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去梅龙镇广场办事,说顺便去看看你。姚太太在,就聊了几句。我看她…不顺心的样子,就请她去我们新开业的珠宝行去坐坐了。新开业,会给她打个满意的折扣的。”于小界又问,“她不但重要,还是个难缠的客户吧?”

我无言以对。保姆来了,念及钱,她摩拳擦掌。

我挂了电话后,厚福在和保姆相谈甚欢了。他说:“昨天我爸爸来了。”

保姆也真抬举厚福,还当他能有问必答:“哟?是吗?什么人?做什么的?长什么样子…”

我及时插话:“梦见,昨天你是梦见爸爸了。”

厚福大字型仰倒,有些混沌。

于小界抵达楼下时,我和厚福吻别:“妈妈两小时后回来。”

于小界给了我重逢后的第一个拥抱。我蓄着经久不变的长发,他弓身,脸贴在我的脸侧,有长发的阻隔。

我拍了拍他的背,退开:“还没来得及问,过的好吗你?”

于小界没答话。也是,这么笼统的问题,答也答不出个所以然。

于小界选了间日式餐厅。他问我日式可不可以,我反问不便宜吧?再加两个人可不可以?我表妹和未来表妹夫这会儿在机场等我的信儿呢。

郑香宜和周综维接到了信儿,比我们还早到了一步。

会合后,郑香宜先没拥抱我,反倒先对于小界竖了大拇指:“日料好,日料妙,日料量小呱呱叫。不要点三文鱼和鳗鱼,热量太高,也不要点饭团,淀粉太多,其它我都OK的。”

周综维宠溺地:“好了你,我看是你呱呱叫吧。”

四十六公斤的郑香宜,说什么都对。她可以不学其他女人,说什么“我从不减肥”,“我上一夜吃了块cheesecake”,“上上一夜吃了五串关东煮”。她可以直言减肥,对每一个卡路里嘶吼着sayno。周综维会夸她自然又单纯。

我对周综维的好感并没有重建,碍于郑香宜,才微微寒暄。

好在,周综维也无意于我。于小界是他天上掉下的馅饼,他才不管热量高不高,淀粉多不多,好不拉拢:“于总,咱们这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有缘的是他和表姐好不好。”郑香宜对我挤了挤眼睛。

脂肪少了,她脑子也小了,随手就点鸳鸯谱。

不等我否认,有人先不同意了。

史迪文打来了电话:“在哪呢你?”

我回避到一旁:“你要是私事找我的话,我就挂了。”

“我问你在哪呢?”

“吃饭。”

“和他?”

“对,和他。和谁有什么不一样吗?”

史迪文是平和地,也是阴森森地:“不一样。你和谁吃都行,别和他吃行不行?你看,我是讲道理的,我不是一竿子打死所有男人哦,我只打死他一个。”

你确定…你感觉到了?

更新时间:2013-4-27 1:21:01 本章字数:3260

“他的名片你还打算还我吗?”

史迪文也不否认,泰然自若:“不打算。铫鴀殩午没了区区一张名片,你们这不也没失散吗?”

“你什么时候走?”我也有我的问题。

“计划是下周二,可计划有变了。他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史迪文平铺直叙,不像是无赖,也不似威胁。

这一餐,我和于小界没失散归没失散,但还是被活生生地“拆散”了辶。

周综维的生意不好不坏,产销量达到饱和的瓶颈。于家倒是正有意涉足东南亚其它方方面面的领域,周综维极力自荐。有新的资金和渠道的注入,才好打开新的局面。他把握于家任何一份子,谄媚的嘴脸淋漓尽致。

退一万步说,如今的于小界即便是生意中人了,但谈,也万万不能是在这一餐上谈。

他还没来得及和我“叙旧”珏。

他给我夹菜夹得君子,不疾不徐,但对我的注目就放肆得多了,不间断地,以至于周综维常常说话说到一半,因为无人响应而倍感无趣。若是二十三岁的于小界,会正好与此相反,他会频频给我夹菜,会时不时才瞄我一会儿。

郑香宜对我更是有一肚子的话,比如五花八门的减肥,比如中医祛痘,西医祛痘,中西医结合祛痘。可她口沫横飞了,还不尽兴,说着说着就欲言又止。

直到我们从餐桌说到洗手间,她这才大敞了心扉:“表姐,国际飞镖赛上海站下周开赛,于泽会出赛,所以无论如何,你要留下我。”

于泽比于小界幸运,他在期限将满之时,一举荣获了联合会杯赛的冠军,从此,他的飞镖大业便再也没有了期限一说。

那一届联合会杯赛,程韵伊没去,郑香宜去了。黑马于泽夺冠时,郑香宜在观众席上泪流满面。那时她还是个减肥减了一半的小胖子,一张脸上镜后,还是脸盆般的大,但显然,她的“真”打动了转播大哥,电视转播中,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推近。

“好啊,我把你和周综维都留下。”我故意这么说。

郑香宜出了出神,才弹了我一把水:“你敢!”

而后,郑香宜先将我推出了洗手间:“走走走,我随后就到。”

“你还要…?”

“对对对,那些虾兵蟹将和海胆,我还得让它们怎么进来,怎么出去,解解馋就得了。”

郑香宜缩了回去,随即,里面传出呕吐声。

我回到座位,屁股还正在下落的过程中,于小界便对周综维发了话:“我和何荷还有些话要私下聊聊,你看…你和郑小姐方不方便先…”

周综维连声:“好的好的,我们也正好打算在附近转转,那…就不打扰了。”

“我也得回去了。”我对于小界低低道。

“再坐一会儿。”于小界直接。

“孩子病着,我答应他速去速回。”

“就再坐一会儿,”于小界固执地不让步,“等下我会全速送你回去。我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不是吗?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失礼,对你的客人下逐客令。”

这时,我的手机又滴滴一响。这说明,我向何翱允诺的两小时,到了时间。

我一不安,站了起来:“我说了,我孩子还病着。”

至于“客人”周综维,拖泥带水地,还仍在站起来的半途中,卑躬屈膝似的,窥视着我和于小界的较量。另一个“客人”郑香宜回来了,吐了个脸色苍白,惹人生怜。这就是瘦的好处,不然谁会对一个苍白的胖子生怜。周综维抓上行李箱和郑香宜的皮包,不由分说便带走了她。

后来,我又缓缓坐了回去:“好吧,再坐一会儿。怎么说,你也帮我打发了姚太太,不然两个小时我也是脱不了身的。”

“就因为这个?”于小界反倒站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次,是我失言了。

于小界根本没有去买单的意思。他有十足的把握,这个单,周综维是买定了。

于小界没有食言,他果然是“全速”行驶。

下车前,我对他保证:“等我回北京,我请你。”

于小界伸手过来,覆在我的手上:“何荷,我还有没有机会?”

“呵,我不过是从大肚子的妈妈,升级为有个两岁宝宝的妈妈,你说你有没有机会?”我抽出手,反过来覆在他的手上,拍了拍。

“我不在乎。”于小界大胆提议,“我们试试看好不好?”

我措手不及,但表面还是井井有条:“于小界,这么久了你还对我念念不忘吗?”

“是。”于小界像二十三岁的他一样,供认不讳。

“一直没对我放手吗?有在悄悄帮我吗?这两年,我有不少想不通的事情,都是好事,没有一件坏事,想不通为什么路会这么顺,困难有时会不攻自破。上头像是对我额外关照,业内也尽是贵人。是你吗?”

“是。”于小界脱口而出。

“所以在医院的重逢,也不是巧合了?”

“不是。”

于小界回答这句时,我看到了史迪文。他站在马路对面的一家店里,而那是一家…女士内衣店。我看到他正在若无其事地…挑选女士内衣。他手上拎着几件,逐一比较着。他身边没有女伴,店内除了他,便是盛情的店员。

“什么?”我没有注意到于小界的回答。

“我说,在医院的重逢,不是巧合。”于小界和盘托出。

我推开车门:“我反倒希望,你对嘿摄汇像对我一样执着,放弃我像放弃嘿摄汇一样果断。”

于小界没有再拦我:“等你回北京,请我吃饭。”

我下车时,那家内衣店中没有了史迪文的踪影,他随着人潮,正在过马路,也就是向我逼来。

我来不及再对于小界挥手道别,一头扎进了楼门。

我身后传来猎人般的脚步声时,我不禁认命地化身猎物,除了逃,没有其它念头。但我还是在四楼,被史迪文擒了住。四楼,又是该死的四楼。

我对史迪文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不,就在这儿。”

“那请你控制音量。”

“不,我还就要扰民。”我不说还好,一说,史迪文故意放开了喉咙。

“要送我内衣是吗?要送就快送,送完就请回吧。”

可…史迪文分明是两手空空:“你多心了。”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吧,我给你两分钟,厚福在等我。”

“不用两分钟那么久,我就一句话。何荷,除了他,谁都行。”史迪文用了恳请的语气。

“为什么他不行?给我个理由。”

“你和他不合适。你条件远远不如他,这两年来他换女人换得比我还要频繁,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你呢?一没青春,二没手段,你独占不了他,只做他其中一任女人吗?那你就是自讨苦吃了。”史迪文说着,还砰地倚在了四楼那户人家的家门上。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着迷。”那户人家没有反应,我这才还击。

“哦?”史迪文眉毛一挑,“我是不知道,你来告诉我。”

“有这个必要吗?”我抬脚要走。

“有。”史迪文抬脚绊住我,在我踉跄之时,又热心肠似的扶住我,“从某种角度来说,你的男人也将是厚福的爸爸,我还是有权力把把关的吧?”

说完,史迪文就松开了那只扶住我的手。重逢以来,他一直在和我保持距离,保持那种触手可及,可偏偏不伸手的距离。唯一一次他蛊惑似的接近我,也只是旨在于小界的名片。

“他换多少女人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他对我的长情,”我面对着史迪文,炫耀地,“这么久了,他一直在做我的守护神。”

史迪文双眼一眯,愈加细长。

我越说越过瘾:“他在暗中,但我能感觉到。我不迟钝,心也不是铁打的,我能感觉到,也不可能不感动。”

这下,在这触手可及的距离,史迪文伸了手。他将双手轻轻地搭上我的肩膀:“你确定…你感觉到了?”

爸爸吉祥

更新时间:2013-4-27 1:21:02 本章字数:3276

我的肩头好似有千斤重,好在有着百分之百的笃定:“当然。铫鴀殩午”

“那你确定…你感觉到的是他?”史迪文手上发了力,他没有倾压我,只是十指钳住了我的肩头。

“当然。”我不假思索。

史迪文阴郁郁地,像暴雨前没有先兆的滚滚乌云,用一种淹没的速度笼罩过来。

这让我不得不推测出了另一种可能:“不然…是你?謇”

可突然,史迪文的手又放松了力道,脸色也渐渐明媚:“当然,当然不是我。何荷,你要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到处都是活雷锋。再者,你的所向披靡,也是和你自己的能力分不开的,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什么守护神,只有你才能主宰你自己的命运。”

我嗤之以鼻:“人间自有真情在?史迪文,你这话就像天王盖地虎一样好笑,我想想,我答你什么好呢?让世界充满爱?”

史迪文的手彻彻底底撤了回去,他插进裤兜,叹了口气:“好吧,我姑且承认吧,你的守护神,是我。总之,和他姓于的,没有关系。我可以做好事不留名,但没道理被人冒名顶替。隈”

我有那么一会儿,站着一动不动,让自己相信这一种可能。而后续的故事像最快一档的快进,画面变换交织,融合,让人怎么看,也看不明朗,让人心乱如麻。

所以我索性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好吧,那我就…在此谢过了。”

我上到四楼半的高度,回过头。

史迪文站在原地,脸色阴转晴后,这会儿又晴转阴了,翻来倒去,他是游刃有余。

我邀请道:“要不要上来坐坐?厚福精神好的话,你可以和他切盘水果。”

“切…他才多大啊你就让他切水果?视力要从小保护的好不好?也许以后他还要当飞行员的。”史迪文正儿八经。

“用不着你指手画脚。”我逼问,“你到底要不要上来?”

“不了。”史迪文拒绝,且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自然不强求,上了楼。他若对我念旧,又岂会对厚福无意。若连对厚福都无意,又哪里会劳心劳力地守护我?他不过是在信口开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