几碟招牌菜。我喝了口茶,对宁恒道:“这里真热闹。”

宁恒道:“比之前路过的几个小镇热闹多了。”

我笑了笑,“其实我们一路来有连胤在也很热闹。”

宁恒颇是老实地道:“连胤此人来历不明,我怎么看怎么不喜欢。”

我不由失笑。宁恒似乎从那次连胤说我长得像他未过门的娘子后便对他没有好脸色,一提起他宁恒就皱眉。我道:“依我所看,连胤对我们没有恶意。且连胤是江南人士,等我们到了江南,我们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我又喝了口茶,悠哉游哉地边和宁恒搭着话边听茶肆里的人们的高谈阔论。后来我听到江家二字时,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江家准备分家了,到时候我们这边的商铺估计会有些影响。江家富甲一方,分家后不超半年,定会衰败。”

“此话怎讲?”

“江家之主卧病在床,也做不了多久的主了。而江家如今又是一团糟,江家有四个儿子,只可惜长子十几年前就失踪了,二子又早逝,三子整日流连花楼,四子今年才六岁,完全没有可以担当大任的。且不说这个,江家的妻妾更是明争暗斗,最近都不知闹了多少丑事。待江家之主一死,江家铁定没落。”

“欸,女人多了也不是好事。江家之主的正妻倒是个可怜的,长子失踪,二子也早逝,听闻前两年女儿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如今三子四子又是妾侍所生。江家之主一死,正妻估摸也分不到什么家产了。”

“什么跑哪儿去了?你真没记性,江家的三小姐是逃婚了。你忘了么?前两年江南闹得沸沸扬扬的便是这事。江宋两家联姻,当时都不知愁煞了多少商家。”

听到这,我不由有些惊诧。当年阿父把我许给江家,许的是江家之子,如今长子始终,二子早逝,剩下三子和四子,若是当真让我嫁一个流连花楼的男人,我定也会学那江家三小姐逃婚。

我瞅了瞅宁恒,心想还是早日把木头拿下,以绝后患。到时去了江南,倘若江家又当真认出了我,那时我和木头米已成炊,想来他们也不愿要一个有夫之妇。

至于要如何拿下木头,我想了想,兴许春|药是不错的选择。

第八章

以木头的性子,若是逼他用了春|药,恐怕他也不会就范。我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半夜仍在苦思冥想,最终我忍不住叫醒了宁恒。

“木头,你睡了没?”

过了好一会,我方听见宁恒声音响起,“绾绾,怎么了?”

我扭扭捏捏地道:“如果有一天你被人下了春|药,那你会怎么办?”

宁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泡冷水?”

我又道:“如果…是那种不找人解决就会七窍流血而死的春|药呢?”

我听见黑暗中宁恒笑了声:“绾绾,没有这种春|药,只有意志力不强的人,没有定要人来解决的春|药。”顿了下,宁恒又道:“绾绾是睡不着?”

“嗯,今晚有些冷。”我吸吸鼻子,又道:“总觉得这房间漏风。”

宁恒轻声道:“我听大夫说…那几日身子容易受凉,我去让小二抱床棉被过来。”

我愣了下方反应过来宁恒口中的那几日指的是我来葵水了,我此时忽觉宁恒变了许多,以前的宁恒连葵水都不知是何物,如今却能说的如此顺畅。我正感慨不已时,就听到宁恒下床的声音,我连忙坐起来道:“木头,别出去了。”

我本来就是随口说说的,也见不得有多冷。再说,我的用意也并非如此。我又道:“睡两床棉被难免有些重…”我咳了咳,“其实两个人睡在一起暖和些。”

宁恒不做声。

我心里头有些窘迫,总觉得我如今就像是在逼良为娼。其实想想我委实不容易,木头总是执拗得莫名其妙,也不知何时他才能不执拗。

我刚想道一声“罢了”,宁恒却是爬上了我的床,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我的身侧。我心中一喜,正以为木头开窍了,便七手八脚地抱住了宁恒。

宁恒的身子暖和极了,比十床棉被还管用。

我满足地道:“木头,以后我都这样抱着你睡。”

宁恒道了声“好”。

欸?难不成果真开窍了?我试探地道:“过多几日宜嫁娶,我们成亲了吧。”

“…绾绾。”宁恒的声音颇是无奈。

我也颇是沮丧,这木头看来还是没有完全开窍。我打了个呵欠,抱紧了宁恒,心想春|药还是得用,不过得用在我身上。

翌日我捏了个措词便把宁恒使唤了出去。之后,我偷偷摸摸地去找了连胤。连胤此人,经我观其面相再观其言语又观其举措,我万分肯定连胤绝对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高手,想必春|药也用过不少。

果不其然,在我说明来意后,连胤眼睛一亮,拍了拍胸口,道:“阿姊真没找错人,你要多少,我立马为你找来。”

我好奇地道:“你去哪儿找?”

连胤颇是高深地道:“一般药铺里所卖的药效不佳,若想要欲|仙|欲|死的春|药,则需去花楼里找姑娘买。恰好我待会就要去花楼,我顺带为你捎些回来吧。”

我眯眯眼,心想这连胤果真真是花花公子,前不久还叫雁儿娘子,这会又要去花楼找乐子。我想起江家的三子,若是我真嫁了这样的人,我还不如撞墙去。

“阿姊,你可别误会。我可是一心一意对着雁儿娘子,我到花楼是去打听消息的。阿姊该是知晓,花楼里乃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连胤摸了摸下巴,“若是阿姊信不过我的话,大可同我一道前去。”

我问:“要去多久?”

连胤沉吟片刻,“不久,最多半个时辰。”

我心想宁恒估摸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我去花楼来回也不到一个时辰,宁恒也定发现不了。且我能去开开眼界顺便问问春|药用法,也不失为件妙事。我遂换了身男装,和连胤一道前去逛花楼。

一进花楼老鸨便摇着团扇扭着细腰迎了上来,“哎哟,今日吹什么风了?竟是把宋公子给吹过来。宋公子一来可让我这醉花楼蓬荜生辉呀,宋公子这回可是来找我家绿珠的?”

我听这老鸨一口一个宋公子,不由得有些诧异。不过转眼一想,在江湖里混的自是需要化名了。连胤这种一看就知是江湖老手的人,估摸是化名无数了。

连胤给老鸨塞了锭碎银,笑道:“崔姨可真懂我心意。”

之后,连胤熟门熟路地自个儿摸进了一间厢房里,我和连胤坐了半晌,只听一阵环佩叮当作响,紧接着一绿衫美人手执绢帕身姿婀娜地施施然前来,对连胤行了个礼。

“宋公子许久没来,奴家真真是想念的紧。”

我心中暗暗地鄙夷了连胤一番,连胤重重地咳了咳,道:“绿珠,我这回来是想问你些事。”

绿珠颇是幽怨地看了连胤一眼,“宋公子每回来都是问奴家事儿,怎么也不听奴家唱唱小曲?奴家最近为宋公子谱了首新曲…”蓦地,绿珠顿了下,她的目光移到我身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许久,美眸里腾地就含了水光,“宋…宋公子找回了娘子,这是来向奴家告别的么?”

我满头雾水,只听那绿珠又对我道:“江小姐,奴家可对天起誓,宋公子每回来我这都是规规矩矩的,最多喝喝小酒,可是从来都不曾在花楼里过夜…”

我一怔。

“她不是。”连胤搁下茶杯,从衣襟里摸出了样东西,道:“绿珠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春风楼的柳叶刀?”

绿珠神色一变,方才还是娇滴滴的美人,瞬间眉眼里就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她摸了摸刀柄,纤纤玉指转动了下,她忽道:“不是。我们春风楼的柳叶刀独一无二,暗藏玄机,绝非一般人可以仿造。宋公子,你这是哪儿找来的假刀?”

我一听,愣道:“你是春风楼的杀手?”

绿珠扬扬下巴,“正是。”

我刚想说怎么杀手来当风尘女子了,绿珠就眯眯眼,道:“知晓太多的秘密,是活不长的。”我扯唇一笑,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连胤道:“最近有人冒充你们春风楼,且还对我家娘子下杀手。”

绿珠嗤笑道:“宋公子满口娘子的,莫不是被宋伯父给逼急了?”

连胤叹道:“家父再三令下,若是我再找不回娘子,我就不用回宋家了。”

绿珠此时又瞅了瞅手里的柳叶刀,她道:“给我两日,我查出结果后立即告诉你。”连胤道了声“谢”,绿珠收起柳叶刀,又娇滴滴地道:“宋公子,你要听奴家唱首曲子么?”

连胤却是瞥了我一眼,道:“我娘子的阿姊有事找你…”

绿珠美眸一移,我咳了咳,道:“绿珠姑娘,我想找你买些…春|药。”连胤亦道:“药效强一些的春|药。”

绿珠却是颦眉道:“江家不是只有一位小姐么?什么时候…”

连胤道:“认的认的。”

绿珠恍然大悟,美眸又瞅了瞅我,继而浅笑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苏。”

“苏姑娘,请跟奴家来。你既是宋公子的朋友,奴家就算便宜些给你。”绿珠挥了挥手帕,边扭着小蛮腰边把我领到一间偏房里,暗红色的檀木桌上大小不一的瓷瓶依次排开,“苏姑娘你随意挑吧。”

我颇是羞涩地道:“哪一种用了就必须得用人来当解药?”

绿珠沉吟片刻,纤纤玉指一抬,“这个。”

我道:“用法?”

绿珠道:“食用,可投入水里,可放进饭食里,亦可直接灌进去。”

我拿了过来,问:“绿珠姑娘要收多少银子?”

绿珠却是凑了过来,嫣然笑道:“方才奴家只是说笑罢了,苏姑娘既是宋公子的朋友,奴家又怎敢收你的银子?”

我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案上,“我和他不熟,绿珠姑娘没必要卖我人情。”顿了顿,我眯眯眼又道:“江南有几个宋家?”

绿珠瞅了瞅我,伸出一根玉指。

我道了声“谢”,收好小瓷瓶便转身离开。一出去,连胤便笑眯眯地问:“阿姊可是买到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道:“买到了,我们回去吧。”

一出青楼,连胤甚是殷勤地为我打起了纸伞,“阿姊身娇肉贵,阳光恐会伤了阿姊的肌肤…”我抖了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宋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意欲何在?”

连胤的身份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断然不会无端端的就跟在我们身边,他定是有所图的。我之前想了很久,经平日里的观测,我可断定连胤和雁儿之前就已是认识了。但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雁儿竟是江家的小姐,而他们之间竟是那层关系。

今日连胤带我来青楼也是有所预谋的,只不过谋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连胤笑眯眯地道:“阿姊果真是聪明人。实不相瞒,我姓宋,双名连胤,乃是江南人士,前几年家父为我说了头门当户对的婚事,本来万事俱备,不料后来新娘子却是逃了。这新娘子本事也大,任凭我上天入地也无法寻着她的踪迹。我权且只当新娘子心性未收便就此作罢,待她玩够归家时再上门迎娶。前几个月时,我忽得新娘子消息,同时亦知有人买凶欲要新娘子性命。我唯好千里追妻,护她周全。说到此,想必阿姊也清楚我所说的新娘子指的就是雁儿。”

我淡道:“你说的倒是情深,只不过你一开始见到我却将我误认成雁儿了,新娘子也能认错,宋公子好本事。”

连胤咳了咳,道:“阿姊定是误会了,我与雁儿之前不曾见过面。”

我明了,原是家族联姻。

连胤又道:“不知阿姊对江家的情况知晓多少?”

“完全不知。”

连胤叹道:“如今岳父大人卧病在床,江家岌岌可危。雁儿若是再不回去,江家也不知会成何样了。我曾劝过雁儿,可雁儿却定是要与你们一起。昨日我听闻岳父病情加重,出于无奈我唯好出此下策,避开雁儿向你如实相告。”

我沉吟片刻,问:“如此说来,这一路上被追杀的实则是雁儿?”见连胤颔首,我又道:“是谁买凶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