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灵的脸色越加沉了沉。

冯明月去拉纪柏灵的手,“别这么难过了,我给你买个更好的手机,品牌价格随便你选,好不好?现在就陪我去吃早餐了,我饿死了。”

纪柏灵想拒绝,她可能真没有这个心情。

“柏灵啊,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啊,我可是抛下了我老公陪着你。”

纪柏灵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么坏,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和冯明月这样说话,这样吃早餐了。纪柏灵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陪着冯明月慢慢的吃着,甚至她希望吃早餐的时间过得慢一点,这样她就可以晚一点去揭开自己以为的最可怕的事了。

吃过早餐,冯明月亲自送她出酒店,纪柏灵则直接打车回到别墅。

到了别墅,几乎是下意识的,纪柏灵跑着回去,进了屋,她就感觉到了不对,门似乎被人用别的方式打开过,她找到那间小屋去,外面间的屋子门大大的开着,那间衣柜的门也大大的开着,她一步步走进去,仿佛感知到了自己的未来。

里面的灯还开着,发出晕黄的光,铁链子和酒瓶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旁边还有一盆被打翻了的仙人掌,然后是纯净水桶,被弄乱了的被子。

不一样的只是这里少了一个人,江易琛他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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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纱轻微的飘动着,整间屋子纯白舒适,刻意塑造的安心气氛舒缓情绪。屋子很简单,但该有的东西都有,此刻白色床上的被子被拉开,卷起了一角,床上的人已经起来了,他站在窗子边,眼睛注目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树木笼罩在阳光之下,色彩明亮,生气盎然。他看了好一会儿,脸上没有开心或者难过的表情,甚至对这样的阳光有几分抵触心理,他原本以为,当自己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后,会有种身轻如燕般的感觉,会恨不得让全世界和自己一起庆祝,但真实的情绪却是他内心很平静,仿若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早晚而已,如同他多年前为自己做的心理工作那样。

终于,他打开了窗子,然后伸出自己的手,去碰触阳光。阳光落在手上,让略带白皙的手呈现明亮的色彩,那样真实的温度,终于让他会心一笑,这一刻,他等了那么久那么久。只是等待的最后,他突然有些感叹,却不知道是在感叹些什么。

病房的门被推开,江易婷提着盒饭走了进来,进来就看到江易琛站在窗口,不由得把盒饭放下,然后走过去,将他的检查结果递给他。江易琛碰触到这些病例单,晃眼看了下,他做了最全的全身检查,就是为了看这些年是否落下什么病根,他并不怎么担心,他觉得自己很健康,结果也表明了他的猜测,没有出现什么营养不良和别的疾病,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身体长时间没有接触阳光而呈现的某种病态,只要以后进入正常的生活,这一点也能得到改变。

江易婷已经事先看过了,得知弟弟没有身体方面的问题,也着实松了一口气,“你先吃饭吧!”

江易婷是绝对没有想到纪柏灵的胆子能这么大,将江易琛关在那样的地方,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凡认识纪柏灵的人,大概都猜不到纪柏灵还会有这一面。一开始接到江易琛的来电时,江易婷很诧异,她没有想过这个弟弟消失了这么久后,会给自己打电话来。而当江易琛提出一系列要求时,江易婷就知道肯定出事了,但还是尊重江易琛的想法,一切按照他提的要求去做。江易琛要求别通知家人,让江易婷去找能破解各种门锁的高能人士,再去按照手机定位去找他的所在地。江易婷自己做不了这些事,于是带了很多人一起前往,直到终于找到了江易琛定位的地方,却是纪柏灵所住的别墅,江易婷当即就明白了什么。进了屋之后,江易婷给江易琛打了电话,他要求她只带一个能开普通门锁的人,让别的人都离开,于是江易婷带着那个锁匠一起找人,怎么都找不到。最后江易婷还是没有办法,让江易琛多给点提示,江易琛想了想,他似乎在纪柏灵某几次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后面竟然挂着一些衣服,难道门经过特殊处理?他便让江易婷往能挂衣服后面的地方去找,江易婷在到处敲敲打打的过程中,终于找到了被铁链子铐住的江易琛。

看到江易琛的瞬间,江易婷捂着自己的嘴,完全不敢相信。她一直知道这个弟弟心态不好,做事也从不计后果,她内心有着对他的不认可,如今恰恰是因为那样的认知,面对长达三年的囚禁,他是如何受得了?江易婷立即流下了眼泪,让开锁匠快去开锁。

对于锁匠来说,真的是很简单的开锁了。江易琛坐在地上,看到开锁匠只用一根细细的铁丝便轻易的打开了锁,原来他被关了这么久,只是被这样一个简单的行为抑制了,他心里有种很莫名的感觉。江易琛被解除了囚禁,他随意换了一身衣服,便和江易婷一起离开,离开的时候嘱咐那位开锁匠请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无论是谁,甚至江易琛让江易婷给与那个开锁匠一笔钱,让他写下保证书。

江易婷直接把江易琛带来了医院,毕竟是姐弟俩,看到他出了这样的事,内心更多的是担心。

江易琛端起盒饭便开始吃,连看都没有看盒饭里是什么菜。他吃了两口,眉头轻轻蹙了下,却没有停下继续吃饭的动作,饭进了口,他才发现自己对那三年的记忆多么深刻,这饭不是她做的,他一口都能吃得出来。

江易婷默默的看着这个弟弟,他出了这样的事,出来后没有表现得兴奋或者要找那个始作俑者报复,而是很冷静的吩咐她做事,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也不知道这几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还好,从他身体的检查结果来看,柏灵虽然囚禁了他,却也不曾多苛待他。只是她这会儿真的懂了,他似乎没有打算去找柏灵的麻烦,否则不会出来后要求所有人都不说,还只给她打电话,他明明可以给江易政和父母打电话去,他们找到他的时间会更早,希望也会更大,可他只选择了她。

这是不打算把这件事揭露了?

江易琛吃着饭,他拿着筷子,目光晃眼扫到自己的手腕,两只手的手腕处都有着一道两里面左右的紫色痕迹,用手去触摸,能感到其细细的凹痕,这是那铁链常年给他留下的印记,和一旁白皙的皮肤做对比,更显得触目惊心。

他的目光稍许黯然,随即便继续吃着饭。

江易婷没有去打扰他,而是默默等着他吃完饭。

江易琛放下盒饭盒子,拿着纸巾擦嘴,漫不经心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看向坐在对面的江易婷,“我曾以为,当我能有自由的时候,我会兴奋异常,开心得忘乎所以,因为这是一直支撑着我坚持下来的动力。这一天终于到了,我想我的确是开心的,却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激动。”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脏有节奏的跳动,并未失率,“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但我希望,你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无论是谁,你都不要说,就当做我们彼此之间的秘密。”

真的听到他这么说了,江易婷眉心高高耸起,“易琛,你变得不一样了。”

江易琛笑,“如果我说,我是想到更好的报复方式了呢?这样明着把事情闹大,只是给了她一个痛快,但我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不是更刺激她的精神,让她每天都活在痛苦当中?”

江易婷哑然,因为不清楚自己弟弟说的是不是实话,感性告诉她他只是说说而已,理智又告诉着她,他真有可能做这样的事,尤其是在被关了三年的时候,在那样的地方被关三年,还是江易琛这种只能他自己为所欲为的人。

“所以姐姐你什么都不要管了,就当这件事你从不知晓。”

江易婷终于点点头,从知道纪柏灵做下这样的事后,她再不能把纪柏灵当成一个单纯的人了,能与这种念头并且还做下这种坏事并且没有被人发现的人,无论是心机还是胆识,绝对甩一般人十八条街,是个很恐怖的存在。

“爸爸妈妈这些年一直很担心你,派了很多人去找你的下落,一直联系不到你,都在暗自从一些绑匪或者莫名死去的无名者身上下功夫,他们越发的年老,你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心病。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江易琛看向她,爸爸妈妈,他从未觉得这两个称呼如此的温暖。他笑了笑,他会回去,而且是马上的事,只是在回去前,他得向江易婷借点钱。

江易琛先把自己全身都装饰了一般,再买了两块链子很宽的手表,做完这些事后,江易琛才让江易婷送自己回家。

江易琛回家了,隋雪和江博怀立即都不淡定起来,将江易琛团团围住,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隋雪也难得的激动起来,将江易琛抱住,然后忍不住落泪指责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江易琛全都接受,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自己指责自己的不对,让隋雪感到十分温暖,只是隋雪和江博怀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感觉这个儿子身上的陌生。仔细打量江易琛,他们自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只是江易琛眉宇之间少了那份不羁和倨傲,整个人稳重了很多,可从外表上来看,又看不出和三年前比有岁月的痕迹。

在江易琛和江博怀聊天的时候,隋雪把江易婷拉到一边,问江易婷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江易琛。江易婷在被江易琛嘱咐后,自然不会说实话,按照之前他们讨论的结果来说。江易婷便笑,也是运气,她无意中看到了江易琛,便把他拦住了,这才知道他最近回到了市里,因为好些年都不曾回家,他也心情忐忑,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在江易婷的劝说下,他终于决定回家了。

江易婷拉着隋雪普及更多江易琛这些年的事,江易琛并没有走远,而是一直都在本市,只是是在有些偏远的农村,所以他们查询不到江易琛出行的记录,他压根儿都没有去远的地方。当时的江易琛的确是想要逃避,觉得纪柏灵太过厌烦了,离开之后,江易琛看到了更多的人生,看到了别人的一生是如何过的,他突然很感兴趣了,他留在了那里,体验着农村的生活,一开始学着别人种田之类,还和大家一起去种玉米稻子,后来他灵机一动,带领大家去养山鸡,农村的人不太肯放弃农作物,只有少数人肯听从他的想法去做,他也不着急,就带着少数人干了起来,慢慢的竟然成功了,和某些酒楼开始合作,提供这种原生态养殖的鸡。大家见他成功了,开始纷纷学习,然后把那个村子都变成了养鸡基地了。村子里的一切都走上了轨道,江易琛这才把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别人,他自己回来了,他觉得这一次的出去是开拓了自己的眼界,同时懂得了不同人的人生,无论是哪一种人,都值得全身心努力拼搏奋斗,没有人有资格小看他们。

隋雪听得半信半疑,只是也没有办法反驳女儿,甚至去想现在儿子的改变,就是和一些淳朴的人待久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江易琛自然是今天的重心。

他晃眼扫过众人,似乎完全明白他们的心理似的,他夹起餐桌上的一块竹笋,笑了笑,“妈。这么多年来,你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永远记得我的喜好。”他又看了看江博怀,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在江博怀碗里,那是江博怀最喜欢的食物。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看着对自己很好奇的乐乐,伸手捏了捏乐乐的脸,“乐乐长胖了,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样偷偷和可乐?”

原本带着陌生目光的乐乐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嗔怪的看他,“小叔坏。”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拆穿她。

江易琛的表现,让所有人都放心的同时,也让隋雪难受起来了。他如今有重大的改变,他们虽然最大程度上相信了他是自己的家人,但心里还是小小的怀疑,这些改变太过明显,甚至有种诡异的念头,是不是长得太过相似的人来代替自己儿子的…

偏偏江易琛故意说这样的话,一是证明了他自己的身份,二则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众人的心思。以前的江易琛哪里会如此敏感,准确点来说,他是没有心思放在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上。他出去了这么些年,一定遭遇了不少事,才会变成今天这样。隋雪的眼睛更是红了红,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易琛,你离开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你就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你吗?我和你父亲都这把年纪了,还得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你怎么能一直这么自私。”

面对隋雪的指责,江易琛咬咬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最开始的时候,怕你们会来找我,所以我就躲着。然后我发现了别人的生活特别有趣,每天就为着一亩三分地折腾,于是我想融入他们。有时候我拿起手机,想给你们打电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久而久之,就不想打电话了。原本我是打算做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后来我的心理发生了变化,我突然发现去证明一个人,不是多有财富或者拥有什么,而是内心的坚定和自信,就像现在,哪怕我一无所有,我都能够毫不畏惧的相信我能过得很好。但真的真的很抱歉,我的任性,让你们难过了…”

江易政放下了碗筷,如果这三年能让弟弟有这样的改变,他们所忍受的精神方面的痛苦也值得了,“易琛,你回来了,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过去的我们都不要提了,我相信你能过得很好。”

江易琛冲着江易政笑了笑,“你就不担心我抢你位置?”

江易政愣了下,“只要你有那个能力,拿走也无妨。”

“我才不要,我自己做什么都能行。”

这般自信的话,让隋雪又笑了起来,儿子变了,真的变了,这样的变化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到快慰了。

餐桌上的氛围变得好极了,而乐乐则非常好奇江易琛之前的生活,不停的问着,江易琛也回答得很细。很多东西都是他从网上查找而来,他把这些东西都变成了自己的,然后想了几个有趣的事逗乐乐笑。

隋雪看着儿子的脸,不停的点头,今天简直是她最最开心的日子了,易琛终于回来了,不仅没有遭罪,反而变化如此之大。

隋雪正吃着饭,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手机,直接接了电话,只是刚听到对方的话,她就蹙起了眉头,“柏灵她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柏灵她出什么事了?”

江易琛原本笑着同乐乐说话的脸,立即僵硬了起来,连同动作也僵硬着,慢慢的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抬眼看着隋雪。

纪柏灵,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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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琛见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他的表情平静,神色也有些淡然,就跟刚才隋雪说出来的话和他完全无关一般。他略显白皙的脸露出一个笑来,放下手中的筷子,这才慢慢的开口,“我和你们一起去医院看看。”

隋雪和江博怀都看了一眼对方,随即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柏灵现在在名分上还是他们江家的儿媳,如今柏灵出了车祸,他们理所当然的应该去医院看看,从邱玲在电话中的反应,似乎柏灵不只是出车祸那么简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至于邱玲为何会通知他们,恐怕不只是让他们去看柏灵那么简单,又是要旧事重提了。

江易琛才回来,如今要去面对纪家的人,江博怀把江易政也一同喊去了。江博怀和江易政隋雪都是聪明的人,之前江易琛一直没有回来,他们也有意无意的拖着他和纪柏灵之间的婚事,如今江易琛已经回来了,那他和纪柏灵之间的事似乎就该得以解决了。不说别的事,就是江易琛出去了好几年,同纪柏灵的感情早已经生分,更别提几年前江易琛就和纪柏灵闹翻了,这次江易琛回来,如果能很好的解决和纪柏灵之间的事,也很不错,毕竟纪家那边早就透露出了这样的意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纪柏灵如今出了事后,纪家会不会改变主意。

江易政开车,全家都向医院里赶去,邱玲说得吞吞吐吐,他们也不清楚现在纪柏灵究竟伤得如何了,只是能知道现在肯定安全着。

江博怀坐在前面,隋雪同江易琛江易婷坐在一起。江易婷有意无意的便去打量着江易琛的表情,他这般的表现,让人完全看不透他内心的心思,这样的他看上去比几年前还要危险得多。过去的江易琛虽然一意孤行,从不考虑他人的心情,行事风格噬无忌惮,但至少他高兴与否,他并不伪装,这会儿的江易琛显然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江易琛了。

隋雪拍了拍江易琛的腿,“易琛,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这就是想知道江易琛打算如何处理和纪柏灵的关系了,对于江家来说,没什么比得上江易琛平安归来,如今他活得好好的,他们已然完全放下心中的巨石,这会儿不管江易琛是什么态度,他们也不会阻拦了,但总归要知道他怎么想。

“到了医院再说。”江易琛拧了下眉头,心思似乎在别的事上。

前方的江易政和江博怀都同时看了眼观后镜,他们都没有想到江易琛会这样回答,看来真的是改变了不少,以前的江易琛不管是想和纪柏灵继续还是分开,都会直接给出个答案来,不会说出这样是似而非的话。

江易琛的心思的确不再这事上,听到纪柏灵出车祸的那个瞬间,他有瞬间的呆滞,随即便开始怀疑这件事了。纪柏灵肯定已经发现他不再了,这会儿是她最难受和忐忑的时期,他的确没安好心,他不会出手做什么,就连打电话的时候也避开了警方也别的家人,甚至努力去想找谁比较好,他该感谢江易婷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电话号码,也该感谢自己把所有家人的电话号码都背了下来。他毫无动静,这对于纪柏灵来说才是真正的折磨,因为以她现在的处境,她一定会觉得他还有后招,所以她会更加害怕,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他很明白那种感觉。

只是车祸,是故意的还是真实的?他已经不能把纪柏灵当成一个单纯的小女孩看待了,假装车祸来让人心软,这种事她未必干不出来,但一切都到了医院才知道。

一行人很快就赶去了医院,隋雪和江博怀自然是陪着邱玲和纪元舟了解纪柏灵的伤势,邱玲和纪元舟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借这次事件和江家解除姻亲关系,但他们在看到江易琛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易琛没有说话,从他们简单的言谈之中知道了现在纪柏灵的状况,被车直接撞飞了很远,却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只是一些擦伤,修养几天就没事了。他没有和人打招呼,直接走到了另一边,病房外面有些喧闹,那名司机反复的强调着他没有责任,一切都是纪柏灵自己造成的,然后哭哭啼啼的表示自己家中多么贫困…

江易琛走过去,和记录此次案件的负责人说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他是这次交通事故当事人的丈夫。司机立即转移了目标,开始和江易琛诉说自己的冤枉。江易琛听了一会儿,无非是他安己守法连红灯都不敢多闯,他开车的时候,突然闯出了一个人,和他真没什么关系。

江易琛询问了一下,便要求一起去看事故发生时的录像。

江易琛随着负责人一起去看录像,这录像之前他们已经看过了,也觉得责任多半都在纪柏灵身上,原本是想劝说两家和解,结果纪柏灵这会儿没受什么伤,司机便不愿意承担一分钱了,而纪家的人则表示纪柏灵身上虽然没有受伤,但对她的精神造成了创伤,要求加倍赔偿,因此司机闹了起来。

江易琛看着监控拍摄下来的画面,他让人放大了纪柏灵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差,根本没有看路,看不出她是故意走出来还是无意中走出来被车撞倒。他反复看了几遍,发现她站在马路中央时,她似乎意识到了有车开了过来,但是她没有躲。

距离并不近,他无法看清楚在那一瞬间她的表情。究竟是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还是在那瞬间她觉得就这样被撞倒也不错?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她害怕了,她很害怕,他的离开彻底打破了她的心房,她完全没有办法了,陌生的恐惧让她受不住,她不止担心着法律对她制裁,还担心他身后的江家会给与她更深的折磨。选择死亡,或许在那个瞬间对她来说,是最正确的选择。

江易琛,你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江易琛回到医院,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纪柏灵的主治医生,得到了关于纪柏灵的全部状况。全身上下都只有擦伤而已,纪柏灵的父母早已经做过好几次全身检查,都没有什么大碍。江易琛便又问了,人在什么时候会产生失忆的现象?医生也做了很多猜测,通常是脑部受到了撞击之类,脑内留下了血块,血块压迫了神经,导致了失忆的现象。但也不一定,人在受到强大的刺激后,也容易短暂的失忆,选择避开自己难以接受的事件。

江易琛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纪柏灵脑部根本没有受到伤,现在却反应出她已经失去了记忆,她醒来后,就只记得高考前的事,还傻兮兮的问邱玲现在待在医院做什么,她得赶紧复习去参加高考,可别耽搁了。

“你妻子应该是第二种状况。你也别太担心,这样的刺激,只要找到源头,也有可能恢复记忆。”

江易琛道了谢,这便向纪柏灵的病房走去了。

江易琛之前已经让家人都回去了,他表明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他们见如今的他似乎真的很不一样了,于是也放下心来。

他回到病房门口,就看到邱玲和纪元舟唉声叹气的坐在外面,似乎很费心神。夫妻俩一开始知道纪柏灵失去记忆的时候,有些接受不了,随即又发现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女儿都已经失忆了,也忘记了和江易琛之间的纠葛,并且还对他们二老亲近了很多,这样算起来似乎也不错,可现在江易琛回来了…

“爸妈,你们守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江易琛看向邱玲和纪元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不用了,我们不累,倒是你,才刚回来,肯定累了,不如回去休息。”

江易琛笑笑,“我想和柏灵说说话。”

邱玲看看纪元舟,纪元舟点点头,夫妻二人便借口自己没有吃饭,现在去吃饭了。

江易琛看了看纪元舟和邱玲,现在他们对纪柏灵的关注比之前多了很多了,如今纪柏灵看和这样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心情?

江易琛推开了门,直接走了进去。

只是普通病房而已,刚才他和她父母的对话,她肯定已经听到了。

纪柏灵的手忍不住抖了下,原本想要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她努力让自己灵活起来,然后翻过身去打量江易琛,不是一般的打量,而是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来看。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子卷了起来,下面是很普通的黑色裤子,简单的装扮,让他显得挺拔又文质彬彬,有点像校园中的美少年的质感。

她呆呆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你刚才喊我父母叫…”

她并未说完,像是在确认他的身份。

“我是你丈夫,他们没有告诉你?”他一步步走近,脸色竟然有些温和。

她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之前没有说,刚才又和我说了。”

江易琛自然是明白了,他没有回来的时候,他们并未同她普及她后来的人生,或许也不打算说,而是借她失忆作为最强而有力的借口让她和他离婚,解决了这件事,反正她都失忆了,知不知道他这个挂名丈夫的存在似乎也不重要了。

“那你刚才检阅了一遍,有没有失望?”

“什么?”

“你之前不知道我,只是听他们简单的描述,如今你是第一次见到我。知道我是你的丈夫,你有没有感到失望?”

她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没有吧,我之前就在幻想你是什么样子。爸爸妈妈说我现在知道的事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后来的事对于我来说全都是空白,甚至我还结婚了。我有些不能接受,因为我要嫁人,也只会嫁给蒋柏川才是。可是我又劝说着自己,我又没有和蒋柏川交往,或许高考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我们并未考到一所学校,然后我又遇到了别的人。我就这样一直想一直想,然后发现我结婚了,也不是很难接受的事…”

江易琛点头,“你猜对了,你并未和蒋柏川考上一所学校,后来我们遇到了,然后恋爱结婚了。”

纪柏灵心冷了冷,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笑颜如花,“那你一定对我很好了,因为我对自己说过,我要嫁的人,一定会对我很好,这辈子都会对我好,也只对我好。”

江易琛伸手敲了敲床,“自然是这样。”

她轻轻呼叫了一声,“你为什么不感到诧异和害怕?电视上的女主角如果失忆了,她的爱人一定是很担心很害怕,然后逼着她想起以前的事,但你为何这么平静?”

江易琛伸出手去揉着她的头,还看着她的眼睛,故意一点点靠近她,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话,“如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我肯定也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人那样表现。但既然当事人是你,那么我永远也不会变成那样。”

纪柏灵脸色难看了一下,她想起她把他囚禁在那间屋子时,他曾对她的评价,夸她有演技,说她可以取得影后的桂冠。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根本不会相信自己已经失忆了,所以她想如何对自己?

江易琛还是把她抱在怀里,又继续开口,“既然当事人是你,反正我都会陪你一辈子,你失忆不失忆,你变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我当然会是这样表现。”

纪柏灵倒吸一口气,心里却更加的忐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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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柏灵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现在众人都信了她失忆的事,除了那位她最想让他相信的人。原本邱玲还和她说一些她后来的事,想唤起她的记忆,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只是笼统的告诉了一下她大致的事,也就是将江易琛穿插进了她的生活,并告诉她不用着急,就算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话虽然那么说,邱玲和纪元舟还是会安排一些检查,而她都表现得得非常正常,除了什么都记不起来。

因为纪柏灵出了车祸的缘故,纪柏凯和罗敏也来医院看过她几次,纪柏凯还是有些关心这个妹妹,只是罗敏不喜,这样纪柏凯也说不上什么话,知道她没有什么问题后,也就很少来了。纪柏灵自己倒无所谓,她总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些东西如同升华了一次,那种感觉就像是高手走火入魔后恢复正常后,获得了更多的突破。当她回到别墅,知道江易琛失踪后,有着无数的猜测,她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然后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当到了那条马路上时,她听到很大声音的喇叭声,可就在那一刻,她脑子嗡嗡作响,有个念头跑了出来,在这一刻她就这么死去了,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父母不必遭罪,她的朋友不必遭罪,既然她都“死去”了,江易琛那些复仇或者别的打算都可以得到停歇了。当车撞上来的那个瞬间,巨大的恐惧袭击着她,她这才发现,自己终究是自私,为父母为朋友的那些念想,不过只是顺便而已,她真正会这么选择,仅仅是不想面对忐忑的未来,也想结束这种无休止的人生。

但是,她没有死,甚至连伤都不怎么严重。她还活着,从她醒过来的那瞬间,她就告诉自己,既然自己活着,那就努力的活下去,虽然这一切得看江易琛的打算,但他既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让她被警方抓进去,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她决定装失忆了,这是最好的打算,不管江易琛准备做什么,她都保持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纪柏灵想出院了,但邱玲和纪元舟不同意,还是让她在医院多待一段时间。

邱玲和纪元舟这几天都相当的矛盾,他们原本是想让纪柏灵和江易琛离婚,这样也能趁着女儿年轻,让她再找个能够给与她幸福的男人,毕竟现在算起来,纪柏灵也还算年轻,并且依然漂亮,再找个条件不错的男人,也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但现在江易琛回来了,江家的人不提这事,二老也明白,这一切都得看江易琛的意思,只是江易琛的意思就太明显了。

江易琛直接找二老谈过话了,他说得诚恳,他这些年去了很多的地方,看到了很多人和很多事,也明白了自己以前做得不对,他现在是打算和纪柏灵好好过下去,如果二老不信任他,也没有关系,他会用行动去证明。

纪元舟和邱玲便纠结了起来,但他们见江易琛似乎真的有所改变,加上他们原本对江易琛都没有恶感,主要的恶感还来自于以前纪柏灵的不郁,只是纪柏灵也没有和他们说过具体的事件,如今江易琛低下头来道歉,二老的想法就立即转了方向了。不管是哪个时代的人,都劝和不劝分,二老合计了一下,柏灵刚失忆,江易琛就回来了,这是不是一种缘分,让他们从新开始?而且就算柏灵仍旧年轻美丽,离过婚了再嫁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困难,而且那些条件好的男人还是很看重这些东西,二老考虑了很久后,决定什么都不管,由着他们自己折腾。

今天纪柏灵也没有什么问题,就连医生都劝说着他们可以出院了,邱玲和纪元舟没有决定下来,觉得这事儿还是由江易琛做决定比较好,他现在还是纪柏灵的丈夫。

江易琛来到了医院,手中提着外卖,走到医院,便让邱玲和纪元舟先吃饭。纪元舟和邱玲这两天对江易琛是特别的满意,过去的江易琛也曾讨好过他们,但那种讨好总沾上了华而不实的金钱感,那时候他们也理解,这样家庭出来的人,难免会那样,而现在的江易琛却能感到一种踏实的感觉。江易琛这一次回来,气质全然变了,过去不羁,现在却带着几分文质彬彬的感觉。

纪元舟问了他几句关于公司的事,江易琛也老老实实的说了,他才回来,现在对公司的经营状况和规划等全都不了解,他需要花费时间先了解公司的状况,清楚之后再回到公司。纪元舟很放下心了,这才让他赶紧进去。

江易琛走进病房,把提着的外卖放到纪柏灵床边,“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所有各种菜都有,不喜欢的就别碰。”

他也不看她,就自己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他穿着规整的西装,整个人显得更加的卓尔不凡了,气质翩然,并且无丝毫虚华感,加上皮肤白皙,更是气质出尘了起来。他认真的看着手中的资料,就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在看他似的。

这两天他都在这个鬼样子,常常来这里,也不说什么,就是看一些和公司相关的东西,偶尔还会做笔记,看得出很认真,不像是装的。

纪柏灵看了他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吃饭,只是和他待在一个屋子,她浑身上下都是压抑感,恨不得马上逃离。有他在的地方,她总有一种幻觉,现在的她成为了那个被铁链子铐住的人,而他是那个能决定自己生死的掌控者了。

可他装得那么像,主动去讨好她的父母,让她的父母也从心底开始期望他们可以好好过了。甚至邱玲还为她做了点思想工作,让她好好和江易琛过。

她胃口不好,只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筷子。也就是在她放下筷子的瞬间,江易琛抬头看向了她。

纪柏灵立即警惕起来,只是表情又努力做成平常的样子,可一个人的表情,多多少少还是会随着具体心理有着变化,江易琛看了她几秒,“你现在身体没什么大碍,医生建议出院,你是怎么想的?”

他就是和自己讨论这件事?

她咬咬唇,“我身体既然没有大碍,当然该出院。”

江易琛嘴角扬了扬,“嗯。”他垂下头,继续看着拖在膝盖上的资料,偶尔会蹙眉,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然后拿着笔在那里标注着什么。

纪柏灵倒是没有看到过他这个样子,如此的认真,让他呈现出别样的美丽。她总觉得他像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后把一些黑暗的物质通通排除了体外,因为现在的他竟然很难让人讨厌起来,因为他没什么强硬的气息,皮肤太白了,还有点虚弱的美感,可她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他真实的模样。

她反复的想确定他现在是打算怎么做,这样一点点让自己难受,折磨自己一辈子?值得吗,她折磨他,那是因为她没有后路,但他却用不着把剩下的时间花费在她身上。

江易琛看完了一份资料,揉了揉额头,然后抬眼就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很想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什么,在这一刻,她很想冲动的告诉他——别装了,有什么阴谋阳谋都使出来,这样假装不觉得厌烦吗?

但她没有,只要他没有挑破她失忆的事,不对,是只要她不承认,那她就可以死咬着她失忆了,一切都不清楚作为自己日后的挡箭牌。

“我知道你是我的丈夫。”她顿了下,突然冲他笑了笑,“但我想我们的关系肯定不好,肯定天天吵架,然后两个人之间问题特别多…”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转动着手中的笔,这个动作做起来相当的帅气,那支笔仿佛就随着他的手指被转动成各种形状。当他被关在那间屋子时,他学着自己“浪费”时间,转过梳子,转过剪刀,甚至连纯净水的水桶他都转过,这支笔对他来说,太过轻而易举了。

“我猜的啊,我妈妈说你消失了三年,谁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你怎么会愿意消失这么久?”她扯了扯嘴角,仿佛这样做能够发泄自己体内的不郁,“我想你一定是去了一个非常非常‘美妙’的地方,然后在那里过得太快乐了,所以舍不得离开,于是干脆就不回来了。”

江易琛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失去记忆了,所以你很多事都忘记了,但没有关系,我可以提醒你。我的确是到了一个很‘美妙’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只有你才知道。因为我这三年的确没有和他们联系,但我一直在和你联系啊,我每天做了什么,我吃的是什么,甚至我穿的是什么衣服,你都清清楚楚。”

“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