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嗓子吼回去:“出院?出院叫出院,撒手人寰才叫走了!”

姜绚丽也是一肚子火:“嚷嚷什么呀?他不就是一临演吗?那谁才是你孩子他爸?绕了一圈,又绕回Steven了?总不能还有No.3吧?总不能好男人都是你的吧!”

语毕,姜绚丽后悔了:“那个…反正于小界联系不上了,嘿摄汇也停业了。我成众矢之的了,成奸商的帮凶了。脑袋上扣这么个屎盆子,我发发脾气也正常吧?何荷,我可还当你是好姐妹的。”

稍后,史迪文注意到了我的频频出神,自然要过问一番。

我反问他:“要我说实话吗?”

“你一这么问,就说明你的实话又不是什么好话。小白脸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史迪文站得远远的,可每吐一口烟还会扭过头去,以减少我二手烟的吸入量。

“他好像正在自我封闭中。”

“封闭你个头,那是欲擒故纵好不好?”

“他比汪水水更不是那种人。”

史迪文又一阵咳嗽,可手里的烟却还迟迟不掐。

我正要开口,却突觉他越咳嗽越假,还捶胸顿足,这样一来,我把一番诸如要爱护身体这样的体己话又咽了回去。史迪文说停就停:“喂,满脑子都是那小白脸了是不是?我把肺咳出来你也不管了是不是?”

“无聊。”

“你有聊。担心你倒是回去啊,哦,对了,一刀两断了,不能露面,干担心?那你找个包打听啊?什么事儿都打听得出来。他是装模作样,还是真心碎了一万遍,有个几百块钱,能帮你查个底儿掉。你上网搜搜,或者我介绍一家…”史迪文的话戛然而止。

“你…介绍一家给我?这是谁啊?这么有幸…被您史迪文打听?”我一把抓住史迪文的马脚。

极尽刻薄之能事

更新时间:2013-4-27 1:20:57 本章字数:3155

这个节骨眼儿,史迪文的电话响了。铫鴀殩午他看了看,毛毛躁躁便要走。我拦路,他只好就地接了。对方的话我无从耳闻,伴随我的只有史迪文枯燥的嗯,嗯,知道了,好,我知道了。

从头到尾,史迪文都在死死盯着我,眼珠子极小幅度地左右摆动,怎么摆,也没逾出我的面孔。

挂了电话,他又盯了会儿,随后掏出烟来。

这次我开了口:“少抽点儿吧。”

史迪文火都打着了,一松手又熄了,慢悠悠地将烟戳回了烟盒灏。

我不但没再拦路,还率先走了。我和史迪文之间就是如此,打诨可以打得欢,对掐也可以掐得含情脉脉,可千万别让我们遇上正经事儿。一旦遇上正经事儿,我们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倒不用找什么包打听,郑香宜不但是免费的,且还是不问自答。

才第二天,她就探子来报,报说于小界这两天买了个餐馆叁。

买了个餐馆?他一个对于于家的钱,能不花,则不花,可偏偏事业又没能一飞冲天,兜里并不比谁多几个子儿,所以也向来精打细算的少年郎,买了个餐馆?不必说,这自是花的于家的钱。

我了然于心:“在华厦路上,是吗?”

“咦?你知道了?”

我倒真想我不知道。可偏偏是那家,那家有他所钟爱的蛋包饭的餐馆。我有一百次机会和他在那里共用一日三餐,只要我想,我开口,三更半夜去吃宵夜大概也没问题,可我却一百次,和那里擦身而过。而他末了把那里买下了。

我也真想这不关我的事。他说过,那儿快拆迁了,那么也有可能,他是为了那口美食而去当钉子户了。

我回避:“我倒是不知道,你怎么和于泽还一而再再而三了?”

于小界的这大手笔,郑香宜自然是从于泽口中耳闻的。

幼师郑香宜,有着一把美好的嗓音,隔着电话,她丝毫不“丢人”,也俨然是一位佳人。她曼妙地说了两个字:偶遇。

“这回他认出你了?”

“怎么可能?不过这回,我也装作没认出他。”

郑香宜和于泽是在机场大巴上偶遇的,方向是回程。当时,周综维又飞马来西亚,郑香宜才跟踪完他,而于泽两手空空,明显的,他也是才跟踪完程韵伊。二人偶遇之前,还并不知道周程二人同行,一偶遇,再一推测,这才知道。如此说来,周程二人倒还真没多少私情,大抵到了登机口才会会合,大抵在人后还真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

于泽是先于郑香宜上的车。而后郑香宜上车,他没认出郑香宜。郑香宜一随机应变,也装作没认出他,隔着一条通道,坐在了他的同排。

大巴都驶到三环了,郑香宜才若有所思地:“唉?你不是那个…飞镖?”

于泽长那么大,只有他记不得别人的份儿,还没有别人记不得他。他卯足了劲一想,想出来了:“哦…郑香宜。”

就这样,他们对周程二人同行一事,心照不宣,随后共用了一顿午餐。

郑香宜对我说:“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都长得这么与众不同了,他凭什么没印象。”

天津方面一派欣欣向荣。市场部电话不断,五名员工,三名坐镇,一名去洽谈广告,另一名去设计宣传册。培训部中传来罗某高亢的讲座,她可比我高尚得多,她是想客户所想,而我是专想怎么让客户掏钱。史迪文自不用说,除了带领交易员,扼制高层他也当仁不让。跳槽在即,他也不给自己留后路,而往往不留后路,才能走出光明大路。

我和史迪文的二人工作餐,吃得其乐融融。他说:“听说了吗?总部龙颜大悦。”

我将盘中的葱姜蒜挑给史迪文:“听说了,咱们快能凯旋了吧?”

“你懂不懂行啊?没有葱姜蒜,全球的美食界都会黯淡无光的,再说了,葱姜蒜可有营养了。”

“不爱吃。”

“好好好,咱爱吃什么吃什么。”史迪文说着,将他盘中的青笋和卤蛋让给了我。

这些授与受,我们都愈加自然。

这个时间,我妈一般不打电话来,既然打来了,一准儿是有事儿。果然,她问我:“小荷,这两天咱们院儿的好几家都和我说,有可疑人员打听咱们家的事儿。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啊?别再是咱们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啊…”我拖着长声。这时史迪文就坐在我对面吃有吃相,既洒脱,又文雅。

我同时说给我妈和史迪文:“可疑人员不重要了,但可疑人员…的幕后主使,我倒是可以锁定。妈,放心,咱们没做亏心事,鬼叫门都不怕,还怕什么打听。”

我话说到这儿,史迪文的咀嚼停了下来,翻着眼皮张望窗口。

挂了电话,我将青笋和卤蛋悉数还给史迪文,满心不悦:“你的包打听未免也太低级了吧?直接去问遛鸟的大爷,买菜的大妈?”

“果然是便宜没好货,”史迪文嘟囔,“这么快就给我暴露了。”

“打听我什么?”

史迪文严峻下来,不言不语。

“打听我的故事是真是假吗?”

史迪文阴郁郁地:“是真的,还真***是真的。”

一下子,我便处于了劣势,像是全无保留,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了他的面前。史迪文伸手,覆盖住我的手,他问我,何荷,你怎么不早说。我反问他,早说会有什么不同吗?在你之前,我对一打的男朋友早说过,换来十二个不可能,荒唐,荒谬,滑稽,休想,想都别想。而我对你说得着吗?啊,和你说了,倒是会有不同的,你每次做会套上双层的安全套吧?

史迪文在同情我。一下子,我便不是那自强独立,设计了他,还玩弄着其他男人的何荷了,我是束手无策,才出此下策的何荷。

我抽出手:“我不想找包打听,我就想直接问你。那你呢?你的故事是真是假?”

“哈!”史迪文下意识地。

接着,他才找回了演技:“啧,哎,我也想是真的,我也想有一段…神秘的,让人跌破眼镜的身世,那样我会更迷死人吧?可惜…假的。”

“全是假的?没一句真的?”我不甘心。

“全是假的。”史迪文面不改色。

“幸好,不然你不是迷死人,而是被多少女人唾弃死。神秘的身世?那是专指有权有势,名门望族,而不是老牛一头,荒地三四亩,更不是有妇之夫!史迪文,你的故事要是真的,你就玩儿完了,永不翻身!”

我爆发了,口不择言了。他不给我对等的同情他的机会,那么我只好极尽刻薄之能事。我失控地掀了我的盘子,饭菜扣了一桌。我扔下面色青白的史迪文,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样的口角,足以让我们直到返京的前两天,才握手言和。

而在这期间,我又请假回了次北京,进行例行产检。验血,验尿,各项指标精准地正常着。大夫说:“这次精神状态真好啊。”

我笑:“一天有几个百孕妇挂您的号,您哪里分得出谁是谁?和谁都这么说吧?”

“分不出谁也分得出你,回回都是自己来,身手利落,嘴皮子更利落。”大夫白我一眼。

产检后,我直接坐上回天津的火车。Alice这次在微博上为自己打气:滴水不沾,拒绝水肿。明天我要打破我不上相的魔咒!

而之前那条控诉“奸商”的微博,也无影无踪了。

嘿摄汇重新开业了。于小界在大病了一场,并置了处不动产之后,又回到了正轨。

回到天津公司,我在走廊撞上罗某。罗某说,北京总部来信儿了,两天后我们即可打道回府。罗某叨叨念念地走了:“要不要再买点儿耳朵眼炸糕带回去…”

史迪文凭空地,就站到了我的身后。他一如平常地搭上我的肩,嘴贴到我耳边问我:“就两天了,我们怎么也得有个告别仪式吧?”

满目疮痍之下,是他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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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头,替他拨了拨过硬的头发。铫鴀殩午他配合我的高度,还微微欠了下身。我问:“你有什么安排?”

史迪文眉头一拧:“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托你的福,连日来我精神状态上佳。反正…就两天了,我何苦自找苦吃?”

“这就对了!不过!你这么痛快就答应,我是真没想到啊,计划安排idea什么的,我还一律没想。你先回去等我信儿吧。”史迪文奸猾地笑了笑,扭脸走了。

我的辞职信已妥妥当当地备好,生产之前,求职信一时半会儿还派不上用场。我前所未有地惬意,像是从小到大一路走来,升学又升学,不等毕业便找妥东家,不等“娶”回个丈夫,便当了妈妈,而这还是头一回,可以歇歇脚宀。

至于史迪文,尽管我说我是走定了,他也仍不留下,似乎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规模比宏利只大不小的福斯外汇,允了他一个组长的职位,届时,他手上的资金将会比在宏利时,翻上一番。史迪文志得意满。

如此说来,这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我们还真是了无牵挂。

最后一班岗还是要站好的,所以我和史迪文直到午后,才脱身摇。

整个上午,崔阳崔代表当了主角。天津公司这一来真的,利益当头的赵总首先革了崔阳的职。崔阳是他的远亲,一直以来在这儿充充样子,狐假虎威还可以,若真挑大梁,他是万万挑不高的。

崔阳气急败坏,砸了办公用品若干。

我从来不是好事者,所以安稳地躲在市场部,连热闹都没去凑上一凑。可偏偏,你不惹祸,不代表祸不惹你。罗某还当真去购置耳朵眼炸糕了,至于史迪文,和赵总一同下了电梯,俩人一回生,二回熟,还称兄道弟了。这样一来,崔阳找不到罗某,也没胆子找史迪文,只好将我堵在了老窝。

他指着我的鼻子把我逼到墙角,说老子吃不着肉,你们也休想喝汤。我识时务,好言好语,说是是是,有福同享才是硬道理。

无奈崔阳油盐不进,随手抄上样什么,就朝我的头招呼下来。

史迪文从天而降,擒住崔阳的手。他比崔阳高上半头,居高临下,不怒尚自威,更何况这会儿他相当之怒。史迪文扼住崔阳的手腕,将其反折,他像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崔阳已面孔充血,哆哆嗦嗦,松开了手。

他不过是随手抄上了谁的充电器,没多大威力。

崔阳虚了,说哥,我的意思是你们休想喝汤,你们直接吃肉就好了。

“办公场所,非内部人员非请勿进,你的明白?”史迪文的薄唇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他不悦时,双唇只会小幅度的开合,叫人读不出他的唇语,只能竖着耳朵倾听,而越仔细倾听,他腔调中的寒意就会越深入人心。

“明白!明白!”崔阳抱头逃窜。

可惜,这一幕英雄救美,到此为止。崔阳才逃窜出市场部,估计还没摸上电梯,史迪文就原形毕露了。他啪啪地甩着适才如老虎掐般的右手:“哎呦哎呦,再多发力五秒钟,我这纤纤玉手可就得抽筋儿了。”

“你不是自由搏击的业内人士吗?”我的语气中毫无感激。他这么不稳定的“英雄”,真让人没法感激。

“你甭管哪门哪派的业内人士,台上风光无限,下了台都是哀嚎一片。我们能打,不代表我们不疼啊。”

我弯腰捡上那充电器。

史迪文又后悔了:“刚才风云变幻的我都没看清楚是什么?这要看清楚了,哪还用得着我出手,你自个儿就能摆平吧。”

“嗯,怎么说,我也不是弱女子。”说时迟那时快,我将充电器的插销插向史迪文的鼻孔。

史迪文措手不及:“啊,疼疼疼疼疼…”

我对他低语:“你那边也完事儿了吧?我楼下等你。”

说完,我拎上包,和市场部的同仁一一握手告别。

而有其中一位只顾得上和史迪文唧唧歪歪:“我这充电器…这,要不送你留作纪念吧?咦…”

史迪文理直气壮:“Come-on,我可讲卫生了,从里到外哪哪都清洁如新,鼻孔也不例外!用,你照常用。”

这一天天出奇的蓝,风力四五级。我在楼下等史迪文,头发被吹了个扑面,索性用发带束上。绕到最后一圈时,史迪文来了,他拨开我的手,又将发带扯了开。他说:“这儿,你落了一绺。”

他代劳,将我的头发束好。发带一共要绕三圈,他有些笨手笨脚,到最后一圈时,我的头发还缠上他的手表。

历时整整一分钟,他才打了个响指:“搞定!好看。”

我不用照,也不用摸:“行,你说好看就行了。”

坐上出租车,史迪文对司机说,儿童乐园。司机问了一句,儿童乐园?史迪文答,对,就西南楼那个。

接着,史迪文便对我滔滔不绝,说咱七点还得吃他们一顿践行饭,满打满算,咱也就五个小时。他又说,何荷,我原计划带你去巴黎威尼斯,或是罗马假日,可这时间是真不允许啊。啊,香格里拉也好啊,可也来不及了。

司机慢悠悠地开着车,几度企图插话,却被史迪文顶了回去:“师傅,速度,我们这儿分秒必争呢。”

我黑着张脸:“对对对,心意最重要,少说几句吧你。说我也会说,蚊子啊,我打算带你去月球,可五个小时真打不了一个来回啊。”

再接着,史迪文瞠目:儿童乐园…拆了。

面对大片的施工挡板,史迪文反咬一口:“拆了?师傅,您怎么也不吱一声啊?”

司机无奈:“我也得插得进嘴啊,你从南极说到北极,西方说到东方,小伙子你是旅行社的吧?”

我哈哈大笑。

后来,我和史迪文下了车,绕着施工挡板窥查。绕了大半圈,才找到一处缺口。我一侧身便进了去,高大威猛的史迪文这会儿可没的显摆,收腹提臀,磨蹭了半天,才蹭了进来,带了一身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