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举止太没征兆,杀了姜绚丽一个手抖,口红涂出了界。

她一把夺住皮包,我却也没松手金字塔,就这样僵持住了。

“这稀世珍宝哪来的?”稀世珍宝,这四个字是史迪文的原话,我不妨借用借用。

“买的。”姜绚丽大嘴一张。

“哪买的?我倒是在别人那儿见过,说是从埃及带回来的,国内可真不好买呢。”

姜绚丽松了手,去逐间排查了格子间,确保了空无一人后才又折回来:“你在哪见过?Steven家,还是汪水水手上?”

“都有。”我着手去拆那挂链。

“你这是干什么!”姜绚丽攥住我的手腕。

“它不是你的。”

“那请问它是你的吗?”

我无言以对,只好拐着弯儿地:“姜绚丽你的臭毛病还真是一样接一样。真喜欢的话,就大大方方向他要,他给你就是你的,不给你你就说姑奶奶不稀罕。偷,算什么本事。”

“那你呢?你也要了吧?他也没给你吧?”姜绚丽自以为是。

“不,”我自豪地,“是他说要送我,但我说了姑奶奶不稀罕。”

姜绚丽下不来台,便发力:“都这个时候了,随你怎么说!”

我把那金字塔攥得快要刺进肉里,直到姜绚丽皮包的内里被撕裂,直到挂链一断为二,我和姜绚丽的拔河才落下帷幕。显然,我是胜利者,我得到了那金字塔,而姜绚丽手中只有破败的皮包。

我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得了手,便飞快地离开了洗手间。

我搬上纸箱子,逃之夭夭。那金字塔挂件被我装在裤兜里,每走一步,便会硌我一下。

楼道中,我和汪水水相向而行。这次,她没有逃开,但头还是要埋下的。这次,我才是加快脚步逃开的那一个。若汪水水这时搜我的身,我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是的,我根本没有将金字塔还她的打算,我根本是要占为己有了。

我顺利下到大堂,熟识的保全人员迎上来:“何小姐,正好,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个信封里装着一把车钥匙,那辆大红色奥迪A6的车钥匙,那辆“滴滴”的车钥匙。

而车子就停在路边,穿过大厦光洁的旋转门,我可以看到阳光打在车漆上的光泽。再穿过车窗,我看到史迪文就坐在车内,他手握着方向盘,食指规律地敲打在上面,像是在说:啧啧,我Steven时间宝贵,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保全人员健谈地:“何小姐,这是…跳槽了?重不重?我送你出去。正好,今天有车,方便了。”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我抬脚便走。这时再看向车子,车窗内分明乌黑一片,有没有人,分明就分辨不出。

哪里来的史迪文?

我踱着小碎步拱出了旋转门,一边走一边眯着眼睛用力地看,却只看到一名即将执法的民警。如此要道的路边,哪里会允许停车?我沉住气,等着史迪文从里面推开车门。他会先对民警敬个礼,随后说Sorry,Sorry,我等个女人,这就走,哎,女人就是费事,磨磨蹭蹭。

可惜,没有。车上根本没有人。

我只好亲自出面,匆匆将纸箱子塞入后备箱,踩下油门,一去不复返。

结束了。

连车子都交接完毕了,那么就真的结束了。这方式完全符合史迪文的style,体贴,干脆,干脆得甚至有些仓皇。

途中,我停了一次车。我下车检查了车尾,那微小的刮漆,被史迪文送修过了,完好如新。

这一天,抢在银行打样之前,我将我的存款分了三份,有理有据,精打细算地存了三笔不同时长的定期。单身贵妇的这场硬仗,将困难重重,首当其冲的,便是经济问题。

银行隔壁便是诸家房产中介的门面,我逐家登记过去,要将我的一室一厅出租。

那些向行李箱中塞上几件洋装,买张机票就消失的,叫我可望而不可即。我一介未婚妈妈,医院的档案作假一次便是万幸了,在这北京城里换家医院倒还便于操作,真连城市都换了,稍有不慎便会无处就医。我崇尚医学,次次产检都高度重视,总不好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临盆了才请个无照的接生婆过来。

大隐隐于市,我却只能隐于北京市,搬个家,换家冷僻的医院,结交新识。

他做不到,我可以做到

更新时间:2013-4-27 1:20:59 本章字数:3206

v说到洋装,我也是时候添置几件孕妇装了。铫鴀殩午和旧的人事物划上了分割线,今后便要将厚福挂在嘴边。每个小生命都是父母的期待,我给不了她父亲,至少要给她深似海的期待。穿上孕妇装招摇过市,逢人便答,是个女儿。这是最基本的。

这一夜,我又将电视开了整夜。我在卧室,电视在客厅闪烁,花红柳绿钻空子地映照来,我也能稍稍安神。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从容不迫,在客厅里穿梭了好几个来回,这才意识到电视罢工了。我重新插了一遍电源,捶了捶背板,换了遥控器的电池,无果。

才一夜,电视便坏了。

在香宜幼儿园里,郑香宜拉着我并排站在镜子前:“快五个月?快五个月了你肚子还没有我大!宀”

“各项指标正常,接下来好好养膘就是了。”我伸手去捏她腰间的游泳圈,“在我检讨营养不良的同时,你是不是也要反省…”

我这一捏,没捏着。郑香宜的衣衫下,是束腹的触感,梆硬梆硬。

她一闪,我也没拆穿她。她可以做誓死不减肥的胖子,但不可以做死也减不下来的胖子怛。

郑香宜一拍脑袋:“不对!肚子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还没结婚啊!”

“别封建了你,没结婚照样可以子孙满堂,结了婚的有的是不孕不育的。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男人入不入赘的不是重点,重点是,何家得有个接-班人。住嘴,我爸封建,你们也封建,你们总不能把我封死在中间吧。”我目露凶光。

“周综维回来了吗?”我换了话题。

“回来了,我和于泽一块儿去的机场。”

“他和程韵伊一块儿回来的?”

“那是自然,但又是一前一后出的机场。”

我感叹:“还真是公是公,私是私。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跟着周综维,于泽跟着程韵伊呗。”

“你们俩也还真是…不相上下。走吧,陪我买电视去,顺便给我讲讲于泽和程韵伊的历史。”

在这新旧交替的困难时期,电视俨然是我不可或缺的必备品,否则漫漫长夜,黑洞似的。之前的那台反正也陈旧了,索性新的不来,旧的不去。

坐在商场块块鲜艳逼真的荧幕前,郑香宜对我说,于泽和程韵伊的年头,比不了她和周综维,可比下也有余了。而就像周综维爱郑香宜,同时也爱女人的美貌一样,程韵伊除了爱于泽,也爱钱。

程韵伊对于泽只有一个要求,接手于家的生意。否则,她凭自己,也誓死要赚个流油。

而于泽,除了爱程韵伊,也爱飞镖。就这样,程韵伊“凭自己”卖艺,就卖到了周综维的身边。

“这都不叫爱,这么不纯粹,还都这么有原则,叫什么爱!”我义愤填膺。

付了钱,我命对方今天送货,被断然拒绝,说最快也要明天。我像个难缠的上帝:“今天送,必须今天送,不然我活不到明天了。”

郑香宜帮理不帮亲:“表姐,你又不是买氧气罩!”

抱憾而归,我仍周到地拜托郑香宜:“万一你和于泽还没缘尽,也别拿我当话题,免得一传十,十传百,再传到于小界的耳朵里。”

郑香宜摆摆手:“于小界他不就是追了追你吗?人家有宣誓效忠你吗?人家这会儿都有新欢了,没你的事儿了。”

“新欢?”我追问,“是我的那个同事吗?高个子大嘴的?”

“不,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我狭隘地松下一口气,像是只要不是姜绚丽,是谁都行。

我的一室一厅不乏人问津,搬家也被速速提上了日程。这里是城西,宏利和史迪文家是在城东,至于嘿摄汇,位于城北。于是我的新家,别无他选地选在了城南。

我买了“MAMA-IN-CAR”的车贴,贴在车尾,告别了地铁时代,且多一步也懒得走,多远,多近,都以车代步。

我选在高峰时段开去城南,从二环到四环,处处水泄不通。人潮车海中,只有我,有的是时间。

在这样的路况中,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说后方那辆黑色大众是在跟踪我。他的亦步亦趋,俨然是受路况所迫,但的的确确地,他在我的后视镜中徜徉了有半小时之久了。

我没有按计划去城南找房子,顺二环兜回了城西。那辆黑色大众,果然是在跟踪我。

还以为跟踪这样的把戏,只适用于初恋和校园,只发生在校服裙和篮球鞋之间。怎知,它是经久不衰的潮流。

而我又怎会不知,那是史迪文在作祟。这世上不止有三百六十行,除了包打听,还有包跟踪之类。

后来,我还尝试了反跟踪,只可惜技不如人,才两个路口,便被甩掉了。如此说来,这包跟踪的水平,比之前的包打听有了显著提升。

三天后,我在城南找到了房子。一片历史悠久的小区,一楼,便于出入,同样是一室一厅,面积比我的那套更小,但好在,屋后有一小片私人土地,土壤还甚为肥沃。收了我那套的租金,再缴出这边的租金,我还能略有结余。

我的每一步举措,都小心翼翼。每次出动前,必先左顾右盼,车子发动后,还要在附近的胡同里穿上几穿,只差乔装易容了。

对于史迪文的小把戏,假如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我总要积极应对,否则就是姑息养奸。

要说心头不痒痒,那除非我没了心。那厮会七十二变,会对症下药,也会在血淋淋上撒盐,会叫人恨得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也会在下一秒,让那些恨化作留恋的铺垫。可我又能怎样?手指一动,拨去一通电话:史迪文!你凭什么找人跟踪我!

接下来,又是周而复始的斗嘴,甚至缠绵,而后,依然迎来告别。

与其那样,倒不如在这最后一次较量中,胜他一筹。铁下心这件事,他做不到,我可以做到。

约毛睿约到第四次,他才拨冗和我见见面。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穿西装,外加他人瘦了一圈,变了个人似的。咖啡厅里,他一屁股坐我对面,我上下打量他:“嗬,我还当是哪个小开,泡我来了。”

“怀孕的大妈,你还真有自信。”毛睿白我一眼。

“怀孕的不光有大妈,也有少女。但四十岁的,一定是大妈。”

毛睿咣地一趴桌子:“她没有四十岁,三十七。”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我无条件站在你们这边。因为其一,我的秘密你帮我保守了,其二,我的另一个秘密,她也帮我保守了。”

毛睿仰回椅背,将西装领不伦不类地一立:“哼,瞧瞧我爸妈的杰作,一边伪造我是青少年,一边又说我长大了,该收收心了,人模狗样地穿西装就能收心?这我只能收腰好不好!”

毛睿和秦媛的故事,也要向前追溯。那一年毛睿的离经叛道离到了巅峰,直接把自己叛去做了夜总会的“少爷”。有一次。秦媛点了他,俩人就认识了。接着,便是一点再点。要论动心,毛睿先动的,至于秦媛,大他十五岁,想动,没胆子动,不想动吧,偏偏好像又动了。

秦媛不再去那家夜总会了,所以毛睿找上了宏利,偏巧不巧地,当上了我客户大军的领头羊。

至于毛睿介绍来的最后一个客户,贺友然,与其说是他的朋友,倒不如说是他的小弟。贺家的小公司常年来依附毛氏企业,所以贺友然打呱呱落地,便对毛睿唯命是从。他照着毛睿的意思,也去做了少爷。秦媛中了套儿,对贺友然一点再点。末了,毛睿带着贺友然找上宏利,给了秦媛致命一击:“我小弟说了,你每一天都在闷闷不乐。秦媛,你一辈子躲着我,一辈子都得闷闷不乐。”

正所谓,成也贺友然,败也贺友然。毛氏威胁了贺家的小公司,命贺友然指证秦媛。若说毛睿和秦媛都死不承认,那么贺友然这第三人的证词,是真有几分效力的。

从此,秦媛更加对毛睿避如蛇蝎,而毛睿为了保全秦媛,也只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才叫,成也爱情,败也爱情。

两年(七千字更~)

更新时间:2013-4-27 1:21:00 本章字数:7500

“她哪里好?”我请教毛睿。铫鴀殩午

“哪里也没有多好,但哪里都是刚刚好。她唱那什么红豆大红豆,边唱边跳比谁都卖力,跳完了,再偷偷贴膏药。她被糟老头摸,手就挡在这儿…”毛睿比划了一下大腿根儿,“哪里能摸,哪里不能摸,她说了算,可她还是能把所有糟老头治得服服帖帖。每一份她拿下的合同,她都亲了又亲,像小学生做手工一样,叠得整整齐齐才收进包里…”

“等客户赏饭吃的人,哪个不是这样?”

“她不是等客户赏饭吃,主动权在她手上,她要吃谁,就吃谁。”

“这话倒也有道理。宄”

“独独不吃我。”

“谁让你说你喜欢她。”

毛睿用小勺飞快地搅着咖啡,杯壁叮叮作响:“是,我一说我喜欢她,她笑得眼泪都下来了,眼泪一下来,妆都花了。接着她挽着我就去洗脸,用洗手液洗的,当时只找得到洗手液。她洗得可仔细了,洗完了她说,看看,着重看眼角,脖子,还喜欢吗?湘”

“眼角有细纹了吧?”我揉了揉自己的,“你怎么说?”

“我说喜欢啊,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一天是一天。这不,这都喜欢多少天了?都论了年了。”

这一次,毛睿不是我的客户了,他买了单。之前我们用餐,每每在我买单之前他总再多点一份甜点,让我带回宏利,和包括秦媛在内的同事分享。这会儿想想,千千万的同事也不过是她秦媛一人的烟雾弹。

那辆黑色大众就停在咖啡厅的斜对面。

我又坐回了座位:“走吧,你先走吧。等会儿我走后门。”

毛睿闲着也是闲着:“什么情况?”

“我被跟踪了。”

毛睿大咧咧地东张西望,在我的指引下,锁定了那辆黑色大众。他热血地拔腿就走,说我去给你打探打探。

而后,毛睿若无其事地途径了它两次,便给我打来了电话:“亲爱的,这司机我见过。”

“你见过?”我意外。

“他和我爸的司机有过冲突,脑袋被开花了,头顶的位置,有一块长不出头发。当时是我带着钱去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嘶…他是哪家的狗腿子来着…”

“给我想,使劲想。”我催促。

“忘了忘了!全北京有多少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人家啊!”

“算了。”我挂断了电话。

这时,那辆黑色大众也不打自招似的,缓缓启动,驶走了。那司机也认出了毛睿。

全北京的有钱人家数不胜数,但渺小如我,有幸结识的也不过就是于家的于四公子。真相就这样浮出水面,他是于家的御用司机,而并非史迪文花花小钱,雇的半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