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界为我取了香槟来:“姜小姐来了。”

姜绚丽再自然不过:“说什么也得来恭喜于总的重操旧业,不对,不该说是旧业,该说是正业才对。当初我可是为了嘿摄汇的红颜薄命扼腕了好久啊。”

“是啊,何荷也这么说。”于小界俨然和我同进同退。

流动供应香槟的侍应生在远处久久盘旋,我和于小界碰了碰杯,姜绚丽两手空空,怎么搁怎么不对。而就在这节骨眼,有人救她脱了困。一抹枚红色的身影硬生生挤到了我和于小界的中间,嗲声嗲气道:“小界!”

明眼人都能分辨,这是于小界的某一女伴。

姜绚丽拉着我悄悄退避半米,啧了一声,像是代我不悦。

她说:“何荷,这些不入流的单细胞动物,你不用放在心上。”

而说时迟那时快地,于小界一抬手,便有了左膀右臂。他只吩咐了一句“送她出去”,那枚红色的单细胞动物便被人半请半架地架了出去。

我捕捉到了姜绚丽的一丝丝讶然,隐约给了她一句下马威:“嗯,是不用放在心上的。”

除了装潢上的飞跃,嘿摄汇也不再仅仅凭于小界单打独斗了。他招兵买马,纳了两名业内鼎鼎有名的摄影师来,这会儿正相继擎出相机,宾主同庆。

女人们都相传,小眼睛的这个是“一片难求”,大鼻子的这个是“难求一片”,于是乎,她们你争我抢,挤入镜头。

姜绚丽不为所动,但却被宏利的一通电话call了去。

宏利的一名客户,因血本无归,跳楼身亡了。纵然,自行操盘的客户的本钱和性命,从来不在公司抑或是某某条约的保护之内,但记者们仍会纷纷塞来麦克风,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姜绚丽雷厉风行地去了。

于小界将我带到了化妆间。他先让我坐好,而后单手抻了把椅子过来,发出噌噌的噪声,坐在了我的对面:“总算能好好说句话了。”

“我也有话要说。我…”

“我先说一句,”于小界俯了身子,小臂支在大腿上,微微仰视我:“刚才的事抱歉了。”

“别,千万别抱歉。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个,于小界,别对我下功夫了。别再送我妈山珍海味,要不要复兴嘿摄汇,你做主,我的话你就当耳旁风,还有,我不会和你的女朋友们冲突,我作为…你的朋友,和她们绝对兼容。”我一鼓作气,“总而言之,我只能,作为你的朋友。”

于小界落下眼睑,按如常的频率眨了眨,而后重新扬高。他笑了笑,发出少年般的不解:“为什么?”

我绞尽脑汁:“没有为什么,我随便说一个烂俗的理由你可不可以让我过关?我当你是弟弟。”

“好啊。”于小界没来由地,欣然应允道,“能当你弟弟也是好的。”

我定住。

而接着,于小界表达了他选择化妆间的用意。他三两下便从台面上选中了一瓶指甲油,流畅地旋开,继而拉过我的手,手心向下伸展在他的手心上。他没有征询我,便自作主张地自拇指开始,为我涂抹。

那是一瓶粉色指甲油,极淡的粉色。

我向回抽了一下:“喂!”

于小界没松手:“别动,就这一次。”

他不至于笨手笨脚,可也并不纯熟,偶尔涂出了界,再抹掉。就这样慢吞吞地涂完了一只手,他又要涂另一只手。

我不从,将另一只手背到背后:“一只就可以了。”

于小界笑得和煦:“当姐姐的不能满足弟弟的心愿吗?”

“你这是哪门子心愿?我收回我的话,姐弟关系正式破裂。”我正色。

于小界也不恼,平和地将指甲油收归了原处。

手机在皮包里一响,我下意识地便伸了手,拉开了皮包的拉链。

而于小界挡下了我:“小心,还没干呢。我帮你拿好了。”

手机在皮包内呈出角度,屏幕上赫赫然是史迪文的号码。我又反挡下了于小界:“不用了,谢谢。”

铃声气数一尽,戛然而止。史迪文没有穷追猛打。

我再三斟酌,还是对于小界表了态:“话说你之前屡次地…默默帮我,我感激不尽。不过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自力更生的好。”

“好。”于小界的口气像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说好。

我试探:“你之前真的有帮我,是不是?”

于小界斩钉截铁:“是。不过你反对的话,我不再插手就是了。”

“真的?”我迫切地。

于小界好脾气地:“真的,以后我对你有求必应,不求不应,行了吧?”

“不,我是说,在过去的两年,你真的,有帮我?”

“要我证明吗?”于小界皱了皱眉头,但把握还是有的。

至此,我才承认我失态了。他们各执一词,铁齿铜牙,只苦了我,像是走入了万花筒,缤纷莫测,虚虚实实。找个时间约他们当面对质,一决高下吗?还是各自立下毒誓就好?说无半句虚言,否则天打雷劈?这太小题大做了。

“那么念在我一片痴心,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于小界提议。

我板下脸:“这不相干的,死心吧你。”

灰色地带

更新时间:2013-4-27 1:21:08 本章字数:3238

众人未走我先走。铫鴀殩午我对于小界坦言,热衷投资的富人圈,瞬息万变,我这一阔别,和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分别了。做市场这一行,怕就怕两眼一抹黑,所以我不下下功夫是不行的了,约了人吃饭,不得不先走。

于小界随我的意,将我送上出租车,笑得灿烂:“何荷,你要到哪天才能认识到我的好呢?”

“谁说我没认识到?你就当我自惭形秽行不行?”

“不行。”于小界摇摇头。

“我警告你…遴”

“放心,我才不会令你难做。”于小界噎回了我的话,拍了拍车门,“师傅,走吧。”

出租车启动。我回过头。于小界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对我挥了挥,满是无邪。

在我给史迪文回电话之前,他便又打了过来:“今儿你的牛仔裤和毛衣的色系可不搭啊,牛仔裤再深色一点点会更好。层”

我不动声色,正襟危坐。他摆明了在说,他或是他的眼线正在监视我。

“史迪文,我以为我们说好了,请你尊重我的隐私。”

“你不会以为我在监视你吧?”

“不然你是在大洋彼岸观星象,观出了我的扮相?”

“贫,真贫。”

我不自主地松开了紧绷绷的弦。

“隐私?”史迪文阴霾地,“你和姓于的的照片都满天飞了,你还大言不惭说什么隐私?”

“什么?”

“他是什么人?还不至于天天被狗仔追,可交际圈也是好大一个圈。他嘿摄汇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你不出席会少块肉吗?有人拍了你和他的照片,在微博上转了又转。那照片时机抓得可真好,你是不是真的在挖鼻孔没人会深究,照片上是那么回事儿就行了。哈哈,笑死人了。”史迪文这一大段话,说得好不解气。

我头昏脑胀:“我…我总要和他把话说开吧?”

“说开什么?拒绝他了吗?”史迪文自然而然。

“不能答应,那不就只能拒绝吗?半吊子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我火爆地嚷嚷回去。

史迪文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我以为断了线:“喂?”

“何荷呀,”史迪文感慨地:“我坦白吧,那抓拍拍得你可美了,四十五度角,光线刚刚好,镶着金边儿似的。乍一看,真和他才子佳人似的,可咱们看事物不能太肤浅是不是?你的拒绝是正确的,你的拒绝…太好了。”

我哭笑不得。

史迪文那边不断传来不同人等的脚步声,电话铃声,那些铃声才一响,便被人接去,之后便是公事化的交谈,嗡嗡嗡地创造着价值。

史迪文有着不舍:“听听,我可是‘拨冗’打给你的。”

“不值吗?”我和他***。

“值了。”史迪文说。

挂了电话,我才意识到出租车早早停在了我的目的地,司机正一边等我,一边对着保温瓶中的热茶扑扑地吹着气。我埋着头掏钱:“抱歉抱歉。”

“咳,不至于,忘情是人之常情。”司机甚是有文化。

忘情,忘情,这个词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瑞元外汇位于一幢破败的六层小楼的顶楼,电梯在上行中好一阵颠簸,连白炽灯都闪了闪,颇为夺魂。出了电梯,左边是一兴隆的旅行社,右边是瑞元外汇。我按下电铃,迟迟没有人应门,这时我才有时间幡然,旅行社并非兴隆,而是在一锅粥似的遣散员工。

秦媛亲自应门,一手抹布一手扫帚,灰头土脸。

我是不请自来的,目的是突击检查。瑞元占地三百平米,包括我和秦媛,一共五人在场,人均面积六十平米,怎一个辽阔了得。其余三人,一男一女在男女搭配,打扫不累,另有一男在独自安插办公设备,累不累的就不好说了。此情此景之下,秦媛也索性摆出了一副要杀要剐,要突击要检查,都随便我的壮烈相来。

“不是说创立一年了?不是说初具规模了?”我直截了当。

“创立一年是不假,规不规模的,一人一种定义。”秦媛自有话说。

晚餐是我和秦媛的二人晚餐,二流的烤肉馆,烟火袅袅。秦媛三杯酒下肚,才对我吐了吐真言。小公司谈何出头,不自生自灭就是万幸了。她秦媛是个优秀的市场部人才,但不代表善于整合,更何况,她有了毛睿,“拓展”市场时,不免畏首畏尾。瑞元之前位于那一幢破败小楼的地下室里,这才迁到地面之上,也可以说是飞跃了。

“先组支优秀的交易团队才好。”秦媛说。

“不,另辟蹊径才好。”我反对。

“哦?”

“容我再想想。不过在这之前,你别总板着张晚娘脸行不行?”

秦媛不为所动:“才打过肉毒,所以这不在我控制范围之内。”

我打趣道:“我说呢,保养得这么好。”

“为了毛睿喽。”秦媛极尽直白地,“我不怕老,他也不怕我老,可为了他,我不能老。”

后来,秦媛有问及史迪文。我说没戏,挖他还不如挖石油去,他可是抱着谁谁谁的大腿呢。秦媛白了我一眼:“我是问你俩的私情。”

我酒壮怂人胆似的:“什么私不私情的?全凭老娘一句话!秦媛,信不信由你,从前我们是针尖对麦芒,如今他是…铁汉柔情。”

我噗嗤一声,口水四溅:“哈哈,铁汉柔情…”

秦媛接着又白了我一眼:“惜福。”

接下来的日子,渐渐趋于平缓。在我上班的时间里,厚福便承蒙爷爷奶奶呵护,并代我尽孝,我下班后,再接他回家。我对他阐述了回家二字的含义。我说何翱,这巴掌大的房子是我们的,有了房子,有了家人,才叫家,缺一不可。

这个重新装潢过的鹅黄色色调的家,是史迪文所为。

我有考问过他,而他不屑于费口舌,直接传了铁证给我——装潢效果图,每一色块和每一样装饰纷纷跃然屏上,一目了然。

在我信服了之后,他又附加地邀功:“还有你的车子,你以为你几十块钱的车罩是金钟罩吗?车子一尘不染是因为有我按时上门洗车。哎,做好事我不介意,但以后我得留名,不留名还真都白做了。”

我和史迪文每天会通一到两通电话。他没有再问我的“决定”,我们似乎有了共识,这样浑浑噩噩地站在灰色地带,倒也无妨,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

每一通电话,大约会持续十分钟左右。

我说:“想当年,我和男朋友煲电话粥,一煲要一两个小时。和你好没话说哦。”

史迪文却说:“想当年,我只打短平快,儿女情长,三分钟绰绰有余了。”

此外,每一通电话,我都对何翱严防死守。

有一次,何翱从我后方突袭了我:“妈妈!”

我随机应变,对着电话编排道:“拜拜杰瑞,代我向汤姆问好。”

何翱到底是太嫩了,这就上了当:“妈妈你在给杰瑞打电话?”

第二天,史迪文不痛不痒地质问我:“我还不如一只老鼠拿得出手?”这个话题我们打诨了几句,便过去了。至于实打实的原因,我们心照不宣:我并不允许史迪文就这样贸贸然地深入何翱单纯的童心。

第四天,史迪文私自订购的硕大的《猫和老鼠》的玩偶,被派送到了何翱的手上。何翱的大脑高速运作:“妈妈,你也给托马斯打电话好不好?”

此后的数个小时,直到史迪文打来电话,何翱仍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我硬着头皮接了电话:“喂,托马斯啊。”

史迪文反应敏锐:“Fuck…托马斯又是什么鬼东西…”

四十八小时后,托马斯玩偶从天而降。

至于史迪文所说的,在微博上满天飞的我和于小界的照片,是确有其事。照片中的我,对应的是史迪文的第一种说法。我没有在挖鼻孔,只不过一抬手,又托角度的福,咔嚓一下胜似挖鼻孔。

我气恼地问史迪文:“我四十五度角镶着金边儿的那张呢?”

“在我心里喽。”史迪文油腔滑调。

男人为什么要追求金钱(五千,1/2更~)

更新时间:2013-4-27 1:21:09 本章字数:5328

而不幸中的万幸是,那张照片又以退潮般的速度,隐没了去。铫鴀殩午收拾这区区烂摊子,对于小界而言,不过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