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禹祥看过儿子,抱了她回屋上床。

“只盼他们一生安安康康的,此生我便知足了。”在他怀里,萧玉珠打着小哈欠轻声地与他嘀咕了一句,说罢就此睡了过去。

狄禹祥微笑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记。

他也亦然,只要他们一生安安康康,他此生便也知足了。

**

到了初三,陆续登门造访的人也有许多。

萧王氏昨天来了狄府吃宴酒,不过没一会就跟萧玉珠道了个别,回府去了,初三她又再登门,想来是有话要说。

萧玉珠本忙着给孩子们喂奶,婶娘一到,不得不少喂了四郎的奶,前去见了客。

萧王氏见到她,苦笑了一声,道,“昨日本想跟你说的,可是大好的日子,婶娘也没脸给你添堵,今日上门,还是想求上一求,想请你家夫郎替我们在珍王爷面前把实情说了。”

“玉宜妹妹的脸,可是好上一些了?”昨日萧玉珠要见太多女客,顾不上问,今日婶娘上门,她自然头一句是要问问的。

“好些了,”萧王氏说到这也是松了口气,“就是痒得厉害,但玉宜是忍得住的。”

说罢,眼眶还是一红,有点强忍悲伤地道,“她自小是个什么都忍得住的,这次是我连累了她,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用,护不住她且不算,还给她添麻烦。”

萧玉珠眼见她快要哭出来,忙出言安慰,“婶娘不必如此自责,大好的日子没什么是值得哭的,您说的事,我自会与我家夫君提起,随后就给您个信。”

“得随后么?”萧王氏有些失望地问,“他不在家的话,我能不能等等,许是我亲自与他说的话,是不是显得有诚意一些?”

萧玉珠笑笑安抚她道,“没事的,他在外面,等会我叫他随从给他送句话去,有了信,我会差哥哥的人送信去进奏院给您的。”

萧王氏一听她听起萧知远,就什么话都没说了。

那可是个什么都不怕的,昨日还把萧表那一家拒于了门外,大伤了萧表这个还是萧家族长的面子。

可叹现在京中人都知他要娶贵妻,而且不少人也知温北萧家这个萧家的主家要换族长了,萧表一家又因女儿萧玉兔之事在京中名声不好听,所以就是他这等大逆不道之举,也无人出来说什么,反倒有人指责族长一家趋炎附势,就是以前对萧知远不公这等萧家人自个儿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事都说了出来了,还有鼻子有眼的。

现在没人想得罪萧知远,萧王氏亦如是,所以见萧玉珠提起萧知远,就如她所说,回去等候消息去了。

狄禹祥在外谈了一天的事,天色快晚的时候就去了珍王府匆匆告知了萧王氏来说他狄府说过的话,就赶着回家了。

京城过年的宵禁,比平日还严,他不想在春闱之前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因狄禹祥回来得晚,萧玉珠第二天才送消息去进奏院,也得知了珍王爷当天上午就派了太医去与萧玉宜看病。

但初五那天,她听闻萧玉宜的情况日渐变好,但青婶娘却大病了下来,以带病之身推托了外面所有人的请,闭了门府,萧玉珠这边都只让仆人捎来了个道谢的口信。

萧玉珠见此,料想可能在萧玉宜出嫁之前,萧婶娘这一支住的进奏院温北官邸是不打算再开门了。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萧知远打算去暮山提亲的前一日,萧王氏都没到萧知远新入的宅子里来贺喜,只派了下人送来了添礼。

不过温北那边,有萧家的忠仆急急入京赶在了萧知远要去提亲之日前送来了大礼,萧老将军给萧知远送来的贺礼中,其中单银票就有五万两,还有一些精贵的物什,附信中萧偃的的措辞相当客气,说这是族里公中给萧知远的份例,还望萧知远收下,不必与主族见外。

萧知远没推辞,他也没白收老将军的东西,当天就派了两个亲兵过去守进奏院的门——之前他回京后,就带人撤离了温北府邸,与萧家划清界限,从此就没再去过了。

萧知远去了暮山提亲之后,狄禹祥就以离春闱不久之名闭门谢客,安心读书,他自己也是很少往外走了,此时,狄七伯与狄八伯带上了萧玉珠给家人和族人的礼,上了狄二郎岳家的船回淮安。

狄二郎岳家陈家与狄禹祥过从甚密,陈把总早前就从货运之事上知道了狄禹祥即将入大冕为珍王爷效力之事,所以对狄禹祥的看重就又大大提升了好几步台阶,二郎他们百日他就差人送了大礼过来,知道狄家长辈要回淮安,他单独差了他们亲族中的一条船来只接两人,这等礼遇让狄家两位长辈颇有点局促不安,还好派来接他们的人豪爽大方,这才免了他们的局促。

而自打萧知远去提亲,萧玉珠觉得她早被刺激得钝了的心又提心吊胆了起来,每日都在担心暮家姑娘见到真人,就打算反悔了。

说来,兄长脸上若是没疤痕,就是有疤痕,也别有张脸上有三条之多的大疤痕,萧玉珠都不会觉得兄长会吓住谁,他长相本就英俊非凡,沉下心来看,也还是可以看的,可是,他脸上有着大疤,还有好几条细小严密的小痕迹,这让他乍一看起来,凶神恶煞得很。

可这些萧玉珠打一见就从没怕过,只心疼过的疤痕,她知道如她一样想的人不多,更别说能细细地打量出兄长的长相原本不俗之事出来,而且不说久远的,就说近日的,二郎他们百日那日,兄长一进宴堂,全堂鸦雀无声就可看出,兄长的威摄力到底有多强。

就在萧玉珠为兄长的婚事成天担扰了一段时日后,萧元通与萧知远二月中旬从暮山返京,带回了让萧玉珠震惊不已的消息,他们家不仅提亲成功,且把订亲的日子也订好了,就在今年十月。

回来的萧元通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里,脸上的笑呆傻又欢欣,看得萧玉珠都想笑。

不过知晓了成婚的日子,她心中也不免黯然,她是无法亲眼见着兄长成亲了——那个时候她身在大冕,想来是无法赶回来了。

萧知远知道他们离别在际,也是舍不得她,见她总是差人让他过府用膳,借机跟他唠叨些怎么体贴姑娘家的那些小事,他也是认认真真都听了。

萧玉珠对兄长的叮嘱少不了,自也是少不了她爹的,说到萧元通以后没长南他们陪伴,要是感到京中寂静,不如去山下别庄小住几日…

说着说着,萧玉珠眼睛红了,都有些想带着她爹走了。

萧知远听到她细心叮嘱父亲后,他也是有些坐立不安,看到她眼红,他喉咙也干涩了起来,哑着嗓子道,“等我娶了你嫂子进门,生个胖生子,爹就有孙子抱了,到时就好了。”

萧玉珠听得掩面缓了好一会,才抬头朝兄长勉强笑道,“我知道的。”

萧元通坐在一旁低着头不语,听女儿颤着音说了句知道,他突然有些忍不住了,抬起袖子擦着眼泪道,“我想你们娘,我想长南长生他们,现在就想得不行…”

萧玉珠一听,是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去了内屋哭了一会,才擦干眼睛强止了伤心出来,坐在父亲身边拿帕与他擦眼泪,笑着轻声道,“爹呀,想的话女儿也是想的,现在光想想就要离开你们,我这心就像被刀子割一样,只有当初没了娘的时候,我心里才是这样的,可女儿不得不走啊,如若有下辈子,我就来给你当你喜欢的那个乌木棋盘,当你给娘梳头的那把梳子,当哥哥手中的那柄长剑,只要不要离开你们,我当什么都使得,可这辈子,你就原谅了我的不孝罢。”

“不对你,怪我。”萧元通吐着气,缓了好一会,抬起头朝女儿笑了,“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害你们没了娘,临老了,还要你们为着我操心,前半生拖累你们娘,后半生拖累了你们,想想,我都无颜…”

“爹…”萧知远突然哑着嗓子叫了父亲一声,跪在了他面前,把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您就别说了,孩儿心里不好受,孩儿这心里着实不好受啊!”

晚安。

第116章

萧玉珠拼命咬紧了牙根,才没再痛哭出来。

萧知远带着父亲回去的路上,高大的男人靠在比他矮半个头的父亲肩上,哑着声音与他说,“你别跟妹妹走,暂也别去见娘,我只有你了,如若连你都不能孝敬,孩儿这辈子,恐吓就没有心安的一天了,您就成全我,跟我多呆几年罢。”

萧元通拍拍他的手,点头,眼眶里的老泪轻轻地“嘀答”了一声,掉在了亲儿的手背上,刺得萧知远的心口一阵一阵地疼。

**

三月开春萧玉宜及笄,萧玉珠收到了请贴,就去观了礼。

因萧玉宜的婚期在际,萧老将军与老夫人在过完年后就往京里赶,在萧玉宜及笄的前一天到了京。

萧表还是族长,也就还是留在京中,欲待珍王爷与萧玉宜的大婚完了才走。

萧家这次来京的人数不少,全力为萧玉宜的大嫁准备,萧玉宜的及笄礼过来,萧老夫人也连着两次请了萧玉珠去进奏院说话,但因狄禹祥春闱没几天了,萧玉珠无心外面之事,只守在家中照顾一家大小。

萧玉宜及笄礼过后没几天春闱也开始了,今年的考官是御史如翁与当今新相陈相联袂主考,考课院监察,三场考试下来,用不了太长时间就可以放榜,但京中这时最热闹的不是考试之事,是珍王爷即将大婚之事。

这时狄府,因得了夫君的准话,萧玉珠已经收拾起了准备大冕的物件。

别的学子还在等着揭榜与期盼殿试,但于狄禹祥这,事情已有了结果,易修表已告知过他,他的考卷皇上已经调去看了,而他跟皇上商量过,为免树大招风,状元,榜眼,探花三鼎甲里没有他的名字,但为了弥补,皇上会亲赐他太中大夫之位,掌议论,从四品之官,又特封他为都承旨,能替皇上在大冕处理一些军事要务…

皇帝此旨一下,萧知远都颇为动容,虽说都承旨也是枢密院之职,妹夫得此官于他们又有了重叠,但这种充当朝廷与大冕联络官的位置却是最能保妹夫一家性命的了,当然这于妹夫的以后来说,斡旋朝廷与大冕的关系时有得是他左右不是人的时候,但只要他能力杰出,劣处很易成为他的优势,而且大范围里,皇上跟王爷是同心的,所以他相信妹夫有这个能力能把事情办好,于是他在得了消息后迅速沐浴更衣,进了皇宫代妹夫谢恩。

狄禹祥得旨后汗颜不已,易修珍则对他坦言,“这是是我为你求来的,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帮我得回关东关西,而你也会受之无愧,反之…”

看着珍王爷这话后的意味深长,狄禹祥只得苦笑摇头,举手道,“永叔已感重责在身,不敢轻怠。”

一个进士,一跃而为从四品,还特封都承旨,说出去难免会让人大吃一惊,但这些从上到下都不打算对外宣扬,皇上那也只会让中书省舍人把其记录在册,不会当朝下旨。

珍王爷的婚事定在四月初,也就是殿试之后,狄禹祥虽不会有三甲之名,但殿试还是要参加的,不过因为内定,他没之前那样严阵以待,在家操心的都是他走后他在京中的布置。

其实萧家主家那边,都知道狄府狄禹祥与珍王爷交好,其子都认了珍王爷当义父,但根本就没人知道狄禹祥要跟着珍王爷走,就更别谈知道大冕开战之际了。

这一次,狄禹祥要先于珍王爷离开京中,与珍王爷在朝中招募的一个掌管军用钱粮运输的总领和从秦北调回来的宣威将军随行,秘密离开京中,而珍王爷还要在京呆一个月,带着新娘子和后继人员返回大冕。

都承旨狄禹祥,总领张通,宣威将军陶绀在珍王爷大婚之日当夜,三人带着家眷和精兵相携离开了京中。

萧玉宜三日回门,听到玉珠姐姐一家不在京了,着实有些讶异。

回王府的时候,萧玉宜犹豫了一下,问了此事。

易修珍轻描淡写地回了他王妃,道,“我差永叔离京为我办事去了。”

萧玉宜心里则叹息了一声,心想这样也好,玉珠姐夫只中了进士,殿设却未及三甲,想来能为王爷办事,比靠着知远堂兄要好些。

堂兄那瞧着风光,但她也隐约觉得也是危险的,知远堂兄上升得太快了,这种大伏大起,谁知道后头还有什么凶恶的事还等着他,虽说皇上把皇后亲妹子赐给了他,但这等事情,谁能说就真能保堂兄家一世无忧?

**

在易修珍带着文乐帝赐给他的两个温北一线的得力武将和一万精兵回大冕之时,宣威将军陶绀带着都承旨和总领已经往大冕行了一大半路。

总领张通不愧为大易打了二十几年仗的老将,就是行进大冕的路线他也知之甚详,不等陶绀和狄禹祥出言,他在一开始之前就交出了最好的行进路线,行进路中,三位让易修珍从堂兄文乐帝那得来的大将相谈甚欢,甚至差点要结拜为兄弟。

其中张通年纪最大,已年逾五十,陶绀次之,已过而立之年,只有狄禹祥最小,不过二十三岁之虚龄。

他在没来京中之前,身份是三人中最低的,不过是一介县令之子,但他现下上有枢密院副主掌,考课院主掌之位的舅兄,而其子已明确拜珍王爷为义父,他与易修珍只差正式结拜这一道了,所以现在他反倒是三人中身份中最显赫的了,因珍王爷的关系,三人再惺惺相惜,这结拜也还是不成行。

萧玉珠见狄禹祥每天神情愉悦,那种打心底发出的高兴让她家大郎光彩夺目,这让萧玉珠在这天跟别家两位夫人相谈时,甚是好笑地与张夫人与陶夫人道,“与我成亲的头一阵,我也没见他这般高兴过。”

张夫人听了哈哈直笑,陶夫人则翻了个白眼道,“我给陶家生了好几个大胖儿子,也没见将军大人这般高兴过。”

“别比…”张夫人岁数最大,是个爱笑之人,这次张口也便是笑,与她们道,“能比什么?就拿我家张大人来说,这输送之事就是他的命,一跟志同道合的人说起这些个来,能记着家中还有儿子等他回来,我就阿弥陀佛了,还管什么能不能记着我。”

“您就满意罢,”陶夫人说到这笑叹了口气,“这次还能记着带我们走,算是已经够记着我们了,反正我是走的那天才听他说要带我走,把我高兴得啊,连衣裳头面都顾不得仔细收收,生怕他自个儿走了,又不带我一块去。”

萧玉珠听了憋着笑,差点笑出声来。

“你家那个呢?”陶夫人问向了萧玉珠。

“什…什么?”萧玉珠没收住嘴边的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说要带着你一起走罢?”

萧玉珠犹豫了一下,颇有点不好意思地答,“是我要跟着呢,家里这么多孩子,他个个都疼得很,也舍不下。”

“是,你命好,给他一生就生这么多,他那脚哪走得开啊。”陶夫人摇着头感叹道,“咱们都算命好的,我是想开了,只要他能想着我,能记挂着我一点,哪怕跟着他上战场,我又有什么怕的?他杀敌人我就给他递刀子,下了战场他要喝口热的我哪舍得给他喝凉的?谁能有我那般心疼他?”

张夫人听了直笑,这晚在驿站入住,她跟她家张大人道,“老头子,你两位同僚的夫人都怪有意思的,这次跟你来,算是跟对了。”

张通听了瞪了她一眼,与她道,“这一打不知要多少年,带你来,是免得你死了我也没那时间回去给你送葬。”

“哎呀,老头子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我这不是说跟你来跟对了么?”

“哼,不识好人心。”张大人气轰轰地往外走。

张夫人直发笑,过去拖他,总算在门口把人给拖了回来。

张大人吹胡子瞪眼睛,“你这个老婆子,总是把好心当驴肝肺,总以为我要给你苦吃,不给你好日子过似的。”

张夫人没停嘴边的笑,道,“这不,先前是舍不下娇滴滴刚出生的孙儿么,可还不是你最重要,孙儿都不要,跟着你来了。”

随后,张夫人又说了好几轮好话,这才把张大人说顺了过来,愿意跟她一道出门,与另两位大人两家一起用膳了。

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三家人从生疏到熟悉,男人们已经推心置腹,而内眷们熟得也不比他们慢多少,许多事都已共享了起来。

等三家人一起用过夜膳,第二日一早,宣德将军就要带着近五千的精兵先行一步了,陶夫人想跟着,但这次宣德将军是要去跟珍王的将军汇合,她是去不得的,所以宣德将军一走,陶夫人就没那么高兴了。

“过不了多久,等打起仗来,她就更担心了。”私下,张夫人对萧玉珠感慨道。

现在还是好的,只是练兵,出不了什么危险,但打起仗来,天天都是掉脑袋的事,谁家有这么一个人在战场上能不担心?

回头晚上萧玉珠与狄禹祥叹道,“现在我最庆幸的你不是武将,家中有一个哥哥就够了,要是再添一个你,我过得怕是比现在的陶夫人还要提心吊胆。”

“嗯…”狄禹祥摸摸她的头发,在她发间轻印了一吻,与她道,“不会的,如你所说,你的夫君与兄长之间,有一个骑着战马为国杀敌就够了。”

“嗯。”

“珠珠。”狄禹祥叫了她一声。

“嗯?”

“我们因要摸清京城到大冕的路线,所以一路走得慢,想来,用不了几天,珍王爷他们的快马大队就要赶上来了。”

“这么快?”萧玉珠挺惊讶的,他们可是要比王爷他们早行一来个月啊。

“是,”狄禹祥笑了笑,“他们是快马加鞭。”

如狄禹祥所说,珍王爷庞然大队果真是快马而来,萧玉珠见到萧玉宜这个王妃妹妹的时候,萧玉宜的小脸都是白的。

第117章

以前萧玉珠年龄比萧玉宜大,能得她叫句姐姐,受得起她的福礼,但现在她还能得句姐姐,但这礼却是万万受不起了,换她要给萧玉宜行礼,且受不住还礼了。

所以,萧玉珠虽有些关心她的身子,但没再像过去那样亲热问话,而是先朝她福了礼,“见过王妃娘娘。”

她身边的张夫人和陶夫人也相继朝她道了万福。

“姐姐,切莫多礼。”萧玉宜也是身子虚,没来得及把人扶住,见萧玉珠微笑朝她看来,她忙去抓她的手,道,“您跟我见什么外?”

“张夫人,陶夫人…”说罢,朝两位夫人也露了个笑。

她是一路急行中才明白,她嫁去的大冕,可能跟她所想的有很大的偏差——大冕要打仗了。

但随行的两个将军,都不是萧家的人,甚至在军中与萧家的关系不近偏远。

萧玉宜头一阵甚是茫然,有些事她很是想不明白,但珍王爷待她很是体贴珍爱,时日一久,她突然也就想明白了,暂且不多想那么多的事,多那么多的顾虑了,因这些于他们的夫妻感情有碍。

她是嫁出去的女儿,萧家的很多事不该让她想了,她现下能做的,是好好抓住眼前人对她的宠爱。

没有现在,又如何来的以后?以后就算要帮娘家人,她又哪来的能力去帮?

想明白了,萧玉宜那颗微有些不安的心也就安定下来了,一路急行下来她适应得也很快,相反她带的丫环中有几个比她娇气的撑不住伴随,还在后面慢慢赶来。

见到萧玉珠,这在萧玉宜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意料之中,想来如果大冕有战事,王爷是来京中是来找能人的话,狄家姐夫被要走,也不是奇怪之事。

狄姐夫这人,萧玉宜拢共也没见过几次,只知是个相貌堂堂,身形颀长的郎君,他具体为人怎么样,她听说得多,真亲眼见过的少,但看他岁数偏小,她想王爷把此人找来,可能是看在堂兄之能上。

堂兄有多看重玉珠姐姐,这事萧家人都是有目共睹的,王爷此举,倒也算是掐中要害了,到时堂兄只要想着他妹夫妹妹是王爷之人,在京中,王爷就有人帮着说话了。

萧玉珠自是不知萧玉宜心中的想法,见萧玉宜与过往并无二异,心中略有点宽慰,知道之前的事没有妨碍到这个得体有礼的妹妹的心性。

萧玉宜说着,又跟张夫人和陶夫人亲切地说起了话来,过问她们家中的孩儿,询问她们一路行来的好坏…

萧玉珠看着她的有条不紊,宽和沉稳,心想她这个妹妹真是个担得起王妃这个地位的人,珍王爷的眼光甚毒,一眼就挑中了她。

这夜狄禹祥回来得甚晚,萧玉珠正守着长南在睡,狄禹祥弯下腰在她嘴边轻吻的时候她才醒了过来,见到他,她不禁一笑,问道,“几时了?”

“刚过子时,已丑时了。”

“这么晚。”萧玉珠轻叹了口气,轻拍了拍长南的腰,又给大儿掖了掖他的小被子,看着她夫君要把他抱了起来。

“若不然,让长南跟着我们睡一晚罢?”见睡梦中的长南挪了挪身子,似是不愿意离开,萧玉珠有些犹豫地问。

“这…”狄禹祥迟疑了一下,然后笑着道,“也好。”

说罢,他阻了萧玉珠下床,自行去洗漱了一番,把长南挪到了床里,让她靠着他睡。

驿站的床不大,睡三个人太撞,萧玉珠不得不赖在了人的怀里。

“睡罢。”狄禹祥轻敲了下床柱,吹熄了放要床头的油灯,不多时,就有人过来走到门边廊下,吹熄了那挂盏。

有些微微灯火的夜便暗了下来,只余几许浅淡的月光透过窗子,映在了放下的床帐上。

“要打了?”这时,萧玉珠突然问了一句。

狄禹祥轻拍了下她的腰一下,算是应了话。

“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