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夏看了一眼那个方向,转过头来:“我看不必了,王兄的心思根本早不在宴会上了。”

那个人呵呵笑了两声:“说得也是。那咱们一起回去吧。”

他指着我说:“你…也早些回去吧,今天宫里可不太平啊。”

那个男人拉了他一把:“您喝醉啦,说什么醉话呢。”然后吩咐我:“你退下吧。”

路夏和那个男人互相扶着去了。看得出他们交情不一样。

他刚才那几句话,是无意的,还是意有所指?

如果他话中有话,那又是说给谁听得?

这周围除了那个扶他走的大胡子没有别人了,难道,是说给…我?

他能认出我来吗?

亚尔安又重新坐下自顾自的取乐,那些宫人已经把凯罗尔带走了。如果曼菲要救她,那么现在是最好时机。再晚的话,宴会结束,亚尔安回去…凯罗尔立刻就要遭遇危机。

我有些迷惘,怔怔的蜷坐在那里有点出神,直到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抬头看到的是戴着面纱的乔安娜。她有双漂亮的眼睛,眼珠是褐色的:“喂,你发什么呆。”

我问她:“什么事?”

“跟我来。”她压低声音:“你别给我找麻烦知道吗?好好干,赏钱少不了你的。”

我有些茫然的站起身跟她走,没走几步我就反应过来了。

咦?我今晚的面子这么大?刚给王子陪过酒,又要去给亚尔安王陪酒?

越走越近…不会错了。

我真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倒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多危险,只是觉得很荒唐好笑。

近看亚尔安王穿着一件颜色有点过于艳丽的衣裳,体格也称得上精壮,脸型偏瘦,他和路夏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五官也算端正,肤色不深,就是一双眼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奸佞邪气,手上戴着闪闪发亮的宝石指环和重质的金圈,尽管如此,他整个人并没有多重的望着威严和气度。

“乔安娜,美人儿,快过来…”

这声音听得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家华一手抱住乔安娜,还不忘问我:“这个是谁啊?”

我低声说:“我叫莱娜,是第一次进宫来献舞。”

“啊,一定也是个美人儿了,”他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我走近他身旁,委屈自己再跪坐下。话说以前看那些女奴舞娘跪的那么顺溜,可是自己的腿一弯,心里的滋味可真不怎么样。

亚尔安伸手来掀我的面纱,我很技巧的侧身去取酒樽躲了过去,轻声说:“光跳舞喝酒也没有什么新意趣,我听来一个谜语,王要不要猜一猜?”

他眯起眼:“哦,什么谜语?说来听听?”

我轻声说:“有个动物,它早上是用四条腿走路,中午是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请问王,这是什么动物?”

这个谜语,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知道。

这是有名的斯芬克斯谜语啊,据说难倒了许多人。才不出谜的人,都要成为斯芬克斯的食物。

亚尔安明显是转不过这根弦来的,想了一会儿就说:“不想了,这什么鬼谜语,谁见过这种奇怪的动物啊。”

我轻声笑:“这种动物么?王是见过的,而且,经常见到。”

“哦?”他逼近我的脸:

“到底是什么?”

我说:“您猜不出来,罚您多喝一杯酒,我再告诉您谜底。”

他把酒接过去一仰而尽,还不忘色眯眯的来了句:“美人斟得酒,果然特别好喝。”

乔安娜有点不安,有点不悦,虽然声音还很柔媚,但是看我的眼神却有点阴戾:“莱娜,你别惹王不高兴。”

“哪里哪里,我很高兴啊!”他说:“又会跳舞,又会说谜语,这么可意的美人儿可不是天天都有啊。”

我低声笑:“是啊。这个谜语,叫个叫做斯芬克斯的谜语。答不上来的人,要被斯芬克斯吃掉啊。”

亚尔安凑近我的脸,酒气熏的人难过。他说:“哈哈,那我答不上来你的谜语,是不是要被你吃掉啊?”

我摇摇头:“这个么,王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可不是很有胃口。”

乔安娜瞪我一眼,又说又笑得吸引亚尔安王的注意力。

“莱娜,你去让人拿些橄榄来!”她毫不客气地支使我。

我笑笑,恭顺的躬着身退开。

亚尔安还惦记着谜底:“喂,回来告诉我那是个什么动物。”

等我走回伊莫顿身边,他整脸色铁青的瞪着亚尔安的方向,看样子很想操起拳头揍他一顿。

“他没怎么你吧?”

我说:“快走快走。”他没多问就拉着我沿着靠墙的帘幕的阴影腿走,我握着他的手低声笑:“你应该问我有没有怎么他。”

“嗯?”

我说:“你给我那药,下在酒里喝下去,得多久才发作?”

“你给他下药了?哪一种?”

“迷药啊。”我说:“就算等下他回寝宫去,也不能对凯罗尔怎么样了…”我把那个倒空了半边的铜球拿出来。

伊莫顿接过去只看了一眼:“你下的是毒药,不是迷药!”

“什么?”

我郁闷了:“你不是说左边是迷药?”

我们脚下加快朝外跑,这条长廊上没有卫兵,我们一闪一绕,前面是一片花园,夜风吹来一丝丝花叶草丛的气息。

“你…”伊莫顿叹了一声:“是我的过错,没和你说清楚。有花纹的这面不是正面,所以…你以为的左边其实是右边…你应该想拿是迷药,但是,取成了毒药了。”

身后不远的宫殿里传来惊呼声。

好了,现在已经不需要答案了,必定是发作了。

可怜的亚尔安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也挺想告诉你那谜底的,但是现在你…是永远也听不到了。

97

这算不算弄巧成拙?

亚尔安王被刺,宫里顿时大戒严开始搜捕刺客。我们躲在花园的角落里,一是倒是没有被搜到。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曼菲士他们如果也还潜在宫中,那这一下恐怕也遇到麻烦了。

又一拨巡查的人过去,我低声问伊莫顿:“你怕不怕?”

“不。”他问:“你呢。”

“有你在,我怕什么。”

他轻声笑。

我靠着他的肩膀,两个人坐在浓密的灌木丛里,头顶上的夜幕中有无数星子,星光明亮晴朗。

“喂,外面的人在拼命搜寻我这个女刺客呢,说起来我真冤枉啊…”

“他的确命丧你手,也不算冤枉了。”

我低声问:“你会看星象?”

“懂得一点点?”

我笑:“太谦虚啦,你能看出凯罗尔这个大变数,很了不起。哎,教教我怎么看?”

“这个么…一天可学不会啊。我从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抱着我辨认星子的方位和名称,告诉我什么样的月色,云朵,可以看出明天甚至往后好些日子的天气,他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星…”

我听得悠然出神,几乎忘了身处何地。他讲了一会儿,忽然噤声。

我也听到了有人走过来了。

但是,听起来不像是那些卫兵们。他们已经从我们跟前过了好几拨,走路都非常急促沉重。这又来的人步子也很急,但是动静却很轻。

“陛下,再向东去,应该有一处侧门,我们试试可不可以从那里脱身…”

我真不知道是惊是喜,居然是乌纳斯的声音。

他们也躲到这边来了?

我身体一动,身边的灌木跟着簌簌的响了一声。顿时来人戒备的停下了步子。

我低声说:“不用怕,是我。”

我听见曼菲士吃惊的声音:“是…是姐姐?”

我无奈的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可不就是我嘛。”

他们一行是五个人,除了曼菲士和乌纳斯还有三个侍卫。我问:“你就带这么几个人进来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在外面接应。”他忽然恍悟过来:“那些亚述卫兵在搜索杀亚述王的刺客…姐姐,难道是你…”

“啊,这个,回头再说吧。”我可真难以解释,太丢人了。这其实不是有计划地谋刺,而是…误杀…实在是太乌龙了,让我怎么跟他解释呢:“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我看看他们几个人:“凯罗尔呢?你没有救她吗?”

“再说吧。”曼菲士一把拉住我:“这里危险,我们快走。”

“等等,伊莫顿和我一起的…”

曼菲士不悦的抿了一下嘴:“好了,快走吧。”

可惜好运气这次没有降临,我们刚刚穿过花园,就听到不远处一声惊呼:“站住!你们是哪个小队的?”

糟了!

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和曼菲士两个人可不能都被亚述人逮着,不然我们被人一锅烩了,那埃及可怎么办?群龙无首?那还不天下大乱呀!

而曼菲士他们身上明明还穿着亚述兵的衣服,我马上说:“抓住我!”

“什么?”

乌纳斯的反应比曼菲士快多了,一把扭住我的胳膊,用十分地道的亚述话朝那边说了一声:“我们抓住女刺客了。”

那人道:“是么?”领着身后几人快步跑了过来。

曼菲士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了。我瞅到他暗中拔剑的动作。这家伙应变也不慢啊。

那个举着火把的小队长之流的人物,刚说了句:“这…”

曼菲士和伊莫顿他们几个已经趁这机会纷纷出手,那些亚述兵连个声都没吭出来就都被放倒了。唉,谁说游戏对生活没帮助?以前曼菲士搞练兵游戏,我跟他讲过“斩首”“割喉”“闪电战”的简单概念,这孩子领会贯彻的很好嘛。

唔,小曼手下这些侍卫锻炼的不赖,有点特种部队那架势了。

“西奴耶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城内消息…凯罗尔没有救出来,那么引水的计划恐怕…”如果只有我们逃了,那凯罗尔岂不是要被一起灌成汤老鼠了?

“管不了这个多,姐姐你先离开这里!”

我哑然,我们本来就是来救她的呀。

可是现在人没救成,却…

侧门已经关了,但是侧门这里的宫墙是比别处要矮的。几个人一个叠一个的,在暗处翻墙逃出了王宫。乌纳斯和伊莫顿两个人比旁人要熟的多,最后翻出来的是他们两个。

内城也已经戒严了,情形并不比宫内好到哪里去。想必从这里到外城一定是阻碍重重。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我说:“先这个地方藏身…到天明如果我们还出不去的话,我想西奴耶也不会冒然的引水灌城的。”

不过现在藏到哪里去呢?

我略一犹豫,内城住的都是亚述的达官显贵…他们的府中如果藏我们几个人,应该不显眼,只是这地方我们并不熟悉…

我们隐在黑暗中,曼菲士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指着街那边的一栋宅第说:“我们去那里暂避一下。”

我把身上那累赘的纱带什么的系成结,首饰解了下来省得发出响动,又方便行动。一行人遮遮掩掩的来到那宅子的墙下,照刚才那办法又翻进墙里。

不知道曼菲士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把凯罗尔带出来的。不过,就算带出来了,这样翻墙上房的,凯罗尔没练过肯定也办不到,带着她也只会是拖累而已。我倒还好,虽然没专门练过这一套,但是毕竟身手灵敏,曼菲士这几个侍卫的剑术恐怕还不及我精妙。

我跳下墙头的时候伊莫顿在底下接住我,他双臂坚实有力,抱住了我轻轻放在底下。曼菲士在一旁冷冷的瞪他,但是这种时候他也没心思再和伊莫顿吃醋吵架,一招手说:“这边来。”

这宅子不小,恐怕住的一定是一位亚述城里显贵的人物,但是奇怪的是奴隶好像却不太多,主人住的屋子后面离的远远的才有奴仆的住处,而且住处并不大。我们藏进一间仓库。轮流安排两个人在外把风,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整歇息。

“这是什么人的地方?”

“不清楚,先藏着再说。”曼菲士说:“现在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姐姐,我走时吩咐过西奴耶,无论天亮时我有没有回去,都要他按计划行事…”

我啊了一声:“什么?你…你怎么这样决断?”

“反正城又不会一时就垮。就算跨,以我的身手也绝不会不能脱身。可是我没想到姐姐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