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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说完,他是真的转身就走了。

走的极快。

把白月茹留在原地痛哭流涕。

她也没有再追上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样呢?

她连自尊都不要了。

突然几滴零星的雨水滴下来。

她记得天气预报说过,夜里会有一些小雨。她站在一棵梧桐树下,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贯穿而来,而她的肚子也越来越疼。

似乎……似乎有一些液体正沿着她的大腿根部流淌……

其实刚才她就有所感觉,但她一直没有留意,或者说没有当回事。

而如今方静江走了,疼痛就像海浪一样席卷而来,她用手捂住肚子,再也站不住了,只好沿着梧桐树,缓缓地下滑。

一辆旅游大巴开过来,车子上陆续下来很多南京来的游客。一个个从车厢的肚子里将行李提出来。

他们个个兴高采烈,没人注意到白月茹。

而方静江去而复返,他走到临清宾馆的时候,终究是放心不下白月茹,回头看了一眼,却因为旅游大巴遮住了视线,而没有看到她昏倒在树下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了.......明日休息一天,下周再战!

一个人生活

后来还是德成冒雨来找她。

他见月茹久久不归,便一个人打着伞在家门口饶了一圈,最后在临清路的一棵树下发现了状似奄奄一息的月茹。

“姐——姐!”德成奔过去,把伞罩在她头上。

月茹已疼的快要失去知觉了,只用手捂住肚子,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德成吓坏了,背起她急忙往家里赶。

可回家也没用啊,一家人望着她疼得越来越厉害,全都束手无策。

最后德辉让德成去把值班的白俊给找回来,自己则带着月茹去中心医院。

看的是急症,医生一检查就道:“哦,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

菊苼脸色一变,上前道:“医生,她两天前刚刚小产过,算上今天才第三天,会不会有影响?”

医生闻言眉头一皱,说你们家属到底是怎么照顾病人的,一边吩咐小护士再去把妇科医生找来。

妇科医生检查过后表示还好,问题不大,只是受了寒,因为伤口没有彻底痊愈,所以出了点血。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割盲肠。

因此没多久后,月茹便被推进了手术室。

白俊当晚赶到以后,本来四个人还打算瞒一瞒方静江的事。岂料白俊一看四周,诧异道:“咦?小方呢?出了这样的事你们怎么没通知他?”

几个人才支支吾吾的把事情和盘托出。

当场把白俊气了个半死,直指着陈菊笙道:“你给我滚回去。”

菊苼自知理亏,也就闷闷地回家了,想着手术完了以后月茹总要吃点什么,她先回去做。

月茹第二天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白俊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她望着父亲,双唇下意识的紧紧抿住,好算没哭出来,只眼角渗出一滴泪,然后又闭上了。

白俊握着她的手道:“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再睡一会儿。”

父亲掌心的温度传来,白月茹又一次陷入梦乡。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

夕阳的余晖照进病房来,她觉得自己好多了。

她慢慢的爬起来,一个人踱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飞鸟,心里空空的。

白俊看着女儿消瘦的身影,心里着实不忍,唤道:“月茹,来,你妈给你熬了点排骨汤,过来喝一点儿。”

因为手术后的八个小时是什么都不能吃的,如今过了时限,总算可以补一补。

白月茹‘嗯’了一声,随即转过头。

直到把汤全部喝完,也没有多余的话说。

白俊叹了口气,试探道:“闺女,要不…爸去找他谈一谈?”

白月茹木木的摇了摇头:“不必了。”

“没事,爸会替你做主的,一定帮你把他劝回来,成吗?”

话还没正式说完,月茹舀汤的调羹就‘叮’的一声靠在了碗口上,“真的不用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显然不想多谈,可她也知道她现今虚弱的样子是个父母都会难过,都会心疼。这是他们的天性。从而生出愧疚来,她爸如今对她的感情就是愧疚感作祟。

而不是爱。

她分的很清楚。

顿了很久很久,她一直在思考这话该不该说,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爸,其实你和他们都一样。”

白俊一怔。

她又道:“这个家里,每个人对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上至已经去世的外婆,下至德华,德成他们,当然还包括你,妈,和舅舅……在你们大家心里,我是低人一等的。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儿。我注定了要被牺牲,仿佛这是我的使命,我若是不完成任务,就该被像垃圾一样丢掉。我的生活,我的情感都可以被拿去置换,抵押,只要你们想达到什么目的,头一个想到的一定是我。”

“我很小就懂得,这就是我的命。有时候想想,我的命真苦。”

“爸您或许想要反驳,想说我讲的不对。您一个老实人,不像我妈成天算计西又算计东的,可你管过我吗?我是好事歹您在意吗?小的时候,德辉成绩只要一不好,你就拿出棒子来打他一顿,打完了又心疼,下一次就改换骂的。我呢?我的成绩您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仿佛我根本不存在。还记得有一年,我故意考的特别差,就希望您能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教训我一顿,可想而知,您当然是没有。您压根没问过,压根就不知道。我连工作分配,您都不在意,只告诉您之后,你回我一句‘哦’。”

白月茹说这话时连眼泪都没有,表情淡淡的,仿似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模样却是叫人心疼。

“爸,您以前都不管,现在管还有什么用?您是一家之主,但凡当年您能对我稍微有一丝一毫的在意,我妈也不至于对我会如此的得寸进尺。爸,是您纵容她的。”

白俊一直没有回话,他在听她陈述,每一句都叫他的心颤一下,嘴唇也跟着轻轻的抖动。他知道她说的都对,正因为对,所以无法反驳。

白月茹始终是不想让父亲难过,她长叹一口,决定结束谈话:“算了爸,我不是埋怨您,但我真的很累,很累。我想歇一会儿,最好谁都不见,好么?”

白月茹说完这话,就神色恹恹的,屁股慢慢的向后挪,打算躺回床上去。

留下白俊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床前,他在思索,回想这么多年与她,与女儿在一起的记忆,竟然有很多是留白。可见她说的一点都不错。

然后,他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托白俊的福,白月茹住的是老干部特殊病房,她呆了五天,期间陈菊苼自然每天都来,有一次,在病房门外,对着德辉唠叨:“方静江这个臭东西,没良心的,至今也没来看一眼。”立马就被白俊给制止了。从此碍于白俊犀利的言辞,没敢再多说什么。

到了第六天拆线,医生给月茹做完彻底的检查之后,她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一想到家里逼仄的空间,她还没踏进家门,已经开始心烦。

所幸白俊一早有所安排,让她到德辉名下的泰山新村去小住几天,等身体痊愈了,可以上班去了,再做打算。

其实泰山新村本来是给德辉结婚的新房,他们白家的三个儿子,每人都有一套房子。

德辉的是泰山新村,有两间卧房,一间客房,外加一个客厅,面积很大,明亮又宽敞。

德成现如今听说也在恋爱了,对方还没到白家来过,但白俊给他准备了馨康里的一间带院子的老房子,外加一个有天窗的阁楼,老式且古典。

德华的房子最好,是在隔壁区的一栋新建筑,跟花园洋房一样。

唯独白月茹,什么都落空,一无所有。

而现今月茹出了这样的事,令白俊有了不一样的反思。

他内心有愧,便找到德辉,说你是做大哥的,问可不可以把月茹的户口也迁到泰山新村里去,分她一个小房间。

德辉同意了。

一是因为她的母亲的确是为了他才把月茹的婚事给搅黄了,还搅的一塌糊涂,翻天覆地。他的妹妹很有可能得不到一个应有的相衬的下场。而且最后方静江给菊苼的那五百块彩礼,菊苼也偷偷的塞给了德辉,意思是让他置办一点好的家具。他收下了,再加上父亲开口要求,他就没理由说不了。

因此月茹一出医院,便轻轻松松的打包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到泰山新村去住了。

那里只有她一个人,地方虽然远了一些,但可以不必面对任何人和事,暂时忘掉那些不开心的。

她一个人买菜做饭,一个人逛街看戏。

有时候走到电影院门前,想起和方静江一起去看过电影,他翻来覆去看的不是和打仗有关的,就是破案子的。她却只想看文艺片,无奈拗不过他,最后只好去看什么《508疑案》,《拂晓前的爆炸》,每次都看的她睡着。

现在她每天下午都可以去看一场,但不知为何,竟提不起兴趣。

就这样,日子过的飞快,她在泰山新村已经住了十五天了,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便去复工。

回到供应站忙忙碌碌的生活,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忘记了。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要相遇

好在供应站的领导还不错,知道白月茹出院了,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就安排她去门市部工作。每天只需要把诸如大学或者医院预定的货物送到指定地点就可以了,路线近,工作也相对轻松。且每天只有那么几车,月茹很早就可以收工下班了。

其实大约术后一个月的样子,月茹的身体就已经无大碍了,只是心里的伤……

有时候在供应站偶尔路过一堆正在聊天的人群,会听见他们说:“听说方静江最近很暴躁啊,把他们单位的那谁…外号叫小狐狸的给打了一顿。”

“我上回看见他人也暴瘦,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工作太累了。”

看到月茹来了,连忙笑问:“哎,月茹,我说你和小方是不是说好的啊,一起胖一起瘦的。”

别人是开无心的玩笑,月茹自然也只能抿着嘴强颜欢笑。

过两天,又有知情者爆料说:“听说方静江家里出事了,小白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白月茹愣了一下,她哪里会知道,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只好木木的点头道:“哦,我晓得,没什么大碍的,谢谢你们关心。”随即立刻借口工作上的事逃走了。

她觉得她和方静江的事不是不可以向人坦白,而是坦白了,难堪的人只有她一个,方静江不会,他会继续有各路美人投怀送抱。所以她收藏起被抛弃的现实,每天的日子过的像贼一样,而她本以为只要工作了,就可以轻松地忘记方静江,却没想到方静江好像隐藏在每个角落,天天都有人提起他。

时间长了,终于有人嗅出了一点味道,察觉出一些端倪来。

长心眼的人什么都不问,权当做无知。但单位里那些觊觎了白月茹很久的人则不一定每个都是好人,有些个男的,便想寻着机会去欺负她。

有一次,月茹正好顶着大太阳送货到同济大学,在车开到四平路的半道上,突然感觉到轮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然后就‘呲’的憋气了,车子没开几米就再也开不动了。

月茹一边用手擦汗,一边从车后取出备胎准备去换。

须知两吨的大卡车对一个女同志来说,要换轮胎是很辛苦的,起码没那么容易,更何况白月茹刚出院没多久,但她自诩坚强,当下想也没想,便拿着扳手和其他工具下车了。

她蹲在地上用工具撬了很久,轮胎仍是不松动。她想起自己以前也换胎,似乎没有如今那么困难,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她变得那么娇气了?

而她陷入困境的样子刚好被单位里一个路过的男驾驶员给看到了,此人姓吕名扬,从名字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稳重的人,一向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有才华,只是大家不识货,没眼光,因此最忌讳别人说冷冻厂的方静江又或者集团里的司徒青云很能干,人很潇洒等等…暗地里为了偷偷地与人家攀比,便买一些廉价的摩丝往头上挞,还做了个五五开的分头,像极了抗战片里的汉奸,还自以为很时髦,其实大家都当他二溜子。

他把车停在白月茹的前面,下来前还在后照镜里捋了一把头发,才笃悠悠的晃下来,晃到月茹的跟前道:“小白啊,你怎么了?轮胎瘪气了?”

月茹无奈道:“是啊,正在换呢!”

“我来,我来!”吕扬赶忙蹲下,意图抢过月茹手里的工具,顺便还在月茹的手背上摸了一把。

月茹眉头一皱,脸上的不屑便立刻流露出来,同他抢着那把扳手道:“不必了,吕师傅,您正工作呢,耽误你就不好了,我自己来吧,不碍事。”

吕扬轻佻的笑了一下,目光移到月茹的手上:“我说女同志呀,真不适合这种工作,你看你本来白白嫩嫩的小手都变粗了。”一边要伸手去够月茹的手臂。

月茹冷着脸后退一步,不悦道:“吕师傅,您今天送哪里?还是快去吧!”

吕扬见调戏不成,立刻拉下脸来,冷笑一声转身道:“哼,不要帮忙拉倒!有些人呀,就是宁愿捧人的臭脚,做人家穿过的破鞋,也不识抬举,是人都知道是方静江不要的东西了,还装什么装,我呸!”他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痰,接着拉开车门,一跃而上,气呼呼的开走了。

月茹撇了撇嘴,心里直犯恶心。

但方才吕扬的话还是刺痛了她。

是啊,以前她不会这么没用的。

她可以自己换胎,自己逛街,走到很远的路也不会迷失,她可以自己做很多事情。

然而自从有了方静江,她全部都倚靠在他身上,反正想到,换胎有他,家里的灯泡坏了有他,洗衣机不转了有他,什么都有他。她倚靠惯了的如今没有了,真叫她茫然无措。一个人在大太阳底下,守着一辆如怪兽般狰狞的大卡车,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反光的商店玻璃,火烫的马路,看到眼睛生疼,酸的直想落泪。

好在二师兄严世槐今天跑得也是这个路线,见她一个人傻在路边,赶忙跳下车来问她是不是伤着哪儿了,出什么事故了?

白月茹呆呆地摇头,指了指轮胎,没有说话。

严世槐叹了口气,道:“我说你们两个都是作死啊,小方在单位里打架,你么就一天到晚跟个怨妇似的,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呢?要是不想分开就不要分开,何必搞的你死我活的。”

月茹抬起头,问道:“师兄,他干嘛打架你知道吗?”

严世槐算是他俩的媒人,对他们的事情比较清楚,在单位里有些话不能问别人,但是能问他。

严世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方最近家里有点问题,事情不顺,所以脾气爆。那个外号叫小狐狸的家伙,手艺差,人又懒,嫉妒小方呢。平常看到小方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跟前跟后的,那天就眼红了,跑去拍了小方的后脑勺,假意开玩笑,实际是恶作剧。”

小方就火了,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扔到仓库里就是一顿暴打,听人说打得都爬不起来。

月茹扁着嘴:“是啊,他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

严世槐摇摇头:“你也别有那么多想法,小方不是那种花心的人,他以前是真心对你,现在么…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你要是有事找他,他一定也肯帮你。真的,听哥一句,日子还要过下去。好好的。”

说完,严世槐把月茹车上的货物都卸下来,放到自己的车上,说:“这车我替你去送,否则去的晚了,天那么热,东西恐怕要坏。”

“谢谢师兄。”月茹真心道。

“哪里的话!”严世槐刚说完这句要走,却发现月茹的车子居然怎么样都发动不了了。

一直在那里啵啵啵啵耍着脾气似的发怒。

月茹使劲踩油门也没用,车子就是发动不起来。

严世槐眼珠子骨碌一转,向月茹喊道:“你呆在这里啊,我给你叫人来。”

月茹只有答应,把车门锁了,自己到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一支冻汽水,然后躲到树荫下去喝。

喝完了,人也来了,是方静江。

两人一打照面,咦?

方静江很快恢复神色道:“怎么了?”

月茹指了指卡车:“发动不了。”

方静江二话没说,把衬衫的袖子撩起来,让月茹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踩油门,他自己则打开了车盖凑近了听声音。

月茹照他的话做了,方静江一听便道:“发动机坏了。”

月茹想,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只要听一听声音就知道问题在哪里。

“那现在怎么办?”月茹无奈。

“你车上有管子吗?”静江问。

月茹点头,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把方静江要的东西都递给他。

方静江便开始给月茹洗发动机。

须知洗发动机可不是用水洗的,而是用汽油。

为了确定汽油是否充满发动机洗干净洗彻底了,方静江便用嘴对着管子吸了一口。

这下可好,发动机里的汽油有一部分全被吸进了方静江的嘴里,他吐也来不及,一下子猛的都往喉咙里窜。

那感受啊——据方静江说,五脏六腑都在烧。

那时候要是谁在方静江面前点个打火机什么的,小方同志就要自燃了。

他趴在马路边的阶沿上一个劲的干呕,差点把肺都给咳出来。

白月茹吓坏了,一直不停的给他拍背,道:“你,你,你别吓人,你怎么了?”

“水。”方静江的喉咙都哑了。

白月茹将车里自己的水壶拿出来,方静江一气全往肚子里灌了,灌完还在浑身发抖。

白月茹吓坏了,内疚道:“我带你去医院看吧,这样子要出事的。”说着,就到对面的电话亭打电话给单位,让人把修好的车子,找个人再开回去。

方静江说:“不必了,看什么看,过两天就好了。”

月茹不同意,执意要带他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