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一边扶他上楼,一边出了绝招。我是悉心选择了这个时机,因为上楼时那一阶阶的顿挫会令人字句铿锵。我说:“爸,今天您不该看见的,权当没看见,不该插手的,也万万别插手。何翱不就是您的毕生追求吗?您只管享享天伦就好,否则…当心祖孙一别,又是三年两载。彖”

我明目张胆的威胁,生了效。

我爸囔囔地道出真相:“看见了,也像没看见。”

“什么?邳”

我爸甩开我,摽着扶栏要自力更生:“看见了,也闹不清,还不是像没看见。要我说,你们俩自个儿,也闹不清,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吧。”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我的忐忑再多余不过。我爸一语中的,问题的关键从来不是他抑或其他人,而是我和史迪文。亏得我们常常自诩才智过人,可至今,我们也仍在团团迷雾中横冲直撞不是吗?

今天的史迪文,表面上和盘托出,可最后还是半途而止了不是吗?漫漫五年,他照旧有他的保留,我也自有我的要强。

我爸费了好大的力气,也仍在原地,吭哧吭哧地做着无用功。他这块老姜像是辣着了自个儿,艰难地抬手,抹了抹浑浊的眼眶。

他再怎么云里雾里,至少有一点,有如万丈光芒:何翱的父亲,是一个有了史太太的史先生。

而仅凭这一点,大概也足以刺痛他了。

瑞元外汇能恭请到乔先生的大驾光临,代表着瑞元外汇在接下来的大阵仗中,迈出了可喜可贺的第一步。

在争夺“做单软件”这一新领域的大阵仗中,乔先生和宏利都是为了谋求发展,而我们瑞元不同,我们是在保生存,所以免不了,我们会更置之死地而后生。

Donna随乔先生一块儿来的,同行的还有两位男性助理。

由此不难推断,史迪文仍未痊愈。

瑞元位处阴面。乔先生一进来,先褪下了大衣,可还没等落座,一个手势,其中一位男性助理就又将大衣为他重新披了上。他有的是“教养”,所以不会直言瑞元的贫下。

我们一干人等进到会议室,Donna被当做局外人,留在了会议室之外。她隔着窗对我摇摇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无非是在说:你们癞蛤蟆吃天鹅肉,毫无胜算。

我视若无睹地走到窗前,刷的合上了百叶帘。

“何小姐,别来无恙啊。”乔先生仍披着一张彬彬有礼的君子皮。

我极力将伤痕累累的史迪文抛诸脑后,以大局为重:“托您的福喽。”

“何小姐从上海安华跳槽到这儿,这一跳可谓是…嗯,怎么说呢,暗藏玄机啊。”

“呵呵,还是您会说话,大多数人会说我这一跳是一落千丈。不过呢,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不是吗?今天我们秦总就会把我暗藏的玄机跟您露一露。我们瑞元,自然是有过人之处。”

我三言两语便将乔先生打发给秦媛。再面对他的伪善,我怕我会公私不分,冲上去撕了他的脸,教会他血债终须血偿。

我亲自去沏了茶。

而我所谓的瑞元的“过人之处”,倒也并无太大说服力。瑞元今日的萧条我们百口莫辩,所以也只好在远景上大做文章。话虽“假大空”,但秦媛还是下了番功夫的,资料准备了厚厚一沓。

乔先生一跷脚,鞋尖踢着了桌脚。

又一名男性助理太手疾眼快,马上上前,卑躬屈膝地用手为乔先生擦拭了皮鞋鞋尖。

我才按捺下的肝火又熊熊而起,用茶杯中的滚烫瞄准了乔先生搭在桌上的右手。在他右手的拳峰处,还留有隐隐的挫伤痕迹。那么史迪文周身的瘀伤,必定少不了它们的出力。

秦媛拉开“自吹自擂”的帷幕。而我也下定了决心。

怎不巧,乔先生突然一抬手:“不用了。你们请我来的目的,无非是关于做单软件的研发。我也不妨直言,谁,能为我提供最佳的技术支持,我就和谁合作。利益面前,我一视同仁。这算不算给你们吃下一颗定心丸了呢?”

秦媛倒也痛快:“好,我们要的就是乔先生这句话。”

乔先生继而又盯上我:“对了,听说何小姐和于氏珠宝有些交情,不知是不是真的?”

我的神经吧嗒一声绷了开,只好先稳妥地撂下了茶杯:“乔先生您…不妨接着直言。”

“好。听说于氏珍藏了一串极品的老坑玻璃种翡翠珠链,我一直想要开开眼界,只是苦于无人引荐。我不是玉石行家,也从未涉足这方面的投资,偏偏于氏在这方面颇有原则,不是行家的,绝对进不了他们的上宾名单,这真是让我…心有不甘呐。”

将乔先生一行四人向电梯送去时,我和Donna并排走在后排。

Donna捕捉到了我对乔先生的敌意,低声道:“想把他生吞活剥,为Steven报仇?”

我也并不隐瞒:“我们这儿的电梯常常出故障,等会儿门一开,万一电梯厢没上来,里面是黑压压一片,我说不定会一脚把他踹下去,一了百了。”

当然,后来,乔先生还是安然而去了。

电梯门一关,秦媛便总结陈词:“我说呢,这么一尊大佛,一请就请动了。闹了半天,是打于氏的主意。”

“让他做梦去吧。”我斩钉截铁。

“你不打算替他搭搭桥?”

“他有句话是千真万确,利益面前,他一视同仁。只要我们能在技术支持上胜宏利一筹,他的合作伙伴一定是我们。去他的老坑玻璃种。”

秦媛点点头,就要回去。

我追上她:“怪了,你也不劝劝我?”

“劝什么?”

我头头是道:“色相不用白不用,踩着于氏,拉拢了乔先生,有百利而无一害。就像你让我从史迪文下手一样,这两者没有本质区别啊。”

“没有本质区别?史迪文和那于家少爷对你来说,你确定没有本质区别?好啊,那你就投怀送抱,从于家少爷下手好了,我求之不得。”

秦媛的人情味,一时间令我措手不及,只好打了岔:“喂,人家于家不叫少爷,叫公子。”

我和于小界的约会,固定为两天一次。另一天里,我陪伴我的厚福,他处理他的公事。

吃饭也是我们的固定项目。每每一碰面他便会问我:“吃饭?”我会答:“人是铁饭是钢,好,吃饭。”

饭后,我们会即兴散散步,或是游游车河。

于小界一手驾车,另一手来握我的手:“你有没有发现,和三年前一样,我照样不是约会高手。”

我并不排斥和于小界握手:“哦?”

“是,我是变得有钱了,可我们也不能面对面地把点钱当娱乐,是不是?再有就是,我承认我有过不少的约会对象,可和她们相处的方式,也无非是花钱,可这在你这儿又行不通。”于小界苦笑,好生无奈。

“如此说来的话,你有没有发现,是我的各色,才导致了我们约会的无聊,让你高手无用武之地了。”

我是有口无心,但于小界有了心:“无聊?我果然是让你无聊了吧?”

我自责:“不,这不是你的问题…”

这时,车子行驶至一条小路,路边有小贩在售卖刚刚出炉的爆米花,买卖兴隆。碍于红灯,我们恰恰好刹在那摊位之前。

就在绿灯通行,于小界踩下油门的那一刹那,我将手伸出车外,飞快地盗取了一袋爆米花。小贩正收钱收到头昏脑胀,丝毫没有觉察。只有三俩买主,也只当是自己花了眼,眨眨便了事了。

“何荷,你…?”于小界陷入困惑,可他车速渐提,还真仿佛逃逸似的。

你们男人的黑色西装多万能

更新时间:2013-4-27 1:21:19 本章字数:3315

我拧着脖子,对犯罪现场摆了摆手:“哇,神不知鬼不觉。铫鴀殩午于小界,我好像有神偷的天分,你说这是好事呢,还是天大的好事呢!”

于小界被我感染:“那我岂不是有帮凶的天分?”

我扯开袋子,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于小界的嘴里:“这下,不无聊了。”

于小界被我噎了个不善,偏偏还等不及地要发言,免不了有一颗半颗的,不断地从嘴里掉下来。他于四公子无论是在拮据,抑或是腰缠万贯的时代,都一向吃有吃相,今天也破了例。他意犹未尽:“下次,我们去偷些值钱的好不好?”

我白了他一眼:“恕不奉陪。我不过是偶尔寻求刺激,对违法犯罪不感兴趣。彖”

“那…我们还要不要调头回去?”

“去坦白从宽吗?做人倒也不必这么有原则。下次我会买他十袋,尽量补偿。”

车子里尽是爆米花的香气,分外甜腻柙。

于小界在四天前,剃去了他蓄了两年之久的,上唇之上的短短的胡须。他说原因只有一个,他不介意我更喜欢三年前的他,倘若,我更喜欢三年前的他,他不介意为我时光倒流。

在“高智商”的队伍中,不光有我和史迪文,还有他于小界。他明察了我的配合,但并不满足于我的配合。

这一路上,像是所有的红灯都为我们高高挂起。我和于小界在“狂欢”之后,又一次陷入无言。那小贩不过是个二把刀,爆米花酥脆不足,嚼在口中,只有扑扑的闷响。于是乎,于小界不堪沉闷,忽地向我俯身而来。

我不是不经事的少女,他下一步的举动,我心知肚明。

我将手抵在他胸前:“喂,司机先生。”

“这个红灯时间很长。”说着,于小界便吻住了我。

我接受了和他牵手,拥抱,但亲吻,这还是第一次。我高举着顺其自然的横幅,但却说一套做一套,屡屡顾左右而言他,至今。而今天,月朗星稀,饱暖思淫欲更是无可厚非,就连气氛在违法犯罪的刺激之后,都恰到好处。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来拒绝他的亲吻?

我啪的合上了眼睛,在漆黑中感受着于小界的双唇。

他的双唇,远远比史迪文的温润。

是的,尽管我自知千不该万不该,但史迪文才一当当叩响我的心门,我就放了他进来。

于小界并不霸道,因为我仍旧在配合他。我迎合他的时进时退,使得我们的嘴唇或密不可分,或若即若离,一步步都像是精心设计。而他才要撬开我的牙齿,我便顺从地开启,让他畅通无阻。如此一来,他根本全无霸道的机会。

史迪文就站在我心门的门坎上,仿佛他就站在车门之外,他可以获悉我和于小界正在发生的一切,但无从干涉。而他也并不猴急,双手环胸问我:何荷,你在干什么?

我回答他:我在试图摆脱你。

他又问:为什么对他这么顺从?

我又回答他:这不叫顺从,叫亲吻的技巧。我原本不会的,是你教会我的。

于小界抽身,坐直回去。随之,史迪文也像泡沫一样,消失于无声无息。

于小界面向他那一侧的车窗,平复着呼吸。显然,这一次,我的配合仍旧没能讨好他。

红灯还是红灯,倒计时的数字显示,我们仍须再等候冗长的十秒钟。

我要打破尴尬:“哈,这红灯时间,真的很长啊。”

于小界扔出重磅炸弹:“何荷,你到今天,还在怀疑我吗?”

有倒计时的数字为我计时,这个问题,我整整思索了五秒钟。直到后方传来催促的车鸣声,于小界不为所动:“你先给我个答案,之后我们再慢慢讨论。”

在愈加群起而攻之的车鸣声中,我豁了出去:“是,我好像…还在怀疑你。”

于小界这才发动了车子。

这次我选择了主动:“我心里有个疙瘩。史迪文说,他妻子是被人私自地,不怀好意地,接到北京。那个人,是不是你?”

“我亲口说了,你就会相信我吗?”于小界不气不恼,只是目视前方。

“会。你说你不介意为我时光倒流,那么至少此时此刻,你先倒流回三年前的你,别对我有半句虚言。”

“不是我。”于小界不顾我们的安危,牢牢地凝视了我一眼。

我松下一口气来。

“我能感觉到你在努力和我相处,可在你努力之前,相信我才是你的当务之急。”于小界的口吻有着温润的魔力,“你说,是不是?”

稍后,于小界想我所想:“有没有可能,是姜绚丽所为?”

我耸耸肩:“只要不是你,是谁我都无所谓了。”

于家先生和夫人的结婚三十三周年纪念日,使得我又一次踏入了于家的贵地。于小界在邀请我时,便预计到我会扭扭捏捏,所以一气呵成地声明道,于家的聚会,一向自在,更何况这一次,于泽也邀请了郑香宜,怎么说,我也该替郑香宜去壮壮胆量。

我打开衣柜,史迪文送我的银白色礼服,被我挂在最边侧。

门铃一响,是于小界差了人来,送来一件桃粉色礼服,薄纱材质,如梦似幻。

我不禁一手拎上一件,询问何翱:“这个,还是这个?”

何翱毫无意外地,挑选了银白色。

我对他瞪眼:“拜托,这件是破的好不好?”

“可这件,”何翱对着桃粉色好生苦恼,“像是莎莎的诶。”

好吧,莎莎是何翱的玩伴儿,长他两岁,今年也不过四岁。而我,用史迪文的话说,是“半老徐娘”了。至于于小界的眼光,自然也毋庸置疑,当年他替郑香宜挑选的杏色一片裙,怎么说也为奠定她和于泽的今天,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独自驱车驶向于家,提前了半小时抵达,而宾客也已到了个七七八八。

于家和三年前并无两样,那两扇镀金把手的大门大敞着,宾客出入自由,令人安心。

可我才这么下了定论,便有两名于家的保全人员,将一名小卒似的男人从那两扇大门中架了出来。他们声势并不浩大,但无论如何,也破坏了我所认定的安宁祥和。

车门倏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吓了我一跳。于小界弯下腰来:“何小姐,请吧。”

我钻出车子:“那是怎么回事?”

“树大招风,难免有人混进来生事。”于小界不以为意。

我的扮相令于小界满意。他牵住我的手:“三年前我当你是少女,今天也一样。”

无疑,这便是他选择这抹桃粉色的用意。

“瞧,你们男人的黑色西装多万能。”我不禁艳羡道。

于家夫人今天毕竟是主角,再系围裙亲自下厨,未免力不从心。三年的时光,她并未葆住青春,多少生了皱纹,所以索性摈弃了中规中矩的发髻,剪了短发,烫了优雅的内扣。

这会儿,站在她面前和她谈笑的一对璧人,正是于泽和郑香宜。

我也总须被于小界介绍。我们走过去,面对这样一位有过前缘,且亲切的妇人,我并不局促。直到,她叫住一位帮佣,毫无征兆地提高了音量:“林嫂,一会儿别忘了给这位郑小姐单独准备低热量的餐点,特殊客人,我们理应特殊招待。”

于夫人表面无风无浪,但字里行间,不无讥讽。

郑香宜顿时面无血色。

我不禁立定脚步,拖住了于小界。

而就在这个空当,像是有什么大人物登了场,众宾客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门。我随波逐流地回过头。

今天的乔先生,身着浅灰色西装,仍是一副雷打不动的儒雅派头。至于他身后的…史迪文,一套亮眼的宝蓝色西装傍身,那强劲的风头,当即盖过了全场女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