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言一直没说话,平时这是他睡觉的时候,大概他现在困了。我拉着他要出门时,他抱住了我,我们默默地拥抱了会儿,我心中没有一丝悲伤,努力想把我的平静传达给他,抬头笑着看他,审言半闭着眼睛,嘴唇紧抿着。我小声说:“审言,你饿了,一定要好好吃饭哪。”

他点了下头,还是不说话。怕爹他们等着,我离开了他的怀抱,拉着他出了门。外面天黑了,仆人打着灯,走在前方。我小声对审言讲着言言的报纸,家里的小事情,审言不声不响地走着。快到餐厅了,我笑着问:“你烦不烦?”

他低声说:“不烦,想听你这么说一辈子。”

我笑,“那我就使劲讲,都是家长里短,些微琐事。”

他依着我说:“我喜欢听……”

我小声说:“没觉得我是个白痴?”

他深深地叹息道:“到此时,你还这么试我!那时在果林,就总问我是不是睡着了……”

我凑上他的脸,笑着说:“因为我怕你看不起我呀,你这么聪明的人……”

他松开我的手,抱了我的肩说道:“欢语,别这么说了,我心里难受……”

我赶快搂着他的腰说:“审言,我在玩笑。”

他低声说:“欢语,我……”

我赶快止住他,“审言,你猜猜,我现在心里是高兴还是难过?”

他好久不说话,我笑,“猜不出来了?我换个容易的,猜猜,我最想亲你哪里?”

他马上小声答道:“我可不好意思说,不像你……”

我笑着对他乱摸,说道:“好哇!敢这么说我!你等着!”

他轻声说:“等着就等着……”

我们进门,发现爹和谢御史已经入了座,钱眼和杏花还在站着。我忙说:“瞎客气,快坐下吧。”钱眼一翻眼睛,“我好不容易学会了点儿规矩,你还这么说我。”

他们坐了,张嫂招呼人上菜。与刚才的吓傻了表情不同,她显得精神高扬,亲手端上了一个大盘子,嘴里说道:“这是我卤的牛肉,旁边是我腌的酸黄瓜,都切了片。这是蒸的圆饼。来,我把牛肉和黄瓜夹在饼里,大家尝尝,跟我说声儿,好不好吃?”

她给我们一个个上了个蒸饼夹牛肉,我吃了,不禁说:“真好吃。”钱眼几口就吃光了,又要。杏花也说好。爹和谢御史都点了头,审言平常不吃牛肉,可也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然后说道:“很好。”

张嫂笑了,“这是我张家的灯影牛肉。我原来做过,还不好意思拿出手。现在给大家尝尝,大家说好,我就知足了。”

我笑着说:“张嫂,日后在跑马快道旁边卖,肯定好。”

张嫂一笑说:“不指望了。”

我皱眉,“什么话呀!张嫂,你回陈家……”

张嫂摇头,“小姐,我当初受刑不过,供出了大公子和夫人,差点儿害惨了他们。后来,陈家和董家都对我有恩,我心里悔死了,夜里总出虚汗。这次,我可不怕了,大不过,是个死。我就在这府里守着小姐和姑爷,临了,也让人说我是个有忠心的人。再说,我的牛肉大家都喜欢,我就没有牵挂了……”

谢御史猛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你是在怨我吗?!”

张嫂吓一跳,挑起画出来的眉毛,“我怨您干吗?”

谢御史气哼哼地说:“当时是我要追究那陈家悔婚之事,累你入狱受刑。可你现在要这么陪我这个逆子死,这置我于何地?!是让大家都骂我无情少义……”

张嫂叹道:“谢大人想拦着我,我心领了。可您说什么也没用,我是不会走的。仆人里有两个走了,我让那些丫鬟们都离开了。其他的人说要留下来。姑爷小姐,你们也别赶人,做人讲究个忠义良心……”

我摇头道:“张嫂,你,还有其他人,今夜都要离府,如果忠心,就不要违背大人的指令。生命都是宝贵的,每个人的命运是不同的。我的命运是与大人连结在一起的,可别人就不见得。你的命,也许是日后在路旁开店。能有活路时,一定要走出去……”

张嫂又要开口,审言说道:“张嫂,请听夫人所言。”

张嫂说了一声:“是。”但毫无诚意。

杏花小声说:“小姐,钱眼说你讲了,仗打赢了,你怎么还让人走?”

我说:“我也不敢说我百分之百地对呀,万一错了,别误了大家。”

谢御史哼道:“你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谁能说知道未来?!谁能说预知的未来不会变了?!我曾知有人被告某夜行船会有性命之危,他就离船上岸,结果那船上之人都因风暴而亡,他却得了命!按此说,命定的危机,也可回避。反面的就必是,命定的好运,也可以消失。还有人被告知会死于下坠之石,他以为会是房上之砖石,所以离城而居深山,住草屋席棚,可有一日途经一处窄道,竟因山崩坡滑,死于坠石之下。想来,如果他不跑到那山里,还会活着!你说什么是定数?既然能变,怎可说是定数?”

我一时哑口,审言微叹道:“父亲大人,命数当然可以改变,其变依从人心。那离船登岸之人,意志里有必活之念。那遁于深山之人,胸中藏了恐惧之心。心中信生者,生。心中惧死者,死。欢语对皇上说过此役会胜,皇上相信了,心怀胜意,才安排了郭监军。”

谢御史看着我问道:“你信你自己吗?”

大家都看着我,我感到心中一片明净,笑着说:“我信。我看到了,我将与审言白头偕老,养许多孩子。审言会……”我停下。

谢御史皱眉,“会怎样?”

审言微侧了脸,小声说:“只告诉我。”

我贴到他耳边,悄声说:“会一直护着我。”

审言微蹙了眉,“就这么点儿?”我点头,审言眼神一闪,轻轻叹道:“你肯定少看了好多事儿……”我低声笑起来。

钱眼大声说:“这也太眼里没人吧?当着我们大家的面!”

谢御史生气道:“目无长辈!”

钱眼帮腔道:“就是!还看不起朋友!以为我听不见?!不就是要护她一辈子吗?有什么了不起?谁做不到?娘子,是不是?我也护着你一辈子……”杏花垂头甜蜜地哧哧笑,我冲着钱眼咬牙道:“钱眼!你等着!……”

审言小声说:“怎么也让他等着?不是让我等着了吗?”

我气恼,“我这是在帮你呀!”

审言说:“那也不能让他等着……”

钱眼贼笑,张嫂和杏花也笑,爹摇头苦笑,谢御史不再说话了。

我们吃了晚饭,稍微谈笑了会儿,我和审言,钱眼杏花,还有张嫂一起出门,把爹和谢御史送到府门处。

行礼道别后,爹临上车,突然回身走过来,站在了审言面前。仆人的提灯,照出了爹脸上悲悯难言的表情,他盯着审言说了句:“审言!我儿……”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审言。审言面容平静,身姿笔直,也抬手搂住了爹。好久,审言低声说道:“爹,没事。”

爹放了手,点头说:“但愿,没事。”

审言说:“爹,就是有事,也没事。”

两个人深深地对视了片刻,爹又点头,叹道:“审言,明天多穿些衣服。”又看着我说:“洁儿,你要珍重审言,也珍重自己。”

我点头微笑说:“爹,请放心。请爹也多珍重……”

爹转身往马车走去,站在一旁的谢御史突然对着审言大骂起来:“你这不孝的孽障!从不听从父训,妄自尊大,一意孤行!恃才自傲,目中无人!放着生路不走,偏要找死!你死去吧!我懒得理你!你愚笨无比!根本不该当官!懂得什么朝政?!不明进退!我那大儿若在,绝不会让自己走到今日这个地步……”说到这里,突然泣不成声。

爹叹息了一声,过去搀谢御史的胳膊,说道:“孩子们长大了……”谢御史摔开了爹的手,颤抖着身体,哽咽道:“你少管我!你指使着他和我作对!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好了,他就要死了!看你还能干什么?!……”

审言低声缓慢说道:“有劳父亲大人担心……”

谢御史看着审言,满脸是泪,有些歇斯底里:“你能怎么样?!你不孝!你有违天道!你不遵礼法!你……”

张嫂从袖子里抽出了条花手绢儿,挥舞着走向谢御史,说道:“我说谢老爷呀,您要是心疼他,您就好好对他!别骂骂咧咧的,明天真出了事儿,父子就这么见最后一次?”

谢御史对着张嫂大喊起来,“你懂什么?!你没有孩子……”张嫂的前夫总骂她不能生育,谢御史说这话也太刺人了。

张嫂叹气道:“所以我才不明白您怎么能这么对他!我过去盼星星盼月亮似地想要个孩子,老天要是真给我一个,我一定掏出心来给他。可我没这个福分。您是有福的人哪,谢大人这么好,大家喜欢都喜欢不过来,您怎么能这么说他?还当着大家的面!不是我说您,明儿他若有个长短,您心里可就有苦的了!后悔都来不及!”说着,到了谢御史面前,把自己的花手帕递给他。

谢御史接过,大声地擤鼻涕,说道:“你随意给男子巾帕,有失稳重……”

钱眼笑出来,我也苦笑。张嫂道:“嗬!您还以为您是二十小伙儿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给您个巾帕擦下老花眼,大概都看不清,还以为是抹布吧?”

我们大家都抿嘴,觉得解气。看来张嫂是不在乎了。她觉得明天可能会死,今天就快意一次。

谢御史又气得发抖,恨道:“谁七老八十?谁以为是抹布?!抹布上绣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花儿干什么?!”

张嫂说道:“就是为了给哪个老糊涂,让他以为不是抹布,擦个脸什么的。现在您用了,我也没法用它擦桌子擦椅子了……”

谢御史指着张嫂:“你目无……”

爹搀了谢御史的胳膊说:“大人还是回府休息吧。”谢御史看审言,审言垂目,没有表情,无言地施了一礼。谢御史流泪摇头,转了身,拖着脚步,被爹扶上了马车。

爹看着谢御史的马车走了,回头对审言说:“审言,明日朝上见。”

审言点头道:“爹,明日见。”

纯属多余的番外4

送别了爹,我们与张嫂笑着告别。杏花和钱眼送我和审言回房。夫妇们都拉着手,一路小声谈话。

进了屋,审言到床边,我给他脱了外衣,扶他倚坐在床头,蹲下身,给他除去朝靴和里面的厚袜套,只余单袜,把他的脚抬到床上,用被子给他盖了腿。

钱眼大声一叹,杏花也笑,两个人都坐了下来,我问道:“天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去睡觉?”

钱眼嘿嘿一笑,“知音,若论江湖上的事儿,你就缺个心眼儿了!”

我一惊道:“今晚会出事?”

钱眼仰面朝天,“还说能知未来,这么简单的事儿都没感觉出来。今日朝堂,那国舅没得了手,晚上派人来把人家抓起来,折磨得七死八活,要了口供,弄不好,先斩后奏,明日上朝给皇上看看人家的罪证,也显示下自己的手段……”

我不由得坐在了审言的身前,拉了他的手。审言对钱眼轻叹道:“你别吓唬她,她既然没有觉察,就不会真的如此……”

钱眼得意,“那时因为我坐在这里!自然没事,知音也就没感觉……”

门外一声“妹妹,我和师叔李伯进来了。”话语未落,门开处,哥哥如往常一般提着药罐,张神医沉着脸,李伯一身黑衣,腰挎着剑,前后脚地进来了。

我起身,审言也下了床,站在地上对张神医他们行了礼,哥哥闪身避开了。审言说道:“张神医,李伯,此事与你们毫无干系,不必现在前来……”

张神医冷笑,“呦!竟有能教导我的病人了!我可得记着你。当初你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敢跟我说‘不必’吗?!那时候说个字儿都累得半死!现在我和那个笨蛋把你治得能干事儿了,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说我不用来了?!”审言深低了头,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伯笑着说:“宜君,姑爷不能受骂……”

张神医道:“我每次见他都得说句‘躺下’,他怎么就没记性呢?!他现在这么站在地上,不是找受凉吗?!”审言忙躺在了床上,张神医哼了声,抄起审言的手号脉,哥哥知趣地到了张神医身边,大概是等着挨骂。

张神医皱着个眉头,放下了审言的手,几乎是恶狠狠地说:“那个笨蛋天天这么好汤好药地喂着你,你媳妇宝贝似的伺候着你,你要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该吃饭的时候不吃饭,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你就是找我骂你!懂吗?!”

审言微微点了下头。哥哥带着笑说:“师叔,他是不是大好了?那时他第一次上朝,昏在宫里,被抱了回来,现在他能一连两三日……”

张神医看着哥哥道:“你这个大笨蛋!他那日上朝前你肯定没有给他药剂,支持他的气力,也没有给他配备丸药,让他在日间使用。他昏在那里,你倒得意你干得好了吗?!你还有脸说!你师傅听了还不羞死!这么多日子了,什么笨蛋都能把他治出个人样儿来了!他好些是应该的!你怎么不看看你没干成的事儿?他劳神操心,恢复缓慢!若在你师傅的手里,他根本不会还如此畏寒!更不会还是这么瘦!”

哥哥垂手道:“是,师叔。”

审言睁眼,刚要说话,张神医骂道:“你少帮腔!省省那些没用的话!”她扭脸对哥哥说:“还不给他喂药?!”

哥哥忙到桌边倒了药在碗里,端过来,我扶起审言,审言喝了药。张神医起身,对李伯说:“我在府里等你了。”李伯点头,审言开口说:“李伯,不必留下……”

张神医又对着审言生气,“你是真没记性了!又多嘴!你说,他会听你的?还是会听我的?你讲这话有什么用?你不说话的时候,我觉得你挺聪明的,怎么一说话,就成了那个笨蛋的朋友?!早知道,我当初就把你治成个哑巴!也省了又一个气我的人!”又对哥哥说:“笨蛋!还不替我说他两句?”

哥哥点头郑重地对审言说:“师叔说的对……”审言叹息,钱眼咕咕笑。张神医走了出去,哥哥跟着她走,审言出声道:“玉清,谢谢。”

哥哥回身到审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审言,别说这话。我从头一次见你,就把你当成了朋友。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多好!”说完,转身,对我们也道了别。出门时脚踢在了门槛上,听见等在门边的张神医说:“笨蛋,不知道脚是自己的……”

他们远了,钱眼笑着对李伯说:“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呀!”

李伯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对审言迟疑地说:“姑爷,我与宜君行走江湖,知道许多地方可以藏身……”

审言闭了眼睛,钱眼嘿嘿笑着说:“李伯,咱们当初那一路的人又聚在一起了。我们平常就缺了你,快说说,张神医骂不骂你?”

李伯对着审言轻叹了口气,扭了脸看着钱眼笑笑,说道:“从来不曾……”

钱眼啧啧咂嘴,斜眼睛看杏花,杏花伸手掐着钱眼的胳膊,说道:“看我干什么?!”

钱眼皱眉大叫,“娘子!疼死我了!我看你是觉得你好看呀!”

杏花立了眉毛,“不是在抱怨我骂你?”

钱眼摇头,“不是不是!你平常哪里骂过我?!什么厚脸皮,什么小气鬼,那些都是我的小名儿!”

我和李伯哈哈笑。杏花放了手,一拍钱眼的背,“厚脸皮!”

钱眼拧了两下身体,说道:“娘子多挠挠,我后背还痒痒。”

杏花开始乱捶钱眼,“你是欠打了……”说完一下子停手,脸色尴尬。钱眼忙说:“谢谢娘子给我揉揉。”

审言不睁眼地低声说:“杏花不必多虑,我娘子也天天打我……”

我大叫:“审言!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审言小声说:“揉揉就是打,打就是揉揉,一样的,你……”

我把手捂在审言嘴上,说道:“不许说了!”

审言抬眼看我,他明亮深沉的眼神有些伤感,与方才他玩笑的口气不一样。我一时怔在那里,竟久久不放手……

钱眼叹气道:“娘子,你对我真好,至少还让我呼个气什么的。”我忙垂下手。

外面一阵哭喊,我对审言小声说:“我说什么来着?”

言言扑进门来,后面跟着王准两个人。言言哭着爬到我身上,鼻涕眼泪抹在我胸前,问道:“娘不要我了?干吗让我走?”

我抱着他说:“言言,就在你林姥爷或赵爷爷家住几天,爹说的。”让审言担责任。

王准一抱拳说:“大人,夫人,我们赵家……”

那个老者打断道:“我们林家必会保护大人!”

王准皱眉:“我们赵家是武林世家,纵横江湖,尚无敌手!大人请随我出城……”

审言截断道:“多谢你们两家老爷。我不会出城,明日还要上朝。”

王准咬牙看着审言,说道:“趋利避害,智者首选。大人不可持意妄为,误了生机!”

审言低声说:“我意已定。”

我笑着说:“请看好言言,还有,帮我们照顾莲蕊和那两个孩子。”

王准愕然看我,“难道夫人也不走?!”

我微笑道:“我觉得不必走。你即知命理,何不推算一下?”

王准犹犹豫豫地说道:“卦象大凶……”

我摇头,“没有纯凶无望的境地。”

王准点头说:“的确是有一线生机,后面是大吉大利。必是说如果大人和夫人避开此祸,就能后福无穷!”

我知道他又在间接游说审言,笑着说:“多谢吉言。但大人不愿回避,就只有让上天来实现生机了。”

王准气得脸黑,看向钱眼,说道:“钱大人,你处世灵活,善于机变,如此关键时刻,怎么不劝导谢大人?!”

钱眼一笑,“我明日随他上朝。”

王准愣在那里,失了言辞。

钱眼大声叹道:“知音,怎么到现在,就没有一个看得起我的人?!娘子!你一定要给我生个女儿!我爹说了,儿子都是混球儿!我要个水灵灵的女儿,肯定觉得我是个大英雄真君子,不会像别人似的,都把我看成个小人!”

我说道:“钱眼,你的确是个大英雄真君子。”

钱眼张大了嘴,笑着说:“知音呀!娘子,你说,我是不是?”

杏花哼哧了一声,说道:“讨厌!”

我们都笑起来,钱眼搂了杏花的腰,探了脖子暧昧地说:“夜里告诉我是大英雄也行……”

杏花使劲打钱眼,骂道:“厚脸皮!我恨死你了!”我们大家都笑了。

言言不哭了,从我的身上离开,爬到了坐着的审言身上,抱着审言的腰,头贴在审言的前胸说道:“爹,我不走。我要保护爹。我是第五大高手……”

审言抬手抱了言言,低声说道:“言言要听爹的话,爹娘不会有事的,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