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和他同行的人追了出来:“Steven?还好吧?”

于小界伸手,阻开了我和他,而他就就势倒向了那来人。

他对我迟缓地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对那来人说:“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和姜小姐肩并肩,腿挨腿地挨…挨着坐吗?知道我为什么,连干杯都死也不能和姜小姐干吗?因为…有人,禁止我这么做!因为…有人,让我视姜小姐如…如无…无物。我,答应她了。”

我定住。

史迪文这番话,并无新意,这是我心里早早就有了的答案。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又怎样呢?当正确答案被公诸于众,我还是不免暗暗地,自叹了一声Yes。

姜绚丽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从此,我们再无交好的可能。

于小界仍保持着翩翩的风度,但手上加大了力道,让我不得不随他而去了。

“Fuck…”史迪文奄奄一息地,“我好像看见她了,看见她了…”

我该死地,还是又回了头。

史迪文正失去意识,面带笑容地缓缓下滑。那来人勉强接住他,可他的下半身还是瘫在了地板上。

“我来。”姜绚丽上前,搭了把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顾得上示威般地看了看我,仿佛那个“我来”,不仅限于今天烂泥般的史迪文,还包括今后更多时候的史迪文。

车上,于小界问我还要不要再换个地方,我笑眯眯地说了随便。

车子行驶了大概十分钟,于小界决定解解这个疙瘩:“他对你还真不是逢场作戏,嗯?”

我嗤笑:“切,对我掏心掏肺的男人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可他有妻子。”于小界心平气和。

我滑稽地撇撇嘴,没再做声。这个时候,我倒是也能发表长篇大论,可以抨击他,也可以满不在乎地调侃他,可有人说过,我夸张的滔滔不绝,一向只能暴露我的阵脚大乱。所以,罢了。

那人是史迪文,只有他这么说过,大抵因为只有他才会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阵脚大乱。

后来,我和于小界拎了一打啤酒,去了嘿摄汇。

他先是问我:“要不要去我家?”

“去你家,那还不如去我家。”我煞有介事地,“万一你在我家兽性大发,主场对我还比较有利。”

我并不消极。在和于小界的恋爱中,他要是主导,我也总须鼎力相助,我要是只有两分不能自已,其余八分,也总能努努力补上。

尽管这会儿,我心心念念的,都是血缘的微妙。在那有数,但足足数以百计的没有史迪文的,安宁的时日里,是厚福使得那安宁不至于萧瑟。而今天,厚福的“忘恩负义”正令我无处话空虚,史迪文便亲自出马,几乎是以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别出心裁地填补了那空虚。

我不能任由血缘的微妙,带动我私欲的泛滥,只好甩甩头,提议去了嘿摄汇。

于小界费了好大工夫,才打开嘿摄汇的卷帘门。

显然,他并不常来。他不再是那个穿法兰绒衬衫,凡事亲力亲为的少年了,他撅在那里,风衣的下摆垂在地上,沾了灰,让我恍然大悟,他是活生生被我逼回到了今天。

两个金牌摄影师,足以支撑嘿摄汇的正业,可正业之外,却留下一地狼藉,乌烟瘴气,无人操持。

于小界有尴尬,更有不满,立即掏出手机,要追究责任。

我找到笤帚,拐着弯儿地阻止他:“和我约会时,严禁联系他人。”

于小界来争笤帚,我两只手牢牢把住:“于小界,这些事你不是不会做,只是太久不做,不习惯做了。有能力,有福气被人伺候,这不是坏事,今天要不是我,你也压根儿不用再做这些事。所以,我来。”

一时间,于小界若有所思地松了手。

我投入劳动,直到我都勤勤恳恳了好一会儿了,他还在原处。我威胁着他的鞋尖:“让一让。”

这时,他才笑了笑,一边走开一边说:“何荷啊,你说的那第三种可能,真的不可能,因为就算有哪个男人一开始对你不是真心,你也总能慢慢勾出他的真心的。”

你要不要听听,现在的我

更新时间:2013-4-27 1:21:16 本章字数:3222

我承认,我怀念当年那个相机傍身,独挑大梁的拮据少年,他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但对目标执着,却不固执,所以他既不现实,又现实存在。铫鴀殩午他若生来就安于做他的于四公子,那么再完美,也会少了多面性。可相反,一意孤行地追求所谓抱负,也许也并不会让他过得比今天更好。

百叶窗严丝合缝,摄影灯灯光强劲,将满室映得如同白昼。

我和于小界一人占据一张躺椅,各自对着啤酒瓶瓶口畅饮。

接着,于小界才拿出相机,我便提议:“教教我吧。”

于小界不解:“这种时候,大多数女人都喜欢做镜头下的主角,可你不一样,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端着相机的样子。那么既然如此,你好好看着不就是了。彐”

我面露赞赏:“答对了,我真的是满喜欢看着你端着相机,咔嚓咔嚓按下快门的样子。”

我挺着啤酒肚,从躺椅上艰难地恢复直立:“可你不喜欢了不是吗?”

于小界没说话蜱。

“我不要改变你。我要是喜欢你,就得喜欢现在的你。”我摩拳擦掌,“可你的相机难得重见天日,不如我来试试手气啊。”

于小界开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关乎手气?你当是抽奖吗?”

再高端的玩意儿,也少不了傻瓜模式。于小界一边巴拉巴拉地为我讲解着光圈焦距等等术语,一边将其调到了傻瓜模式,交给了我:“喏,祝你好手气。”

就这样,我只要将于小界放进框框,按下快门,便大功告成。

镜头下的于小界,也多少会局促,不是埋着头,就是用手遮着脸。我使诈,大呼了一句:喂,你裤子拉链没拉。无奈于小界不上当,从手指缝间露出单目:“何荷,不如我们合拍一张吧。”

于小界支好三脚架。成像中的我,比划着经久不衰的剪刀手,而于小界的笑,找回了两年前,如同我记忆中的明朗。

我们折回躺椅,于小界打开最后两瓶啤酒:“你要不要听听,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

“好啊,但千万别泄露商业机密给我。”

“到今天于氏的掌门人,还是我爸爸。大哥太温吞,不会是接-班人人选。二哥,是我们兄弟几个中唯一一个通过了三年之期的,说他幸运,是真的,可几年后呢,成绩越来越不稳定,走了下坡路,被人遗忘,将来他还能做什么呢。于氏里会有他的位置,可也就仅仅是个空有头衔的位置了。”于小界大概从没对谁说过这些,更没有打过腹稿。

这句句是他的心里话,他认为相较于于泽,他走的这条路,才是对的路。

“我三哥…可以说我的竞争对手,只有我三哥。他是我们几个中最有头脑的,从小就被我爸器重。他开过一间经纪公司,没撑下去,但后来我有查到,是我爸从中作梗,为的就是让他能回到于氏。”

我入神:“等等,故事的主题,是兄弟大战吗?”

被我这么一掺和,于小界反倒断了档:“呵呵,不至于的。”

于小界没有了下文。我等了半天,不由得出了一声:“嗯?”

“我是说,我也总要尽力而为吧。”

只剩一地空瓶,我有些昏昏欲睡了。

于小界对我伸手:“过来。”

我把手交给他,走过去。他一拉我,我跌坐在他的腿上。

这个时候,我没有那两分的不能自已,而努努力也只能补上七分,余下最后那一分,偏偏无能为力。一推于小界,我反弹到了地上,屁股摔得生疼生疼。我呲牙咧嘴:“你再等等我,我年纪大了,腿脚慢,可加油追,总能追上你的步伐吧。”

这一夜,我和于小界就在嘿摄汇过了夜。

他将两张躺椅并排摆好,仅有的一张薄毯不足以御寒,他又抱来了大捧的供拍摄之用的服装。那些服装大多夸张而艳丽,我们一层一层盖上,不禁大笑。

清晨八点,Donna打着哈欠给我打来电话:“早。”

“是挺早的,你不如回个笼。”我正驶向瑞元,“我们上班族这会儿在奔波了是迫不得已,你这是何苦?”

“有大事喽。”Donna说话间就活力四射了。

还真是大事。

凌晨两点时,史迪文在从天堂CLUB脱身后,直接去向乔先生汇报进展。当时,乔先生和Donna都就寝了,可这人站得越高,越得以公事为重,所以史迪文还是得到了乔先生亲切的接见。而Donna在套间的里间,也有幸窥探到了难得一见的一幕。

先是,史迪文一言未发,一张嘴就吐了乔先生一身。

我那句让他“咽回去”的咒语,好使一时,好使不了一世。

接着,盛怒下的乔先生…殴打了史迪文。

我一个急刹车,人猛地向前一冲。

先不说史迪文是把动手的好手,单说乔先生,五十二岁的年纪,干枯,微微驼背,中气不足,换了我,也未必会占下风。可Donna分明说的是,乔先生殴打了史迪文,单方面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

Donna心有余悸:“我说过伴君如伴虎是不是?你还别当他是笑面虎,他可是表里如一的孟加拉虎。”

挂了电话后的五分钟,我又打回给了Donna:“我…”

Donna抢了先:“对了,我这仅仅是提供你Steven的消息,可不是说乔先生的不是。你一旦传出去,我死你也得陪葬。说吧,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八卦之外,你还有没有听到个一字半句的?人名,公司名,什么都好。”

“听到我也不会说,商业间谍我做不来。”

是我打了退堂鼓。我套话也不会套得这么直白,我是想问史迪文的,想问他到底挨了几拳几脚,有没有求饶,末了还能不能动弹,是不是被人拖死狗一样拖了走。我是想问这些的。我总是会做最坏的打算,所以Donna的答案,不会更坏了。

可是,我到底还是没问。因为迈出那第一步,我会兵败如山倒。

连续三天,我没有回我爸妈家,每天一通电话,只是问问众人是否安康。我妈会招呼厚福:“快来快来,妈妈的电话。”

接着我会听到厚福咚咚咚的一溜小跑,听到他甜如蜜的一声“妈妈”。

而后,我会没头没脑地直接对他说:“哎,妈妈还有事,那先拜拜喽。”

就这样,到了第四天,厚福在我妈的帮助下,给我打来了电话,话未说,泪先掉:“哇,妈妈,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当天,我去到我爸妈家时,厚福身上还没穿戴整齐,但却早早自己穿上了鞋,坐在玄关处等我。

我板着张面孔:“臭小子,你才多大啊,我就得和你玩儿欲擒故纵了?”

厚福腆着脸,抱住我的大腿:“妈妈,你今天好美。”

屋里,我爸一脸痛苦地嗯嗯啊啊着。我妈拦住我:“别理他,装的。我一说厚福今儿个回家,他立马开始哼哼。你说他这脑子,是不是只恢复了一半。”

我哭笑不得。

瑞元接二连三有客户被挖走,流向稍微查一查,便查到了宏利头上。照理说不足百万的小客户,宏利无须掉价儿,所以我只好先给秦媛打了打预防针,说这其中与我和姜绚丽的私人恩怨脱不了干系。

秦媛和我同仇敌忾:“蝇头小利不要也罢。”

我一个脑热:“可大阵仗务必要拿下。”

“是。宏利那边有我的人,一举一动全在掌控,只是乔先生那边,无从下手。三方相争,只有一家是赢家。知己知彼,才有机会。”

“我…想想办法好了。”

“好,那就拜托你了。”秦媛当即拍了板儿。

我恍然:“秦总,您学会收买人心了?乔先生那边无非只有史迪文这一个突破口,您是一心要派我出征吧?结果兜个圈子,把我给兜得请缨了。”

再带我爸去医院复查时,我和汪水水走了个迎面。而由她引申出的状况是:时隔了这么多天,被乔先生殴打了的史迪文,仍在住院中。

我今天的血是为你流的

更新时间:2013-4-27 1:21:17 本章字数:3246

我先把我爸安顿在了车子里,打算先办办挂号手续,再来接他,偏巧地,还没等走进医院,我就和汪水水走了个迎面。铫鴀殩午

暮然回首,我和汪水水还尚未有过台面上的过节,尽管互为敌方,但全无过招的机会,连偷偷使绊儿都还无处下脚。

我们远远地就“相认”了,但这招呼,打还是不打,又如何打,真叫人绞尽脑汁。这使得我甚至无暇去管红光满面的她,为何会出入医院。

两人相向而行,刷的一下,便会合了。接着,便是擦身而过。

“三零七。”汪水水立定,开场白别出心裁彗。

“什么?”我回过身。

“我说他住三零七。”汪水水纹丝未变,蓄着黑缎子般的长发,并照旧演绎着那凡人穿不来,她穿却仙气飘飘的淡紫色。今天她扎了淡紫色的麻质围巾,那流苏是她从头到脚唯一一处颤动。她的人一动不动,向我表达着她的“斗志”。

我世故地,暗暗嘲讽了她:在和我宣扬“明人不做暗事”吗?可这未免也太虚伪了。这年头,“暗事”往往才能成事不是吗贝?

我和她的交集,除了史迪文再无其他。我思路一通百通:三零七,史迪文住三零七病房,汪水水是来慰藉他的,而只身一人,没病没灾的我,也的确极有可能,和她彼此彼此。

“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了?”汪水水像一只临危不惧的小鹿,“你知道的是不是?来都来了,怎么会不知道。”

我一言未发,折返回车子,支好轮椅,将我爸搀扶了出来,接着便在汪水水的诧异中,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医院。

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她的胸无城府若是假的,那她未免城府太深,可即使是真的,我也不喜欢这个太过“小儿科”的女人。男人不免吃她那一套,史迪文也不例外,每每我诋毁她,他无一例外地会为她出头。

汪水水这一小角色,稍纵即逝。

因为更有史迪文的伤势,足以让我云里雾里,心力交瘁。

我爸在复查后,还有康复训练。我将他交给医师,说了句“我去洗手间,去去就回”,便抬脚就走。我的耳膜被鼓动了好一会儿了,像是有人在不断地重复着“三零七”,从叨念,到嚷嚷,循序渐进。

无奈,我爸吃力地叫住了我:“小荷…”

我回过头。疾病和医院令他不安,他不再是那个倔气的硬汉,这会儿即使是我这不中用的女儿,也会被他委以重任。

我留了下来。

而一小时之后,我抵不住嗡嗡的耳鸣,还是跨出了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