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过来,是想趁这个机会,再击溃她一道心防?一种怀柔手段?

杜可分不清,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杜可本想借机冷一冷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谁知没两天,乔氏上次签的那个合作出了差错,材料供应商那边提供的第三批布料出现问题,一些参数根本未达标,幸而这批布料还没有投入生产。乔靳宸要带着人亲自去D市,去供应商那边调查清楚。

作为受乔氏委托的律师事务所,自然要派人跟着去,这个合同当初是杜可拟的,她理应去,谷光作为有资历的法律顾问,也被乐谦派了过去。

杜可知道后也没有反对,当晚回去简单收拾了两件行李,第二天一早直奔机场。

只是在她的认知里,这次出差,他们这一伙人起码会有六七个,但到了候机大厅,竟只有乔靳宸和高飞两人在。

杜可看了眼时间,奇怪而平静地问,“他们都还没来?”不应该啊,离登机没多少时间了,别人她不管,谷光时间观念很强,不应该现在还没到。

乔靳宸还是温和的样子,好像那天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眼底带着浅浅的温润的笑意,“事态紧急,乔氏另外两个下属及一个技术人员昨晚就过去了,谷律师也跟了过去。”

杜可看了他两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不去想他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他身边有空位置,可以坐,她却没有过去,就站在那,目光漫无目的地四下看着,也没有再说话。

乔靳宸大概是太了解她,也没有开口让她过来坐,只看着她,目光一直噙着笑意。

没一会,杜可就被他看得有些恼火,这种恼火多属恼羞成怒。

杜可不想顺他的意,就是不开口和他说话,把目标转向同样站在一侧的高飞身上,摆好姿态,开始逗他。

“咦,高助理,今天怎么是你跟着啊,这种工作上的必要出差通常不都是属卜助理的工作范围?”

高飞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跟他说话,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乔靳宸。

乔靳宸依旧笑着,很自然的从高飞那儿接过话,“卜薇有别的工作,就没带她。”

于是高飞低下头,开始充当起隐形人。

杜可没对乔靳宸的声音做出什么回应,而是往高飞身边凑过去,笑意盈盈地继续问,“高助理结婚了没有啊?”

高飞沉默,她就自顾自地下结论,“不回答就是没有喽,那有女朋友吗?”

“…”

“也没有啊,那可太好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单位里有个姑娘,性子非常单纯,也特可爱,回头我介绍给你好不好?”

高飞眼皮跳了跳,这次没沉默,直板地拒绝,“不用了,杜律师。”

杜可笑眯眯地点头,“嗯,不用和我客气,回头把你电话和微信给我。”

高飞哽了哽,像被什么噎住了。

正好此时大厅广播提示他们乘坐的航班该登机了,乔靳宸就笑着摇摇头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道:“好了,你别逗他了,他哪里经得起你逗。”

杜可这回抬起眼皮看他,无辜摊手,“我没有逗他啊,回头真给他介绍女朋友。”

乔靳宸笑了笑,也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总之纵容着。

高飞推着行李,三个人往登机口走。

乔靳宸走在前面,杜可和高飞都落后一步,她还想逗高飞,可看他一脸古板严肃的样子,到底是没了兴致。

乔靳宸正好回头看她一眼,于是她就挑挑眉,故意挑衅,“你出门带着根木头,就不嫌闷?哪里比得上卜助理,活色生香又秀色可餐。”

乔靳宸本来都转回头了,听了这句话又转了过来,脚步都停了停。

杜可差点撞上他,抬着头看他。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乔靳宸低着头瞧她,眼里都是戏谑的笑意。她今天又把那副眼镜带上了,被他这么近距离瞧着不自在,抬手推了推镜框,问他,“干嘛?”

乔靳宸笑着,如春风,“至今为止,我遇到的能称得上活色生香的女人只有一个。”

虽然他没有明确指出是哪一个,杜可还是被他话里的语气及眼里的目光弄得脸微微热了。

她别过头,自认冷静自持地“哦”了一声。

乔靳宸一笑,不管她反对,牵起她的手,拉着她非常愉快地往登机口走。

头等舱,两个人的位置挨在一起,杜可没什么反应,顺应坐下,偏头去看窗外。

乔靳宸把她的安全带扣上,问她,“会晕机么?”

杜可摇摇头,乔靳宸就没再说什么,笑了笑,在一边看起杂志。

杜可无聊,飞机起飞没多久,就仰在座位上睡着了。乔靳宸看了一眼,朝就近的乘务员招招手,低声道:“麻烦拿条薄毯来。”

他则动作很轻地将她的眼镜摘下来,为她盖上毯子。

睡梦中,杜可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落在了她眼角,轻柔,珍爱。

公事进行得很顺利,两天时间布料出现问题的原因就被调查清楚了,谈判进行得也很顺利,供应商这边愿意负全责,追回之前供应的货,重新提供一批。

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了,不必走法律程序,双方合作继续,也算皆大欢喜。

事情圆满解决的这天晚上,供应方组了饭局,为这次事件赔罪,进而笼络一下双方的关系,圆圆场。

早就熟悉这种饭局的套路,除了喝酒没什么可提的地方,乔靳宸一般不喝酒,这次供应方举酒赔罪,他也就喝了一杯,之后便看着下属跟他们觥筹交错。

因为杜可是跟着乔靳宸和高飞过来的,那边人就以为她是乔靳宸秘书之类的,就把她的位置安排在乔靳宸右边,高飞在左。

这两天杜可一直跟着他们跑,但一般不会说什么话,供应方那边的人对她有几分好奇,却一直碍于身份没人敢上前打听。

这会儿在酒桌上,那边的人喝得有些多了,就有人拿酒来敬她,她蹙了蹙眉,扫了眼乔靳宸,喝了。

平常她不会这么给面子,可今天这种场合,于公于私,她都不想让乔靳宸不好做。

那边的人大概是真的喝多了,见她痛快地喝了第一杯,人都兴奋起来,围着她要灌酒。

谷光及乔氏那边的人都替她挡了两杯,那边的人却越发上瘾了。

高飞瞅着自家老板越来越冷硬的脸色,觉得这次的合作方真是不会看脸色,一帮蠢货。

杜可找了机会说上洗手间出去了,供应商那边的一个男负责人,喝得太大了,整双眼睛都黏在杜可身上,目送着她出去,打了个酒嗝,色眯眯说了一句,“瞧长得这水灵,身段真是好,比“夜色”的头号小姐都正,呵呵…嗝…”

“夜色”是当地有名的酒吧,听着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这声音不大不小,全桌都听到了,当下不但是乔靳宸,谷光及乔氏另外几个人,都蹙了眉,脸色都不大好看,但碍于是合作方,忍了忍,都当没听见。

只有高飞眼皮一跳,知道不好了。

乔靳宸当即就冷了脸,手握着桌面上那杯酒,没去看那个丑态毕露的男负责人,而是看向上次同他签约的秃顶老总,似笑非笑,“张总手底下的人可真会说话。”

当下,整个饭桌上的人都似醒了酒,场面极冷,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杜可再进包厢,就察觉到氛围不对,虽然都还是在喝酒说话,却明显不如之前热络。但她没有说话,四下打量一眼,坐回位子上,抬头就对上谷光他们扫过她时若有所思的目光。

杜可看向乔靳宸,不明所以。结果就看到他比在场所有人都难看的脸色,她凑近他,小声问,“怎么了?”又喝酒了,不舒服?

乔靳宸却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对着供应商那边的老总说,“我的人不舒服,先走一步了。”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牵着她堂而皇之地离开。

留下的人,有的惊掉了下巴,有的懊恼不已。

杜可被他拉出去,走廊里的时候收到谷光的短信,把事情简化地跟她说了一下,杜可看了有些惊讶,懵懵地抬头去看乔靳宸。

乔靳宸察觉到她脚步地迟缓,回过头来看她,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声音却很温柔,“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说话间,抬起手,很自然而然地去碰她额头。刚才虽有谷光他们拦着,她还是喝了三四杯。想到这个他脸色就冷了一冷,真是一早就不该给他们脸。

杜可拿下他的手,看着他,“是你怎么了,”她明知故问,“怎么突然把我拉出来,脸色还这么难看?”

乔靳宸见她没事也就不担心了,握着她的手往掌心里收了收,答得随意,眸子里却一直含着冷意,“没什么,那帮人太能闹,不想再待了而已。”

杜可抿抿唇,看着他不说话。

乔靳宸抬眼看到她这样的神色,懵了懵,不知道突然的又怎么了。

他笑了笑,“怎么了?”

杜可垂了垂头,一会儿说,“我知道了。其实不用这样,醉话而已,听听就罢了,你…”

她没说完,乔靳宸就把她往怀里拉了拉,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杜可后面的话就都顿住了。

乔靳宸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温温的,杜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柔的声音说这么霸道的话,“我放在心上的人,哪里容得了别人这么污言碎语。”

顿了顿,他抬着眼去看她,“那天去你楼下,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乐谦告诉我戚峰去了你那儿,我…”他张了张嘴,有些打结,“我明明觉得你不会应他,在乐谦面前也说得很胸有成竹,但挂了电话进去开会却还是心不在焉。”

杜可惊讶地看着他,在她的认知里,这些话他应该是不会说的。

乔靳宸看见她的反应,苦笑了下,把她往怀里拉,将她围在墙壁和自己之间,虚虚抱着她,头放在她颈侧,不让她看他的表情,继续说,“那天我在楼下等你,确实有借故打动你的心思,因为我怕你会因戚峰动摇,我不是怕他多优秀,而是怕他看你的眼神,怕你被他打动,万一打算给他机会,那我…”

杜可原本以为他要说,那他怎么办,结果他顿了顿,却笑了笑说,“那我再追你岂不是更麻烦?”

杜可本来挺感动的,但听了这句话,忍不住想给他一拳。

乔靳宸闷声笑,从她颈侧抬起头来,眸子濡亮地看着她,“所以,还生气吗?”

他指的是那天晚上她动怒的事。

杜可望着他,一会儿撇着嘴别过头,小声下结论,“真奸诈…”

乔靳宸倏然笑开,看着她,眸底都是晶亮晶亮的。

作者有话要说:南风狐狸 投了一颗地雷 投掷时间 2016-2-26

南风狐狸 投了一颗地雷 投掷时间 2016-2-27宝宝破费了,么么

还有,宝宝们都不撒花留言了吗?

藏龙卧虎

回到A市的第二天,杜可拍了一张纸在乐谦桌上,要请假一周。

乐谦看着那张请假条,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地抬起眼皮去看她,“杜小姐,您好歹是留过学的人吧?请假条怎么写还要我请个小学老师来教您?”

出差刚回来,工作上一个字没汇报,直接拍张什么内容都没有的请假条,一请还请一周,敢情他这儿不是总经理办公室而是杂耍室呢?

杜可丝毫不为所动,随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机票晃了晃,笑得一点诚意都没有,“有点事,我要回G市几天,请假条放你面前了,我先走啦。”

说罢,两指夹着那张薄薄的飞机票冲他摆摆手,片刻不停留地往外走。

乐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待她手都握上门把手,才想起一句很关键的话要问,忙喊话:“哎,你要回G市这么久,乔靳宸那家伙知道吗?”

“知道…”杜可头也没回,非常顺畅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开门,出去,带上门,一气呵成,之后才对着紧闭的门板吐出下半句话,“才怪呢。”最后一耸肩,甩着机票带着预备的行李直奔机场。

因而当乔靳宸知道她跑回G市时,已是三天后。

顾钰今天有课,一直在学校,上完最后一节又被几个学生缠住问了一些问题,等教室里学生走光已经快12点半,他这才收拾好课本有条不紊地迈出教室。没走两步,身边就多冒出一个人,和他一样怀里也抱着书本,但脚步却比他欢乐轻快很多。

赵含芳比他要矮一个头,这会儿站在他身边,歪仰着头跟他打招呼,“嘿,顾老师,这么巧,你也刚下课?”

他显然是见怪不怪了,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也没有去看她,淡淡应了一声,“嗯,好巧。”

确实巧,这种巧遇从上个月开始,基本天天都会发生,概率真大。

来人丝毫不觉有什么,非常热情地把话接下去,“那一起吃饭?反正都碰上了。”最后一句说得颇为理所当然。

顾钰迈出教学楼,下台阶,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很礼貌地回绝,“不了,我要把课本送回办公室,就不一起了。”

赵含芳在他身侧摸着鼻头,没有丝毫压力地继续表示,“没关系啊,我也正巧要回办公室送书,顺路。”

闻言,一向温和优雅的男人抿了抿唇,侧头微微看了她一眼。后者扬着大大的笑脸瞧着他,看上去没心又没肺。

杜可带着行李出现在顾钰办公室门口时,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围着她家哥哥左右说话,而一向温柔谦和的男人一反常态地抿着唇,低头收拾着桌上的书本,将要带走的东西装进手提包里,女孩子说得话他听到了最多也只是淡淡地应一声,不热络,不疏淡,亦不像不耐烦,微抿着的唇实在看不出是何含义。

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她突然有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兴奋感。

可能是觉察到空气中飘散的兴奋因子,一直垂头收拾东西的男人眉头微蹙,慢慢转头朝门口看过来。

杜可因兴奋而微微张大的眸子正巧与之撞上,刚眨了眨,后者已经看着她勾起唇角,眸底溢出柔软的光泽。

顾钰放下手里的包,绕过正面对着他不停说话的赵含芳,几步走到她身前,笑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杜可规矩站好,不答反问,“惊喜吗?”

顾钰看着她,温柔笑开。随即就看到她歪过身子,朝他身后看去,伸手眉开眼笑地同他身后的人打招呼,“嗨,”然后五指变一指,指指他,“我是他妹妹。”

顾钰一愣,这才想起他刚刚做了一件很不尊重人的事情:因为看见杜可过分高兴而扔下了一直在他耳边说话的某人。

他转过身,看到还没反应过来的某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他又抿了抿唇。

似是见他看过来,赵含芳才反应过来,匆忙露出笑脸,也伸出五指同她打招呼,“嗨,你好。”然后抱起她放在桌面上的两本书,冲顾钰道,“呃…既然…你妹妹来了,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人便低了低头一溜烟儿地从杜可身边钻了出去,跑进走廊转过弯不见了。

杜可从走廊那端收回视线,转头对顾钰狭促地笑,“这姑娘离开得有点无措哦?”尾音上挑,戏谑十足。

顾钰这才收回视线,对上她眼底的戏谑,并不接话,笑意平静地转回身拿包,并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和她一起往办公楼外走,“这个时间,下飞机直接过来的?没吃饭?”

“没吃。”杜可应了一句,转而继续八卦,“哥,刚那姑娘是谁啊?”

“同事。”顾钰也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说,“先带你去吃饭。”

杜可不相信,“她也是G大的老师?有我大吗?”清清纯纯的,她还以为是他教的某个学生呢。

顾钰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笑了笑,很正经的告诉她,“没有,但她IQ156,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硕士毕业生。”

杜可吒舌,天才少女啊。

她突然摸着下巴笑起来,道:“这样很好啊,你俩在一起,指不定以后能给我生个天才侄子出来玩玩呢。”

闻言,顾钰步子顿了顿,侧头微微看了她一眼,两秒,才批评,“不要胡说八道。”

杜可转着眼睛,笑得狡黠又惬意。

顾钰没再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带着她去教工食堂吃饭,路上遇到一位让杜可觉得很奇特的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