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那就走吧。”霭芬气呼呼道,直接下了逐客令。

润江‘嘁’的一声,嚷道:“要钱的时候就记得来找我,没事的时候就让我滚蛋。什么玩意儿,哼!”说完,拎起大衣穿上直接走人。

桂英和桂芝都很生气,指着他离去的背影道:“妈的,还老大呢,派到他用场的时候就没有肩膀了。”

霭芬叹了口气道:“这事情吧,我看还是得找你弟。”说完,把监督猫猫做功课的静江叫出来。

静江一听就面露难色,霭芬故意激他道:“怎么!你每天晚上喝酒把自己吹得多神多牛逼,现在让你给姐姐安排一份工作你就露出这个表情,什么意思啊你!”

静江道:“不是啊妈,你不知道,我们单位吧,不像从前效益那么好了,有一万多人,要还像从前,我能让月茹走吗?现在冷冻厂都没有了,剩下的人都去了集团公司,姐,不是我说,你要是来了集团公司,能干的工作肯定不会太好,你能不能吃的了这个苦啊?”

桂芝一听有戏,忙道:“可以可以,什么工作我都干,没问题的。再苦,能有黑龙江苦吗?”

“这倒也是。”桂英点头赞同。

静江却对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怀疑。

霭芬也知道桂芝的脾气,因此再三叮嘱桂芝:“这样吧,我让你弟给你找了个工作,可你到了单位可得一切都听你弟弟的,别给你弟找麻烦,知道不?”

桂芝忙点头。

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双吉,双吉吃晚饭的时候很感动,道:“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你弟啊,他的这份情,咱们得记着。”

“嗯,这是当然的。”桂芝道,“你没听我大哥怎么说呢,告诉你你可别气死!”说着,就把润江白天的话传给了双吉听。

双吉道:“反正我们和你大哥本来就没有什么往来,希望以后也不要和他有什么干戈,他家里那个婆娘我们惹不起,还是你弟靠谱,你弟给你找了这个工作,改天我得买了好酒请他来家里吃一顿。”

“行。”桂芝一口答应。

没多久,桂芝就在司徒青云的安排下到集团公司去上班了。

干的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活,工资也不太高。

静江脑筋活络,想让姐姐去当驾驶员,就做以前月茹做的那份工作,但问题是桂芝不会开车。

静江便再三托了关系让姐姐去集团公司下面开的驾校培训,那个时候培训还是要讲究名额的,名额已经满了,静江由于自己时常去给驾校的学生们监考,就让桂芝插队,桂芝总算可以参加培训了。

然而好笑的是,培训师傅却对静江抱怨连天,说:“你姐实在太难教了,我让她这样,她偏要那样,倔的跟头驴一样。要知道交通法规就是交通法规,是死的,她再这样下去,考试肯定不及格。”

静江说行,“师傅您今天晚上把车借给我,我给她开小灶,保管她到时候考试及格。”

须知静江在整个集团公司开车是有名的,而且平常授徒十分严格,故此有个外号叫做‘鬼阎罗’,能在他手下过的没有几个人。

静江当天晚上带着姐姐去开小灶,桂芝还挺得意的,觉得有弟弟撑腰一定给过,结果静江一路都在骂她:“你是白痴吗?!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啊!让你用三档你用二档,你到现在连分档都搞不清楚?师傅白天给你上课的时候你到底听没听啊?你脑子丢在家里了吧?还有倒车,要像你这样倒车,白天开出去得撞死多少人啊!”

一个晚上骂下来,我们这位在黑龙江扛过木头的钢铁女强人也给骂哭了,说:“你骂人就骂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凶!难怪小白要跟你吵架,呜呜呜,你丫的就不是一个人啊!”

然后回去跟霭芬告了一状。

就连胜强都在旁边帮腔,道:“外婆,你不知道,小舅舅可凶了,吓死我了。他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过,怎么开车的时候像变了一个人。”

静江听到了严肃道:“那是因为开车上路是要负责任的,一个不小心撞了人就是一条人命,你们以为是儿戏吗?像你妈这样,倔的跟头驴似的,让她往左她偏往右,以后不出事才怪呢!现在对她严厉,那是对她好,否则等真的上了马路出事就来不及了!”

霭芬点头赞同道:“不错,你舅舅说的是对的。”

桂芝无言以对,只得天天晚上跟着静江去开小灶,挨了一个星期的骂下来,技艺大有长进,等到考试的那天果然一次性顺利的就过了。

静江说,这叫严师出高徒。

桂芝眼皮一翻,说这是我自个儿人机灵好吧~~!

同时,此后每逢有人在车子上遇到了问题要请教静江的时候,桂芝都会偷偷摸摸的过去跟人家咬耳朵说:“你呀你呀,你提问题的时候记得先想想这个问题值不值得提出来,要是我弟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少价值,当心他骂死你。”

“真的啊?”好多人打了退堂鼓。

“真的。”桂芝信誓旦旦,指着自己的鼻子,“他连姐姐都敢骂。”

于是鬼阎罗的名称传的愈加邪乎了。

第158章

解决了自家的问题,就该轮到白家的了。

不过静江在寻找德辉这件事上,最初倒并没有花太大的力气,按他的说法,白德辉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总有一天要露面的。

果然,没过多久,公安局就打电话来要白家去领人了,原来德辉还是跟人去了澳门赌钱,理由也是和其他赌徒一样,输了嚒,要翻本要赢回来,结果就在那里呆了一天又一天,直到输个精光差点把内裤都典当了,还要问赌场借高利贷继续翻本,连借了两次都没还出来,最后由赌场押着他只了内地,本来想先到白家去要钱,谁知道德辉连骗带蒙得说家里没有钱,钱在别的地方,然后就找了个尿尿的机会逃走了。

于是那些黑社会的人才不得不找到冬冬学校里去,说穿了,是要把冬冬当人质,逼德辉或者白家出来交钱。

这下菊苼知道德辉欠下的可不是一点点钱,而是巨款。

所幸德辉自己倒也聪明,知道躲不过黑社会,就干脆跑到警察局去自首了,情愿去坐牢也不要给黑社会抓到。

静江被他的行径给气的笑了,说:“说你哥笨吧,他这时候倒还真是有点小聪明的,可人呢,最怕有的就是小聪明,因为一旦自以为聪明,常常聪明反被聪明误。”

月茹这个时候六神无主,只晓得哭,两只眼睛都肿了,直拉着他的手道:“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欠下这么多钱,怎么还呢?”

“要你替他担心!”静江白了她一眼,“他欠下的钱你以为你还的起?你以为你妈你嫂子还得起?我跟你说趁早别做白日梦了,跟政府合作,把牢底坐穿就没事了。”

月茹一听,‘啊’的一声哭的更响了,跟孩子似的。

猫猫无语的扶额,她妈哭的她头疼死了,半晌看着静江道:“老爸,你有什么办法你就说,没有办法你也别刺激她,我跟你说她傻起来搞不好把自己卖了都要给舅舅还债,你就别尽说风凉话了。”说着,猫猫还斜了月茹一眼,故意道,“真要把她逼急了,她搞不好*都要替她哥还债。”

静江傻眼了,刚想问猫猫:谁教你这孩子说这么粗俗的话的!

随即一想不对,转头看向月茹,只见月茹眼神迷迷瞪瞪的,他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挥了挥道:“嗳,你不会真的这么想吧?”

月茹扁着嘴:“要真被逼急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静江骂了一声‘我操’,月茹扑上去抱着静江:“老公——”

静江气的用手指着白月茹的额头:“你是不是脑子坏掉的啊?你怎么为了你们家的人什么都肯干啊?我说你哥要是真还不出钱来,你就真的就*替她还债?他老婆都没你这么任劳任怨吧?”

月茹嗅了嗅鼻子:“他们是夫妻,他们可以离婚,我和他是兄妹,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我能怎么办?我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家家破人亡吗?我弟没了,我爸没了,就剩下两个没出息的,我妈又这样,不靠我靠谁?”

家破人亡四个字最后还是触动了静江。

他想起白俊在时,每逢过年过节,上门拜年的人络绎不绝,而今则是门庭冷落,真是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一时间颇有点感慨。

月茹见静江心软下来,突然跪下,抱住静江的腿:“老公,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先把我哥保释出来。”

静江难过的看着月茹的脸:“怎么保释?上次他是戴罪立功,我才能让803给了他一次机会,只要他好好做人,还是有机会的,可他呢,又去赌了,这回肯定是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我就算有再多人情,都用完了。”

月茹泪流满面的抬起头:“可我们家还有房子不是吗?”

静江一怔。

月茹道:“我们家五角场那套房子欠的外债不是都还完了嚒!问你姐借的,问你妹借的,还有问琴芳他们借的,都还完了,我们可不可以把房产证拿去给警察抵押?我保证和我妈看着我哥不让他逃跑,你先把他保释出来吧,在牢里呆一天就多吃一天的苦头,我求你了。”

静江大喝一声:“就是要给他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月茹不住的说。

“是你妈出的主意,让你这么跟我说的吧?”静江冷冷的看着月茹,淡然的问。

月茹沉默。

“那就是了。”静江‘哼’的一声冷笑。

“也有我的意思。”月茹补上一句,但没有用。静江心中已经有数。

他的声音苦涩:“你还记得我们为了还这套房子的钱花了多少心血吗?”

“嗯。”月茹哽咽道,她当然记得,为此他们两个受了不少的白眼。

比如说桂英吧,当时问桂英借了一万块,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桂英就上门来催债来,还当着猫猫的面,给孩子脸色看,说你爸你妈没钱买什么房子,我这一万块是死期,现在拿出来给你们利息也没有了,猫猫听了心里虽然难过,但更难听的话她也听过,因此冷淡应对。之后桂英又逼着猫猫去跟静江说:“让你爸去把这套房子卖掉吧,早点卖掉也好把钱还给我们,娘娘等着急用呢,再说你们就算买了这个房子你们也不去住呀,你们去住就算了,你们又不去,赖在爷爷奶奶的房子里算什么,要么跟你爸说,把我的户口牵回来,这房子也有我的一份。”

猫猫原封不动的把话带给静江,静江全当做没听见,但没对月茹说,可等到下一次卞刚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月茹和卞刚打招呼,卞刚居然视而不见,直接冷着脸去见霭芬了,月茹这才去问静江,得知了这中间的曲折,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做一休一换成了每天上班,和静江两个人愣是拼命的干活,在两个月内把这钱还给了桂英。

这下桂英也没话好说了。

相比之下,不是亲人的琴房和瑞香倒是好说话许多了,须知他们下岗以后日子过的也很拮据,但却从没向静江催过债,静江心中过意不去,和司徒青云说了以后,司徒默许了静江在工作时间除外,自行去承包了一辆轿车,然后到外面去开出租。

那段时间,他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有时候几乎是一天一夜都在工作,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静江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怎么熬过来得,他问月茹:“你要我拿房子去抵押?你有没有想过这是肉包子打狗?你哥要是逃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这一年多来的辛苦就全都白费,全都打了水漂了,而且现如今我和你一无所有,我们手上除了这套房子,我们还有什么?”

月茹知道静江说的都对,她也知道她提出的要求很过分,所以一直哭一直哭,抱着静江道:“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保证,我会和我妈看着我哥,一定把房卡拿回来,我求你了,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哥坐牢啊,他坐牢我们这个家就彻底垮了。还有冬冬,他现在读书都没法读,马上就要考试了,这孩子可怎么办?”

静江坐在床沿良久,他发现猫猫淡漠的看着月茹,眼神里一丝感情也无,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你先回房去睡觉,大人的事不要你管。”

猫猫走了,但临走前,她狠狠的瞪了月茹一眼。

每一次,都是她伤害爸爸,她想,都是她伤害我们家,我们家的利益永远排在白家的后面,我和爸爸算什么?我们所谓的三口之家,从来都只有我和我爸两个人,我妈不是我们家的人,她的心一直留在白家,从来没有站在我们这边过。

爸爸当时过的什么日子,她比谁都清楚,白天黑夜的工作,别说吃饭,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有时候上个厕所都憋回家来,奶奶不知多心疼,她妈呢?

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房子拱手让人了。

她怎么能不怒,怎么能不怨?怎么能不恨?

她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但凡事有个度吧?!

更何况她不觉得白家人,包括她的大舅舅有什么值得她报恩的。

当然,他们家的家事轮不到她一个孩子插嘴,静江是个好人,他顾念着德辉有钱的时候对他们还不错,最终还是把房卡拿出来把德辉赎了出来。直到此时,菊苼才对静江千恩万谢,想不到最后关头来救她儿子的人竟是她一向不看好的人!

回到家以后,在家人的逼问下,德辉终于把事情的经过给交代了。

他其实一直开的就是个皮包公司,什么大小的业务都是纸上谈兵,接到工作后,他就立刻把他们外包给别的公司做了,他在当中做个中间人抽个佣,一来二去,尝到甜头的他觉得赚钱很是容易,就越晚越大,再加上生意场上,一个比一个虚荣和好面子,桑拿池洗脚房,地下赌场,夜总会,一个都不少,全是烧钱的地方。

他最先赌钱总是赢的,所以才有这个实力包了宾馆的一个层面,跟着越赌越大,赢得越来越多,就越不把钱当前使,然而运气不是常驻的,幸运女神不会总站在你这一边,等到他开始一点点输钱的时候,就像拿破仑的滑铁卢战役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了,他最后只有带着仅剩的一点钱去澳门翻本。

而这些仅剩的翻本钱还是他从德成的老婆齐珍珍的姐夫那里借来的,用的也是同样的借口,周转不灵。

齐珍珍的姐夫一直听闻德辉生意好,生意做得大,再加上德成辞职后帮着德辉干,正经事从来没做过,便揣测这钱肯定会有大的利润,谁知道这笔钱进了澳门何先生的口袋,估计还不够何先生喝一顿下午茶的。

现在事情捅开了,齐珍珍吵上门来,大闹一场,一是为了她在她的娘家没法立足了,她要怎么回去跟自己的姐夫交待?二来德成的工作没了,全是在德辉的撺掇下辞的职,如今还到哪里去找工作?只能和其他下岗人员一样呆在家里了。他们家里还有青青一个孩子要养,也是上小学了,你叫齐珍珍怎么不气?

另一边厢,小舅舅也收到了风声,他借了德辉足足十六万!

这十六万里包括了在美国的女儿勤工俭学,边读书边挣钱然后寄回来的钱,和小儿子在加拿大的奖学金!

小舅舅本来就有高血压,一气之下,差点中风进了医院。

结果自然是每天一个电话打到白家讨债,弄得菊苼烦不胜烦,在电话里和自己的弟弟大吵一架,说:“我当时替人梳头,每顿一碗白米饭全都给你吃,将你送到学堂里读书,现在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富笙道:“这是两码事,你不要混淆在一起说,你送我读书,我难道没有报答你?你现在这套房子还是爹妈留给我的呢?你换了一套小的给我,我也没有怨言,如今你儿子借我钱,我来要钱都不行?我能借他就是看你的面子,难道我连讨债的资格都没有了?更何况你说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是解放前的事了!!!”

两人在电话里大吵一架,之后富笙更气了,每天依旧不间断的打电话来,菊苼干脆不接,逼得富笙只得晚上打,这样一来,搞得菊苼更没法睡觉,姐弟俩因此结下了天大的仇,从此以后都不打算再往来了。事实上,当菊苼把德辉问富笙借的钱还给富笙之后,就把富笙扫地出门,富笙也不去看望菊苼,两家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可饶是如此,问题还没有结束,还有齐珍珍姐夫的钱,和其他一堆的债务,在菊苼和月茹的料理下,家里的房产能卖的全卖掉,首饰也都拿去换钱了,就连德华死前留给菊苼的遗物,一只劳力士的金表,也被拿去典当了。

菊苼和月茹对着那只表哭了很久,却是没办法的事。

而最气人的是,当菊苼和月茹终于把德辉的债务还清时,德辉却又一次失踪了。

第159章

与此同时,猫猫小学升初中的分数也出来了。

她只差了0.5分就能进区重点。

但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比自己预想中的低了一些,大概是因为她考语文的时候偷偷睡了十分钟的缘故。

而我就差得比较多了,我差了足足6分。

但我俩都觉得没什么,整个暑假过的都挺开心,毕竟只要考完了,我们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方静江知道了以后却黑着一张脸把她拉进房间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猫猫跳脚道:“我不是考的蛮好的嚒,我们班我考第六名,我哪里不好了?还要我怎么样啊!”

静江咬牙道:“你这人有没有出息?你们班第六名,你就觉得好了?你怎么只晓得跟差的比,不会跟好的比!你不跟第一名比,不跟第二名比,就跟在你后头的几十个人比,你当然觉得好啦!可你后面的这几十个人都是彩虹老街的,我问你整个彩虹老街会读书的能有几个?你怎么不是第一名,非要考第六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有本事考第一名的,但你就是不上心,平时嘻嘻哈哈的,偏要稀里糊涂的过,漫不经心。”说完,把她抱到膝盖上狠狠抽了一顿屁股。

要知道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已经很有自尊心了,且那么大了还被爸爸打屁股多丢人呐!

猫猫于是哭了起来:“你不讲道理,干嘛非要考第一名,考第二第三第四就会死吗?”

“不会死!”静江吼道,“但是你在别人后面就不行!你知不知道你少考了一名你就等于把机会拱手让人了!”说到这里,静江心痛不已,“你这个孩子,怎么就不消停呢!我在你外婆家还有奶奶这里两头忙已经忙得臭要死,我没空管你,你倒好,干脆给我把书读的一塌糊涂,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跟那件事有关?”

猫猫歪着头:“那件事?”

静江龇牙,反手一个耳光:“你还给我装糊涂!”

猫猫的眼泪挂在脸颊上,愣住道:“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不是又和我妈吵架拿我出气?”

她奋力的蹬腿,从静江身上翻下来,狠狠地盯着他。

静江一时无语,片刻道:“你长大了,也有自尊心了,这是爸爸最后一次打你,以后都不会了,但是你告诉我,是不是和那件事有关系?”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猫猫觉得莫名奇妙。

其实猫猫之所以觉得莫名其妙是因为她压根没把静江说的这件事放在心上。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有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们放学早,就到俱乐部去找了个假山后的石凳子,一起做功课。

假山后是一条葡萄架的长廊,有两个男生就从那里穿了出来看到我们,我认得就是隔壁班的,学习成绩不太好,整天闯祸,彩虹老街多的是这种男生,我下意识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溜,怕到时候会出什么事,果然,其中一个男孩突然跑上来盯着猫猫看,猫猫头也不抬,只装作没看见。

那男的说:“嗳,你是我们学校的吗?好像升起仪式的时候见过你。”

猫猫没反应。

那男的直盯着她瞧,瞧的她烦了,冷冷的瞪他道:“你没看过女的吗?”

那男的说:“看过,但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说实话,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今天穿的这身真好看。”

猫猫道:“很多人夸过,你不是第一个,所以你可以走了。”

“如果我不走呢?”那男的耍无赖,“我想你们两个陪我们两个玩。”

我怕的要命,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课本,另外一个男的突然把手按在我的手上,猫猫蓦地抬起头,死死盯住那个男孩子说:“放开。”

那男孩子怔了一下说:“我就不放,怎么着,你这小妞也太凶了,我打你你信不信?”

猫猫二话不说,拿起圆珠笔就往那男孩子手上戳。

“哇!”那男的吓得跳开,一边对旁边的男孩子说,“哥们儿,这小妞这么凶,咱们找别人去。”

和猫猫搭讪的那个男孩子看了一眼猫猫,唯有悻悻的走了,走到半路上还不断地在回头。

猫猫这才松了口气,对我说:“这两个家伙从小不学好,小流氓,我看我们别在这里呆着了,过会儿要是他们再回头,带着人来就麻烦了,赶紧回家吧。”

我嗯嗯嗯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后来我们一直很小心,就怕哪一天在俱乐部又遇见那些个男生,每次都绕开葡萄架不往那里走,所幸之后我们一直没再碰见过他们,久而久之就放下心来。

可谁知道有一天猫猫从教室里出来,正好碰到那男孩子在拖地,是轮到他们班在搞整个走廊的卫生工作,于是乎,猫猫走到哪里,那男的就故意拖到哪里,然后‘啊呀’一声说:“对不起。”

猫猫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自顾自的走向女厕所。

那男的挺郁闷,赶紧冲回教室,等猫猫从女厕所里出来,就发现那男的在外面等着,一见她就满脸通红,把一张纸往她手里一塞就跑了。

猫猫觉得莫名奇妙,回到教室把纸头打开来一看,上面写着什么‘你是树上的花蕾,我愿做撑起你的那棵树枝’之类的,坦白说,猫猫在这方面承袭了方静江的特色,比较不开窍,看的她云里雾里,一点儿也不懂,于是她自动自觉的把纸条交给了班主任,并道:“刚才走在走廊里,一个男的给我的,老师我看不懂啥意思。”

班主任瞄了一眼,差点昏过去,指着猫猫的脑袋骂:“你年纪小小就不学好,跟人搭讪什么?!”

猫猫糊里糊涂:“我跟谁搭讪了?是他过来给我的呀。”

班主任说:“你不跟人说话,人家会来找你伐!”

猫猫想:你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吧。

她干脆不理睬这个老师自己回到座位上,有几个女同学在讥笑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没多久,班主任就找到了静江,然后把这张纸条给静江看。

静江自然是当场就大发雷霆,然后回去把猫猫关起来狠狠骂了一顿。

猫猫看着他爸跟发怒的狮子一样,木木的道:“这男的我真的不认识呀,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告诉你什么!”

“那我明天就去找!”静江以为猫猫是早熟,背着他搞小动作,当然,让静江有这种想法的,也要归功于老师的明示和暗示。

可以想见,猫猫的五年级过的挺郁闷,可之后出了白德辉和霭芬的事,静江就对她放任自流了。如今分数出来,静江自然是懊恼不已,他觉得是自己疏忽了她,一定是她早恋造成的,因此把她给打的很惨。

为了这事,本来毕业的这个夏天我们可以玩的很开心,结果却过得胆战心惊。

每次我想要找她玩了,都得去他们家把她从她亲爹的爪牙里给救出来,她爸也只有见到我才放人,好像我是个做担保的,对于这一点,我也曾有过不小的压力。

其实我们平时玩的并不疯,无非就是四处逛逛,有时候是书店,有时候就到俱乐部的宿管楼上去看蓝天白云。有的时候甚至一句话也不说,只知道彼此在对方的身边,就足够了。

后来猫猫告诉我,她爸对于打她这件事也很难过,更多的是伤心,所以她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