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商人来,可以把这些图样给他们看,让他们尽量搜寻这些植物的种子果实什么的,最好把如何栽种的办法也一直记下带别来,我们可以付他们酬金的。”

“是,公主请放心,我会好好去做的,一定会全部办妥。”她又五体投地的跪着磕头,用额头轻轻触我的脚背。至于脚趾,现在一碰就疼,她很小心的避开了。

我倒没有跟她瞎嚷嚷什么不要跪,我们要民主要平等你要有人权有自尊之类的废话。我现在是公主,就得干公主的事说公主的话,露出马脚来谁给我担着?我可不想被当妖魔鬼怪被处理掉。

而且这里的规矩真大,亚莉这样的举止,在我们看不可思议,在她自己看却是莫大的荣耀,那些别的侍女宫奴,还没有资格拿额头来触碰我的脚背哪。

怪不得统治者爱用神权把自己打扮装饰起来,还处处表示自己是神的使者。这挺好,办事儿方便,还能有效愚民。

“公主要沐浴吗?”亚莉问:“今天学剑应该出了不少汗吧。”

我看看脚:“不大方便啊。”

“公主不用担心?”她笑眯眯的说:“我会好好安排的。”

这安排…

真是…

我知道埃及是个沙漠国家,大小绿洲不算,居主主要是沿着尼罗河两岸逐水而居的,他们的生命之源就这条河,所以他们将尼罗河称为母亲河,供奉尼罗河女神,埃及给人的感觉就是沙,热,干。

可是眼前一切全不是这样。

莲花造型的巨大的浴池,装饰着金边和碎宝石,黄金色的出水口是一条昂首嘶叫的蛇,并不让人觉得惊恐,那条蛇的样子显得高傲而尊贵,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姿势,肯定是出自名匠之手。池边跪了一排侍女,捧着不同的沐浴用品,轻薄的纱帘轻轻拂动,好象一场香气馥郁的梦境。

池子里注满了热水,水是乳白的,我一下子想到——牛奶浴?

好象古代美女的确有奢侈的洗牛奶浴的,但是这待遇搁到自己身上,还是很激动了一把。亚莉非常仔细的替我把衣服脱下来,然后旁边两个侍女只穿一点点布料过来把我架起,小心翼翼的沿着台阶步入浴池之中。亚莉还在一旁尽职的解释:“她们已经仔细净过身了,头发也洗过了,公主尽请放心让她们服侍吧。”

于是接下来我就享受了一次超豪华奢侈的牛奶公主浴!

我就半躺半靠在水里,洗澡洁身都是别人给完成的。说起来爱西丝不光脸蛋强,身材也不错,个子不算太矮,纤修的身材已经有了少女的轮廓,和胖嘟嘟的曼菲士可不一样。我舒服的直想学着猪崽一样哼哼几声,洗头的时候我差点睡着了,洗身上的时候我让她们扶着我自己洗,还是不适应别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重头戏在从水里出来之后,有人抬过一张象贵妃榻的东西我趴在上面,给包上头发擦干,接着就涂上一种不知什么香脂,开始推背按摩,按完了背再按臂和腿,按着按着,我居然真睡着了!

8

好象一直有个声音在我的耳边低声念着咒语一样,声音没有高低起伏,也分不出头尾章节,似乎语句的变化不大,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

听起来很让人觉得厌恶烦燥,和尚念经也没那么讨厌。我记得梵唱有时候听起来还是可以宁神定气的,但是这一股在耳边绕来绕去的声音就象是在诅咒在催命,渐渐的声调起了变化,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响,最后一下断喝简直震的耳朵嗡嗡直响,我猛的睁开眼坐了起来,我躺在垂着纱帘的床上,床前跪着值守的侍女,寝殿里安静的很,哪有什么讨厌的念咒声?

“公主。”两个侍女把纱帘掀起,恭敬的问:“您有什么吩咐?”

我看看外面的天色,快要天黑了,我睡了大半个下午。金红色的夕阳照的屋里一片灿然。

我忽然想起个问题,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爱西丝公主,她人呢?为什么好端端的她的意识消失了,而换成了我在这里面装着?

“我渴了。”

“是。”

她们很快端来了水,其中一个还将水倒在小杯里尝了一口,才把大杯端给我。

“亚莉呢?”我问。

“亚莉女官找了几个商人去吩咐事情。”

啊,对,我吩咐她的。

心血来潮也好,想打发时间也好,我从床上爬起来,感觉脚也不太疼了,一挥手:“走,看看去。”

要么说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当上面的就是舒服,我吩咐过之后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车辇准备好了,侍女和宫奴们一行二十多个簇拥着我出了宫殿,也没走多远就到了地方,亚莉他们已经得到了我过来的消息,出了门来迎接,男男女女的跪了一地。

“起来吧。”我也就是闲着没事过来看看。

亚莉是起来了,那些商人虽然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是弯着腰低着头的。

唔,埃及王宫的规矩也很大,一般宫奴或是平民抬头看着王族也是很没规矩的,随便说句无礼啊冒犯啊就可以处刑或是罚作奴隶,这些商人见多识广肯定不会没常识。

“你们谈的怎么样啦?”

亚莉说:“我已经把公主的图画给他们看了,他们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完全记得住图画上面画的东西,应承一定会找到公主想要的东西。”

我点点头,其实把图画给他们也不妨,不过我想以亚莉那种观念来看,肯定不会把我画的图给这些商人带走的。

商人里站的比较靠前的两个,一个肚子极大,另一个瘦的象竹竿,而且他们俩的打扮行头差不多。我问:“你们,报一下名字听听。”

大肚子的那个很谄媚的声音说:“啊,尊贵的公主殿下,小人名叫卡布利。”

另一个没他这么夸张,态度也很恭敬,声音清朗一些:“小人名叫哈山。”他的年纪并不大,看起来就是二十岁上下。

我想了一下问亚莉:“卡布利?好象和谁的名字有点象?”

“是,和神殿卡布达神官的名字很相象。”

啊,对。我记得伊莫顿那里也有个令人讨厌的胖子,讨好的笑容,让人肉麻的态度,早上我去学剑的时候他还殷勤的和我打过招呼。都是胖子…莫非他们有亲戚关系?

“唔,图上的植物,你们见过吗?”

卡布利急忙说:“公主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将公主所需的东西带回来!”

就光凭那肚子也看得出这人唯利是图,我转头向那个瘦子哈山:“你抬起头来说话吧。”

他答应了一声,虽然腰起来了,但是目光仍然没有平视,是一种谦恭又不让人觉得讨厌的态度:“公主,我们有的时候也会带一些作物的果实来往,有些是调味,有些可以酿酒或是制药,但是一般来讲我们都没有怎么见过这作物生长时是什么样子。公主图上的东西,有两样我们是一定见过而且运载过的,其他的要到了当地再向那些人打听了才能够判断。”

“那很好。”我点个头,这才是务实的态度。我抬起头问站在后面的几个商人:“你们呢?”

静了一下,有个比较胆怯的声音说:“小人见过上面的一样,不过路途很远,如果要去那里贩货行商的话,恐怕要有整年的时间才能回得来。”

我说:“时间久也不怕,种子一定完好的带来,我还要种的,别带回瘪的烂的霉的,那样的话赏金可没有得领。”

他们一起躬身,拿信誉担保一定可以令我满意。

我心里琢磨着另外一件事,正好亚莉她们准备好了座位,我当仁不让的坐了下来。

“你们行商的路线固定吗?”我说:“都常跑哪些地方,一个一个来说说看,我很想知道埃及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那些人都吃什么,穿什么,平时怎么生活,过不过节,那些国家里什么样的人最多?男人都做什么,女人都做什么?小孩子呢?小孩子容不容易养活?”

商人们起先拘谨,等到我让亚莉端了些果酒蜜酒什么的给他们喝之后,情绪就松缓多了,一方面大概是多少放下了戒心,一方面应该也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先前人说话的时候还只是寥寥几句,后面的人就话多起来,讲的非常丰富全面。我刚才让亚莉端酒的时候就和她使过眼色,帘子后面有人已经开始记下来他们说的那些内容了。他们的谈兴越来越浓,酒也喝了不少,看起来已经完全忽略自己是在王宫里面的事了。

我点头微笑,现在的记忆力变的很好,他们这样说过一遍的事情,我基本上都有些印象了。他们要离开的宫廷的时候,我提出来,想让自己的几名侍从跟着他们的商队一起上路,去收集其他国家和部落的诗歌和乐器等等,并且会付一些钱给他们,那些商人答应的很爽快。但是那个哈山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但是他的同伴卡布利已经抢先答应了下来,他只轻微的皱了下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人…

我向亚莉低声说了两句话,起身先走一步。

我没有先回去,让人把晚饭摆到了花园里面。花园里葱郁的花木,我让他们把饭摆在了池塘边上,这里的水引的是外面尼罗河的活水,显得比别处都要清凉宜人。

亚莉姗姗而来,身后跟着的就是那个引起我注意的商人哈山。

他们走到跟前,亚莉躬身退开,哈山要行礼的时候我先说:“不用行礼了。亚莉,也给他备个座吧。”

这些人似乎都习惯席地而坐,不过我还是喜欢椅子。但是这个坐不坐得着椅子似乎还有身份限制在那里,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总之亚莉让人给他拿来的还是坐垫。

他的态度还是刚才那样,并没有特别的不安或是什么。这个人肤色不算太深,就常年东奔西走的商人来说算是难得的白了。他有种让人觉得醒目的气质,和其他人站在一起,显得鹤立鸡群。那些商人身上是一股浓浓市侩的气息,他站在那里,有几分漠然,有几分落拓沧桑,是个心中有许多想法的人。

“我对商人挺好奇的,”我说:“有的时候我觉得商人的作用很大,比人们以为的要大得多了。哈山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商的?”

他始终微微垂着头,我也只能看清他半张脸:“小人是在商队里出生长大的,我的父母亲在我小的时候也先后去世,我跟着叔叔长大,后来叔叔也过世了,我就一个人东奔西走。”

“你成家了么?有没有妻子孩子?”

他摇头:“小人一直是孤身一人。”

“啊,这样啊。”我点点头。没有家,没有根,所以他身上那种漂泊落拓的感觉如此明显也不奇怪。

因为没有家,始终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所以才有那种有点忧郁和漠然的神态吧。

我忽然想起伊莫顿,他固然时常微笑,但是不笑的时候,他也会露出这样的清傲和漠然。

我不想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对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赞同?”

他马上回答:“小人不敢。”

“你是没拒绝,不过你心里是不赞同的。”我示意亚莉端水果给他。亚莉就这点好,我的什么命令她都无条件服从,看她的样子:“这是公主自己的意愿,还是…”

我笑了,这个人看得出来,我的提出的,这个类似民俗采风者的角色,实际上完全可能背负间谍职能。

我事先也没想过那么多,只是既然派人做事,能够一举两得,三得的,那是最好了。而且又没什么多大投入花费,干嘛不做呢?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公主,

“你不用担心,这些人,只会做我说的这些事,不会给你的商队惹麻烦。”我说:“不过呢,我倒是有些别的事情想嘱咐给你做,希望你可以答应。”

他谨慎的问:“不知道公主吩咐什么事?”

我笑笑,看一眼亚莉。她很知机的让四周服侍的人都退开到一旁去,不会听到我们谈话。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绘出地图。”

其实我完全没预谋,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我是公主嘛,做这些事情也是应该的。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很明确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可是有好些事等到你想到的时候再开始做那就已经晚了。我们中国话说未雨绸缪,就是这个意思

我倒一切都是无意的,但是看到哈山的动作僵了一下,似乎受的震动不小。

他真是个明白人啊。

明白人好,说话省劲儿。

“你还需要一段时间考虑吗?我可以说,你是商人,只要有利益,你做什么生意还不都是一样?我可以付你很多的黄金做酬劳,而且,那些地方你也是经常去的,现在只是画地形与路线图,并不算危险对不对?”反正又不用我自己出钱,让那个法老王爸爸出钱买情报好了,以他的精明和对孩子的宠爱来看,我管他要钱肯定不难。亚莉说过以前爱西丝只要做衣服首饰买东西法老掏钱眼都不眨,甚至爱西丝自己的私房钱就十分可观。我接着问:“你的商队什么动身?”

他有点勉强的说:“还要三四天,我们要收购的一些货物还没有全部备齐,货齐了就会动身。”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向他举起酒杯,他也不得不把面前杯子拿起来,向我表示恭敬的谢意。

我微微笑着,看着他。

哈山的表情似乎很意外,端着酒杯的手停顿在那里,眼神和我的交触在了一起。

爱西丝虽然美貌,但现在只是个青涩的少女而已,还没有完全褪去孩子的气质。但是从哈山的眼睛里,我依然看到了惊艳…还有,疑惑。

疑惑什么呢?

我并不是太想知道答案,和我也没有切身利害关系。

只要他能做到我的要求就好了。

风从池塘上面拂过,吹在脸上很舒服。

有个人影朝这边走来,我仔细看看,好象是曼菲士身边的西奴耶。他来做什么?

9

“爱西丝公主,”他半跪着行礼:“法老请您去宴会。”

“宴会?”招待谁的宴会?

西奴耶看来也只是来传话,不知道内情。我看看哈山,他已经把头低下去了,好象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只是我一个人的幻觉一样。我站了起来:“亚莉,那我就过去了,你等哈山用了晚饭,送他出宫去吧。”我又对他说:“那么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有了成果要给我的话,找亚莉就行了。”

我站起身来,西奴耶顺理成章跟在我身旁:“公主请。”

我上了步辇…唉,罪过罪过,从我穿到这儿来变成公主,自己没走过几步路,照这么下去,两条腿说不定都要退化了。

好歹等地形熟一点不致于迷路啥的之后,还是靠自己两腿走动走动吧。

步辇在皇宫中前进,我一直弄不清楚,抬车辇的这些健壮的宫奴,到底是不是太监呢?但是这问题没人告诉我,我总也不好揪着人家去问,喂,你有没有被那个过吧?

始终是心中的一个谜团。象我宫里面的几个,那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宦官,从体态说话上面都能分辨出来,但是这些…实在是判断不出。他们又不说话,又很壮实…

因为亚莉没来,西奴耶就代替了她一贯的位置,站在步辇的边上。我歪在步辇上,透过纱帷可以看到他的侧面。

唔,人的相貌果然是需要陪衬和比对的啊。周同学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就是这样的,单看秋香平平无奇,可是被一群“美女”一衬,秋香马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和伊莫顿与小曼王子比,西奴耶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可是和前后抬轿的这些人相比…他还算是个清秀的美少年啊。

“知道今天的宴会都请了什么人吗?”我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会叫我去参加宴会?我还不到参加宴会的年纪吧?

“公主…”西奴耶轻声说:“法老说给公主找女伴的事儿,只半天的功夫就传出去了,今天晚上来了好几位世家小姐…我想,法老大约是要公主自己去挑一挑看吧。”

好么,上午才说的话,晚上就都成了事儿了。

这宫中还真是管理有方啊。

不过由此可见,那些人根本不是冲着给我当女伴来的,就如亚莉说的,那眼睛不是瞄着法老,就是瞄着曼菲士。

小曼还小,想勾引他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要是勾上了法老他们也合适…

那我岂不等于给自己找了后妈?

我一捏扇子,NND,把我当软柿子?想的美!

我低声说:“曼菲士呢?”

西奴耶说:“王子今天也在宴会上,法老带同他一起去的。”

唔,知道了。 

我往后一靠,挥着扇子给自己轻轻扇风。

怪不得三国里诸葛亮总是一扇在手,隆冬腊月也不丢,想问题扮深沉的时候扇两下,还真有点腹黑的感觉。

路不远,大概十分钟就走到了——当然,在皇宫来说这距离不远,要是搁在我们的时代,从自己家的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需要十分钟…那也太牛X了!

我站在宫殿门口看了几眼,从外面看,守卫不少,还有一些可能是来赴宴的人带的侍女和家仆,站在台阶一侧,弯着腰低着头,缩着的样子象一群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