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揪住他的手腕,惊吓着大叫:“干嘛?”

叶文远怒目一瞪:“探热!腋下!”

“不要!不要!”郝妙猛摇头,却因为动作过于猛烈,屁股下湿着那部分扩散得更快。

“别闹!要害羞也不是现在,昨晚都探了几百次。”叶文远不管三七二十一,压着她的手三两下就把探热针塞到她的腋下。

郝妙完全不敢动弹,心底又气又急,满腔的委屈无处发泄,眼角很快便积满了泪液,盈满后顺着两边脸颊掉落,无声无息。

叶文远顿时无名火起,他侍奉了她整晚,醒来便得到这样的对待。“昨晚你的衣服是我换的,为了降温,我还拿湿毛巾擦拭你的身体,你如果觉得自己吃亏了,就只管哭。哭吧!”

听到这,郝妙终是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她为何那么倒霉?发烧还赶上大姨妈!

又这样!又这样!听着她的抽泣声,叶文远只觉脑部快要爆炸。他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涨疼的额角,咬着牙尽量压下怒火:“你到底想怎样?”

“我……我想上厕所。”郝妙哭过后,找回点理智。

“那你快去!”

“你可不可以……先出去。”她好怕自己起身后,情况会惨不目睹。

“你上厕所我为何要出去?这是我的房间!”女人是否都这样蠢,和不可理喻?

郝妙被吼得一愣一愣,知道他的耐性已被磨光,只好慢慢地挪动僵直的身体起来。鞋呢?没了眼镜,她看什么都不清晰。脑内像注满浆糊,她完全没主意。

“我扶你进去?”

他把手递过来,郝妙抿抿唇,最终选择抓着他的臂站起。叶文远换了只手揽住她的腰,身体也随之转了方向,郝妙一个激灵,伸手盖住他的双眼,心急大叫:“不许看!”

“不许看什么?”叶文远拉开她的手,只见到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慌张的神色。“搞什么鬼?”

“没有!没有!”她一味的拉拔他的脸,愣是不想他看床上一眼。

叶文远只觉事态跷蹊,头往后一闪,避开她的手。目光扫向床铺,眼睛随即瞪大。只见浅黄色的床单上,开出了一朵红艳艳的大花。

“呜!”郝妙知道藏不住了,推开他跌跌撞撞冲进浴室,并迅速送上门。

叶文远这才回过神,原来她刚才的不安,是因为……

浴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她又在哭了。叶文远走过去,隔着门问:“你没事吧?”

已经羞愧至死的郝妙无力靠在门板上,语无伦次地回了他一句:“我会帮你洗干净的。”

叶文远抓紧拳头:“我不是说这个!”她还在发烧,而床上好大滩的血迹,这会不会让她更虚弱?“先别哭!”他大声喝止她,冷着脸再问:“需不需要我帮忙?”

“呃?”郝妙吸吸鼻子,浑沌的脑袋里只想到一句话:“没有卫生巾。”

叶文远一拳无声地捶向门板,闭着眼沉默了一会,才无力地说:“你先洗个澡,我去帮你买。”

他说什么?他去帮她买卫生巾?郝妙以为自己听错,直到外面传来关门声,她才小心翼翼地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房间内很安静,他真的出去了?

郝妙几乎没时间考虑太多,也顾不上泛力的四肢,冲到衣帽间拖出干净的被单,把沾了血迹的床罩还有保洁垫一一卸下,再拿了条湿布把床垫擦完又擦。换上新的后,她抱着脏床单到房间外的洗衣房里泡浸好,已经头昏眼花。扶着墙身返回房内,要离开的念头就此打住。以她现在的状况,只怕还走不出这幢房子的大门就已经倒下。

身上粘粘糊糊的除了汗,还有血,她进浴室打开莲蓬头,把自己清理干净。洗好后她才惊觉,没裤子穿。嗷呜!天要亡她了!

拿了条毛巾把自己包住,她侧起耳朵,仔细留意外面,好像没动静,打开门,却发现浴室门口的地毯上有一袋东西。她拾起一看,里面有卫生巾,还有全新的内衣裤和睡衣。

她闪回浴室内,花了几分钟穿戴整齐,才闪闪缩缩地出来见人。

“过来吃粥!”高大的身影背着她站在床边,手拿着勺子,不断地搅拌床头柜上碗子里的粥。

郝妙踱步过去,无措地站在床尾。“我……”

他手往床上一指:“坐下!”

郝妙紧张地摸摸头发,很想跟他说自己要回家,但当他端着碗转身瞪着她时,听话地坐下。

“吃!凉了!”依然是不温柔的语气,动作又粗鲁,不过经历了刚才的尴尬事件,郝妙已经不敢造次。按过粥后,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一会医生还会来。”

“哦。”

“所以你不可以离开!”

断了她要回家的心,郝妙怯怯地道:“我……没事了。”

“你不是还在发烧?还有咳嗽!”让他念念不忘的,一颗心悬得老高的,还有脑海里那摊血迹。女生来月事,会这么恐怖?

“我……咳咳……”不说则已,一说她便掩着嘴,应景地发出一串咳嗽声。

叶文远把她手里的碗拿后,递来纸巾。郝妙好不容易止住发痒的喉咙别再作怪,抬起头眼前又是白花花的一片。她攀着他的手,张着嘴不断地喘气。

她的脸白得像鬼,根本就没有好转的迹象。“你还是躺回床上。”叶文远把她拖回去重新躺回枕头上,盖好被子。才要走开,一只小手又揪住他的衣角。

盖在眼帘上的睫毛轻轻颤动,她勉强张开眼,朝他断断续续地说:“电话……手机……”

“这时候要手机干嘛?”

“打给……妈妈……还要……请假。”即使生病,郝妙没忘记自己整晚没回家,父母肯定会担心。

“你先睡,我帮你打。”一只大掌盖住她的眼睛,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他靠得很近,为了安抚生病的她,另一只手还轻拍她的肩膀。

揪着他衣角的手慢慢松开,没一会她的呼吸趋向平缓。

折腾了这么久,叶文远也累极。他疲惫地坐在床边的地上,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她。

房门冷不防被用力推开,郭健行的声音飘进来:“医生来了。”

“嘘。”叶文远拧着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起身走向门口,把郭健行推出房间外,留给她宁静的空间。

“不是要让医生看看?”

“她睡着了。”

“那医生怎么办?”

“我去跟他谈谈。”

郭健行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摇头。不就发烧,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人家医生昨晚才走,今早一通电话又被迅速催来。来了又不让看疹,做叶家的私人医生真不容易。

23

“妈,我出门了。”

“这么早又出去?今天不是周日吗?”

“有事做啦。”郝妙跨上电瓶车,扣好头盔,才要离开冷不防车后架被拉住。

“又是回公司加班对不?你的病还没好!”

“妈,我已经没事了啦。”郝妙脱下头盔,做了个鬼脸,让妈妈瞧瞧自己是何等容光焕发。

“昨晚是谁不停咳嗽?你呀,支气管不好,一咳嗽就难好。我给你炖了汤,你不能走。”

“可是,我真的要出去啦,咳。”郝妙掩着嘴把快要吐出来的咳嗽声压住,察觉到妈妈瞪着自己,态度坚决,于是拉起夏美一边衣袖撒娇:“我休息了好几天,都快闷死了。今天薇薇约我去玩,你就批了吧。”

“病还没好就去玩!”

“好妈妈,在家真的很闷!”

夏美没办法:“多加件衣服,坐出租车去吧。”

“不用不用,开车多方便。我走了!”生怕妈妈反悔,郝妙匆匆把头盔戴回头上,两脚一蹬,扬长而去。

因为生病,郝妙得到特赦不用去别墅,休息了几天,昨晚叶文远在电话里下命令,要她今天一定要出现。对于这个霸道的男人,郝妙是怕了。

要她出现,不外乎就是清洁打扫做饭。可是别墅很干净,有打扫的必要吗?

郝妙在楼下转了几圈,发现屋内的东西放得井然有序,连垃圾筒也空空如也。她跑上二楼,附耳到他房间的门板上听了听,未有发现任何动静前,房门已被人从里面打开。

叶文远看到她出现在眼前,一脸不悦:“你怎么自己来了?我不是说会去接你?”

接什么接啦?她又不是千金小姐,哪用这么娇贵?郝妙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叶文远已揪着她的手肘,把她整个人拉进房间里。

“疼!放手啦。”

叶文远不理会她的挣扎,把她安置在临窗的椅子坐下,再走到床边拉开床头柜,拿了一盒东西回来。“给你。”

“这是什么?”盒子上写满了英文,郝妙看不懂。

“咳,润喉糖。”叶文远清清喉咙,说话时脸上泛红。

“咦?”干嘛给她润喉糖?

“你不是咳嗽吗?”叶文远极不自然的哼了声,走到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拿起盒子拆开,递给她。“这个英国牌子的润喉糖不错,对于喉咙发炎和咳嗽都能起到极有效的舒缓作用。”

“哦。”郝妙接过并未放进嘴里,而是把包装重新封好。

看到这淡淡的回应,叶文远皱皱眉头。“你不喜欢?”

“还好吧。”她其实差不多痊愈了。

“如果不喜欢就算了!”叶文远用力把润喉糖抢回来,想想这润喉糖本地根本没卖,他专程派人去香港找,结果她毫不领情。怒火从胸口慢慢升起,他拿起盒子往窗外一扬手,随着一条抛物线飘过,润喉糖被扔了出去。

“喂喂!你怎么扔了?”

叶文远冷着脸低吼:“反正也没用!”

“你这人!”少爷脾气咋这么重?郝妙倏地起身,往房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

“不告诉你!”郝妙没理他,冲下楼跑到花园外,按着他刚才扔东西的方向仔细寻找。幸亏掉在草地上,很快就把那盒小东西找回来。

瞪着这个小小的黄色盒子,郝妙无声地叹气。好吧,其实他是一番好意,她不该无动于衷。生病那晚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有人喂她吃药,有人帮她擦汗,他一个大少爷,做的似乎太多了。

郝妙掏出一颗糖含在嘴里,薄荷味不是很重,有点凉,同时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于鼻间。她抬头,远远看到叶文远双手抱胸倚在大屋的门框上。

郝妙施施然地走上台阶,发现他的双目紧紧地盯着她,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什么,高大的身躯霸占着通道,一点让开的意思也没有。郝妙努努嘴,侧过身打算穿过门口,岂料他拦腰把她逮住,还抱着她闪进屋内。

他随手关上门,把她压在门板上。“甜吗?”叶文远单手握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望。

郝妙翻翻眼,知道他其实就想人家称赞几句,于是嘻笑着回答:“甜腻了!”

他抿嘴一笑,鼻尖凑近她的嘴角,嗅了几下,在郝妙以为他又要吻她的时候,才淡淡开口:“很香。”

“想吃?我请你!”郝妙已经忘记这盒糖还是他给的,一心只想赶快把他打发掉,别再这样暧昧不明地搂着自己。她把被握住的一只手抽出来摊开,掌心里正躺着那盒抓得已经变形的润喉糖。“我……我给你。”

零距离的贴近使她莫名地紧张起来,颤着手把糖倒出来,可惜越心急越容易出错。装个糖的袋子掉地上,她正要弯腰拾起,他却把放在她的腰上的双手轻轻一提,俩人顿时面贴面。

“掉……掉了。”

“我知道。”

“你……不是想吃?”

“这里有!”他指指她的嘴巴,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郝妙随即意会过来,迅速拿双手把嘴捂住。“不……不可以!放开我!”她抡起拳头作势要打他,叶文远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附下身便咬住她的唇瓣。

生病的时候,郝妙就告诫过自己,不能让他再随便想吻就吻。他们又不是情侣,他也没有说喜欢自己,干嘛要让他吻?可是男女的力量本就悬殊,他根本不用多费劲,便能轻松把她缠住。

甜甜的味道在俩人的嘴里混合成一团,不知道是糖的缘故,还是她本就甜美。叶文远按住她的头,探进的唇舌贪婪地采撷属于她的芬芳,就像随时要把她吞噬。

“嗯。”郝妙快要不能呼吸了,推他捏他均没用,最后她只好出其不意地咬了他的舌一口。

“啊!”叶文远身子猛地一僵,迅速把她推开。

撞到后脑的郝妙惊恐看着她,很清晰的在他异常幽亮的眼瞳里捕获到“你好大胆”的信息。她挫败地咽着口水,吞吞吐吐地说:“都……都说了,不……不许……随便亲我!”

他不说话,只拿一双黑亮的眼睛瞪着她。她被瞧得背部发毛,想从他腋下钻过,却被他一把抱住。

“啊!不许亲!”她用手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仿佛这样就能扞卫着最后的领土。好一会,郝妙终于察觉到他没采取任何行动,只是抱着她,动也不动。

这样的怀抱,真暖。她怎会突然贪暖起来呢?郝妙脸上忽地一热,挣扎着要退开,身体却被他有力的双臂用力圈着。

“别动!”他把头枕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深深地吸着来源于她身上的气味。就是这种感觉,闻着舒服。

郝妙偷偷往肩膀瞄了眼,他紧闭着双目,似在享受。那英俊的五观近在咫尺,脸部轮廓线条少了几许冷硬高傲,多了三分柔和。长长的睫毛在他的脸部投下了一道阴影,白皙的皮肤比女人还要细腻。即使嘴角有冒出来的胡渣子,样子依然俊美。

他真的得天独厚,自身条件优秀,家庭背景也好,难怪不把人放在眼内。

郝妙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头突然被敲了一下。

“是不是在骂我?”

“呃呃?没有!我哪敢!”郝妙摸摸头壳顶,痛。

“哼!”他冷冷地发了个音,言下之意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

“我……”

“我那天照顾了你整晚!”他突然扯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呃?郝妙呆了呆。虽然他对她是凶了点,但她生病时,他确实守着自己一天一夜,几乎都没睡觉。 “谢谢啦。”

“如果要谢我,以后我说什么你都得听!”仍是那一贯的霸道语气。

“那怎么可以?”郝妙提出小小的反对声音。

“为什么不?”他把她的身体稍推开一臂之隔,脸部跟她的贴得极近,两个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我还决定不再追究你当众侮辱我的事,还答应帮你在结婚典礼上演奏,你这是对恩人的态度?”

“这……”原来他真答应过,郝妙瘪瘪嘴,不说话。听就听呗,只要别过分。

“你有意见?”

“哪有?”她撅起嘴,才不要让他知道自己打算阳奉阴为。

叶文远好笑地拉她的嘴,一下,两下,郝妙有点怒,张大口就要咬他的手。叶文远灵敏地收回手,揽着她的腰往身前一拉,便把她的嘴完全封住。

郝妙“呜呜”了两声,手脚并用也阻止不了他的侵略。喂喂,她的嘴巴又不是糖!罢了,反正吻也吻过,也不差那一次半次,她索性停止挣扎,任他予取予求。

24

“今晚煮牛排好不好?”郝妙歪着头问身后的人。

周日的午后,带着点慵懒和休闲,她坐在他房间的地毯上,正在认真的研究着《西餐菜谱》。反复翻到教做法式牛扒那一页,对着书上的彩图跃跃欲试。

叶文远正在作曲,听到郝妙的话,笔尖顿了顿。“会不会很热气?你还在咳嗽。”

默!咳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都说已经好了。”

叶文远思索片刻,确实最近没再听到那让人厌烦的声音,才淡淡道:“那随便,我没意见。”

答应了!郝妙雀跃地合上书。她最近发现自己对煮吃的兴趣越来越浓烈,中式西式只要看到好吃的都要试试。上次在网上看到人家做的西点,她也想学,就是工具比较繁复,不能说做就做。“你喜欢什么酱汁?黑椒的?还是茄汁?还是什么都别加最好?”

“随便。”他继续写着,头也没抬。忽地听到她喃喃地说不知道郭先生喜欢什么浆汁,这才停下来道:“他晚上不在家吃饭。”

“咦?可是他在楼上。”

“他等会就要出去!”

看他言之凿凿,郝妙不疑有他:“太可惜了。”今晚她打算使出浑身解数,非要试验成功不可。“要买牛排,胡椒……”

郝妙仔细地写笔记,叶文远默默的听着她的自言自语,意外地发现自己对这小小的噪音一点也不排斥。有时候她说得激动的时候,音调会不其然的提高,他只深深地凝望她一眼,然后便低下头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段乐谱,看来他对于她是越来越习惯。习惯一个女人的存在,这是以前从没有的事情。

“叮当叮当”,门铃突然响了。两人默契的相互看了眼,这时候会是谁来呢?郝妙一骨碌地爬起来,光着脚“噔噔噔”的跑下楼去。叶文远望着她消失的身影,轻皱了眉。天凉了,踩地上不凉吗?

郝妙拉开大门,怔了怔。门外站着一位穿着合身旗袍,打扮得端庄高雅的女士,而她旁边站着的,赫然就是王丽娜。

“哼!”王丽娜看见郝妙,抬了抬下巴。“阿姨,就是她!”

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郝妙,只见她赤着的双脚,眉头一皱,昂着头,态度有少许傲慢,神情跟

某人如出一撤。

她应该见过这个女人!这是郝妙的第一感觉。

“看什么看?”王丽娜凶巴巴的朝她吼。

哦,是她们!郝妙恍然大悟。叶文远首次在市政演奏厅演出时,她就坐在这两个女人的隔壁!怪不得

王丽娜总给她熟悉的感觉,原来她们早就见过面。

“我是文远的妈妈,他在吗?”曾素琴终于开口。

“呃?哦哦,请进来。”郝妙这才记起该有的礼仪,忙退开让她们进来。王丽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郝妙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上次因为被她恶作剧导致生病,自己都没计较,她倒摆脸色了?这世界真没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