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灵三言两语就表明了自己工作的原因,她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得振作起来,隋雪表示很理解。

纪柏灵坐了好一会儿,然后端起茶杯,她把茶杯捧得很紧,任凭谁看到她,都能感到她现在的紧张,“妈妈,你能不能和我说实话?”

话刚落下,她的眼眶就有些发红了。

隋雪不解,“柏灵,你这是怎么了?”

“易琛他,他是不是出事了?妈妈,你要和我说实话,我要听真话,你不用害怕我承受不了…”她显得激动起来,茶杯里的水也溅到了她的身上,可她毫不在意。

“怎么会这么说?”隋雪眼神坚定,“易琛他好好的,他一定好好的。”

后一句,更像是自我催眠。

“我…我听说了一些消息,说,说易琛他很可能已经出事了,被他,他曾得罪过的人…”她说不下去了,只是垂着头。

隋雪叹了叹,“易琛一定好好的。”

只要没有找到尸体,只要没有确定,她就坚定自己儿子一定好好的。

纪柏灵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这般姿态在隋雪看来,也有些感叹。隋雪安慰了纪柏灵一番,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听外面的胡言乱语。

纪柏灵一离开,隋雪的眼神就犀利起来,这些消息,都是谁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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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柏灵在工作的过程中很明白自己出现的问题,过分的看重工作内容,偏偏注意力不能集中,导致浪费很多时间却又不能很好的完成任务,因此她的心情越发的糟糕,尤其是被某个领导简单的批评了两句后,她显得更为阴郁。工作的事情,让她陷入了短暂的苦恼中,她一心把这次的工作当做是自己重生的一个机会,她可以选择逃避,她有足够的金钱,就算未来还不甚光明,但现在她还可以把自己关在某个象牙塔中,可是她很清楚,一旦自己退缩了,那么自己很可能永远都走不出自己为自己制定的龟壳了。

她仍旧每天工作,只是由于心情的缘故,她不再和江易琛说些自己的事了,哪怕他找着各种机会同她聊天。之前她为他送饭时,他虽然偶尔会问某些话,可大多数时候,都是由纪柏灵自己提及,现在这种状况已经改变,由江易琛很主动的说话,纪柏灵配合的时间很少。大多时候,面对江易琛的询问,纪柏灵都显得不耐烦,或者根本不愿意开口。

这天下班回来,纪柏灵为江易琛送饭去,江易琛再一次问起她工作的情况,纪柏灵这一次终于忍不住发飙了,“我工作得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需要向你报告吗?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过问我的事,你一天到晚有完没完?”

她说这番话时,胸口明显的起伏严重,让江易琛愣愣的看着她,直到她离开了这间屋子。江易琛连去端碗的心情都没有,这些日子他就是察觉到她心情抑郁,才想知道她怎么了,但每一次她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今天更是发脾气了。她是工作很不如意吗,哪方面不如意,是因为经验不足,很多事情都干不下来,还是在同事的相处之间出现了问题,又或者是她的上司方面…

他坐在小床上,不停的想着原因,没有结论,他猜不到她为何这样,但刚才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其中有着怨念和一点点愤怒,仿佛她遭遇的一切,也有自己的关系。他回忆着这段时间,她早上会把早餐端来,然后带一些水果或者别的食物,晚上则端晚饭来,他根本没有影响她什么,在她加班的时候,他也从不会责问。

他觉得自己很配合她的时间,所以问题应该出现在她同事和做事方面了。

他端起饭,还是一口一口的吃着。

纪柏灵的心情越发压抑了,虽然她很努力的让自己坚持下去,但就是不行,别墅里的江易琛成为了她的一块心病,只要离开别墅的时间一长,她的心病就开始发作。甚至一次在工作时间里,她很有冲动跑回去看一看,好像只要不这么做,她回到别墅后,江易琛就已经被他人带走了,这种念头吓得她一天都不安,可她努力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没有问题,别自己吓自己,心里这么安慰,却不是这么想,依旧一天一天忐忑担忧着。

她的工作状况很是糟糕,终于被领导叫去谈话了,对方的言语不算苛刻,她原本就没什么经验,却不是特别主动的学习,甚至工作也不够认真,再这么下去,她转不了正。

和领导谈完话,她显得格外的失落,因为无法反驳,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她现在的状态确实糟糕到别人无法忍受。

纪柏灵请了半天假,对方见她情绪不高,也就答应了,以为她借这个时间好好想想未来的工作,想通后会全身心的投入。纪柏灵离开了公司,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拿着包随意的走着,她好久都没有做这样的事了,沿着一条街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哪里算哪里,不用去选择,然后得到一个最终的目的地。

她一直不停的走着,路过一些小吃店时,也会停下来买上一点吃着,毫无形象的一边吃一边走。这种噬无忌惮的心情,她很长时间都不曾拥有了。

停下的时候,是在一个广场边,边上有一个音乐喷泉,一些小朋友都围绕在那个音乐碰巧附近。有小朋友想去玩水,大人们则反复劝着小朋友别那么做,很有危险。她站立在原地,看到那些小朋友脸上单纯的神色,心中荡起羡慕的涟漪,真好,这么纯真,这么快乐,这么纯粹,这么的只顾眼前。

她的手捏紧,什么时候,她也有着这样的心情,这样做事的风格?

好久好久了吧,久得她觉得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了。

“柏…灵?”

有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她下意识蹙眉,没有转过身,因为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逃开,无论这个人是谁,她都想离开,她不愿意去和认识自己的人交流,不想假装自己过得好,更不想对他人阐述自己过得有多糟糕,只有逃避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但蒋柏川却很快就跑了上来,“柏灵?”

纪柏灵终于不能忽略这声呼喊了,她站在原地,缓缓的转过身来。他的声音,好像很熟悉,在熟悉中又好像很陌生,让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又该怎么面对着他。她看到他穿着正装,手中拿着一个公文包,身上完全褪去了学生气息,浑身散发着不能忽略的沉着自信,这是她曾那么爱着的少年,如今由少年长成了成熟的男人。她曾多次幻想他未来的模样,是更加英俊还是更加有魅力,还是更加具有蛊惑力,那时候啊,只会把他想得越来越好,并告诉自己,一定要把他好好看牢,可不能让别的女生把他抢走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努力的笑了笑,“真巧,能在这里遇到你。”

“不巧,我是看到了你后,才下了车跑过来的。”蒋柏川的眼神很是坚定,眉梢微微的蹙着,对她刚才的说话,有些不舒服,她竟然用这种陌生的态度对自己。

纪柏灵嘴角动了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蒋柏川带着她走到另一边去,那边有很多公共的坐椅,有不少人都选择好的位置坐下聊天。蒋柏川走过去,拍了拍座椅,确定干净后,才让她坐下。

他还是这么的认真心细,纪柏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跟着他坐下,眼睛却看向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心神不宁。

“柏灵,你怎么会来这里?”

“就随便走走而已。”她又笑了下,“好吧,和你说实话,我工作了,但在工作中不太理想,刚被领导给教训了,所以我出来散散心。”

“这是很常见的事,别放在心上,只要以后注意点别犯错就好。”蒋柏川偏过头看她,时间大概真能造成不小的距离,他们坐这么近,他却感觉到她离自己好远好远了。

纪柏灵转过头对他笑笑,眼神却不敢与他对视。

“那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嗯,不好不坏吧,你呢?”

“还行,我自己开始独自接case了,虽然还没什么名气,但会越来越好。”

这才纪柏灵笑得很真心,“你一定会成功,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求着你去设计,而你都还不见得有空,因为人太多了…”

她依然认定他会成功,他会拥有很好的未来。蒋柏川想到她过去对自己的形容,目光柔和了很多,心里的那点冲动也更加剧烈了,“柏灵,”他很认真的看着她,“我去找过你的父母,知道了你现在的生活状态,现在江易琛已经离开,虽然原因我不清楚,但你和他的这段关系应该…应该可以解除了。我找过一些朋友了解了这方面的事,夫妻之间分居两年就可以…”

纪柏灵打断他的话,“你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现在还是一个人。”他认真的看着她,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我还是一个人,我很努力的工作着,现在已经存了一笔钱,虽然可能买不起一套房子,但按揭没有问题。之前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你也不愿意我联系你,连找冯明月都没有用。我能理解你,所以我不打扰你。但现在过去两年多了,该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希望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把之前那些纷纷扰扰全都放下,就过我们以前希望的生活。”

纪柏灵一点一点的拉开他的手,也没有看向他,“我们都分开那么久了,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知道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但再不一样,我们又能改变多少,我依然等着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接受。”他们认识了那么久了,他几乎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生会选择别人。

纪柏灵摇摇头,“是吗,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就是你啊,有些任性,有些倔强,但很多时候也会很坚强,最重要的是你一直保持本心,很善良。”

“善良?”她玩味着这个词,善良么,她很善良,简直就是个笑话,她垂下头,“你真的就觉得这么简单?现在江易琛生死不明,江家的人完全找不到他,在这种时候,他们根本不会同意我离开。就算同意吧,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信不信他们会立即觉得江易琛是我们合伙害的?为的就是把他解决了,我们好在一起。”

“怎么会?我们没有做过的事,他们也不能诬陷我们,就算江家有钱有势,也不能颠倒黑白。”

纪柏灵不想去争,“好吧,这个就当我想多了。但如果他们不肯放我走呢,还像几年前那样对付你,让你才起步的事业功亏于溃呢?”

蒋柏川沉默了,他似乎真在想这种可能,因为几年前的事已经让他很明白江家那样的家族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我可以重头再来…”

纪柏灵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被蒙上了一层污渍了。她会很理智的去分析,几年前的蒋柏川会愿意为她放弃工作,那个时候才算真正的起步,放弃了可以重来,现在却不一样,这是他奋斗几年的结果,甚至还不只是他一个人奋斗而来,有同事有团队,他在这里还有很多人脉,放弃只是一句话,失去的东西却远远高于想象,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他会不会在心里埋怨自己让他失去那么多?或许一开始不会,但在日后的矛盾中,这些事全都是导火线。

“那你的父母呢,你的亲戚朋友呢…”

现在他应该算过得很不错,他的父母为他感到骄傲,亲戚朋友也因为他如此的工作待遇自豪,一旦他什么都得重头来,他得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然后安抚父母,那些朋友亲戚的三言两语,很可能就让他父母感到难堪。

“如果坚定,别的都不会是问题。”蒋柏川看出了她的逃避,那么多也许,那么多可能,不过都只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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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坚定,别的都不是问题。

纪柏灵看向来来往往的人,心情竟然难得的平静下来,她已经好久好久不曾这么平静了,那种无所谓的感觉,让她心生出贪恋来。她闭上眼睛,想把自己想象成十七岁时最无忧无虑时的心态。那个时候,她会为了一道题做不出来而愁眉苦脸许久,然后别别扭扭的让蒋柏川为自己解答。她还会在英语老师说很多学生在上课的时候直接就把单词记住了而不用别的时间记单词后,当老师讲课的时候,就拼命的记单词,被坐在后桌的蒋柏川笑了。

那时候真是美好,校园外的群架被视为最佳暴利事件,老师的批评能影响好几天的心情,高考被视为人生中最大的事件。总觉得只要过了高考,那么一切都美好了,大学美好,未来美好,人生也一定会美好下去。

的确是美好的年龄里最美好的期待。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真正意义上的过去,容不得人逃避。她不知道此刻在蒋柏川心里自己是什么样子,她却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纪柏灵,或许也不再是蒋柏川心中的那个纪柏灵了。原来去接受这一切,真的不难,只要自己愿意。

她睁开眼睛,眼睛里有着笑,看着她的眼睛仿若能看到璀璨的烟火,让蒋柏川微微愣神。

“如果我不坚定呢?”

如果坚定,一切都不是问题。他可以毫无顾忌,工作父母全都可以放在一边。她也毫无顾忌,什么都不在乎,就跟着他离开,什么都不需要多管,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天都好。但如果不坚定,那一切都是问题,一切都能找出借口反驳这样坚定的内容。

蒋柏川的脸色有些难堪,他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蒋柏川,我们认识多久了?从高中分班后,我们就在一个班级,然后认识了彼此,一开始的同桌,然后朋友,最终成为一起奋斗高考的同学,然后有了彼此的约定。然后是进入大学时期。现在我去回忆高中时期,那时候真的好单纯啊,大学的时候也很美好。但你知道我的心情是什么吗?那些东西都被无限的美化了,人最喜欢美化的是过去了并且再也回不到的时候,那些美好的时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被我认定为过去了。”她没有垂下头,也没有偏开目光,而是看着他,“其实,我也属于你的过去了,活在你的回忆中。毕竟这两年多来,我们都不曾进入彼此的生活,不曾进入对方的环境,那么就让彼此在各自的环境中继续生活吧!”

“我以为…”他说到一半,却又不愿意说下去了。

在这一刻,纪柏灵才真正有伤心的感觉了,原来都是自私的人,不愿意去打破那一份美好。当她这般说后,他除了遗憾和伤心,或许也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吧,毕竟她是一个□□烦,摊上她会面临太多太多的事了。但让他主动放弃,他舍不得那些美好,也不甘心二人就此这样的结局。

因为如果够坚定,他不会现在才偶然遇到她,他应该用各种方式出现在她身边,以最强势的姿态进入她的生活,可他没有。时间这东西真的很厉害,不知不觉就能影响到一个人。

“你去追求你自己的生活就好,你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那个女人不叫纪柏灵,但一定不会像她这么麻烦,不会像她这么倒霉,一定会比她好很多很多,“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没有对对方憎恨,也没有仇视,而是很平静的去接受。”

蒋柏川想伸出手去抓她的手,但伸出了一半,又把手放回来了。

“你爱上他了吗?”

“嗯?”

“你爱上江易琛了?”

纪柏灵笑了笑,“或许吧!”

最终,纪柏灵和蒋柏川坐在一起,随意的先聊着,聊着过去,聊着现在,却怎么也聊不到未来,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未来都与彼此无关。

离开是纪柏灵自己提的,她得回家了,她站起身,仿若当年他们约会结束那般,她随意的说一声再见,转身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不同的是这一次,或许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蒋柏川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眼睛越来越红,他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很早以前就感觉到失去了,但一直怀疑一直不肯确定,在此时此刻,终于能够完完全全的给出答案,他真的失去了。那个身影越来越远,他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比自己想象中坚强,或者说是心狠,因为自己看着她的背影,而她却不曾回过头来。

在眼泪快要往下掉的时候,他又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这一刻情绪,真的只是这一刻,他会回出租屋吃晚饭,吃完晚饭把今天未做完的工作继续,明天继续去上班,看吧,无论怎么样的情绪后,都还得“正正常常”的上班。

纪柏灵回到别墅,没有多久便去做饭了,像往常那般去给江易琛送饭去。

她进来的时候,江易琛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灯光照亮了整间小屋,她是这间小屋中唯一的色彩。她身上没有往日沉重的气息了,是谁改变了她?或者是她工作上的事全都得以解决了?这一切,江易琛只能用猜测的方式,因为他无法得到答案。

纪柏灵走近,江易琛立即皱着眉头,她喝酒了。

她把碗筷子放下,眼神有些迷蒙的水雾,灯光在她眼中仿若反光,亮晶晶的,如同黑色的琉璃。

“遇到什么好事了,还喝了酒?”他只是看着她,并未去端起碗来。

“好事?”纪柏灵嘴角勾了下,“或许真的算是好事吧!”

“这样…那你还打算庆祝吗?”

“嗯?”她挑着眉。

“我可以帮你庆祝,嗯,我们可以一起喝酒。”

纪柏灵伸出一个手指头晃了晃,“别玩这招,你以为把我灌醉了,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指示我帮你钥匙放你送去?想得美,我告诉你,我哪怕是醉了,我也不会做那么蠢的事。别想耍这些花招。”

“我是想耍花招,但不是你以为的花招。我只是想借此喝酒而已,想骗点酒来喝。”

“这样啊。”纪柏灵嘟着嘴想了想,“你想喝酒,我也想喝酒,那我们好像是可以一起喝。”

江易琛确定了,她刚才一定喝了不少的酒,并且还能够反复的认定自己没有喝醉,处于似醒非醒的状态,“那你可以去拿酒吗?”

纪柏灵仰着头看那亮着的灯,看了好久好久,才又看着江易琛,“好吧…”

纪柏灵真的拿来了不少酒,各种各样的酒,瓶子的大小高低完全都不同。她抱来这么多种酒,把江易琛都吓到了,她不知道酒不能混着喝吗?

纪柏灵踢了他一脚,“你不是要喝酒吗,你怎么不喝?”

“喝酒要干杯才有趣。”他用牙齿咬掉盖子,递给她一瓶,自己手中拿着一瓶,然后拿着瓶子同她手里的瓶子碰了一下,“这样干了喝,才有感觉。”

纪柏灵看看他手中的瓶子,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瓶子,面容可爱得紧,眼睛也薄雾寒烟,嘴唇微微嘟着,过了好一会儿后才举着瓶子往自己嘴里倒酒。

江易琛看着她喝酒,直到她喝了两瓶酒,脸色越来越红了,脸上的汗毛都变得可爱起来。他一只手捏着酒瓶子,另一只手几乎控制不住的去摸她的脸,如此的滑腻,仿若他自己也喝醉了,体内的温度迅速上升着。

他的手好像被烫到了,立即缩了回来。

“你干嘛?”她嗔怪的看向他,可爱至极。

“你脸上有东西,我帮你拿开了。”

“这样啊。”她也摸了摸自己的脸。

江易琛点点头,“对啊,我对你很好,是不是?”

她摇头晃脑了一番,“好像是这样,嘿嘿。”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要喝酒吗?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有什么事,应该和朋友说的,这是朋友的前提。”

纪柏灵撇着嘴,双手抱着一瓶酒,却没有喝,“我为什么要喝酒,我为什么要喝酒呢,我想喝酒…”

她一个人古古怪怪的念念叨叨一番,莫名的伤心迅速卷来,为什么要喝酒呢!因为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某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那东西或许原本就失去了,可当她发现的时候,她难过得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如果不喝酒,她怕自己清醒得难受,她怕自己忍受不下去了。

她失去了她曾经最看重最宝贵的东西。

可那东西是什么呢,是什么让她这么难过?

她好想哭,不是好想,是真的已经哭了起来,眼泪一直在掉,可她没有哭出声音来,只是默默的哭泣着。

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江易琛一跳,“这是怎么了?如果难受,就不用说。”

“我今天看到蒋柏川了…”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可他还是听见了。

蒋柏川?

江易琛的手再次捏紧,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那个男人。是不是只要蒋柏川一旦出现,就能够迅速影响到她的心情,让她失常起来。她就这么喜欢蒋柏川吗,他承认蒋柏川是不错,但真有那么好,值得她心心念念这么久,一直想一直挂念着。

他的眼睛眯了眯,说不清自己在愤怒难受什么。

他很想去问她,蒋柏川就那么好吗,他有哪里好值得她念念不忘。他的眼神黯淡下来,蒋柏川吸引她的优点是什么,别人可不可以替代?

他甩开脑海中那些东西,看到她还在灌酒,将她手里的酒拿开,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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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有什么东西在纪柏灵脑海里迅速炸开,她伸出手推开了江易琛,转而爬着去拿酒。她清醒着,又仿佛醉着,那钻进来的情绪深刻的提醒着她最不愿意提及的事实,而她无法逃避。酒水从她嘴角滑落,滴落在滴,留下一个又一个湿印。

看着这样的纪柏灵,江易琛无力极了,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在这一刻好像真的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一般,毫无价值,她有着自己的爱人,甚至可以因为自己的爱人伤心难受,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颓然的看着她,甚至有几分冲动的想告诉她,如果真那么爱着蒋柏川,那就试着和他在一起吧!

但不可能说这样的话,根本不现实,除非他不曾在这里。

纪柏灵又喝了一大半瓶酒,她笑了起来,脸上明明还有着泪水,可配上这淡漠虚无的笑,整张脸多了妖娆的诡异气息,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然后猛的睁大眼睛,把手里的酒瓶砸在了墙上,轰的一声,酒瓶炸开,无数的玻璃渣子和水溅出。

她笑了笑,然后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这会儿她的脸色很平静了,像个被教训后的乖小孩,“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了解,才能说出这么傻气的话来。”

她是成年人了,还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怎么可能为着一点情情爱爱的事失态,那些过分夸大爱情存在的人,都是幸福的人,至少没有被现实磨得圆滑。

江易琛蹙着眉头,不明所以的看她,然后去扯出纸,为她擦着眼角的泪水,还有嘴角的酒渍,他把声音放得极轻,“我很傻气,所以才这样说话。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说我傻气?”

纪柏灵摇头晃脑的想了想,她坐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一会儿鼓着脸呼气,一会儿又抬头看看那灯光,然后傻笑起来,“因为啊…”她又低下头,眉梢微微蹙着,那种难受的情绪即使在她酒醉的状态也依然影响着她,“如果我还那么爱着蒋柏川,我就不必难过了。”

江易琛的眼睛迅速的亮了起来,忍不住伸出手抓住她的双肩,铁链子发出叮叮当当碰撞的声响,但都影响不了他此刻的激动,“那你爱谁,你爱着谁?”

纪柏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爱谁?什么叫爱?哈哈,我谁都不爱。”

江易琛这才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谁都不爱么,酒醉后的话是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了。谁都不爱。至少也是变相的说明,她的心里没有蒋柏川了,哪怕也没有他江易琛的存在,但也没有别人。

“谁都不爱,那你为什么要喝酒?”他冲她笑笑,一副朋友之间聊天谈心事的模样。

纪柏灵蹙着眉头想了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丈夫。他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出这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