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中,没有任何情爱掺杂其中,只是纯粹以性为目的,且不具任何意义的色情片段就叫黄色废料。抱歉,我的标准比较高一些。”连自己的女友也狠心这样批评吗?

听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大卖点被说成黄色废料,杜俐芊委屈地扁起嘴巴。

“那,你听好了,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聊斋当中有篇故事,一名书生向女子求爱,女子问他,如果他们如夫妻一般生活,仅得六年的时光;如果他们只聊天喝茶,可以有三十年的相聚。如果你是那名书生,你会如何选择?你会为了三十年平淡如水的日子,放弃六年床第间的欢爱吗?”

“我…”第一次,杜俐芊将精明聪颖的苏铭禹逼得哑口无言。如果是他出会怎么选呢?

苏铭禹很努力地利用他IQ178的智商想了半响,一滴冷汗冒出来,缓缓滴落。

杜俐芊用她的纤纤玉指刮着他的手臂,巧笑倩兮地看着他:“你面对心爱的女孩,会像个柳下惠一般,三十年坐怀不乱?”杜俐芊愈靠愈近,最后窝进他的怀里。

光是交往的这几个月,就熬得有些艰辛了。苏铭禹要很努力才能忽略注意怀中的人翻转过身子时的柔软触感。

“我觉得…光喝茶聊天三十年,好像久了一点。”

忍字头上一把刀。所以他现在痛不欲生,眼睛里只有女友甜甜的微笑与玲珑有致的身躯。男人,是属于下半身的动物。诚然。

“瞧,连你也不能免俗,何况是对性好奇的纯真少女呢?食色性也,别想得太严重了。”杜俐芊拍拍苏铭禹的肩膀,顺势靠在他的肩上。

可是,一个晚上七八次,是不是有点超越正常人的极限?

其它的部分他可以用努力来达到,但这个部分着实强人所难。一整天下来,他努力想着现代医学有没有办法弥补这个差距?现在改行去当泌尿科医师来不来得及?

而今,苏铭禹无暇去追究他心中的疑问,因为他娇俏可人的女友正用羞怯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你有没有想过?想过跟我…”

“有。”精叨的眼神在平光眼镜下一闪,他静静地微笑,像是暗夜里浮动的光芒。

想要趋前吻她,却发现自己鼻梁上的物晶很碍事。

苏铭禹缓缓将眼镜摘下,露出平日被眼镜遮住的眼眸。就像是少女漫画一样,这男人摘下眼镜之后,如此的面貌姣好,眼神明亮。

杜俐芊再次看呆了。“超人…”脑袋当中闪过的第一个联想。难得听懂杜俐芊在想什么,苏铭禹忍不住笑出来。

这人的脑袋结构他真的很想知道。

杜俐芊呆呆地看着他,有片刻脑袋是空白的,而后,她意识到了逐渐逼近的鼻息,以及一双将她拥住的温暖臂膀。

他的唇掠住她的,炙热而温暖地进出。

杜俐芊紧紧、紧紧地拥着他,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下的欲望,她将手环过他的颈,有点兴奋、有点恐惧,更有种大事底定的狂喜。

“说句话吧!要不然我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苏铭禹结束了这个吻,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我…我愿意。”生涩地低下头去,杜俐芊的脸胀得通红。

尽管写过不知道多少场的激情戏码,她依然面红过耳,害臊地从苏铭禹怀中挣脱出来,悄声地说:“你…你要做防护措施哦!”

“糟了!”苏铭禹悬崖勒马,被这句话打醒,他整一整已经有些凌乱的衣裳,套上已经脱了的鞋袜。

他急急往外走。目标是百公尺以外的便利商店。

“帮我买瓶可乐回采!”杜俐芊没有忘记提醒。

第八章

“杜小姐,你家里做些什么?”

“我父母五年前车祸过世,有几个伯伯住在南部,都是一般的上班族。”

“作家的薪水不错吧?”

“过得去。”

“长得真漂亮。”

“哪里。”这些问题全出自不同人的口中,杜俐芊一一应答,脸上带着刻意柔化的微笑。

苏铭禹交代过,不准东拉西扯,所有问题一律简答,在这个原则之下,她的表现虽然不至于太高分,但也差强人意。

苏铭禹的爸爸、妈妈、姑姑、婶婶、弟弟、妹妹皆露出和蔼的表情打量她,心里面评断着她有没有资格当苏家的长媳。

上贼下之心,下贼上之心,上下交相贼。两方上演着谍对谍的戏码。

苏铭禹在饭后悄悄地对杜俐芊说:“我妈他们看起来对你很满意。”

如果是就好了,杜俐芊呼出一口,气,她总算知道宜家为什么不肯去面试一份正常的工作。

被一群豺狼虎豹审问这二十多年来发生过的事,这绝对不是一个太美好的经验。

“这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你多担待一点。”

“我还以为人生必经的历程只有生老病死四种呢!”杜俐芊伶俐地回答了一句,温颜浅笑。

最近的她逐渐开朗,连俏皮话也比从前多了不少。苏铭禹笑看她一眼。

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吃完晚餐后,众人齐聚客厅,拿烧杀掳掠的电视新闻来营造天伦之乐。

“看哟!这些小孩于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

“这种人,绝对要抓去给他枪毙。”

“养出这种小孩,他父母自己也要负责。事情干都干了,哭天抢地的有什么用?别人家小孩不是人啊?”

全家十几个人,随着新闻内容起舞叫嚣,充满戏剧性。任凭多有学识修养,看得兴起,一样丑态百露。

“你们家的娱乐好血腥。”杜俐芊攀在男友身边做小鸟依人状,嘻嘻地偷笑着。

“你才知道。”苏铭禹揉揉杜俐芊的发,趁其他人被煽色腥的新闻吸引时,飞快在杜俐芊的颊上偷得一吻。

“他们在啊!你还…”杜俐芊惊讶地想推开他,反被苏铭禹一把抱住。“这才有趣,不是?”

再正经八百的人,偶尔也有想要做坏的冲动。尤其今天杜俐芊的表现让他十分骄傲,她已经摆脱了以往活在自我世界的恶习。

懂得巧言令色,是进入现实世界的第一项功课。万事起头难,只要过了家人这一关,苏铭禹很确定接下来他们的爱情将是一片坦途。他侧身看着她,露出温暖的微笑,想着接下来漫长的一生有此佳人同行,竟是如此有成就感。

“你在看什么?”杜俐芊发现他的眼神,娇嗔着说。

嫁给我好不好?苏铭禹很想这么说。

但时间、地点都不对,所以只是笑着摇摇头,将她搂在身旁。两个沉浸在浪漫爱情的男女,丝毫没注意到客厅当中进行的一切。

电视画面一转,镜头中出现一个攀爬在高楼顶端的女子,披头散发地伫立不动,警察拉起封锁线,消防队员在下面张起了气垫,以防她突如其来往下跳。

专家侃侃而谈这些率性行事的恶民或无知百姓,所造成的国家损失。

“她想死就让她死吧!我最讨厌这种浪费国家资源的人了。”“根本只是想引人注意而已嘛!想死的话,早就跳了。”

镜头缓缓移近,直照女子茫然失神的脸。

客厅突然安静了下来,站在最后头打情骂俏的两人是最后才发现异状的人。

“你们怎么了?”苏铭禹扫视每个瞪视过来的眼光,傲微一笑。“新闻看完了吗?怎么一个个瞪着我瞧?”

杜俐芊连忙挂出有礼貌的微笑,靠在苏铭禹旁边装乖巧。“大哥…”小妹使了一个眼色过来,提示他看电视。

“你看。”画面中的女于,长发飘扬,白裙也在风中迅速飘动,她茫然地坐在大楼的边缘,抬头仰望。

看清楚女子的面容,苏铭禹脸色铁青,而杜俐芊早已经缩人他的背后。安安静静的客厅,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来。

“你不要在意,没事的。”苏铭禹抚抚她的发梢,安慰地说。他站在杜俐芊的套房门口,十分不忍地看着垂头丧气的女友。

好不容易才编了些谎话逃出家人的盘问,但杜俐芊曾经罹患一些精神上疾病这一点,是怎样也瞒不过了。

“我没事。”杜俐芊很勉强地笑着,神情憔悴。

这也难怪,虽然大家的问话还是维持着友善,但要她去回忆那段失控的岁月,依旧是十分残忍的一件事情。

“多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会发现你的优点。就像我一样。我一开始也不喜欢你,拼命欺负你,不是吗?”

杜俐芊点点头。

“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这个月不是要赶出两本书?快点工作。”只有工作的时候,杜俐芊才会抛开这些俗世当中的烦恼,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丽世界当中。此刻,苏铭禹十分感激她有这个习惯。

“我知道,你要值班,快走吧!我真的没有问题。”

虽然还是忧心忡忡,但上班时间已到,苏铭禹不是为了爱情能舍下工作不管的人,他带着担心的表情离开。

他一走,杜俐芊就崩溃地将自己的身体抛在床上。

她怎会不在意呢?正想要给苏家上下一个好印象,让他们喜欢自己、接纳自己,刚觉得自己通过了考验,没想到下一刻就破功。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做坏事。做过的事,不论再怎么隐瞒,总是会被发现的。

杜俐芊沮丧地将头埋入棉被堆中,想着前几天还在这里发生过的激情与缱绻,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苏铭禹的怀抱让她以为自己再度找到天堂。

而现在,她似乎是从天堂直直地落了下来,直接抵达地狱。如果可以一直睡着就好了,什么事情都不用想,把一切都忘掉。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安眠药已经被苏铭禹丢光,所以她现在只能靠自己。

杜俐芊轻轻闭上眼睛,一种失控的感觉又在体内骚动,她好想躲起来,藏人梦境当中,再也不要醒来。

就这么沮丧了三天,杜俐芊一直没有开始工作。每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只有在苏铭禹打电话来时奋力清醒。

苏铭禹工作忙碌,这三天仅止于电话联络,他殷切地嘘寒问暖,杜俐芊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有好转。愈是关心,就表示情况愈严重。

她猜想着苏铭禹背后承受的压力,并在他一句“你放心,不管他们怎么反对,我还是挺你到底”当中,听出爱情危在旦夕的端倪。

因为心情实在太差了,杜俐芊陪着好友陆宜家去喝咖啡、聊是非。

“心情很好”是一家位于闹区静巷的小咖啡馆,闹中取静,大把大把的薰衣草装饰室内,空气中飘着薰衣草香,是陆宜家最喜欢的咖啡店。

可惜今天两个女人心情都不好,白白糟蹋了老板取的店名。陆宜家是熟客,方入座老板就端来热拿铁招待,殷勤地附上香甜蛋糕。

“宜家,老板是不是在暗恋你?”

“别胡思乱想,我是老客户,所以有特别待遇。谁教我每次被出版社退稿、跟男朋友吵架失恋、跟家里闹翻都跑来这里哭得唏哩哗啦,老板瞧我可怜安慰我,一次两次下来就成了朋友。”陆宜家没有放在心上,闲闲地回答。

“是吗?”杜俐芊不相信事情如此单纯。她回头看柜台后的男人,他正在跟客人讲话,笑起来的模样俊秀诚恳。

若他真的对宜家有意就好了,宜家也是个苦命的人,大学时代唯一的男友死在军中,从此不问情爱。

“别管那些了,你先跟我说说,你在苏家碰到什么事?”陆宜家拉拉她的手,要她把注意力转回来。

杜俐芊说出当天客厅中尴尬的一幕,她跳楼的一幕被电视台当作资料画面播出,探讨精神异常份子对于社会的杀伤力以及国家资源的浪费。专家愈是口沫横飞地说着,苏家的气氛就愈是冰冷。

“喔!”陆官家以掌抚颇,头痛万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点也不假。

“你有没有说什么辩解的话?”

“我什么也不敢说,由铭禹帮我解释。”

想也知道,这个懦弱怕事的小姐,准是躲在男人背后不敢出来。陆宜家白她一眼。

“你要懂得帮自己说些话,争取些什么啊!笨死了,你这二十几年到底学会了些什么事情?”

“对不起。”杜俐芊很直觉地道歉。

“这是你的事,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有时候你真的笨到让人生气,可是又忍不住想要照顾你。”

这个女孩从大学时代就是这样了,老是少根筋地任人欺负,被人呼来唤去。

陆宜家身边都是些大张旗鼓的精英份子,本来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小角色,却不知不觉被她流露出来的无助所吸引,开始插手照顾她,最后成了死党。

咦?该不会苏铭禹也是这么陷进去的吧?陆宜家怀疑地想着。有可能。那男人看起采这辈子没考过第二名,怎么会喜欢这种被爱情死当的女孩?所以说,傻人有傻福嘛!

“俐芊,我真羡慕你。”

“为什么?”因为你很笨,笨得很可爱。”

“咦?我很笨?为什么?”杜俐芊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反问,陆宜家却不肯回答。

这场讨论就在漫长的沉默当中结束,陆宜家有事先走,留杜俐芊在咖啡店当中继续发呆。临走时,杜俐芊塞了一本小说在咖啡店老板的手中,悄悄提醒他。“你如果想追宜家,就参考一下这本书,很有用的哦!”杜俐芊对他眨眨眼睛。

咖啡店老板将小说捧在手掌心里,千恩万谢地送她出门。谢谢我吧!宜家。

杜俐芊走出咖啡店,自觉功德圆满。瞧吧!她不但不笨,而且还聪明得很呢。

回家的路上,因为天气晴朗,杜俐芊绕道而行,在街上多晃一圈。她对物质的要求不高,在精晶店外观赏一下当季新品,已经能够让她感到满足。

一个女子从内走出,与杜俐芊撞个正着。

“对不起。”杜俐芊手忙脚乱地帮忙拾起掉落的纸袋。依纸袋的数量估计,这女人非富即贵。

女人接过东西,双方一照面,两人都呆住了。

“杜小姐?”

“你是?啊!你是铭禹的妹妹?”杜俐芊很有礼貌地对着她鞠躬。“苏小姐,你好。”

依稀记得她叫做苏立华,在外商公司当采购部经理,精通五国语言,整日周游列国。

“今天没工作?”苏立华笑开一口整齐的贝齿,眼波流转处妩媚动人。

“出来休息一下。自由业嘛!时间自己调配。”杜俐芊客气地笑笑。

“有时间吗?”

“有。”她想要做什么?杜俐芊看着她似有企图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