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时的方静江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里,自觉伤害了孙惠茵不止一次,如今为了猫猫,拒绝到对方毫无尊严,他与她有缘无分,真是一场不该相遇的邂逅,徒增失去后的伤感。

当车子转过许昌路,来到辽源西路,静江把车停下,对猫猫说:“你去看看,她还在不在老地方?”

猫猫走回去,探出头来往厂门口一瞄,那里空无一人,孙惠茵已经走了,她回来道:“没人,她走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她紧紧盯着我。”

方静江心上又是一紧,无端难过起来。骑上车以后,半回着头对着猫猫感叹道:“方妍啊,你真是我的包袱啊!”

猫猫永远都记得,他的爸爸以前一直都随她的妈妈叫她猫猫,就是从那一天起,他改口了,叫她‘方妍’,她的本名。

他说:“方妍啊,你真是我的包袱啊!我甩也甩不掉的包袱啊!如果不是为了你——”

如果不是为了你——什么?

他没有说下去。

是他不该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亦或者说出来其实是泄露他真实的心思?

这答案是永无可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又要我虐,又担心我虐,笑shi~~~~么么哒大家

我妈是二缺

猫猫在后座上大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终于说实话了,你就是想跟她生儿子,你就是不要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静江气的不置一词,只疯了似的加快骑回家。

月茹一早准备好饭菜等着他们了,静江一见到她就告状,说女儿看见他和女同事说话就发火,还诬陷别人打她。

月茹诧异道:“啊?”一边拉住猫猫道,“宝贝你怎么能这样呢,人家跟你爸爸说几句话呀,你这个小鬼呀,唉!”

猫猫气的跺脚:“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她恨恨的转头瞪了一眼静江,对月茹道,“妈妈,她是真的打我,她拧我的耳朵,还扭我,你看这里。”猫猫掀起右臂的袖子给月茹看她的手臂,“你看这里的淤青,是她上次拧的。”

月茹一看,失笑道:“啊呀,这个不是人家拧的,你搞错了,这个是妈妈拧的。”

猫猫差点昏过去,这世上还有比她妈更二缺的人了吗?

没有了吧?!

没做过的事她也承认?

猫猫只得又撩起左边的袖子给月茹看,解释道:“你看你看,你上次拧的是左边,你不记得了?就是昨天吗!我右手这只不是你干的,是她干的!”

月茹对比了一下她的左右手,若有所思,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咦,你一说,好像是喏!”

“是吧!”猫猫松了口气,“你怎么会记性那么差,不是你做的你也承认。”

静江一直在旁边观察月茹的表情,想看看她到底怎么说,月茹表现的有点出乎他意料,因为假如她真的指使猫猫冤枉别人,她不会主动承认,不过也有可能有烟雾弹。

现在月茹有点狐疑了,她转头看她向正在偷看她表情的静江道:“你让谁给她洗的澡啊?打她干嘛?”

静江说了一个名字。

猫猫知道,他撒谎了。

她认识的字不多,但她数次听到琴芳和瑞香她们提到孙惠茵的名字,她能听的出来,很显然,她爸爸现在把这件事栽赃嫁祸到一个不知名的人身上去了。

猫猫鄙夷的翘着嘴角斜眼看静江,月茹看他们父女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赶紧摸着猫猫的脸道:“好了,宝贝,别生气了,是妈妈不对,好不好,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拧的,你不要和爸爸生气了,来来吃饭!”

一说,猫猫面上是驯服了,乖乖的坐下来吃饭,可心里却还是咬牙切齿的怨着静江。

而到了第二天,孙惠茵果然还是没有放弃,又来找静江。

静江说,孩子讲有人看到她动手的,孙惠茵不服,说:“那你叫她把那个人找出来呀,找出来对证!”

她总是这样——猫猫想,知道我不认识人家,就叫我去找。

静江看猫猫死死瞪住她的样子,赶忙敷衍了她两句,将她打发走了。

下午,猫猫还是跟着瑞香进去洗澡,静江去找瑞香问两句话,瑞香为难道:“你来问我,你让我怎么说?我要是说她真的不好,你一定不相信,还要说我是故意的,嫉妒她,我要是说没有,那我也违心了,方静江,你这个难人不能让我来做呀。”

静江已隐约听出了话音,蹙眉道:“你就实话实说。”

瑞香杵了良久,只道:“反正你也别为难孩子了,假如说孩子不喜欢她,你硬要把孙惠茵塞给她有什么用呢,唉,小白知不知道?”

静江摇头。

猫猫远远地站着,他爸不让她在一旁听,像是怕她会和瑞香串供一样,但猫猫看见爸爸的脸色不好,也不知道瑞香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总之,到这里一部分,她是管不了得了。

猫猫听了这话音,十分担心,洗澡的时候,拉住琴芳不放,盯着她问道:“小朱阿姨,我爸不要我妈了,怎么办?”

小朱为人大大咧咧,嘻笑道:“哈,你这个傻孩子呀,就是心思太重,大人们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管,你爸要是真想不要你妈,你拦也拦不住,再说你爸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爸没有?”猫猫痛苦的挠着头,“他最近真的很不正常,他如果没有不要我妈,他干嘛骗她?”

琴芳道:“让你妈妈知道了要吃醋要吵架的呀,到时候你妈妈要是误会了要离婚怎么办?这证明你爸爸其实还是在乎你妈妈的!唉,大人的事,你小孩子真的别掺和。”说着,反过来问她道,“呐,其实要想知道你爸选择谁特别简单,我来问你,你爸明天让谁来给你洗澡?”

“我妈。”猫猫坦率道,“他让我妈下班以后就过来给我洗澡。”

“喏,这不就结了。”琴芳道,“你看你爸让谁给你洗澡就知道了。你爸现在让你妈过来,就是来镇场子的,懂了吧?让大家谁都别动那个心思。”

“再说我们老早就问过他了。”琴芳道。

“问他什么?”猫猫不解。

“问他喜欢谁呀!”琴芳答道。

“反正他不喜欢我妈,我都问了好多次了,他一直说你妈这样不好,那样不好,烦死了。”猫猫气哼哼的说。

“哈哈——”琴芳大笑,“你爸爸这个人是这样的,嘴硬心软,你妈要是一哭,他保证没辙,我跟你说,我们也是趁他喝醉了以后问他的,他说他就喜欢你妈。”

“真的?”猫猫眼睛一亮。

“相信我吧。”琴芳点头,瑞香也点头。

猫猫总算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不放心,暗地里偷偷地观察方静江,见他有两次和孙惠茵在谈话,不知在说什么,她只要一过去,孙惠茵就立刻离开,而他爸爸则是倚在那里抽烟,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装傻的嘻嘻哈哈,静江并没有起疑心。渐渐地,孙惠茵从一脸伤感到后来的一脸木然,似乎是已经接受了自己既定的结局,有一天谈话后,孙惠茵走了,静江将烟头一扔,像是陡然之间轻松了,连脚步都轻快起来了。

就是这一天,月茹到冷冻厂来带猫猫洗澡。

由于冷冻厂的主要业务是制冰,所以一些冷库设备和制冰都需要大量用水,到了夏天的高峰期,常常一天出冰80吨到100吨,一个月下来,累积的数量就超过单位能够获取的平价工业水的价格,单位必须购买高于正常水价的水,为了控制成本,单位选择把冷库的回笼水作为浴室的洗澡水,且人数太多,就分流分批进去。

猫猫在进浴室之前,一直和薛雅晴还有曹怡在静江的办公室和通向浴室的楼梯间之间玩耍,后来曹怡被秦芳给接走了,她们第一批进去,没多久薛雅晴也被妈妈带走了,他们第二批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孙惠茵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针织开衫,关于这一点,猫猫一辈子都没有忘记。她记得特别清楚,孙惠茵的手里还端着一只红色的面盆,看到猫猫一个人在,便上前来问她:“今天谁帮你洗澡?”

猫猫昂首挺胸,骄傲道:“我妈,我爸让我妈妈来给我洗。”

孙惠茵的眼神由上而下的扫视她一番,继而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冷笑着走了。

猫猫在心底骂道:神经病!

然后跑到楼下的办公司跟静江发牢骚:“你看你看,她居然还给我脸色看!”

“谁又给你脸色看了,我的大小姐!”静江问。

猫猫道:“还有谁,就是你的那个‘好朋友’咯,她问我谁给我洗澡,知道是我妈,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哼的一声跑了,气得我——!”

静江拉了拉她的手劝道:“看吧,人家对你挺好的,还关心你,你呢,就无端端讨厌人家。”

猫猫在心底又骂了一遍:神经病。

不过这回骂的是方静江。

因为她想要表达的主题是老子今天受气了,你的那个可疑的姘头给我脸色看,她爸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你看,人家问你是关心你,你这孩子多不懂事!’,所以她搞不懂,这女的是给她爹吃了什么迷魂药啊?!按照他们海城当地骂人的话,她爸脑子是被门夹了吧?!

猫猫也懒得再和他多说,她越说那个女人不好,她爸搞不好还特别来劲,觉得这女的特别好,到时候一定遗祸无穷,因此她识时务的噤声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翘首以盼,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她在最后关头把她妈给盼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其实挺想二更的,因为这事猫猫出事的重要情节,但是今天心脏和胃又同时不舒服,不知道晚上来不来的及,大家不要等,看情况了。

我是二更君

月茹姗姗来迟,所幸第三批还没有开始,她便带着猫猫到二楼女浴室的门口去等着,一边帮她梳头,刚才静江又和她告状了,说猫猫讲的:要小姜阿姨给她做新妈妈。

月茹气的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又无处发泄,替她梳头的时候,手不自觉加大了力道,同时凶巴巴的质问她道:“你又让你爸不要我了对吧?跟她说小姜阿姨好,我对你不好。”

“我不是这么说的。”猫猫委屈,“我说要是他给我找别的女人,我情愿要小姜阿姨给我做妈妈。起码小姜阿姨是真心待我好的。他怎么净胡说八道…”

猫猫知道,他爸肯定是移花接木了。

月茹气结:“反正你就最好你爸不要我了。”

“我爸不要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呀!”猫猫无语,怎么他爸说什么他妈都信呢!

月茹伸出手作出要抽她的姿势,恐吓道:“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跟你爸说这个话,看我不揍你。”

“嗯。”猫猫低着头,头皮被扯得发疼也不敢做声。

孙惠茵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刚好路过这里,确切的说,猫猫已经看到她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三次了,问题是她妈完全没有注意到孙惠茵。此刻孙惠茵看见这一幕,像是正中下怀,自顾自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猫猫的心中登时气息翻涌,所以说她妈就是这么不争气啊!她是怎么跟孙慧茵炫耀的——在这世上我妈对我最好!你想做我妈,你省省吧!

结果呢?

她妈当着孙惠茵的面要揍她,孙惠茵还不暗地里笑她嘛!

猫猫真是无奈至极。

后来进了浴室里头,月茹和猫猫在第一排的倒数第二个位置,孙惠茵在第二排的末尾一个位置,也就是说,她们三个人正好是彼此面对面斜对角的。

猫猫故意做给孙惠茵看,抱着妈妈的腰撒娇道:“妈妈抱抱!”

“嗳,你给我好好洗澡,都到浴室里了抱什么抱!”月茹瞪了她一眼,“烦死了。”

猫猫:“……”

过了一会儿,猫猫又抱住月茹的腰,月茹叹气道:“唉,你这样妈妈没办法给你洗头啊!”

猫猫奶声奶气的说:“好吧,我乖乖的。”

这回,算是将了孙惠茵一军。

月茹在替猫猫洗头的时候,孙惠茵一直忙着把天台水箱通到女浴室的水管里的热水给倒出来,由于她正好处在最后一个位置,水管就在她的手边,形成一个长方形弯曲的水汀,上面就有开关,她只要一开,滚烫的刚刚从锅炉里烧开的热水就会流出来。

她便把水倒出来又倒出去。

她旁边的一位女同志见到了,就觉得她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啊,当即口气不太好的对她说:“嗳,我说你干什么呐,你这样把滚烫的热水倒来倒去要是碰到人怎么办啊!我们就在你旁边,要让着你,这样大家多不方便啊!”

孙惠茵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是谁欺负了她,稍微说话大声一些,都是罪过。她怯怯的望着那妇女,结巴道:“我,我,我就是觉得这水烧开的,要是倒掉实在是太浪费了。今天事先贴过布告的,说马上会没有冷水,我就想先把热水倒出来冷一冷,等会大家就能用了。”

那人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这段对话周遭听见的人不多,不过猫猫听的很清楚,她不经意回头瞥了孙惠茵一眼,她没有神通,无法预见自己的命运,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暂时说不上来。

没过多久,猫猫洗完了头,月茹将她从木桶里提出来,她一脚趿进拖鞋里,就感到身后一股水浇过来,好在月茹也正好把刚用完的冷水一并浇出去,两相中和,猫猫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月茹却看下意识看了一眼孙惠茵,她不认识孙,但是她怕孙惠茵的热水会伤着小孩儿,于是道:“嗳,你当心一点啊,你倒水前起码说一声,你的水桶里都是热水,要是不小心浇到小孩子怎么办。”

孙惠茵看起来呆呆的,木讷的忙点头道:“哦,哦,我晓得了。”

月茹便没有放在心上。

猫猫回头看了孙一眼,一并还瞪了她一眼,算是告诫,她不知道孙惠茵能不能从她的眼神里读懂她的意思,但很明显,猫猫觉得超级不对劲了。

所谓事不过二,二不过三,假如第三次还发生同样的事情,那么这件事作为巧合的几率,意外的几率能有多少?

我们在这里先不说孙惠茵是不是故意的,是否要为之后的事情负责,但起码她口中的‘只是一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在这许多年里,在猫猫的心中一直都是放屁,她知道孙惠茵是有预谋的对她进行人身伤害。

当月茹把猫猫忙完了之后,她就开始给自己洗头,猫猫坐在水桶里摆弄着自己的玩具小鸭子,后来不多久,正如布告上贴的那样,冷水渐渐不够用了,冷水笼头开到底也开不出冷水来,热水却越来越烫,所有人便停下手边的动作。

月茹见笼头就在猫猫头顶上方,怕烫到她,便说:“宝贝,你从脚桶里出来,到旁边站一会儿,马上冷水来了就好。”

猫猫立刻听话的从木桶里出来,又一次趿进了拖鞋。

这一次,月茹的头上还沾着洗头膏的泡泡,她背对着孙惠茵,没法看到身后的动静。

就是这千钧一发的刹那,一桶滚烫的,刚从锅炉里烧开倒出来的超过100多度的沸水对准了猫猫的小脚浇下来。

猫猫根本没有意识来到,也没来得及给什么反应,她只是身体接触到之后,立刻本能的大叫一声,随后‘啊——’的失声痛哭起来,尖锐的哭声,史无前例的响彻了整间浴室。

所有人都像是被时间定住了,像化石一样,停下手上的动作,她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脚上的皮在瞬息间褪去,滚烫的开水把她的脚烫的血红,是血红,而不是发红,因为孩子的皮肤稚嫩,经不起高温,开水烫掉皮的那一刻,连血都没有出,直接露出里面鲜红的肉。

月茹惊骇的尖叫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她吓傻了,怎么会这样子!

只是一转眼,发生了什么?

谁干的?

她全不知道,她已经吓得魂不附体,魂飞魄散。

浴室里的所有的人立刻动员起来,穿衣服的穿衣服,出去叫人的去叫人,总之乱作一团中又井然有序。那时候的人心是如此的良善,每个人看到孩子受到这样的苦楚都禁不住感到内心震撼,恨不能分担她的苦难,但他们之中也有如蛆虫般恶心的灵魂,便就是那位肇事者。她躲在人群里,默默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她既害怕,又觉得兴奋,像是手刃了仇人一样,她的心里冒出阵阵的快感。

静江彼时正在二楼女浴室旁边的医务室,为了方便等妻子和孩子洗澡之后立刻就能见到他们,而他又和医务室的陈是娥医生关系不错,便经常在一起分享点儿八卦什么的,此刻聊得起劲头上,谁知道会突然间奔进来一个女同志,一见方静江,一见陈医生就立刻就道:“啊呀,小方啊,你女儿出事了,你女儿被开水烫了。”

方静江心里一沉,急的手都发抖了,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在他还不知道孩子到底伤成什么样子的情况下,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陈是娥也和猫猫很熟,猫猫以前见妈妈从爸爸的自行车上跳下来,也学着她的样子跳,结果把自己摔得膝盖上全破了皮,足足养了一个月,当时就是陈是娥耐心的拿红药水蓝药水还有双氧水给她处理的,陈是娥年过五十,很有经验,知道孩子怕疼一定会哭,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给她讲解红的是怎么用,蓝的是怎么用,白的透明的又是怎么用……猫猫是聪明的孩子,她一一的记住了,以后有别的小朋友受伤,她还在一旁负责指导,安慰他们,陈是娥特别喜欢她。

现在知道受伤的是猫猫,陈医生也急的不得了,赶忙从抽屉里拿出最好的烫伤药膏,是蓝色的,让女职工赶紧带进去先给猫猫涂上,然而当那位女职工带去药膏之后,猫猫却哭的双脚乱蹬,根本没法涂,她实在是太疼的,疼的不能让人碰她的双脚。

浴室里有一个猫猫所在的幼儿园的老师,特别擅长哄孩子,她说:“我们都是为你好,来,阿姨给你涂药膏。”

那一瞬,猫猫被‘阿姨’两个字一激,突然清醒过来,她被众人抱着抬着,硬是昂起头来用手指着孙惠茵所在的方向道:“你害我,你故意害我,你故意害我,我要爸爸,我要告诉我爸爸!”

她哭闹不止,而孙惠茵故意躲在那个幼儿园老师的身后,躲在大家的身后,幼儿园老师便特别疑惑,问道:“谁要害你?我?我是要给你涂药膏呀,我没有要害你。”

猫猫挺着最后的力气又仰起身,口齿特别清晰的对那位好心的老师道:“不是你要害我,我说的不是你,我说的是她,是她——!”

这一次,大家看清楚了孙惠茵所在的位置,一齐看过去。

孙惠茵还待逃,低着头,在黑压压的人群后乱窜。

不过依旧有人目睹了当时的情况,低呼道:“啊呀,是她,好像是她,刚才就是她倒的水。”

“我也看见了,是她。”

“是她没错。”

“孩子没说错。”

见大家发现了孙惠茵,猫猫终于卸下心头大石,她任由大家帮她穿好衣服,也任由那个老师帮她涂药膏,可是药膏一涂上去,疼的更厉害了,本来还残留着得皮就像焦了一样,脱落下来,吓得那位幼儿园老师不敢再动手。猫猫最后被紧急抬了出去。

琴芳和瑞香在门外等着,一见猫猫出来,都凑过来看她的伤势。

猫猫哭着道:“妈妈坏,妈妈坏,你为什么不保护我——?!”

月茹六神无主,她的脸上都是泪水,竟然已经被人群给挤到后面去了。

而静江和瑞香他们都在门外,一听见猫猫的话立刻冲上去就要抽月茹的耳光。

琴芳赶忙拦住道:“小方,小方,不能在单位打你老婆,又不是你老婆烫的,你不能这样,什么都怪你老婆。”

瑞香俯□子对猫猫耳语道:“乖宝贝,你不能说妈妈坏,你说妈妈坏,你爸爸要怪你妈妈,要打她的,你乖,听话。”

“嗯。”猫猫噤声了,可是她很疼,她疼得再也说不出话了,只知道哭,她仰躺在担架上,望着爸爸,泪眼模糊成一片,她都看不清他的脸了,只一个劲的伤心欲绝的喊道:“爸爸,我疼——啊,我疼。”

静江双手握拳,五脏六腑都烧出浓浓的恨意来。

他此时也快要失去主张了,琴芳于是指挥他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呀?快去开车啊,带孩子去医院,快!”

静江回过神来,拉起月茹的手,一并护着猫猫的,飞速的往楼下冲。

一到下面,开了一辆依维柯就上路。

他们先去的新华医院,医生见了猫猫的脚说:“不行啊,我们医院没这个技术,你这个烫伤的程度太深了,我们这里做不好,我看你女儿以后恐怕是要残废的。”

静江气的在医院当着众人的面又将月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由始至终,猫猫都昏昏沉沉的,她疼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静江是不服输的性子,她的女儿怎么能残废呢?

她天真可爱又固执的宝贝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于是他连夜开车赶往两军大,猫猫在途中醒来过一次,她记得爸爸开车横冲直撞,一路开一路骂妈妈,车灯黄黄的,照在爸爸的脸上,憔悴,阴暗,还有仇恨,表情殊为复杂。

她抬头看妈妈的脸,脸上布满了泪水,她从没看过妈妈留那么多的泪,她说:“爸爸,不关妈妈的事啊,不是她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