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停下,你说行不行?”

陈朗心中一动,这姑娘行事大方,毫不扭捏,无害的笑容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而且排队等候出租车的队伍的确是足以让自己绝望。于是她终于

下定决心,冲对方道:“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不过仅仅过了三分钟,陈朗就完全后悔这个决定。

因为这帅妞口中的朋友,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包赟。他和他那辆久违不见的路虎车,都沉默地等在停车场内,维持着雕像的造型。

陈朗眼睁睁地看着帅妞从包赟的身后猛扑过去,一把用手臂扼住对方的咽喉,沉声道:“缴枪不杀!”

包赟慢慢扯开横在自己颈部的手臂,转过身来,亲热地胡噜了一下对方的头发,“行啊,两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猛啊?这头发倒是有点变

化,好歹有点女人味儿了。”

帅妞嘿嘿一笑,“是吗?那太好了,让我总算有些自信。”

包赟凝神看了看帅妞,忽然凑上前去紧紧拥抱了一下,“疯子,欢迎你回来,我们都想你了。”

这位被包赟称为“疯子”的帅气女生,异常自在地窝在包赟怀里,“我也是,包子,我也想你们,所以我还是回来了。”

眼前这一幕俊男美女久别重逢的亲热戏,简直就是一出金童玉女的标准偶像剧,让陈朗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急剧起伏,却很难用一句话来形

容。她只愿自己能从此地完全蒸发,也不想再继续观看下去。可是“疯子”忽然想起身后陈朗的存在,推开包赟,笑道:“对了,这是我刚刚在飞机

上认识的朋友,要去滨江大道,你顺路正好载她一段。”

陈朗深呼一口气,这才冲一脸惊愕的偶像剧男方主角道:“好久不见了,包赟。”

包赟无比古怪又生硬地看了陈朗一眼,好半天才“嗯”了一声,“这么巧。”

“疯子”好奇地看了一脸别扭的陈朗,以及猛然就黑下脸来的包赟一眼,欣慰地道:“原来你们认识,那就更好了。”说完便冲包赟示意,“那

咱们赶紧走吧。”

包赟也没再吭声,而是顺手拎过“疯子”手中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陈朗觉得自己一分一秒也不能再待下去了,于冲“疯子”道:“我还有别的

事儿,要不你们先走吧。”

“疯子”愣了一下,还没来得说什么,包赟就直直地冲陈朗走过来,一把将陈朗手里的行李拖到自己手里,闷声道:“你别想太多,我不打算要

继续骚扰你。”

陈朗哑口无言,又气又急,却见包赟将自己的行李搁置在后备箱之后,便伸手拉开前排的副驾驶坐椅,冲帅妞一歪头,“疯子,上车。”

“疯子”看了陈朗一眼,又鬼崇地看了包赟一眼,便老老实实地走到前排坐下。

陈朗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沉默地走到包赟面前,钻时后排车厢。

包赟这才转到前方驾驶位置,上车,点火,车子呼啸着离开了浦东机场,往市区奔去。

浦东机场离浦东的滨江大道接近四十公里的路程,可是这四十公里的路程对于陈朗而言漫长得恍若一场心理酷刑。她一脸苍白地缩在后排驾驶座

内,扣包赟和“疯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一些趣事,看包赟总是会在等红灯的间隙抽出一只手来胡噜“疯子”的马尾末稍,原来两人各自的家庭是

世交,原来两人从小就认识,原来他们有好多共同的朋友和趣事,原来自己直的太自以为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足够的耐心,站在原地慢慢地等待

一个白痴的觉醒。

车子好不容易进得市区,虽然陈朗一再表示随便将自己放在哪儿,自己打车就行,包赟却跟没听见一样,最后还是直接将车开进小区。

陈朗说了句“谢谢”之后,便打开车门。她下车的模样,几乎可以用“逃离”这两个字来形容。

“疯子”看着头也不回的陈朗消失在大厦一楼的门厅,这才转头使劲一拍包赟的头顶,“你有病啊!老摸我头发干什么?害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

瘩。”

包赟装傻,“你是我妹,摸摸头发怎么不行啊?”

“打住,少和我玩这套。赶紧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包赟点火,上路,一边开一边斜着眼睛看了看“疯子”,慢条斯理地道:“林峰,你还有工夫管别人的闲事儿?想想你自己吧,我可提前告诉

你,还有一个人,他也在上海。”

原来“疯子”的大名就是林峰,这名字和她的性格一样,一点儿也没有脂粉气。林峰试探着问道:“谁啊?夏刚大哥?”

包赟哼了一声,“你倒没说错,夏刚这几天也的确跑上海来了,不过我说的是另外那一个。”

林峰隐隐猜到了,却依然装傻,“我猜不出来,你自己说吧,另外哪一个?”

包赟压根不相信林峰会猜不出来,不过暂时也不想和她计较,“还能有谁,我的死对头,你夏刚大哥的弟弟,夏迪。”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铺垫,但林峰的心情还是颇有些跌宕起伏,沉着脸想了半天心事,喃喃道:“还真巧,京城四少全齐了。”言罢迅速将脸色恢

复平静,扯开话题道:“包子,刚才上去的那个女孩儿我看着挺亲切的,你不会是跟人逢场作戏来着,害得她伤心吧?”

包贇龇牙咧嘴,腾出一只手指指自己的鼻尖,“我还逢场作戏?妈的,我都快成情场孝子了,是人家根本不甩我。”

林峰诧异地“哦”了一声,奇怪地道:“我怎么觉得不像?我在飞机上的时候闲着没事儿,就研究她来着。她好像一路上都在发呆,眉头一直皱

着,看起来是不太开心。”停顿之后又颇为玩味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看她发现接我的人是你之后,更加不开心。”

包贇愣了一愣,随即便摇头自嘲道:“怎么可能?我都有好一阵儿没见她了,她就算不高兴,也绝对不是因为我。”

林峰白了包贇一眼,“那你怎么还装模作样地和我搞暧昧?我靠,都快吐了。”

包贇无奈至极,“这英国不尽出绅士淑女吗?到你这儿怎么行不通啊?你现在好歹有点儿女孩儿养了,能不能维持点儿淑女风度,别一说话还是

这味儿啊,整个儿一北京胡同串子。”

林峰笑得很畅快,“我在那边住的可是黑人区,哪有什么高贵的绅士,还是你以为我穿上龙袍就能当太子?再说了,我浑身上下有哪个细胞能告

诉你,我有变成淑女的潜力?哎,你别岔开话题,要是再不老实交代,我就告诉你妈,让她来轰炸你。”

打蛇打七寸,这一招屡试不爽,包贇一向讨厌林峰拿自己老妈出来要挟,不过更讨厌的是自己还要中招,于是非常不甘心的回答道:“我不过就

是让她看看,有的是人稀罕我。”

林峰愣了愣:“就要因为这个?”

“嗯。”

“Shit!你可真幼稚!”

“哈,可有人比我还幼稚,居然专门跑同性恋酒吧傻坐,坐到吐为止,测试自己的性取向到底有没有问题。”

林峰沉默了很久,终于道:“怎么可能?夏迪不是有女朋友吗?”

包贇斜睨了林峰一眼,“你还知道我说的是夏迪呀?”随即哈哈一乐,觉得自己总算是在林峰这里扳回一局,“我听夏刚说,夏迪和他女朋友前

两年就吹了。”

林峰愣了一下,“前两年?”

包贇一脸幸福的微笑,“你不知道夏迪现在那德行,简直就是死样怪气,我看离变态也不远了,不过疯子,这哥哥得感谢你,绝对是拜你所赐

啊。”

林峰一脸的茫然,“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包贇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于是从鼻子里哼哼,“我为什么要说,我还没欣赏够呢!”

林峰气急败坏,拿起车内的一个纸巾盒往包贇身上拍打,“”不干吗不早说,干吗不早说?你给我去死。

2

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一转眼就是半个月,再过两天国际种植会议就正式召开了。

俞天野半卧半坐地靠在酒店房间内的大床上,一直在看自己电脑里的学术资料。时间分外紧张,今天干干抵达上海报道,明天上午再和大会组委

会碰一下头,下午便坐飞机飞往广州,自己做大会第一天下午的LIVE直播手术,这个特殊的手术室便设立在广州,届时将信号由卫星同步传回上海,

与所有与会者共同分享。这么高级别的会议,来不得半点儿差错,俞天野自然不能掉以轻心,甚至将同机前往上海,一直缠着自己的邓佳也赶走,只

图一个清静。就在此时,忽听有人敲门,意外之余他还是起身应到:“门没锁,进来。”

包贇笑嘻嘻地探头进来:“老大,你可真是专家级别的待遇,主办方给你准备的条件不错啊。”

俞天野笑笑,招手道:“快进来吧,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包贇不客气地走到俞天野对面的沙发坐下,“是,我回北京的时候,他们说你去美国参加什么学术交流了,怎么样,有收获吗?”

俞天野点点头,“收获很多,这次我去美国还是开了眼界,让我对自己有了新的定位。”

包贇很感兴趣地追问道:“什么新的定位,说来听听?”

俞天野想了想,“你知道这次在世界巡回举行的国际种植大赛,其实是由种植厂商出资赞助的吧?而目前市场上采用的大多数种植系统,也是由

这几家种植厂商垄断的。”

包贇点头:“嗯。”

俞天野继续道:“但是这段时间我开始用一种新型的种植体,是由美国的一个私人牙医联盟组织自主研发的,不但颠覆了一些传统的种植理念,

并且取得了特别好的种植效果。”

“但是他们拒绝了好几家知名种植厂商的产权收购,原因是他们并不打算用作商业用途,也不开展商业宣传和广告,而是本着最基本的治疗母的

来收取适当的费用。”

“我这次去美国和他们聊了许久,可以说他们的那种以医生联盟作为主导类型的诊所,对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我打算下半年的时候再去他们那

里继续进行种植系统的学习,如果可以,我就留在那里,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那么也许再过几年,我也可以将类似的模式带回中国开展。”

虽然包贇对种植理论不太明白,但还是慢慢听出一些重点内容,“难道你的意思是,你很快要离开北京,离开皓康?”

俞天野“嗯”了一声,“这事儿我已经和你爹谈过了。”

包贇遗憾地道:“那他一定郁闷死了。”

俞天野的表情有些愧疚,“其实皓康齿科的种植医生们都挺不错的,缺了我也照样运转得很好,再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不过这一天比我想象中

提前了而已。”

包贇神色变幻,终于有些没忍住,“你就这么走了?那陈朗怎么办,难不成也让她跟你去美国?”

这回换俞天野诧异了,他使劲看了包贇好几眼,眼神颇有些闪烁,“我们分手也已经半年了,再说后来一直没见过。”

包贇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怎么可能,她后来没找过你么?”

俞天野实在不愿意继续谈这个话题,死拧劲儿又上来了,淡淡地道:“怎么可能会找我?分手的时候我故意冤枉她,还把话说绝了,她估计恨透

了我。”

包贇沉默了许久,内心却在天人交战不断挣扎,最后还是闷闷地道:“她压根就没恨过你。就算现在在上海,她也一直在收集你所有的资料和文

献,连豆腐干大小的新闻,她都不放过。”

以前俞天野为了那些所谓的尊严和骄傲,一直固执地让自己往前走不回头,在王鑫时不时地透露点儿陈朗的动向给自己时,即便内心真有涟漪,

面上也一向都不露声色,但此时还是震惊地看了包贇一眼,喃喃道:“我听王鑫说,你和陈朗…”俞天野停顿了一下,忽然道:“你为什么要告诉

我?”

包贇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站起身来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话——如果她眼里有我,我他妈的才不会告诉你。

走出俞天野的房门,包贇一边体会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畅快,一边心灰意冷地责骂自己,这种把一切后路都给堵死的行为,完全就是有病,还病

得不轻。

而在同一个晚上,陈朗还在博文口腔的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徐主任推门进来,叹道:“赶紧回家吧,你明天一早还要和斯蒂芬教授一起去广

州。”

陈朗赶紧点头,也冲徐主任道:“您也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也够您忙的。”

徐主任“嗯”了一声,“是太晚了,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走出来,陈朗坐在徐主任的车上,看着将近十点钟的上海街头依然是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不禁感叹道:“上海的夜晚,可比

北京热闹多了。”

徐主任是地道的上海人,从来就觉得北京比较老土,于是非常肯定地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陈朗,最近我怎么都没见到你的男朋

友?”陈朗尴尬地笑笑,“我现在没有男朋友。”

徐主任“啊”了一声,“不对啊,就是老来找你看牙的那个帅哥,吴馨和我们说的,说是你男朋友。”

陈朗算是知道八卦无所不在了,赶紧解释道:“真不是,吴馨误会了。”

徐主任是和包贇打过几次照面的,皱着眉头道:“我看那小伙子长得很好,对你也不错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就得了,别考验人家太

久。”

陈朗一方面觉得自己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另一方面又觉得徐主任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了以绝后患,干脆就顺水推舟地嫁祸在包贇身

上,哀怨道:“我们俩真不行,他是有女朋友的。”

徐主任立即转换立场,“那可太不像话了,自己有女朋友还出来玩,陈医生,以后你可别见他了,这可是品德问题。”

陈朗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同意。

3

可是回到天台上的小屋,那满屋的的寂寞空气扑面而来,让陈朗的武装顿时卸得一干二净。陈朗下意识地走到厨房,打量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

早就已经和威士忌断绝关系了。

无奈,陈朗又重回客厅,走到龟屋面前查看,明明早上看见还是相亲相爱依偎在一起的两只巴西龟。现在却相隔甚远,俨然就像在赌气。

天气越发暖和,巴西龟也初见规模,和从前相比,不但体型大了一号,而且喂养起来就没那么娇气。可是陈朗今天怎么看都不顺眼,还是没管住

自己的手,将其中一只巴西龟捞起来,重新放置在另一只巴西龟身边,还在巴西龟摇头晃脑蠢蠢欲动时恐吓道:“不许动,给我原地休息。”

当然,乌龟不但听不懂人话,还善于忽视那些莫名其妙的无理要求,没过两分钟,就又爬回到自己最初待的地方,看都不看陈朗一眼,重新蜷

伏。

陈朗咧了咧嘴,只能愤恨地用目光加以鄙视,小声批判道:“等以后人家也不理你,你就知道难过了,谁叫你现在不珍惜。”

陈朗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上网,鬼使神差地又拐到数独论坛里晃悠,那些捉对游戏比赛的游戏室里,都没有“文武全财”的ID。原来还偶尔能在

网上看见他一眼,甚至还挤在泱泱众ID之中看他和别人对决,那么现在的“文武全财”便好像在空气中完全蒸发了一样,全然不见踪影。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喧闹声,陈朗心中一动,快速打开房门,眼前的这一幕却将陈朗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包贇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脸上还挂着彩,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走进门,其中一个是前段时间见过的叫“疯子”的女生,另一个居然是从前拓

展训练时的教练夏刚,他们怎么凑一块儿的?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夏刚倒是一眼就看见了陈朗,立即挥手道:“陈朗,过来帮忙。”

陈朗诧异于夏刚居然能一张口就叫出自己的名字,愣愣地走过去,一股酸臭气扑面而来,实在是难闻,陈朗看看人事不省的包贇,问道:“他怎

么了?”

夏刚没好气,“失恋了就跟人斗酒打架,还吐了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