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两个人怎么认识的?

话说起来其实很简单的,不过是一个偶尔见到他的人——那个人就是孬小情,她考上港城商贸局后,就来到这渝阳一起跟着支持灾后重建工作,在这里她认识了很多年轻人,包挺低调的谭琏,那时候的谭琏才从国外回来,几乎是以最大的热情投入重建工作中,而他们就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年轻人嘛,工作是忙的,心都是骚/动的,尤其是一大帮子年轻人聚在一块儿,难免的扯入男女感情之事,比起别人的相对高调,谭琏与孬小情的相对比较低调,即使问起当初与他们认识的那些人来说,也许还没有知道这事儿。

以至于当孬小情躺在医院里根本记不起什么事时,王小串儿还想打听些关于那个叫孬小情怀孕的破男人时,一点消息都没有,本身都是显得挺奇怪,当这些事摆开在她的面前,她自己也有点懵。

“我们真的是处过?”

她还不太敢相信当初她与他真的相处过。

谭琏当着她的面,大赤赤地脱下西装外套,里面是浅色的衬衣,他将袖子卷起来,无端端的叫他的清冷少了几分,显得有几分平易近人的姿态,随意地坐在沙发里,柔软的沙发将他整个人都陷了进去,面对她的疑问,仅仅是挑挑眉,扫她一眼,“你觉得我会随便扯这些事?”

她的眉毛跳了跳,怎么听都觉得这话跟挑衅似的,反过来想一想,人家是谁呀,随便扯这些说跟她有关系,她有什么让他可图的,就冲这点来说,的的确确没必要,叫她相信也有点难度——

她只是不敢想,自己跟他有关系,还有孩子,她半点印象都没有,别嫌弃她冷情,而是她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的了,只被医生告诉了她一个结果,她能有什么母性的自觉?“我难不成一见钟情?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她开始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到这一步,她也没啥可做的,得知道他想做什么,索性就扬起不太好看的嘴脸,嘲笑他。

跟一开始一样,他的真心永远不被尊重,这一下,让谭琏变了脸,黑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小脸,那一张小脸还没有他的手大,表情有些倔强,又有些绝情,就如当初一样,他跪在她的面前,求她留下孩子,她不肯。

心一下子受到冲击般叫他疼得难受,有无数次发过誓别再看她一眼,她就跟幽魂一样出现在面前,这么的可恶,偏叫他不能自己,被她这么一嘲笑,颇有点控制不住地站起身来,——

他不站还好,他一站起来,有种天生的压力,让孬小情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三步,后背已经抵着墙壁,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有些失态,强自镇定地往前探出一小步,微梗着脖子,有些不服输的意思。

“真是个坏姑娘——”他的手微微朝前,却又慢慢地缩回去,要是不仔细,还真不会察觉他这个微细的动作,声音清冷,听上去有些许的苦涩,他继续坐回去,低着头,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我真以为你会留下孩子的,还天真的求你。”

孬小情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他的话,但又找不出什么值得怀疑的细节,好像跟王小串儿的猜测的她被人抛弃后才出的事不太一样,似乎是她抛弃了这位人称太子爷的谭琏?

她有些不太敢相信,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一笑,确实叫她看上去无端端的多了些妩媚之色,炫染了她整个人般的,叫人觉得一下子就耀眼了起来,“我越听越听不明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你到是同我说说呀,别让我觉得像是白玩了你一次就把你给抛弃了?”

她说得挺直白,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人反而朝后,背抵着墙,双臂环在胸前,双腿交叉地叠在一起,吊尔郎当的样儿——还笑嘻嘻地看着他,眼里全是笑意,一丝假装的样儿都没有。

这姿态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从前,可恶的、可恶的,非常可恶的女人,从来不曾允许他说一句两个人在交往的事,也从来不肯叫人晓得两个人之间交往的事,他想带她回家见见老头子,结果她就是不肯,还老说“分手算了”——

最后一次见面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惟一的结果就是得知她已经没有了孩子,那时候是恨她的,真的,很恨很恨,恨得不能听到她的名字,听到她的名字都会头疼,只是——阴差阳错似的,他简直就跟倒在她脚下一样,看到她就不能自己了。

无数次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可只有他清楚的知道,这事情永远都没有过去,刻在他心上一样,就连她曾经吸过的烟——那个烟头他还保留着,从来不肯轻易的丢弃,从南边到北边,从东边到西边,都跟着他走南闯北的。

“你还是一样可恶!”他深呼吸一次,叫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忍不住质问,质问着多年来压在心底的疑问,“明明是你找借口接近我的,说爱我的,为什么一转眼就变了?”

问她?

她得知道吗?

现在的孬小情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承受了怎么样沉重的感觉,她现在半点记忆都没有,他说的话,——却让她觉得心里讪讪的,好像有那么一些愧疚,对的,就是愧疚,——难不成真跟他说的一样,是她把人甩了?

“我什么不记得的,你问我这些,我都回答不出来的。”她实话实说,一副爱莫能问的姿态,“你带我到底是怎么样,是想让我得个坐牢的罪名,还是你让叫我恢复记忆,叫我晓得我曾经抛弃了的男人究竟是个怎么样叫羡慕的男人?”

她就这么可恶,才不会留手。

“你一点点都不记得的了?”他还抬头再次问她。

她瞅瞅他,一副瞅神经病的样子,“我要记得,我问你做什么?”

明明知道的事实,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两个人的过去只有他一个人记着,只有他一个人记着那些欢乐的过往,那些属于他一个人的痛苦,真心被辜负的痛苦 ,如影随形地追着他这么多年,他以为会慢慢过去,伤痛会慢慢愈合的,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他依旧沉浸在痛苦里出不来,偏她到是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就跟个笑话似的,——把她的话句句都当成了真,所以才觉得疼,全身都疼。

“你出去——你出去——”

他突然站了起来,抓着孬小情的胳膊,在孬小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她硬生生地拖出门去,“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门,将她隔绝在外边,反应过来的她错愕地瞪着紧闭的房门,有种无力的感觉。

“出来就出来,以为我稀罕待在这里呀?”她对着门,恨恨地说道,“把人突然地弄到这里来,跟个神经病似的,什么都不说清还指望我能掐会算的晓得过去的事,真是个神经病——”

她这些话,有些人“参”攻击的意味,但她没空理会这个,“腾腾”的下楼,迎面刚好碰到秦慧,秦慧手里头刚好提着浅色的热水瓶,步子轻快地走上来。

“小情姐,你要做什么去?”秦慧正好给空客房换个新热水瓶,眼见着孬小情孤身一人的下来,觉得还有些奇怪,本来还想问的,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用了。”孬小情摇头,表情有些冷淡,这种别人认得她,她一点都不记得人的感觉真是太糟了,以前没觉得是因为她没有碰到过,现在碰到了,认为自己以前那种觉得忘记了就忘记了的轻松想法简直就是种傻子想法,“我就在边上走走。”

但走了一步,她又觉得自己不能同谭琏那个家伙在同个房间待了,先别提他再让不让进是一回事,她愿不愿意进才是顶顶重要的事,“那个,能给我安排另一个房间吗?”

秦慧刚好说好,可她不是个笨姑娘,她思及这两个人刚才的样子,想着肯定是闹别扭了,要是分手了总不会一起来这里的,于是她就把脑袋肯定的想法换成否定的,忙着摇头,还一脸的抱歉,“小情姐我们这里太小了,再加上今天是渝阳地震纪念日,客房都给订满了,实在没有空房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她手里的热水瓶正好要拿去坏掉的那个空房间。

但孬小情真没注意到这一点,她不是非得为难人给她想办法的人,强行为难人,也不是她的做事准则,她一贯是个善解人意的,只是这回的善解人意真没上,她一点都没察觉出来这位叫秦慧的小姑娘是想让他们别闹“别扭”而故意说没有房间的——

世人都认同“床头打架床尾合”,她还后知后觉地走出这家沉旧的宾馆,看着周边的房子,还是没有半点印象,好像她的脑袋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直直地朝前走,路边种着樟树为行道树,已经稍稍长成的架式,叶子嫩绿,随着微微的风颤动着,鼻间仿佛还能闻到一股子香味,街道两旁的早餐店已经营业,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吃早饭,聚坐在一起,或者是独自坐在一桌吃得正香——

她都觉得有点饿,可她没钱。

包都叫谭琏给收走,她身上别提有什么东西了,什么都没有。

连想吃个早饭的钱都没有,这可恶的谭琏,还说好可恶呢,分明他才是最可恶的,谁晓得他是不是觉得唐森现在胃口太大,想要搞死了唐森的——她颇具“恶意”的将人故意往坏里去想,但还是大赤赤地要了碗桂圆蛋汤,还有一屉子小笼包,当早饭。

没钱就不能吃早饭了吗?

她才不信的。

大不了找秦慧。

作者有话要说:

030

早饭吃的非常饱,尤其是一口甜汤,一口小笼包,孬小情吃得慢,一边还有意无意地扫向对面宾馆的楼上,是那个套房,据说是蜜月套房的房间窗子,——看到窗子居然开了,颇有点意外。

当然,她不会计较他刚才的冒失,与自己吃个饱什么的比起来,吃饱更重要些。

她吃好了,刚想叫秦慧过来,找她借点钱,没想到桌边就坐了一个人,她一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有些诧异地看着刚坐下的人,不由得从鼻孔里笑出声来,“饿了?”

他的表情实在不是太好看,颇有点僵硬,当着她的面叫了她跟一样的东西,她要走,他也不说话,也不说让她先走,账他来结,就自故自地吃起来,都说一分逼死一条好汉,孬小情虽然觉得自己不是条好汉,但是没有钱别说逼死好汉了,就逼死她这样的,也是一点力气都不用花。

他老神在在的吃着小笼包,比起孬小情的斯文吃法,他是一口一个,但并非是狼吞虎咽的架式,他就这样的,叫人瞅着还是挺有画面感的——尤其是喉结在动,叫她觉得这个男人,非常的性/感。

唔,这种念头是要不得的,她想,赶紧的收回视线,又悄悄地瞄了他几眼,跟小偷似的,“我的包呢?”她试图分心神,凭良心说,撇开不愉快的事不讲,这个男人值得所有的目光,她甚至能想象自己当时的心情,也就是想想,“我得付钱,没钱我就成吃霸王餐的了。”

她两手支着下巴,作“天真状”。

她要的哪里是包,分明是想让他付钱。

包不包的,没什么重要的,他要是不想让她走,把包要回来有什么作用?

“男人付钱天经地义。”

谭琏瞟她一眼,冷冷地讲出这句话。

说得孬小情真心觉得他够大男人的,眉毛笑得弯弯的,指节曲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但没一会儿,她就抽出桌面的纸巾,将指节都给擦干净,不是她矫情,而是桌面真是太油腻,“那你不早下来,吓得我哟,还以为自己要吃霸王餐了。”

他不说话。像没听见一样。

这点最叫人恼,孬小情真的是奇怪她以前就跟这样的男人交往过?而且都能有孩子,她又不是天真的不知道做防护的人,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怀上不确定的孩子呢,简直真是件可怕的事,是她当时脑袋给驴踢过了?

她忍不住这么想,可看看他,长得叫一个好的,想想自己被他一时吸引了,故意也是可能的事,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觉得牙有些疼,老牙都疼,反正她一个人烦恼是不成的,要烦恼就得两个人都烦恼,她就是这样的睚眦必报,而且觉得自己没有半点错——索性就用脚尖去踢踢他。

这会儿,他总算理她,还抬起头,瞪着她——黑色的瞳孔几乎冒火。

她有些想笑,但是觉得笑话有些不太好,于是就收起笑意,微微仰起下巴,眼睛半眯着,一只手还支着下巴,不无狡猾地问他,“别人都叫我小情姐呢,你怎么不叫?”

是呀,甭管谁,都这么叫她的,除了领导外,就是张加明都这么叫她的,没可能谭琏没叫呀,所以她好奇呢。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以为谭琏会气汹汹地反驳她,没想到他居然默不作声的吃东西,三两下地就喝完甜汤,丢下一张二十块面额的纸币,就要走人——

她见他要走,就跟着一起走——

“哎哎,你们走这么快做什么,还差钱呢,还差五块钱呢——”

孬小情的脚步一顿,跟个木头人一样的,不能动弹,面前闪过无数的画面,纷纷乱乱的,压着她的眼睛,她想看清楚,又仿佛看不清楚,只是身上冒出冷汗——跟梦游一样的,她想从中间跳出来,偏怎么都摆脱不了眼前闪过的种种画面。

谭琏再付了五块钱,面无表情的,回到看到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傻了一样,本想再晾着她一会儿的想法顿时飞走了,上前一步,手试图碰她,迟疑了一会儿,他才碰到她的手——

“啊——”

却被她惊叫着甩开,在他惊异的目光下,她快速地跑了起来,朝前几乎是以不要命的姿态跑开,他愣了一秒,也就是眨眼的工夫,就迅速地追上去。

孬小情在跑,以前有慢跑的习惯,一直是的,她一直是有慢跑的习惯,但这么剧烈的跑动还是头一回,脑海里更是闪过无数种片断,与谭琏一起的片断,很多很多,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他跪在她的面前,求她留下孩子——

是的,就跟他所说的一模一样,她冷漠的回答,不行。

是不行!

她不能留下孩子,是的,她不能。

因为她是为了报复他的,不,不是为了报复他,是为了报复谭梅女士,因为她偶然知道了那位谭梅女士是他的后妈,那位认她为干女儿的谭梅女士是她孬小情的亲妈,那位从来就没有抱过她一回的亲妈,居然跑到渝阳送衣物给谭琏,她当时就快疯了。

对的,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想起引/诱起谭琏来,甚至到最后,她都觉得事情难以收拾了,因为——因为她真的,真的是爱上了这叫谭琏的男人,而不是像一开始要报复的那样子,真是件可怜的事——

她是个可怜的人,真心是可怜的人呀。

她慢慢地停了下来,站在那里,觉得前路在哪里都不知道,而她真爱他,那么她这几年来又做了什么事?跟年轻男人不停的交往,交往没多长时间后就分手了,再接着交往,又分手,好像不知疲倦地沉浸在每一段感情里,——其实她现在是清楚了,她要的仅仅是一种新鲜感,而非感情本身。

真是可怜的人哪,她忍不住为自己喟叹,这样的自己,不止可怜,还有可悲呀。

就是可悲,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她这样的,真是可恨的,亲妈当了人后妈,难道是谭琏的错,是他让谭梅女士去当他的后妈的?要是谁在她面前就这样的事,她指不定就将人喷了回去,可没想到自己也能做这么狗血的事,说出来都是要叫人笑死的——

报复人,最倒楣的结果是自己把心都赔上了,她就做了这样的赔本买卖,最后拿了人家的订情信物,还要跟人分手,偏不跟人说分手理由,她还有这么蛋疼的时候?最后还说要拿掉孩子,就是逼着他相信她是个狠心的女人?

哈哈,太扯蛋了,唔,她没蛋,其实是太扯胸了。

真是莫名其妙,她那时候的脑袋估计是给驴踢了,踢的坏坏的,没有一秒恢复正常的可能性,她没妈,也不是正常长大了嘛,有老孬在,她还能有什么可缺的,还奢望那一点点的母女之情?

可笑!那时的她就是这么可笑的人。

她软软地滑落在地,甚至没去想地面有多少灰尘,只是愣愣地坐在地面,觉得周边的声音都成了空的,她看不见,也听不见,那么荒唐的过去,他居然还能惦记着,还能把她拉到这里来,让她想起来,给她个地洞,她想一下子就钻进去。

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到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

可她的胳膊被人拽住,一股子大力将她给拽起来,她愣愣地看着那只手,目光还有些直,直直地看着拉着那手的主人,是谭琏,往日时经常所见的没有多少表情的脸,这时候明显的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叫她心里一紧。

那些从她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们都变得具体起来,是那么的鲜活,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她能想起来过去的所有事情,是的,所有事情,她是…

她是、她是…

她曾经爱过这个男人,深深地爱着,以报复为名接近他,没想到是把自己的心都给赔上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着说,只是一种冲动,想哭的冲动,眼泪控制不住的掉落下来,滚烫的,涌出眼眶,从她的脸上滑落,“对不起,对不起——”

是迟来的后悔,还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晓得哭。

“对不起有什么用!”本来将她拽起来,听到她哭着说的话,到叫他顿时怒意上涌,迅速地将手放开,不管她站稳还是站不稳,怒气冲冲地冲她吼,平时的冷静都给丢到一边去了,“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欺骗了我的感情,就一走了之,说对不起就行了?”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算是完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031

把个孬小情问得可心虚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子,也懒得抹一把,可不就是她这个神经病,当时脑袋肯定是叫什么给敲坏了,居然还能有那么个办法去报复,报复谁不好,报复另一个人,要报复直接报复谭梅女士不就得了?

呵呵,其实人家就叫梅洁,嫁了谭同才叫的谭梅女士——

她反而镇定了下来,反而是眨眨眼睛,“那你想怎么样?”

无赖了,对的,就无赖了,她别的没有什么本事,这点还是行的,比如她想起来当时是唐森的车闯红灯差点就撞上她,把她给吓了一跳,人就摔在地上,孩子就是这么弄没的,也不是她故意去做的流产手术——

虽说当时有想过,可真的,手术完后,她啥也不记得了。

亏得她自认是觉得自己精神状态极好,压根儿就想不到自己也有那么脆弱的时候,跟个玻璃人似的,居然把事情全忘记了——面对他的质问,能怎么回答呢?说她不是故意的,还真就是故意的,这个她没忘,清楚地记着呢。

“我还得要个孩子。”他看着她,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小脸看上去挺叫人疼的,偏就说出来的话,那摆出来的态度,都叫他觉得牙疼,有那么一种无力感,跟过去一样,他算是落在她手里,半点都动弹不了,“你得赔我个儿子——”

“得——”孬小情听都不要听了,这种扯蛋的要求,她就跟看白痴一样的看他,“你脑袋发晕是不是?想要个私生子挂名下?”想起来了嘛,她也就有了底气,不过是仗着过去的记忆,那会儿,他真叫她觉得他只要她一个人的。

如今明明不是他的错,她还是忍不住哼哼。

“那我们结婚。”谭琏在这里等着她呢,说得挺顺口,就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的话题,一点都不慎重的样子,“回去就让扯证的人上门来替我们办,很快的事,至于婚礼你想怎么样都行。”

“你疯了吧?”孬小情这个人真是上一秒哭得说对不起人家,这一秒就矫情地拿乔起来,性子就有那么几分“作”的因子,不作估计就会难受的,她记得用手往脸上一抹,将个泪珠儿都给抹开,“你想疯就一个人疯,别扯着我一起。”

她不记得那是她多想了,压根儿唐森就将她送到医院,想想她当时身上就放着谭家的金元宝,结果就落唐森手里了,她想着什么唐森跟谭琏有什么私底下的啥啥的,都是胡乱猜的——现在就想开了,唐森拿了她的东西,不过就是现在还了她而已,就他多事,不早先把事说清楚,搞得她在这里疑神疑鬼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你欠了我,就不还了?”

他咄咄逼人的,双手按住她的肩头,不叫她挣脱。

力道可够重的,让人受着还是够呛的,孬小情恨不得自己矮一身的,好叫自己躲开他的手,想想也是,是她欠了他的,可让她还,又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早就听人说起过“债好还,人情难还”这种话,她现在还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一点,冲他翻个白眼,“生个孩子就算是还了?”

“对。”他应得很快,一点都不肯放松,“要是当初你同我结婚了,我们的孩子都大了。”

说起孩子来,才是她最耿耿于怀的事,要说她有多少母性,那也是没有的,可真的,她还记得起当时她确实是想做手术的,走入医院时,看着那个B超,的的确确是从医院里被吓得逃出来,觉得自己太残忍了,还不如找谭琏把事儿说清楚,让他自己选。

谁能想得到她出了医院就碰到闯红灯的唐森,便是想跟谭琏再谈一谈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像天意如此,不叫孩子来到这世上一样,又好像这个还是个小小豆芽般的孩子知道自己是不被祝福的孩子,才不肯留下来的?她的脸顿时刷白了,有些愧疚感压着她,叫她难以呼吸似的,“我们现在跟陌生人没有两样,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不可能的,我对你熟得很,每一寸都熟——”他低下头,口声微软,不再是冷硬的,还试图将她搂入怀里,“我们、我们曾经那么要好,要不是你这么可恶、这么可恶的…”

她顿时就推开他,谨慎地盯着他,“总是算旧账这个不太好吧?”

按她来说的,过去的事情就跟水流过一样,别提了。让她还,她也没得可还的。

“反正你欠我的,就得还。”他固执地拽着她的胳膊,不叫她走,固执而坚定地跟她说,“你必须得还我一个孩子,是你欠我的,必须得还。”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是说真的,可看他的眼睛,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坚定,一点点犹豫都没有,叫她觉得好气又好笑,“谭代表,谭大代表,谭大太子爷,你确定不是同我开玩笑,你想要个孩子,还非得我不成?只要你放出风声,我保证愿意的人能从省政府的门口排到机场,任你随便挑。”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谭琏使劲地拉住她。

那状态跟个孩子似的,其实他身份赫赫,理当处理事情更成熟一点,可他这样子,却跟个孩子似的,无端端的叫她觉得心慌,事实上,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好的,能吸引人的,不过是男女之间那点神秘感,一旦过了,她就放弃了,放弃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是没有面对这样的“真诚”,比如陈沉也能给她这样的感觉,不是没有人给她,而是她实在是厌倦了,也就一段时间的新鲜感,过去了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