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和乔先生无怨无仇。这是我的优势。”

“可于四公子你觊觎我的女人诶,和你统一战线这也太怪怪的了。”

被探照灯打了太久,于小界额头冒出细细的汗:“信不信随你,我放弃了。”

“那你还要不要对姜小姐这么狠心啊?”史迪文不咸不淡。

“这是两码事。”

猛灌到第三瓶,姜绚丽已有些摇摇晃晃。众人从哄闹,到冷场。照这个势头,铸就一段佳话似乎是不可能了,冷艳的姜绚丽大概是自作自受地闹了一场笑话。有宏利的人上了台,要阻止姜绚丽,被姜绚丽弓步推开。

史迪文是只笑面虎,对于小界勾勾手指。

于小界送了耳朵过去。

史迪文说,要合作,不是不可以,拿你们于家的那串传家宝来,那串翡翠珠链,你开个价儿。于小界咬牙切齿:不可能…史迪文叼上一支烟,一摸口袋没摸到打火机。于小界按捺着,掏了他的打火机给史迪文熊熊地点上。史迪文挠了挠眉梢,直接将烟按熄在了烟灰缸中。他说: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要合作?不可能。

他又说:“就凭你动过我儿子,也不可能。”

论“小肚鸡肠”,他史迪文当仁不让。

姜绚丽声嘶力竭:“于小界!”

于小界头都不回,扬长而去。

他有他的“回不去”,他再也回不去嘿摄汇,过自给自足的小日子,回不去与世无争,无牵无挂。可他也有他的“走不动”,在他这三年最好的年华里,他把他的心堵死了,不仅仅是姜绚丽,环肥燕瘦无一幸免。

这一次姜绚丽和我堪称难姐难妹,求婚均以失败告终。

当夜,史迪文和我相约。

我抵达时,他的车熄着火,停在路边。我拉开车门,钻上副驾驶位时,史迪文的反应有些鬼鬼祟祟。我再一追究,他刚刚用纸巾蘸了水,擦着白色镂空花袖里上沾的粉红色唇印。

姜绚丽的失态,没有毁掉庆功宴。于小界走便走,她醉死便醉死,要疯狂,要享受的人大有人在。酒过三巡,史迪文便让人轻薄了。

让人轻薄了,这是史迪文厚脸皮的原话。

我一边接手,替他细细地擦着,一边任由他抱怨:“什么嘛,她们还是拉帮结伙来的。我躲了这个,躲不了那个,又不能让那个栽个狗吃屎,只好扶她一把了。喏,就这么蹭上了。啊,我好爱这件的,要不要找她索赔啊…”

我白他。

郊外的地方,星星总会比市中心的亮。

我动脑筋:“或者你先听听于小界的合作细节也无妨…”

史迪文将手臂垫在我颈后:“是你,是你不妨先学学人姜绚丽的求婚,那场面,那诚意,那轰轰烈烈。何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么一比你的求婚也太糊弄事儿了吧?”

我又白他。

他被我压着的手臂反勾回来,搔了搔我的耳根。接着他偏过脸来,笑地双目弯弯:“和你说说话,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几天后,种植园也阻挡不了我爸妈要回家的脚步了,说是水电费到时候交了,家里迟迟没个人气儿,电器都会坏掉云云。我对他们的“镇-压”,一天难过一天。又几天后,说是乔先生带了个嫩模,出国逍遥去了。

接着,我回了瑞元,或者说,我私自回了瑞元。

当天,史迪文便气势汹汹地将我教训一番,说何荷你胆大包天了你。我顶撞他,说我一个青壮年日复一日地在度假村游手好闲,我怎么和我爸妈交代?他们被关得快要抓狂了,我每次求教你你只会说再等等。我等不了了,我有个表姑在太原,我要安排他们过去住住。

史迪文反对:“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宜频频出入度假村,下班后便回家,家中一层厚厚的灰尘,叫人戚戚然的。史迪文派了人日夜尾随我。

我妈寝食难安,终于致电我:“小荷,我们这是不是…被扣押了?”

我马不停蹄地安排着太原的种种。

史迪文除了忙,还是忙,和我常常是电联,更屡屡不欢而散。

又几天后,史迪文宣布,乔泰股份新一任CEO扎克伯格将于三天后抵京上任。乔泰股份再度停盘,无数人拭目以待。

两天后,我何家一家要动身。太原的表姑六十大寿,“请”我爸妈过去聚聚,我爸妈像要出狱般欢天喜地。无奈,史迪文宁死不放行。他像个影子似的将我困住,说何荷,万一出事,你后悔莫及。我退缩了。

说好的出狱,没出了,我爸妈急了,和阿南的人大吵大嚷。

翌日,又是风云突变,说好来的扎克伯格,抵京后突然抱病,没来了,且失去了音讯。

史迪文的人迟迟传来消息,说乔先生接触过了扎克伯格。

这厢,史迪文安排的新一任CEO的上任演讲,箭在弦上,百十号员工和记者们在陆陆续续地入场就座。

至于我,我人在度假村,急他所急。这一天万里无云,真的不像有腥风血雨即将到来,真的…不像。

我还他乔泰,他还我厚福(4000)

更新时间:2013-7-8 17:43:15 本章字数:4237

和高慧再度狭路相逢,是在度假村的泳池畔。璼殩璨午这个时节了,露天泳池失宠,人烟稀落。

我枯坐在岸边的躺椅上心力交瘁,高慧远远地来了。我怎么说也比她四肢发达,拔腿便走。她眼睑乏力,不刻意抬一抬,或许真将我这个大活人囫囵忽略了。我围着更衣室兜了一圈,打算从后方走掉。

阿南今个儿未如影相随,大概是去帮忙解一解史迪文和乔泰的燃眉之急了。

出入口的地方是一道拱形石门,我和一名陌生男人擦肩而过。他微微一笑,说了句这鬼地方也太窄了,要不要拆掉呢。

走出十数米,我幡然调头,不足十步便跑得气喘吁吁,扶住石门珑。

高慧身子弱,能坐着绝不站着,这会儿她一样找了张躺椅坐着,而那好大口气的陌生男人…就立于她的一旁。他重心放在一条腿上,姿态悠哉。我方寸大乱:那男人倒是没学雷锋地掏出手机,那么,是认识高慧的?他没来由地回过头,和我四目交接,接着,抬了手,向我致意。那么,他和我,也是认识的?我脚下灌了铅般,举步维艰。他倒不拖泥带水,疾步向另一个方向走掉,身子一闪,消失在了灌木丛后。

我冲上去,握住高慧的双肩:“他是…乔先生的人?”

高慧像个小女孩儿似的,别过脸,对我不理不睬狰。

我发了疯,对着灌木丛追了两步,又急停下,折回头,将高慧的拐杖狠狠掷入了泳池。

到别院有着五百米的路程,我一边跌跌撞撞地狂奔,一边致电阿南。阿南说,度假村的监控系统突然故障…

别院中,仍是一副鸟语花香的景象。近来,我爸妈再不去那糖衣炮弹般的种植园了,他们赌气,说既然要扣押,就要有个扣押的样子,足不出户就是了。史迪文是绝对的“幕后黑手”,可他们却做不到绝对的同仇敌忾,二人常常拌嘴,说今天的境地是对方一手推就,是你,是你,就是你!而按计划,今天,史迪文在结束扎克伯格的上任演说后,将亲赴度假村,给他们一个交代。

套房的大门好端端地锁着,我拿着钥匙的手抖都没抖,开门的速度快得要打破吉尼斯记录。

房厅里空无一人。电视开着,何翱最衷情的《猫和老鼠》,聒噪地播放着。

卧室中又隐隐传出我爸妈的争执声。我砰地推开门,不孝地吓了他们一跳。

“厚福呢?”我整个胸腔都被抽空了,一说话空洞洞地疼。

今天的争执,阵仗不小,我爸平日里要吃的药片,撒了一地。我妈用手拢拢头发,弯腰去一粒粒地捡:“咳,和你爸又吵吵上了,就给他放个动画片喽,怕吓着他…”

我从指尖渐渐向上疼,血液冻结,像是随时会胀爆血管。

“厚福…厚福呢?”这一句,是我爸问的。他向外探了探头。

手边的柜子上摆着一只长颈花瓶。我爸妈着迷于种植园时,它日日插着被修剪下的瓜果蔬菜的新鲜枝叶,朝气蓬勃。这会儿,它其中的葫芦藤枯黄着,水质浑浊。长颈的造型真真巧妙,我一把抄上,提在手里,水撒了我一脚,臭烘烘地刺鼻着。我笑了笑,说:“哦,厚福啊,我叫人带他出去转转,今天天气真好呢。”

说完,我调头便走。

套房门口,阿南带了人来。我脚步没停,对他低低陈述:“何翱被乔先生的人带走了。”

我跑得快要腾了空,一路上形单影只,熙熙攘攘的世外桃源像骤死般凝固。高慧失去了拐杖,我山崩地裂地跑了这么一个来回,她却才刚刚挪到石门。我失控了,扯住她的头发,问我儿子呢?高慧颤抖,连牙齿都在打架。我举高了手里的花瓶,问我儿子呢?乔先生的人呢!高慧仍一言不发。我将花瓶砸碎在她的脸孔旁:“说话!”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乔先生的瘪三走狗王八蛋都和你说了什么!”

“说…说会带我出去,说会帮我。”

“我儿子呢!”

“我不知道…”

高慧人高马大,足足比我魁梧上几圈。但我手里的半只花瓶,可以分分钟要了她的性命。

阿南追来:“何小姐!”

我将花瓶塞到高慧手中:“这个你帮我拿着。我儿子要是有事,我会回来找你要,我会用这个杀了你。”

阿南说,他们在翻遍整个度假村,封锁周边公路。我没有给他好脸色,我口不择言,说你们不是坏人就是废物,不是废物就是坏人。我自停车场开了车,出发得歪歪扭扭,刮了一排的宝马奔驰,驶出了度假村。我致电史迪文,是他的助理接的。他说Steven在接电话,稍后回电我。我盛气凌人,说你马上把电话放到Steven耳朵边上,他接或者不接,你***无权做主。几秒钟后,史迪文的声音传来,他说:何荷,我在接乔先生的电话。我问:“也就是说,你知道了?”史迪文寒气逼人:“是,我知道了。”

真的有人在封锁公路。

我的车被拦下,他们不长眼地要搜查我的后备箱。我失声痛哭,说搜吧搜吧,真能把我儿子搜出来,我给你们磕一百个响头。

抵达位于市中心的乔泰,是一小时后了。

阿南没有找回何翱。

今天早上我给何翱穿了条运动裤,去年买大了,挽着裤脚穿了一年,今年合适了,但颜色陈旧了。今天我给他穿的时候,他推拒来着,说要穿牛仔裤,我霸权,说运动裤有益健康。何翱沉着脸,半天不痛快。我还没完没了地念他:真是随了你爸了,臭美。

我搭乘电梯去位于三十二楼的史迪文的办公室,眼泪簌簌而下:让他欢欢喜喜地穿了牛仔裤多好…

位于三楼的多功能厅中,座无虚席,众人仍在恭候扎克伯格的从天而降。照计划,演说将于十分钟后拉开帷幕。

这原是乔先生的办公室。偌大的办公桌上鲜有纸墨笔砚,他是善于用人的领导者,无须凡事亲力亲为,只调兵遣将,便坐拥江山。红木方桌,四把高背椅,供他闲暇时和人打打纸牌。它的新一任主人史迪文逆光而立,像个剪影。不等我开口,我身后来了人:“您好,您订的沙发到了。”我回头。四名工人抬了奶油般腻人的白色沙发来。乔先生原是用的黑色真皮沙发,有棱有角的样式。和一朝天子一朝臣异曲同工,史迪文连沙发也要换掉,而且,它送来的还真是时候。主事儿的工人嘴上抹了蜜,说这是意大利原装儿进口,彰显不凡云云。

史迪文向门口走来:“就搁这儿吧。”

我几近崩溃,抬手便要扇他巴掌,却被他轻轻松松地挡下握住。

史迪文将我拖入隔间,立即松开我。

我再抬手,他躲都不躲,挨下我一个巴掌。我是拼了全力的,他不细皮嫩肉,但脸颊还是迅速地泛出了指印。

我控诉:“史迪文,你到底把你的荣华富贵建立在什么上了!”

史迪文双目猩红,嘴唇闭得太狠,下颌微微战栗。

我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你为什么不让我带他们走!是谁说的只有度假村是安全的?是谁向我保证他们的安全的!你让他站出来,我千刀万剐了他!哦…对了,不是别人,就是你,就是你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Steven!你是个天才,会赚钱,会瞒天过海,会让女人为你掏心掏肺,会釜底抽薪,一鸣惊人,可你却保护不了我们的厚福!”

史迪文照单全收。

我耗尽最后的力气,向下瘫坐。史迪文接住我,将我扶到用于小憩的单人床边坐好。

他终于开口,喉咙是真的沙哑着:“我和厚福通过电话了。他在吃冰激凌,好好的,没事。”

我大脑停下来:“他们是要他吃冰激凌吃到肚子疼吗?然后他们不会带他去医院吧?”

“我和他说了,要乖要听话。他答应了,一定听话。”

我推开史迪文:“他才三岁!”

史迪文从裤兜中掏出他的小药盒,打开,里面仅余下一颗药丸。他拿出来,喂到我嘴边,说何荷,你说不让我吃,我就再没找邵姐拿过,就这一颗了,你吃吧。我张嘴,一口吞下。史迪文不能眨眼,一眨眼就会有什么要汹涌而出,他撑到眼眶抽搐,拍拍我的手:“乔先生说了,我还他乔泰,他就还我厚福。”

可接着,他又说:“可我不能这么做。”

史迪文说了,如果他这么做了,乔先生一定…会食言。这药丸果真是有药效的,我不得嘶吼,只得由他娓娓道来。他说,乔泰是乔先生的毕生心血,我们手上有乔泰,便有筹码,交出乔泰,便一无所有。

乔先生控制了扎克伯格,他要史迪文四面楚歌,要他救不活乔泰,要他在董事会失去支持。

史迪文站立着,抱住我的头。他承认说:何荷,这一次,我大概真的救不活乔泰了。

我仰面,他的喉结在我上方耸动,急速得像是被人紧紧扼住般在奋力挣扎。

史迪文松开我,俯下身来:“乔先生人会在哪里,我能找找看。何荷,我会带厚福回来。”

史迪文的黑色西装完美无瑕。今日的他,理应是闪光灯下最具传奇色彩的男人,乔泰上下,理应寄予一次次化险为夷的他更多的追随。可如今,他脱下黑色西装,解开了白色衬衫的两粒纽扣,不会步入三楼的多功能厅了。他和乔先生像是坐着跷跷板似的,不共戴天,至死方休。

“去吧去吧,”我又落泪,捧住史迪文的脸,“我不拦你。史迪文,怎么办?对我来说你远远没有厚福重要,要是用你去换他,我换,我毫不犹豫地换。所以你去吧,不过我建议你,你最好也给我身强体壮地回来,未来还有几十年你可以和厚福竞争,你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史迪文勾出一抹微笑:“好啊…”

我拥抱他:“我不是个好妈妈,我在机场弄丢过他一次了。史迪文,你不要让我后悔,你不要让我后悔我对他失而复得。他要是被拐了卖了,没准儿会比跟着我们过得更好?我…我今天连牛仔裤都不肯给他穿,史迪文,你和他会合后,第一时间就去带他买条牛仔裤换上好不好?”

史迪文揣了车钥匙和手机,便要走。

我拖住他,问你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手无寸铁地走了?史迪文亲吻我的额头,说放心,赤手空拳我也能自保,另外我倒是求之不得要乔先生流血或是送命,可何荷,我要是让他送命了,我们也没有将来了。我不会放过他,但是是会用另一种方式,我绝不会放过他。

外面,工人还在拼装白色沙发。

史迪文掏出钞票:“旧的帮我抬到楼下,就放在正门门口,有人阻拦,就说是我说的。”

语毕,他就这么走了。

他史迪文…亦然(4000)

更新时间:2013-7-9 21:47:37 本章字数:4267

我搭乘史迪文下一班电梯,按下了三楼的按钮。璼殩璨午安神醒脑的药丸,除了安神,还有醒脑的功效。

三楼多功能厅,并非人声鼎沸,在座个个皆“有头有脑”,时间过了二十分钟了,充其量也不过是窃窃私语。他们在明我在暗,细致入微地扫了扫。史迪文终究是得人心的。出了这个门,他走在大街小巷或许是个骗子,是个花花公子,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但在这个门内,他是精英,是真刀真枪,凭一己之力攀上顶峰的奇迹。十个人里有十个,恨他折断了乔泰这条大船,但恨完了,一边是他,一边是乔先生,这两根浮木总要选一边牢牢抓住。十个人里有七个选他。

小头目们含胸驼背,快要顶不住了。等,还是不等?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Steven杳无音讯。

小董事们濒临发作。

我推门而去玷。

我下了楼,就等候在正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