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了陈朗暂住的公寓,他按下门铃,可是从房门里探出头来,还穿着睡袍的女生,却不是陈朗。这个似曾相识的漂亮女孩儿长着一副

混血面孔,还毫不客气地对着包赟好一陈打量,才开口道:“你还记得我吗?”

包赟摇摇头,又赶紧点头,“记得,好像上次在上海的洒吧里见过。”

Mavis顿时就满意了,连珠炮的道:“陈朗去买东西了,很快就回来,你进来坐坐吧。”

包赟知道陈朗的确住在这儿就已经很高兴了,瞥了一眼Mavis薄如蝉翼的睡袍,肩部曲线若隐若现,于是摇头道:“不了,我还是在外面等吧。”

Mavis耸耸肩,“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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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赟靠在公寓外的一棵大树下,闲着无聊就看着前方几个小朋友在一块儿打闹嬉戏。渐渐地,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等一等,怎么陈朗身边又出现了一位帅哥?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看起来那么亲热。

包赟渐渐收敛起笑容,不过人还是靠在大树下,岿然不动。

两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面孔也越发清晰。包赟脸上又渐渐舒展开笑容,对面走来的二人也发现他了,帅哥率先冲包赟喊道:“Andy,你怎么

在这儿?不打声招呼就来香港了?”

包赟冲Jack“嗨”了一声,便自然地接过陈朗手里的东西,努嘴道:“我专门来找她的。”

陈朗算是被扎扎实实地惊着了,完全不敢相信,“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包赟尽量表现得轻描淡写,“我怕你跑掉再也不回来,去问了你父亲。”

陈朗嗫嚅道:“怎么写?其实我明天就回去了。”

包赟愣了一下,小声嘟囔了一句脏话,不过大家都没有听清。

Jack看出其中端倪,笑眯眯地道:“我先去接Mavis了,你们俩自便吧。”

包赟基本将重色轻友发挥到极致,完全顾不上和Jack寒暄,只是用眼睛瞄到Jack的确已经进去,慢吞吞地对陈朗道:“Jack怎么也在这儿?”

陈朗不敢与包赟对视,“今年二月的时候,他和Mavis在新加坡又碰见了,据说第二次见面感觉很投机,于是两个人决定拍拖。”

“哦,原来如此,那Jack的保密工作做和不错,他从来都没有告诉我。”

陈朗看了一下面前若有所思的包赟,“其实Jack都告诉我了,原来他跳槽的新公司就是那个和博文口腔谈合作的海外融资集团,是他发现了里面

的蹊跷,然后偷偷告诉你,让皓康齿科小心些。”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同时也帮了博文口腔,虽然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

这些都不重要,包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终于还是决定把话题拉到自己最关心的部门,“我来其实就是想问你,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是真

的吗?”

陈朗有些慌乱,但还是鼓足勇气道:“是真的。”

包赟一把将陈朗揽在怀里,甚至把头埋进陈朗的颈窝,“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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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朗觉得自己被包赟抱得双脚离地,而且紧得几乎不能呼吸,想推也推不开,于是干脆放弃,慢慢地道:“我想你一定是给我下了什么蛊吧,我

压根就舍不得让你受苦。”

包赟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不肯放手,“你这叫同情。”

陈朗“嗯”了一声,“也许一开始是吧,可是后来你每次难过的时候,我也并不比你好受。”

包赟还是不肯抬头,喃喃道:“其实那天我还有一句话忘记告诉你了,你知道偷偷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么?如果没有贪恋的话,那就是天堂。有了

贪恋,那就坠入地狱。”

陈朗浑身哆嗦了一下,轻声道:“我知道那个滋味,上帝后来惩罚我了,因为我也开始有了贪恋,我居然开始嫉妒别的和你关系亲密的女生。”

包赟埋在陈朗的肩头嗤嗤发笑,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原来那天你真的吃醋了?”

“当然,我气死了。”

“可是我去机场接你的时候,看见俞天野和你一同出来,我也气死了。”

“啊,那天你去了?那你怎么没有看见王鑫和陆絮呢?我们是一起回来的。”

“我眼里哪里看得见他们。”

“那你就活该了。不过你也太不像话了,居然冲我发那么大一通脾气,太幼稚了。”

“哼,谁叫你说话又不说清楚,吞吞吐吐地只知道说对不起,我哪里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那你现在想知道么?”

“想。”

“唉,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

“快说。”

“我总得酝酿一下情绪。”

包赟一脸坏笑地逼过来,张张脸陡然在陈朗眼前放大,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包赟的鼻息,“你再不说,我就直接亲过来了。”

陈朗看见的却是包赟依然青紫的眼角,忍不住抬起手轻碰了一下,“我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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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酒会那天看见你的时候这伤都快好了啊,怎么现在看着又严重了呢?”

包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可以享受到来自陈朗的温柔和体贴,因此在这样意乱情迷的时刻,还是明智地隐瞒了自己旧伤未愈再添新

伤的事实,嘴里含混地道:“别管那个,你快点儿告诉我。”

“好吧,好吧,那我可说了。”

“你怎么还在那儿运气?快说啊。”

“我怕你听了想吐。”

“看来你还是更想让我亲你。”

陈朗的手停驻在包赟的脸颊上,一字一句缓慢地道:“那我就说了,你可千万要给我面子,忍住别吐。”

“包赟,我喜欢我是你的国王,而你是我的天使。”

2

一个月后,上海。

包赟躺在手术室的牙椅上,全面上下都被裹在一堆手术单下,眼前一片漆黑,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已经完全神游天空,不知还有何种动力强撑着

自己,绝望地张着大嘴。

嗯,没错,包赟在拔牙近半年后,终于在陈朗的威逼利诱下,走进了上海博文口腔的种植手术室内。

包赟张着大嘴,一边感受着冰凉的器械,一边悲愤地想:虎毒还不食子呢,陈朗她就敢谋杀亲夫?

陈朗当然不知道包赟的胡思乱想,而是动作沉稳、小心谨慎地做好每一个步骤。不过包赟所轻力壮,骨头条件又好,操作起来并不费力,所以很

快就大功告成。

脸上的铺巾被揭开,包赟终于可以闭嘴休息,可是半边脸颊麻木得完全不像自己的,整个人都有种精神高度紧张后松懈下来的无力。

趁着助手和吴馨拿着器械盘出去的时候,包赟一脸哀怨地看向陈朗,“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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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下得去手啊。”

陈朗“嗯”了一声,并没有正眼看他。

徐主任探头进来,问道:“做完了?”

陈朗不理包赟,对徐主任倒是殷勤得很,点头道:“做完了。”

徐主任打量了包赟一眼,忽然冲陈朗招手道:“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陈朗向包赟示意了一下,走出门外。

徐主任冲着屋内努了努嘴,“你忘了你原来和我说过的了?那小伙子人品可不好,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啊?”

陈朗脸色微红,“我那会儿和他闹别扭呢,故意瞎说的,没那回事儿。”

徐主任这才释然,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

“不过什么?”

徐主任尴尬地笑笑,“刚刚他进我们诊所的时候,我看见是一个女孩儿陪他一块儿来的。”陈朗脸以暗了一暗,徐主任赶紧又道,“我没别的意

思啊,你俩感情好就行,我只是怕你吃亏。”

陈朗强笑道:“主任,你放心吧,不会的。”

可是回到屋内,陈朗一直板着脸,让本来期盼获得陈朗嘘寒问暖的包赟大为失落。问她问题,陈朗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让病号包赟终于忍

无可忍,“你怎么了?”

陈朗低着头收拾器械,“没怎么。”

包赟压根就不相信,“不可能,肯定有什么,你快说吧。”

陈朗也很郁闷,当然郁闷的原因不仅仅是徐主任的几句话,还有别的导火索。和包赟确定关系这才多久啊,怎么自己就由强势变弱势了,开始患

得患失起来?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包赟这小子人气这么旺,居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不过陈朗还是无法当做没事儿发生,终于开口道:“刚刚有人陪你一块上来的吧?你赶紧出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包赟看向陈朗,包然有些眉开眼笑,“那是我同事啊,她正好也来你们这一层办事,我们正好顺路而已。你怎么了,可别告诉我你是吃醋了?”

陈朗反驳道:“我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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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赟越想越高兴,“有就有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陈朗忍无可忍,“我吃醋又怎么啦?还有我告诉你啊,你别当我的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短信。”

这下换包赟皱起眉头,“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陈朗张了张嘴,实在不好意思说。就在刚刚手术之前,包赟的手机嘀嘀响起,包赟便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短信,却让坐在一侧的陈朗瞥到其中两三

句,顿时一股浊气涌上心头,心情迅速沉入谷底。

因为包赟的手机上面好像写着:“别管今天是什么日子,也不要想究竟该如何称呼我们的关系,反正每逢今天,我都会有点儿想你…”

包赟看着面前气鼓鼓的陈朗,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将兜里的手机拿出来又翻看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举到陈朗面前,“你说的是这个吧?”

陈朗极度别扭地看了一眼,却一时有些愣住,原来自己刚刚只看到一半,还有后半部分没有看全,全文是:“别管今天是什么日子,也不要想究

竟该如何称呼我们的关系,反正每逢今天,我都会有点儿想你,过去,现在,还有将来。蓝迪健身中心成立三周年,盛情邀请您及其他金卡会员的出

席…”

包赟在一边冷冷地道:“我在想,你刚才手术的时候没走神吧?你是给我种植牙齿了吗,还是气急败坏地往里面埋了一个微型定时炸弹?”

陈朗这回丢脸丢大发了,一边小声腹诽着蓝迪健身中心的变态,一边红着脸辩白道:“怎么可能?你可不要怀疑我的职业操守。”

包赟古怪地看了陈朗半晌,忽然就跟占了很大便宜一样低着头闷笑,让陈朗气不得恼不得,郁闷无比。

当然,麻药渐渐退去之后,先行回到家中的包赟还是开始下颌术区肿胀不适,甚至浑身难受,简直就怀疑陈朗果真往里面埋上了炸弹一枚,随时

就可以要自己的小命。包赟一边瞅着窗台边那两只日益长大的巴西龟发呆,一边晕晕乎乎地想:就算陈朗真的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又怎么样呢,自己还

不是照样甘之若饴。

此时此刻,包赟这只倒霉天使,为了抵御疼痛,只好不停回味陈朗难得一见的吃醋表情,效果还不错,算是史上最管用的镇痛剂。当然他也会胡

思乱想别的,甚至理论联系实际,比如邓伟说过,世界上最难以自拔的,除了牙齿,还有爱情。牙齿拨掉了还可种植,那爱情呢?可以还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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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天使”正在琢磨可以还是不可以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包赟歪靠在沙发上朝门口看去,脑海中急于将刚才的思路总结一

下,“当然可以了,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性,就是都可以再度种植,重新站立。”

门终于打开,阳光酒进屋内,国王回家了,她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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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七月底,酷热难耐,也就到了夜间才有习习凉风吹拂。包贇在天台上安置好两把椅子,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抿了一口加冰

的百里咖啡酒,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扩张。原来人生就如百利酒加冰块,真他妈的舒爽。

呃,不对,舒爽得还不够彻底,这美酒当前,怎么可以少了佳人陪伴?浴室包贇扭头冲屋里喊道:“朗朗,快点儿出来。”

房间里有声音传来,“出去干吗?”

包贇抬眼看了看天空,月亮真圆,于是随口就道:“出来赏月。”

房间里传来一句:“哦,等我把手里的事儿做完,就出去。”

可是坐等也不出来,右等还是不出来。

包贇无奈,起身进屋寻找陈朗,只见陈朗端坐在书桌前,正好在打印什么文稿。看见包贇近来,她不禁粲然一笑,“等急了?”

包贇“嗯”了一声,“急倒是不急,就是觉得你比较亏。再不出来,那一瓶百利酒说不定会被我全喝掉了。”

陈朗无所谓的样子,“你喝掉就喝掉吧,没有了我就去喝威士忌。”

包贇立即断然拒绝,“想喝威士忌?门儿都没有。”

陈朗抬头看看包贇,眨巴眨巴眼,“你自己说要把百利酒全喝掉的。”

百利酒的度数低得令人发指,是包贇在全盘接管陈朗之后,认为陈朗可以接触的少量洋酒之一。包贇哼了一声,悻悻地道:“谁不让你喝了?我

逗你玩儿呢。”

陈朗狡黠的一笑,心中暗暗鄙视自己不厚道,居然知道抓住包贇的弱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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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包贇的弱点简直就不算什么秘密。

认知是一回事儿,嘴上却不露分毫,陈朗一边想一边把手中的文稿递给包贇,“以普通老百姓的角度帮我审查一下,能看明白不?”

包贇接过来翻了翻,呵,还算是口腔卫生宣传小常识,配有图片,称得上是图文并茂。包贇仔细看了看,陈朗在上面罗列了不少卫生小常识,比

如如何正确刷牙,比如为什么要洗牙比如没有神经的牙齿最好做牙冠加以保护,等等,只不过用词比较通俗,不像是公司的宣传册用语,于是颇有些

诧异,“这不像是你的水平啊?你写这个干什么?”

陈朗老实答道:“丁桦的送医下乡活动结束了,他想做一份口腔知识的小册子。但是他家里最近事儿多,忙的顾不上,我就自告奋勇帮他做这

个。你就说你能不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