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家的花园打理得好漂亮。”肖嘉树指着外面结满冰霜的冬青树说道。

季母欢快地笑起来,眼角却沁出几丝泪光,“还好还好,我反正也是闲着,平时就爱种种花养养草。你们快坐,我去给你们泡茶。诶不对,你们想喝什么?咖啡、可可、红茶、绿茶?”她明显有些手足无措,一面询问一面翻看橱柜,生怕自己没有多少好东西用来招待儿子和儿子的朋友。

“你别忙了,我来弄。”季冕把行李箱放进储物间,挽起袖子说道,“怎么是你跑出来开门?我给你请的保姆呢?”

“她今天请假了,我什么事都能做,你别担心。”季母把水壶放在燃气炉上,小声问道,“你朋友要在这里住几天?”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儿子会不会也留下,却又害怕听见他的拒绝。

季冕洗茶杯的动作微微一顿,语气顿时软和几分,“他的飞机因为雨雪天气延误了,什么时候有回国的班级,什么时候再走。他年纪小,性格又单纯,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酒店。妈,这几天麻烦你照顾一下他。”

“不麻烦、不麻烦。”季母连连摆手,隔着玻璃门看了肖嘉树一眼,忍不住问道,“小冕,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啊?”

季冕表情一僵,“怎么会?他是直男。”

“真不是你男朋友?”季母又看了肖嘉树一眼,语气十分遗憾,“小伙子长得真精神,皮肤白,眼睛亮,和你很般配。”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季冕哭笑不得地道,“你出去陪他坐一会儿,厨房交给我。”

季母按捺住满心好奇,一瘸一拐地走出去。这是儿子头一次带朋友回家,而且还是这么俊的一个小伙子,她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儿呢。她刚坐下,正准备打听打听对方的情况,就见肖嘉树举起一条织了半截的围巾,歉然道,“阿姨对不起,我好像把您织的围巾坐坏了。”

“没事,本来就是坏的。”季母笑着摆手,“我手笨,学了大半年都没学会织围巾,你看这些洞,都是我漏针漏出来的,不关你的事。我正想把它拆了重新织,你们就来了。这些棒针没伤到你吧?我也没想到会有人来,随手就扔在沙发上了。”

肖嘉树这才松了一口气,摆手道,“没伤到。”瞥见茶几上放着几本教针织的书,又补充一句,“阿姨,您想织哪种图案?我帮您看看吧。”

季母略显惊讶,“你看得懂?”

“我立体几何学得可好了,看图应该没问题。”

“好好好,你帮我看看这种针法怎么织。什么加针减针的,我头都晕了。”季母戴上老花镜,把其中一本书翻到69页。

肖嘉树趴在茶几上研究了一会儿,又拿起没织完的半截围巾比划比划,颔首道,“我大概弄明白了,我先织两圈,看看图案出来后对不对。”边说边捏着两根棒针开始织,小指头勾着毛线,时不时绕一圈,架势摆得挺足。

季母很是期待地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的动作由笨拙慢慢变得熟练,竟忍不住偷笑起来。她拿出手机给儿子发了一条信息:【快出来看看,你确定肖嘉树是直男?】

季冕满脸莫名,端着茶盘回头一看,顿时忍俊不禁。肖嘉树你可真行啊,这么快就融入“家庭生活”了,比我妈还贤惠!

肖嘉树对母子俩的关注一无所觉,依然认认真真地织围巾,织着织着竟还织出乐趣来了,用空闲下来的棒针戳戳发痒的头皮,感叹道,“阿姨,织毛衣是治愈强迫症的良药。您看这一排排的线圈,特整齐,特舒服。”话落目光往下一扫,顿时僵住了。

没错,他织出来的几圈的确很整齐,但季母织的那部分却没法看,不是这里漏一个洞,就是那里织歪了,叫他恨不得把围巾全拆了重新织一遍。但是不行,这是阿姨的劳动成果,织的再不好人家也喜欢,你一个外人来拆了算怎么回事儿?

他努力吸了一口气,然后把下面的一截围巾折叠起来,用胳膊肘压住。嗯,眼不见为净。刚想到这里,旁边传来短促的一声笑,他转头一看才发现季哥已经坐下了,手里正捧着一杯热可可。

“别忙了,先喝口热饮暖暖身子。”季冕又是短促的一声笑,眼里闪动着促狭的光芒。

“我再织两圈,图案还没出来呢。”肖嘉树强迫症犯了,非得看见完整的图案不可。

季冕拿他没办法,只好把杯子放下。

季母凑到肖嘉树身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时不时问几个问题,肖嘉树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不是,这一针的线要从下往上绕,不是从上往下绕。隔两针绕线的方式就要变一变,不然图案就乱了。对,是这样,这里要加一针,您看……”

才见面不到十分钟,两人就混得无比熟悉,叫季冕很意外却又失笑不已。他静静看着他们,聆听他们琐碎的低语,心里一点儿杂念都没有。他拿出手机拍摄肖嘉树织毛衣的画面,想把这个有趣的瞬间保留下来。

恰在这时,肖嘉树回头看了他一眼,双瞳映照着窗外的雪光,显得那样清澈明亮,嘴角勾着一抹愉悦的笑,使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点儿暖。

季冕愣了愣,回过神时肖嘉树已经不再看他,而是认真翻看茶几上的教程。

季冕盯着视频看了很久,最终指尖轻点,把那个暖融融的微笑截了下来。

“小树,我能把这个发到我的朋友圈里去吗?”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可以啊。”肖嘉树看了视频一眼,“季哥你随便发,我不在乎这个。”大男人织毛衣怎么了?法律又没规定只有女人才能织毛衣。

他低下头又织了几针,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诶,好像只有特别好的朋友才会把彼此的视频或照片往朋友圈里发吧?我已经是季哥特别好的朋友了?这个想法像礼花一样在他的心头炸开,叫他差点乐得找不着北。

季冕短促地笑了笑,然后把视频发到朋友圈里,配文两个字:【贤惠。】

肖嘉树偷偷摸摸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听见提示音响了,立刻拿起来点赞,并回复道,【跟季妈妈学针织。】视频里,季母坐在他身边,不时指一指,说一说,倒真像一位编织大师。

季母立刻在下面点赞,夸奖道,【名师出高徒。】

两人互相看了看,然后捂嘴偷笑起来。

季冕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人,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轻快。他原本打算把肖嘉树安顿好以后再走,现在却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留下。拍戏忙没关系,拍完可以开车回家,反正交通很方便。

——

远在华国的林乐洋看见这条朋友圈,眼眶一下便红了。虽然已经分手,但他和季冕毕竟是上下级关系,平时有很多公事要谈,拉黑彼此或删除联系方式对谁都不方便,更何况他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性格不合而已。

“你怎么了?”陈鹏新担忧地问道。

“季哥好像跟肖嘉树在一起了。”林乐洋说话的功夫,许多人在视频下面点赞、留言,其中有几个也加了林乐洋,所以他能看见。

施廷衡问道:【你们什么情况?】

季冕没回复,肖嘉树却写道:【体验一下家庭生活。】

家庭生活?林乐洋讽刺地笑起来。交往那么多年,季哥什么时候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又何曾带他去探望过对方?却原来不是他们没谈到那一步,而是人不对。他跟肖嘉树才认识多少天,这就把人领回家了?季哥真狠啊!看看肖嘉树看向镜头的眼神,柔和、明亮、温暖,是独属于恋人的缱绻,而非什么粉丝崇拜偶像。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吧?

嫉妒啃咬着林乐洋的心,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陈鹏新盯着视频看了一会儿,感慨道,“你要是没跟季总分手就好了。等《虫族3》拍摄出来,肖嘉树一定会大火特火。”

“火?不一定。前两部的主角早已获得广大影迷的认可,忽然加一个新人物进去,影迷未必买账。肖嘉树要是演好了还好说,没演好就等着被人骂吧。国人对走出国门的明星要求特别高,一点瑕疵也会被他们放大几百倍来评论。这个角色到底是机遇还是烫手山芋,谁知道?”林乐洋压下满心酸意,追问道,“《荒野冒险家》什么时候开拍?”

“下个月底。”陈鹏新答道。

也就是说自己下个月底才能见到季哥咯?林乐洋看看日历,心里总算好受一点。

第九十一章 肖少爷吃醋了?

肖嘉树在季母家待得很愉快,季哥每天拍完戏也会回来吃饭。他的厨艺很棒,但只会煎牛排和炒鸡蛋,不会做中餐,难怪他在家里晒的美食图全是千篇一律的牛排。雨雪天气终于过去,三天后,肖嘉树改签到一趟回国的班机,临走时带了整整一箱毛线,全是季母友情赠送。

季冕则又回到工作狂的状态,全天候待在片场,不再往母亲家跑。他不是不爱季母,只是没了肖嘉树,他便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有些事虽然过去了,但留下的伤痕永远还在。

“你最近脸色有点差,怎么了?”方坤担忧地看着他。

“有点感冒。”季冕揉了揉太阳穴。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是肖嘉树的来信,还配了一张图片:灰色的床单上平放着一件满是破洞的毛线衣,吊牌还没剪掉,是C家的,价格十分昂贵。下面附了一行字:【季哥,我妈让我照着这件毛线衣给她织一件一模一样的,简直逼死强迫症!好想把这件衣服的洞洞全给补上!】

季冕忍俊不禁,立刻回复道,【那你就帮她补上。】

肖嘉树发了几个“笑哭”的表情,鉴定道,【季哥,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我哥好,让我给他织一件这种样式的,特别舒服。】下面传来一张毛衣图片,纯灰色、平针、看着的确很规整。

季冕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我哥”是肖定邦,顿时尴尬地捶了一下额头。

“回去的机票买好没有?”他看向方坤。

“买好了,明天走。休息几天咱们还得拍《荒野冒险家》,你身体受得了吗?”

《荒野冒险家》是冠冕和冠世合资投拍的一档真人秀节目,节目嘉宾分为两组进入荒野,通过比拼获得种种线索并找到地图,从而逃出生天,集娱乐、探险、竞技于一体,很有看点和卖点。为了打响第一弹,季冕决定亲自参加节目录制,邀请的嘉宾也都是重量级的,有老牌巨星,也有当红小生或花旦。

他翻了翻助理发来的流程表,确认道,“小树也加盟了这档节目?”

方坤愣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说的小树是肖嘉树,连忙点头,“没错。那小子听说你也会去,立马就找上来了,还请动了修总。我们原本打算邀请的人是另一个流量小生,不过比起人气,如今的他也不差。你发的那些微博着实帮他炒了一波人气,还有他妈,隔几天晒几张他小时候的照片,弄得粉丝天天舔屏。”

“他小时候的照片?”季冕很少刷不熟悉的艺人的微博,听见这话立刻拿出手机关注了薛淼,然后一条一条往下翻博文。里面果然贴了很多肖嘉树的照片,有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有大了一点骑小木马的,还有一张被打扮成小姑娘,穿着一条蓬松的公主裙。

他一面点击保存一面忍笑,脸上的疲惫早已一扫而空。

方坤瞥他一眼,不得不提醒道,“林乐洋也是节目嘉宾,到时候你们恐怕得天天见面。”作孽啊,那时怎么就没想到会分手呢?还为了捧人家把这么好的资源给出去。要知道林乐洋只有一部不温不火的作品,长相、性格、情商都不出挑,人气和别的嘉宾完全没法比,观众看见他肯定会觉得违和。

不过他好歹是冠冕工作室的艺人,老板捧自家艺人也说得过去,只是都分手了还得往林乐洋脸上贴金,方坤到底是不爽的。

季冕似乎不想提及林乐洋,平淡道,“见面无所谓,公事公办而已。”

——

一星期后,《荒野冒险家》开拍了,节目组财大气粗,用直升机把众位嘉宾带往某座热带海岛进行拍摄。海岛尚未开发,风景宜人,但同样潜藏着许多危险。

肖嘉树跳下直升机后挖了挖嗡鸣不已的耳朵,这才看向四周。节目嘉宾总共十人,其中有几人是肖嘉树认识的:季哥、衡哥、林乐洋,还有几个喊得出名字,但不熟。

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过季哥了,立马就想冲过去跟他抱一抱,但主持人却在这时候说话了,“欢迎各位冒险家来到我们的小岛。现在有请两位队长来挑选自己的组员。”

施廷衡和季冕咖位最大,自然是红蓝两队的队长。为了公平起见,两人以抽签形式决定谁先挑选组员,施廷衡的手气比较好,抽中了长签。看见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所有嘉宾都往前跨了一步,唯独肖嘉树缩着脖子往某个当红小生身后躲,唯恐被挑中。他想跟季哥在一组。

季冕瞥他一眼,嘴角含着浓浓的笑意。

施廷衡翻着白眼说道,“肖嘉树你躲什么,怕我挑中你是吧?放心,我一定把你留给季冕。”两人经常在微博里互动,娱乐圈大半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很铁。

肖嘉树一点儿也不尴尬,双手合十道,“多谢衡哥高抬贵手!”

施廷衡哭笑不得地道,“你给我闪一边儿去,我选南希。”一名长相清秀的男艺人蹦蹦跳跳地跑上前与他击掌。

轮到季冕的时候,虽然大家面上都不显,但眼神却灼热了几分。季冕不像施廷衡,只专注拍戏,人家又当艺人又经商,在好莱坞也有资源,跟他搭上关系大有好处,没见肖家二少都愿意围着他转吗?

躲在后面的肖嘉树立刻挤到最前方,眼巴巴地看着季哥。季冕偏不看他,目光来回在后面的几人身上流转。肖嘉树急了,轻轻蹦跶两下,还举了举手,心里大声喊道,“季哥选我,选我,我在这儿。”季冕目光往哪里移,他就往哪里站,弄得众人哭笑不得。

季冕这才看向他,无奈道,“小树,过来吧。”

“耶!”肖嘉树握着拳头兴奋大叫,然后跑上前热烈拥抱季哥,并附在他耳边低语,“季哥我好想你。”自从上回在美国分别,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虽然常常用微信联系,但到底比不上跟真人在一起。

他最近干什么都没劲,得知季哥要拍摄这档综艺节目,立刻便去弄资源。

季冕用力回抱他,又揉乱他的头发,那句“我也想你”卡在喉咙里,到底没能说出口。

林乐洋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努力告诫自己千万别在摄像机前哭出来。他往前面站了站,希望季哥下一个挑选的人会是自己,但他知道希望不大。季哥平时连他的电话都不肯接,分手分得那样彻底,又怎么会主动靠近他呢?

果然,季冕接下来挑选的人都不是他,但好在另外几名嘉宾人气和咖位都比他高,所以早早就被选走了,把他留到最后一个。他一点儿也没觉得难堪,反而庆幸不已。

季冕向孤零零的林乐洋伸出手,语气自然,“欢迎我的最后一名组员。”

林乐洋立刻走上前与他击掌,笑容十分灿烂。太好了,他又一次触摸到了真实的季哥。

肖嘉树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两人的暗潮汹涌,一边傻乐一边帮季冕卸下沉甸甸的背包,好奇道,“季哥你都带了什么东西?”

主持人大煞风景地开口,“各位嘉宾,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除了身上的衣服,你们只能挑选三样行李带上,快把背包交出来,节目组要检查。对了,手机也不能带,得上缴。”

“只能带三样?你们也太残忍了吧!”一名当红小生惨叫起来。

“是的,只能带三样,你们快选吧。”主持人冷酷地说道。

众人无法,只好把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肖嘉树像小狗一般蹲在季冕脚边,指着自己打开的行李箱,“季哥你来帮我挑吧,你说带啥我就带啥。”

季冕笑睨他一眼,招手道,“你们先别选,我先看看你们都带了什么。”

“好嘞。”大家没有异议,连忙把行李归置在一起。

季冕挑出一把匕首、一个打火机、一捆绳子、一个水壶、一个小平底锅……统共十五件东西,都是非常实用的工具,其余的全留下。组里唯一的女性队员黄映雪哭丧着脸说道,“季老师,您能不能帮我留一套化妆品?我皮肤比较薄,不抹防晒霜不行。”

她在娱乐圈以美貌著称,虽然没什么像样的作品,但人气依然很高,平时看看秀、走走红毯,就能把一群颜粉迷得不要不要的。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真人秀节目,观众对她的表现非常期待。

季冕也不想背上一个“不怜香惜玉”的名声,十四样工具已经不少,便把多出来的一柄匕首换成了一套化妆品。

黄映雪笑嘻嘻地向他道谢,被阳光染红的脸蛋显得十分娇艳。肖嘉树不知怎的,竟觉得这张笑脸有些刺眼。他把季哥为自己挑选的三样工具收进包里,低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化妆品有什么用?等你饿得嗷嗷叫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季冕忽然垂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这小子浑身都是酸溜溜的味道,该不会吃醋了吧?他有这根筋吗?

第九十二章 我俩关系很好

两组人员确定好以后,主持人指着半山腰的一根旗杆说道,“各位冒险家们,看见那面彩旗了吗?谁先赶到彩旗所在的位置,谁就能获得搭建营地的材料。”

众人齐齐答应一声,然后分头出发。刚开始他们斗志昂扬,但很快他们就明白——在荒山野岭中跋涉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随处可见的飞虫倒还在其次,最危险的却是脚下崎岖不平的山路。哪怕永远光鲜的黄映雪,在十五分钟后也已变得狼狈不堪,哭哭啼啼地求季冕停下歇会儿。要不是当红小生余柏秀一直搀扶着她,估计她会立马趴下。

肖嘉树为了拍摄《虫族3》着实苦练了一阵,爬这点山路原本不在话下,但倒霉的是,他为了让季哥见到自己最英俊潇洒的一面,竟然穿了一双马丁靴来海岛,看上去的确有型有款,但就是鞋面太窄,挤得足侧难受。

他咬牙坚持了十多分钟,但脚底越来越痛,竟似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而季哥就在前面,他绝不能拖他的后腿。人家黄映雪虽然也狼狈,但她边哭边走,不也没停下来过吗?

想到这里他捡起一根枯枝,用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方的季冕忽然回过头来问道,“小树你还好吗?”

“季哥我好着呢!”肖嘉树立马挥挥手,笑容爽朗。

被树枝勾乱了头发的黄映雪抱怨道,“队长,我刚才哭成那样你都没问,你偏心!”

季冕笑笑没说话,沿着狭窄的山路慢慢走到队尾,一只手探入肖嘉树腋下,将他半搂进怀里,柔声道,“靠着我走,这里很陡峭,不是歇脚的好地方,前面有平地我们就停下。”

肖嘉树连忙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心里说不出地偎贴,但想到这样走路季哥也会非常危险,又立刻站直了,小声道,“季哥我没事,我自己能走。”

“腿都瘸了还说自己没事。”季冕的胳膊很强壮,架着他往上提了提,沉声道,“继续出发吧!”

肖嘉树最痛的那只脚几乎离开了地面,一路被季哥半拖半抱地带着走。他既为季哥的安全捏一把汗,又为他的体贴感动不已。自己走在队伍尾端季哥都能发现异状,要不要这么细心?

看见季哥满是汗水的侧脸,他想也没想便抬起手,用指腹把那些汗珠抹掉。季冕脚步微微一顿,这才继续往前。林乐洋时不时回头看他们,目光暗沉。

终于走到一块平地,黄映雪一屁股坐下,抱怨道,“早知道这么累我就不来了。”此刻的她毫无形象可言,叫粉丝看见一定会大跌眼镜。可谁他妈管粉丝怎么想,她都快累瘫了,根本没有凹造型的力气。

季冕小心翼翼地扶肖嘉树坐下,二话不说便脱掉他的靴子和袜子,查看他脚底的情况。

肖嘉树懵了一会儿才去捂脚,却已经晚了,季冕盯着他满是水泡的双足,拧眉道,“开拍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要穿登山鞋吗?你这穿的都是什么,你以为自己来走秀的?”

我这不是为了潇潇洒洒来见你吗?肖嘉树有点委屈,眉眼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看上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脚趾头还不安地扭动着,叫季冕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捂鼻道,“小树,你脚有点臭,这双鞋以后别穿了,汗脚。”

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把肖嘉树劈得外焦里嫩。什么?我英俊潇洒的形象崩塌了还不算,老天爷还让我在季哥面前出这么大的糗?好尴尬,但是没有地可以缝钻!他想也不想便把左脚掰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放心了,“没有啊季哥,我脚不臭,我新换的鞋袜呢。”

季冕一只手捧着他的右脚,一只手扶着额头低低笑起来,“逗你玩的。在镜头面前你都不注意一点形象吗?”这小子的字典里可能没有“偶像包袱”这个词。

又一道惊雷直直劈下,把肖嘉树整蒙了。卧槽,这是在录节目,刚才我在镜头前面闻脚了?这是比抠脚更糙的举动吧?他脸颊立刻飘上两抹红晕,讨好道,“几位摄像大哥,后期制作的时候把这个镜头删掉好吗?我先谢谢你们了。”

几名PD笑着点头,心里却暗暗做下决定,一定要把这个经典镜头保留下来。传说中的肖二少竟然是这样的,果然无愧于他的排行。

黄映雪和余柏秀笑得喘不上气,原本还对背景显赫的肖二少有些距离感,现在却很愿意亲近他。这位主儿实在是太接地气了,比他们还放得开。他们原本以为他靠在季冕身上走路是矫情或装的,没想到他脚伤得这么重,路上却一个字都没提。

林乐洋笑容很勉强,眼睛一直盯着季冕握住肖嘉树右脚的那只手。

季冕笑够了才道,“我俩的鞋,码数相差太大,要不我就跟你换着穿了。现在没有办法帮你找一双新鞋,只能先把水泡处理一下,你忍一忍。下期节目你要是还穿这种华而不实的靴子过来,我就让你打赤脚上路你信不信?”

他口气虽然严厉,但每一个字眼里都饱含着浓浓的关心,叫肖嘉树受用极了。他一面点头答应一面扭动着脚丫子,心情有点飘。果然跑来参加这个节目是对的,跟季哥在一起干什么都有意思,吃苦受累根本不算啥。

季冕掏针线包的动作微微一顿,眼里有一股暖意不受控制地沁出来。

“余柏秀,医疗箱在不在你那里?”他咳了咳,语气比之前柔和太多,“麻烦你帮我把纱布和络合碘拿出来,我帮小树扎水泡,再把脚包起来。”

“好的队长。”余柏秀把东西准备好,黄映雪则兴致勃勃地看着。

“季哥,要我搭把手吗?”林乐洋低声询问。

季冕还没回答,肖嘉树已经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的脚多脏啊,哪里好意思让你帮我弄这个。”林乐洋是外人,他能让一个外人碰自己的脚?肯定不行啊!

被下意识地划入“内人圈”的季冕又是忍不住一笑。林乐洋也想到了更深一层的意思,面上不显,心里却难受极了。

纱布和络合碘都准备好了,季冕这才仔仔细细地清理肖嘉树脚上沾染的沙粒。他没戴手套,也没露出嫌弃的表情,眼里反倒填满心疼。

黄映雪感慨道,“队长,你和肖嘉树肯定玩得很好吧?”否则谁愿意给另一个大男人擦脚?

季冕愣了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肖嘉树却嘚瑟道,“当然,我跟季哥可是铁哥们儿。”

铁哥们儿?季冕细细咀嚼这个词,心绪略有些起伏。但他没功夫深想,赶紧把水泡处理了。大约十分钟后,他把肖嘉树包扎好的双脚小心翼翼地塞进靴子里,拧眉问道,“还疼吗?”

“有点,不过比刚才好多了。”肖嘉树动了动脚趾头。

季冕帮他系好鞋带,不放心地叮嘱,“实在受不了你就跟我说,我背你。休息的时候尽量把鞋子脱下来,让伤口敞敞气。”

“好嘞,我能坚持。”肖嘉树站起来走了两步,挥手道,“我们出发吧,不能输给蓝队。”

“啊,就走啦?”黄映雪哀嚎连天,却还是被余柏秀拖着走了。只有林乐洋一个人走在末尾,跟队友的交流也很少。

一行人好不容易赶到插旗的地方,发现施廷衡率领的蓝队还没抵达,顿时欢呼起来。摄制组的人员打断他们,“恭喜各位冒险家获得了第一个任务的胜利,我们将为你们提供建造营地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