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医院做什么?在那里等一下,别乱跑,我马上来接你。”

声音一下抬高了些,不等小鱼回答已匆匆挂断了。小鱼手里还拿着电话,一句话没待说出来就已只听到了嘟嘟的忙音。只好无奈的等在医院门口,看看时间,已经夜里快十点了。心里还是在直打鼓的想着姚尘馨,似乎觉得刚才穆霄风并不愿意正面回答她。正在七七八八的做着各种假设,一辆黑色的豪华大奔就疾驰近旁,小鱼还在愣神,穆霄风已推门站在她面前了。

小鱼抬头看着他,因为画画的缘故,小鱼自认对服装品牌还算在行的,却始终看不出穆霄风的衣服来历,永远的亚麻质地及柔和的中性色调,恰到好处的剪裁,没有半个logo露在外面,低调中又透出贵气的简洁款式,衬托的他真是有如天人容止。

穆霄风站到她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她伸出一只手,沈小鱼很自然把自己的递了过去,一股令人安和的温度就握住了她。小鱼任他拉着自己转到副驾门边,又被送进车里,暖暖的掌心这才离开。

车子刚发动,穆霄风忽然说了句:

“我和尘馨已经分手了。”干脆利落的语气,也并不看沈小鱼。

小鱼一惊,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停了一下才问:

“什么?你们…她…尘馨姐姐她哪里不好了?为什么你要离开她!”以小鱼的所见,已毫不犹豫的圈定了负心人。

穆霄风看向车前并不说话,方向已是向海滨开去了。小鱼并没有注意看车外的路线,见穆霄风不答,仍执着的问着:

“我刚才去医院找尘馨姐姐,她的同事说她已经辞职了。再打她手机和家里的电话都已经销号了!你们到底怎么了?尘馨姐姐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冒冷汗了,想起电视和报纸上常常能够看到的一些情节,慌忙抓住穆霄风的胳膊,紧张的说:

“不好了,尘馨姐姐她会不会想不开…尘馨姐姐家不是本地的,万一有什么事…我们现在就去她公寓看看好不好?”

穆霄风听到这里,这才转头看了一眼沈小鱼,微微叹了口气,手腕一翻就握住了小鱼抓着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抚慰的捏了捏,眼睛仍盯着前方,轻声说:

“鱼儿,尘馨是大人了,她没有那么脆弱。她只是还有自己的路要走。现在,应该是已经去北京继续读博士了。”

小鱼听穆霄风的语气,似乎是知道姚尘馨下落的,呆了一呆,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重重倒回到座位上,不甘心的小声说:

“尘馨姐姐她一定是伤心极了…不然,怎么会连我都不告诉的就消失了…”

心里顿时为姚尘馨难过起来。今天接连看着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出状况,小鱼心里也揪成了一团,觉得自己真是没用。那样呵护着她的两个人,一个为情所伤,一个为伤所误,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干脆连尘馨的消息都彻底失去了。暗自决定,现下还躺在病床上的那一个,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再看紧了。

这样想着,脑袋已转向窗外,这才注意到车已开到海边来了。一天纷乱,小鱼也觉得有些疲惫了,被海风一吹,心里顿时舒爽起来,就随着穆霄风的步履,慢慢的向海滩走去,却仍是满腹心事的在想着什么。穆霄风只是牵着她,沿着海岸线走到上次带她看落日的礁岛,脚下已触到了礁石的温度,于是脱下外套铺到一处略微平整的石台上,这才让小鱼坐下。

小鱼看着霄风手里的动作,心里觉得有些感动。忽然觉得,这样细心体贴的一个极品男人,本就是注定了要有故事的。这样想着,竟然有些能原谅穆霄风对姚尘馨的负心来,但立刻又对自己生出这样的想法而愧疚不已。内心如一团找不到头的毛线般,纠结不已,木木的坐了下去。

穆霄风和小鱼并肩坐下,一只手轻轻揽起小鱼的肩头。一轮巨大的旷月挂在海平线上,月华遍倾,冰辉淡耀,耳边只有惊涛拍岸,小鱼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顺着穆霄风的手臂,缓缓的靠在他肩头,心里就这样被注满了宁谧。

霄风低头看着她不染烟尘的脸颊,心里竟觉得有些疼惜起来。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面容,手指收在下颌处,微微抬起,一吻就覆了过去,轻柔的含住了小鱼小巧明润的双唇,却又迅速放开。月色撩人,情窦初开的小鱼只是瞬间颤抖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有些疑惑的望着穆霄风。

“鱼儿…”

穆霄风轻柔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说:

“你不用害怕,也不要去抗拒。跟着你的心往前走,我会好好保护你。”

沈小鱼定定的望着穆霄风,努力的想去理解他究竟在说什么。她宁愿自己是听错了,或是会错了意。但是穆霄风清淡柔缓的声音,那样清楚的落进她的耳中,又击入她的心里。她知道是真的了,眼前这个人已经完全看透了她内心深处的期待和挣扎。于是一种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小鱼张口:

“我不…”我不能——不是不要,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的心里在挣扎。

一语未出,穆霄风立刻覆了两根手指到小鱼唇边,

“嘘…”

如水的目光笼罩了小鱼,接着说:

“鱼儿,我的事我会处理好。”

看着沈小鱼拧紧的眉头,已明了她内心的挣扎。略一思索,又说:

“随着你的成长,你会渐渐发现,这世上最难的,不是坚持,也不是勇气。而是能够真实的面对自己。所以鱼儿,任何时候都不要因为别人而轻易放弃自己。”

沈小鱼听了,有些茫然,望向穆霄风的眼眸:

“可是,你为什么会…会…”

语气里有些拿不准该怎么说,可即使她沈小鱼再是慢半拍,也不会不明白穆霄风在说什么了。咬了咬嘴唇,语气里也坚定起来:

“我现在还弄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的心里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可是,我又比尘馨姐姐她好在哪里?为什么你会跟我说出这些?”

“鱼儿,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接下来,你可以自己学着去分辨了。”

初秋的北方海滨,昼夜温差很大。穆霄风说完这句话就已经看到了她的瑟缩,小巧的嘴唇也有些苍白。穆霄风看了,侧转身来,张开双臂将小鱼拥进怀中,一只手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摩挲了几下,一股暖而微熏的气息就整个的将小鱼裹了起来,人却是抖的更厉害了。

穆霄风已经感觉到了,心里有些好笑起来,想着,毕竟还是个孩子——的确,这样的进度是已比他原计划的快出了很多。但是还有一个人也正虎视眈眈的站在她的身边,他们互相打量着彼此的动作,谁也不比谁逊色什么。从手机事件后,他承认他心里已经有些忌惮起来,他不能允许他的计划中会有任何意外出现。

看看已是夜深露重,穆霄风扶起小鱼,手边已没有多余的衣物,就捡起地上的外套,仔细的拍打了,才轻轻披到小鱼肩上,又紧紧裹好了她,揽住小鱼一步一个脚印的往车里走去。刚打开车门,小鱼就听到落在里面的手机正拼命乱颤着,赶紧接了,竟是萧然打来的,劈头就是一句:

“沈小鱼!你搞什么鬼!你人在哪儿!”

再说萧然送走了林队医,看看小鱼还没有给他电话报平安,想想不放心,打到沈家问了阿姨才知道人还没到家。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心里有些着急起来,再打小鱼的手机却怎么也没人接听,骇的他整个脑袋都麻了起来,无奈人又动弹不得,拨了十几遍才好容易听到她接电话的声音,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略放了些下来,再听小鱼声音平静,知道没事,旋即就有些又惊又怒起来:

“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么?这么晚没回家也不打个电话,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我…你让我…”

没再往下说,声音里已有些暗哑。小鱼听见,心里也有些歉疚,于是轻轻柔柔的答道:

“嗯,萧哥哥,小鱼错啦,让你替我担心啦…我没事的,马上就到家了。”

“你早该到家了!怎么这会儿还在外面?”

“嗯…嗯…那个…刚才在医院门口正好霄风来接我了,嗯…在外面耽误了一会儿。”

“霄风”两个字从小鱼舌尖含混不清的一划而过,但电话这边和那边的两个男人却对这个发音都已攫取的清楚了。一时没再听到萧然出声,电话那头只传来一阵轻微的吸气声,又定了定,才问:

“干什么耽误了一会儿?他没有怎么样你吧?”

语气已变得一片冷然。小鱼红了红脸,偷偷瞄了一下似乎正在凝神开车的穆霄风,忸怩的支吾着:

“没…没怎样,就是在外面随便走了走。我们正在回家啦!不用担心我,你的伤也要早些休息哦!”

相思相望不相亲

穆霄风在一旁目不斜视的听着,心里已经笑出一朵花来。待小鱼放下电话,立刻问道:

“你的萧哥哥怎么了?”故意咬重了“哥哥”的发音。

小鱼并没有听出来穆霄风心里的算计,只是有点担忧的答道:

“萧哥哥今天晚上比赛的时候腿受伤了,嗯…有点严重。”

霄风听到小鱼的语气,看了一眼她,淡淡的接了句:

“他上赛季快结束的时候被调去参加了一场交流赛,当时是髌骨和髌韧带都受了重伤,这次是不是又伤到原处了?”

“啊!是呀!你怎么知道?”语气里有些惊讶,心想,这人上辈子是不是算卦的,什么都能猜到。

穆霄风只是眯了一下眼睛,却没再说什么。小鱼见状,小嘴一撅,嘟囔了一句:

“嗐!你这个人,好闷啊!”

车速立刻放慢了,英挺的鼻梁一下侧了过来,手一勾旁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一双深潭般的眼睛已贴到了小鱼面前,双唇一收就啄住了她,又微张一下,牙齿微微有些用力的咬了咬她的下唇。然后贴着她的耳朵吹气,略带了些警告的声音低沉的说道:

“鱼儿,你方才说什么?”

沈小鱼猝不及防的又被穆霄风吻到,耳边也被他弄的一阵酥麻,身子跟着微微颤了一下,慌忙推开他,远远的靠在副驾门边的角落里斜坐好了。莹白的小脸上挂了又羞又急的神色,看也不敢再看身旁的那个人了。穆霄风心里暗笑,不再逗她,知道有些事也是急不来的,所谓过犹不及,他也把握了分寸,不想过分惊吓到沈小鱼刚刚启蒙的少女情祗。

萧然又做错了什么呢?其实什么也没有。他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里撞入了沈小鱼的生活。人生往往是这样,再等你跋山涉水的回到了原点,峰回百转间,才知道哪里还会再有原点,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而此时,当沈小鱼已进入黑甜的一梦,萧然却仍独自躺在病房中。夜深无眠,直如百爪挠心,隐隐的预感着穆霄风将会怎样趁虚而入。

一夜黑甜,第二天小鱼果然起晚了,想到李静伦对迟到的惩罚手段,顾不上阿姨一叠声在后面叫她吃早饭,胡乱抹了把脸抓起书包就往楼下冲去,到了门口,穆霄风满眼带笑的抱着胳膊,正背靠着那辆熟悉的大奔横在她眼前。看着沈小鱼慌慌张张的样子,一手接过她的书包,一手打开车门,小鱼不禁吁了口气,边上车边问:

“哎?你是连我要迟到都算出来了嘛?”

穆霄风眉眼一弯,忍着笑的说:

“昨天那么晚才回家,想着你那个厉害的李老师,只好早点来接你了。”

小鱼吐吐舌头,已经闻到肯德基早餐的香味,这才想起昨天一整晚没顾上正经吃东西,早就饥肠辘辘了。抽着鼻子闻过去,原来正卡在后座正中的扶手箱里稳稳的放着,探身够了过来,打开纸袋伸手取了一只鲜虾卷就大咬去一口,一团虾仁正好就漏到她抓着虾卷的手背上,赶紧凑过去一口叼回到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嘴巴里。穆霄风看她的吃相好笑不已,紧着说:

“慢点吃,别噎着了。架子里是热饮,自己拿,小心烫!”

话音没落,这边就已经被烫的龇牙咧嘴了,赶紧把滚烫的蜂蜜柚子茶放下,一口把未及细嚼的食物生吞下去,然后使劲努着小嘴,一只手冲着烫到的地方使劲呼扇着风,上唇尖里已经些微的冒了些不正常的红。

穆霄风看着,忍不住侧过头去就轻轻啜住了她被烫到的位置,舌尖扣住她柔软细润的嘴唇轻轻吮添了几下。小鱼浑身一僵的停下了所有动作,嘴里也被穆霄风突然的行动惊得发出低“唔”的一声。穆霄风听见,突然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在他几乎就要做出更冲动的行为之前,赶紧抬起头微闭了双眼,将下巴枕到小鱼额头,肩膀略颤了一下,一只手就紧扣到她细软的脖子后,喉间滚动了几下,这才勉强压住了心里已翻涌起来的悸动,只是鼻腔里仍是轻轻“嗯”了一声出来。却并未急着松开怀中人,而是俯到小鱼的耳边,低低叫了一声:

“鱼儿…”

又用嘴唇轻轻拂了几下她耳边的碎发,少女特有的馨香味道钻入他鼻尖,于是有些不舍得又低头蹭了蹭她柔软的耳垂。直到感到小鱼僵直的背部渐渐有些放松了,才凑过去轻声说了一句:

“鱼儿,请你原谅我刚才的莽撞。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说完,这才完全松开她。挂档,给油,稳快的向少年宫驶去。小鱼心里通通的跳着,一路低头无话,极慢的吃着霄风给她准备的早点。粥、餐包、虾卷、热饮…穆霄风在旁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实在是有些担心她是在无意识的吃东西了,到了门口,终于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课间的时候多走动走动,小心肠胃积了食啊…”

小鱼这才注意到已经被自己吃空了的纸袋,有点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这下就又想起上车时的一幕来。看看到了,赶紧跟穆霄风道了声再见,红着脸逃也似的直奔教室跑进去。程潜已经帮她把画架安置好了角度,李静伦正好站在那里,两人都看见沈小鱼神色怪异的飞奔进来,程潜奇怪的问:

“你是被钉子扎了啊?”

“…”无语。

“你这是什么表情?”又问。

“…”无语。

“萧然后来没事吧?”再问。

沈小鱼赶紧点点头,看李静伦也站在一旁,慌忙边手下不停的准备着画具,边回答着:

“嗯,腿伤有点严重,但是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做手术,等下课我再去看看。”

李静伦也听到了,小声问了一句沈小鱼:

“你去过医院了?我昨天一直打不通他手机,等下课我和你一起去吧。”

小鱼赶紧应了,李静伦看看表也到了上课时间,于是不再多问,让程潜点了一下名,就开始给大家讲解起来。沈小鱼这一天的课上的心里闹腾不已,时不时就会走了神,画起画来也心不在焉的。程潜看在眼里,只以为她是在替萧然担心,于是就劝慰道:

“小鱼,你别太担心了,萧然他是职业运动员,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你看他一直福大命大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什么?…”心里立刻就暗暗骂了一下自己,收回神儿来,这才有些忧心的跟程潜小声说道:

“大夫悄悄说,萧哥哥这次腿伤即使手术做好了,可能也不能再踢球了…”

程潜明白过来小鱼在担心什么,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了,就问:

“那萧然自己是不是还不知道呢?”

“应该是不知道。萧哥哥他从小就踢球,这么长时间了,又正在他身体的全盛期,突然来这么一下…”

两人一时叹息起来,却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等到下课,沈小鱼跟着李静伦一起往办公室走过去,一路又絮絮叨叨着把昨天的情况仔细说了,李静伦听的也拧起了眉头。拿出手机给萧然打了个电话,他们之间本来就不需要客套,李静伦随意的问到:

“萧然,我是静伦,一会儿跟小鱼一起去看看你。你那边还缺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一起给你带过去。”

“你还不知道我啊,吃东西本来就清淡。再说队里安排有特护,照顾的挺好。就是今天已经开始牵引了,吊的我闷死了,你们赶紧来陪我说说话是真的。”

李静伦听着萧然的语气,眉头略微松开了些,笑着说:

“那你等着,我和小鱼也没吃晚饭,一会儿顺路买些东西,过去跟你一起吃。”

因为怕治疗中有忌口要求,保险起见,李静伦就带着小鱼直奔一家极有名的无五辛素食餐厅,叫了几样招牌菜式出来,又顺道买了些时令的水果。到了医院,才知道萧然今天开始牵引,为了避开媒体已经转到高干病房特护了。找了过去,推门一看,小鱼当即就捂住了眼睛。萧然看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乐不可支的招呼着:

“丫头,进来进来,这是牵引,看着吓人而已,不疼的啊!”

沈小鱼跟在李静伦身后,半信半疑的移了进来,心有余悸的又瞄了一眼牵引的部位,小心翼翼的轻轻抚了一下萧然的腿,不相信的问着:

“这样怎么可能不疼啊?疼你就说哦,我疼的时候叫两声就会觉得好多了,真的呢!”

李静伦一边往床用小餐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清淡的食物,又打开一份封闭精细的汤盒递给萧然,注意的看了一下横向钻入髌骨位置的牵引装置和下面悬垂的牵引重量,也有些担心的问着:

“是不是浸的有麻药啊,这看着整个一个电锯杀手的场景啊!”

“当然是要浸麻药了,唉,习惯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还好这次牵5天就够了,要是再像上回那样牵上十来天,我直接跳楼算了。”

沈小鱼一听吓了一跳,紧张的晃着萧然的胳膊问:

“5天啊!那你上厕所怎么办呐?”

萧然一口汤就喷了出来,一边手忙脚乱的擦着,一边腾出手直戳着沈小鱼的脑门:

“我说沈大小姐,你就是这么关心你萧哥哥的!唉,真是,气都被你气挺了!”

沈小鱼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问的有问题了,只好看向李静伦,谁知那边也是憋了一肚子笑,正埋着头自顾自的抽耸着。心里却已觉得,这到真是一对璧人。

只是小鱼这边,鼻子又被萧然重重的捏了两下,“哎呦”了一声,揉了揉发红的鼻头,瓮声嚷道:

“萧哥哥!你又趁机欺负我!”

谁也没注意到病房的门并没有关好,微微开着条缝,穆霄风正独自站在门外,门内的情景已然一一落入他眼底。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小鱼在萧然面前是这样一种憨俏可人的神态,那种由心而出的活泼放松,忽然叫穆霄风觉得有些嫉妒起来。静静的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有惊动他们,还是悄悄的离开了。

一声水调短亭秋

三人有说有笑的一起吃着聊着,李静伦忽然不经意般的说道:

“萧然,你这样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伤的,伯父伯母他们不知道跟着担了多少心。眼看着你也踢了这么多年了,功也成了名也就了,有没有考虑过急流勇退的事?”

小鱼一下明白过来李老师的用意,暗暗留心着,赶紧乖巧的帮他们端汤递菜的,动作轻缓安静,以便让两人能舒适静心的继续聊着这个话题。

萧然闻言却渐渐停了筷,犹豫的看了一下正埋着头的小鱼,似乎是有些怕她会担心。想了想才整声跟李静伦说:

“那天球赛你在现场吗?”

李静伦点点头,说:

“你倒地前的场,大家都看的很清楚,真是诡异的狠!你过禁区的速度虽然快,但也不至于十步之外连半个后卫都跟不过去。”

“嗯。我这两天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只是,没有凭据的事也不能妄加揣测。这半年来我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些事,只恐怕,甲A已经在烂根了…”

“烂根?难道外界盛传的球员赌球、裁判黑哨都是确有其事?”

“呵呵,确切的说,联赛搞了5年,到现在已经是没有几个球员不参与赌球的了。只是,踢球是我自己喜欢的事,对于赌球这道浑水我实在没兴趣去趟。上次受伤…唉…算了,不提也罢,突然把我调离去参加那个交流赛,无非也是跟这些都有关系的。”

“…你这次受伤,看情形,又在瞒着伯父伯母他们吧?”

“正好老爷子他们从不看球,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知道我受伤的事。再说,就是知道了也不过是跟着担心罢了,所以也在让队上帮我瞒着家里。”

“既然这样,这次伤好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呵呵,不瞒你说,这次腿伤的情况,我心里其实有点数。先不管手术情况怎么样,心里已经隐隐有种直觉——虽然很不甘心,只是这球恐怕都不能再踢下去了。不过,毕竟已经踢了这么多年,重新筹划什么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是容易的事,正好趁养伤时自己也好好想想。”

李静伦听的点头,正色说道:

“今天听到你能这么想,我倒是也觉得放心了。你才22岁,正是普通年轻人刚走出校门的年纪,你却已经是摸爬滚打过来了,这也是你的资本。我这几年一直在关注国内艺术品市场的发展,萧家的根基你自己不要推拒,毕竟你已经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现在我到觉得你今后的路也许就在这里面。”

小鱼安静的在一旁细细倾听着,虽然并不能完全听懂两人的交流,但还是听出了兹事体大的意思,并且也能够体会到萧然内心的正直和善良来。就这样,不自觉的就已暗暗想起两人之间的初吻——她其实一直都在假装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萧然也从不提起。只是这几天和穆霄风间突起的纠缠,意外的也让她明白过来萧然当时的自制和对自己的疼惜。再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渐渐能够懂得,萧然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在对自己好着,他所缺少的不过只是穆霄风那样的表达而已。

看着萧然年轻明朗的面孔,沈小鱼突然很为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感动起来,看向萧然的眼神也带了些水波出来。

萧然一错眼间其实已经看到小鱼默默望向自己的眼神,心里一颤,又碍于李静伦在场,异样的眸光只是一闪而过的就立刻稳了下来,依旧不动声色的继续跟李静伦聊着。心里却对自己哀叹不已,想他萧然大风大浪里过来,怎么就情根深种到如此地步,只消这丫头一个眼神,竟然就会魂不守舍起来。

吃完晚饭,趁小鱼出去丢垃圾的功夫,李静伦向着萧然冲小鱼的背影探了个眼神,问:

“你跟穆霄风,现在都什么进展?”

萧然苦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