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伤势如何?”看了那江氏一眼,叶鹿便没有再靠近。她的战斗力不太强,还是离这种女人远点儿比较好。

“被划伤了手臂。”章鹏轻叹,好在没死人。

叶鹿几不可微的哼了哼,扫了一眼齐川,暗叹杀破狼就是厉害。

昨儿死人,今儿一大早就有见血的事情发生,说不是他的原因,叶鹿可不信。

无端的给人带来血光之灾,当真是厉害。

走进客厅,那傅舒正蹲在地上给坐在椅子上的沈夫人包扎手臂。

瞧见章鹏叶鹿进来,沈夫人立即站起身,“章大人,特使大人。”

“坐着吧,沈夫人的伤没事儿吧?”走过来,叶鹿笑眯眯,很是和善。

“还好,只是流了一点血而已。”沈夫人并没有任何的慌张和害怕。

点点头,叶鹿也是佩服这个女人,有人要杀她,她此时居然还能如此淡定。

再看傅舒,他蹲在那儿,很是细心的在为沈夫人包扎。叶鹿觉得,他们二人应该是有真感情的。

感情这个东西,确实挺奇怪的,年龄差距那么大,也似乎根本不算问题。

“这江氏,为什么会忽然对夫人动刀?”叶鹿在沈夫人旁边坐下,一边看着傅舒给她包扎伤口,一边问道。

“大概她认为四弟是我派人杀的,所以便为四弟报仇来了。”沈夫人不避讳,被人怀疑她是凶手,她很清楚。

叶鹿看着她,一边点头,“那此事真的是夫人所为么?”既然她如此坦诚,叶鹿也不妨直问。

沈夫人缓缓看过来,面上依旧平静,“我若真的想杀他们,他们也不会活到现在。”

红唇微弯,叶鹿点点头,倒是承认沈夫人这个说法。

“章大人,这江氏觊觎沈家产业我曾亲耳听到过,她依仗沈四公子,是不会杀了他的。所以,这凶手也不是她。”叶鹿即便是在为申屠夷拖时间,但其实也很想查出来凶手是谁。

本以为能定案了呢,结果叶鹿这么一说,章鹏也只能点头应承。

“沈夫人先好好休息,江氏意图杀你,暂时就得被关在牢里了。”起身,叶鹿的视线又不禁滑到的傅舒身上,他为沈夫人包扎伤口,看起来很是轻柔。

“多谢特使大人。”沈夫人点点头,语气轻淡。

叶鹿转身走出去,外面,那江氏还在骂人。

齐川站在不远处,眸色悠远,不知在看什么。

扫了他一眼,叶鹿便让章鹏着人将江氏带回府衙,审她不用着急,时间多得很。

章鹏立即去办,叶鹿双臂环胸,看着江氏被带走,她边走边骂,战斗力极强。

“接下来特使大人要怎么查?”齐川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声线轻柔,很好听。

叶鹿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朝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

看着她的动作,齐川不禁微笑,“我身上有很难闻的味道么?”

“没有,反而很香。”淡淡的香味儿,又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大概是男人味儿?

“那为什么要如此刻意的拉开距离,让我很怀疑,我身上大概有异味。”齐川单手负后,看着她很是不解的模样。

“我只是不习惯和人挨得那么近。更况且,咱俩又不是很熟。”和杀破狼肩并肩,叶鹿觉得她会很快就挂了。

“前天你可不是这个态度,而且,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一个在襁褓里的孩子。”前天,叶鹿一口一句英雄好汉的,今天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噘嘴,叶鹿扭头看向他,“我说过了,那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我不记得了。”话落,她转身快步离开。

各个商行的管事,陆续的抵达了沈府,如同昨天一样,都被困在了这里。

很显然的,自是有人不满,不过沈夫人什么话都没说。如此折腾,这一天或许就会亏损很多钱,但是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

叶鹿狐假虎威,但这虎威借的很有气势,挺胸抬头的在沈府之中穿梭,恍若逛自家后花园。

因为昨天沈四公子被杀的那个时辰,有许多的管事都还没来到沈府,所以他们仍旧有嫌疑。

章鹏命手下的官兵开始逐一审问,要确切交代他们那个时辰都在做什么。

这些事情叶鹿不亲自经手,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拖,很是简单。

这沈府很大,西厢向右的地方是一大片的湖水,水榭建于其上,分外精致。

叶鹿以前就想过,她若是赚了大钱,也定然买一个这样的宅子,然后装修的金碧辉煌。

其实申屠夷的城主府就很金碧辉煌,简直就是把‘老子有钱’四个字刻满了每一处。

但,如果申屠夷不那样装修,他也没办法装成别的风格了。府邸里放不下绿色的植物,只能用金子代替了。就如他自己所说,既然身边不能有任何亲近的人,那么他只能与那些没温度的黄金白银亲近了。

其实想想他这些话,叶鹿觉得挺可怜的。

走上水榭,扶着那栏杆往下看,湖水清澈,看得到下面的石头还有游来游去的小鱼。

真是自由呀,在这水里游来游去,还不愁吃喝,这绝对是叶鹿理想中的生活。

思及此,叶鹿不禁翻起眼皮,现在她被申屠夷奴役,是甭想过这般潇洒的生活了。

“原来你在这儿。”蓦地,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叶鹿脊背一紧,后颈的汗毛刷的竖立了起来。

转头,看到的便是踏着木板小路走过来的齐川,他白衫出尘,没有丝毫的杀伤力,甚至柔和的没有棱角。

看着他,叶鹿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四下无人,叶鹿几分紧张。若是身边都是人,她倒是能安心些。

“审问刚刚结束,但章大人告知我不能离开这沈府一步。四处转转,没想到就碰到你了。”走过来,齐川扫了一眼清澈的湖水,那淡淡一瞥,很是动人。

叶鹿几不可微的点头,“现在任何人都有嫌疑。”

“了解,毕竟沈家是大户人家,连续死了两个人,的确不是小事情。”在叶鹿面前停下,齐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褐色的眸子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着他,叶鹿几分不自在,扭头看向别处,“既然你家是铁城的,那你来山城做什么?”

“当然是与沈家有生意要谈,不过还没开始呢,就碰到了这些事。”齐川轻声道。

叶鹿暗暗撇嘴,有他在,能平静才怪。不过,由他这个杀破狼来谈生意,实在是不明智,他走到哪里都会生出见血之事,能谈成什么生意?

“那日吓着你了吧?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又被撞到我在偷听,情急之下才加以威胁。”齐川看着她,一边轻声道。

叶鹿可不觉得,他那天大概就应当起了灭她口的心思了。

“其实咱俩一样,都是在偷听,都见不得人。所以,这事儿就不要再说了。”看着宽阔的湖面,叶鹿哼了哼道。

“不过,你随机应变的本事倒是一流。”说到此,齐川的眉眼间染上笑意。

扭头看向他,叶鹿微微瞪眼,“不要再说了,从现在开始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其实自己想,也是有点丢人的。

“好。”纤薄的唇弯起,尽管没有血色,可是那笑却很是迷人眼。

“你、、、身体不好?”看着他,脸色和唇色都不太正常。

“嗯,先天之疾,血脉不畅。”齐川注视着她,一边回答。

看着他的眼睛,叶鹿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不自在,甚至有几分毛骨悚然。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知道,大概因为他是杀破狼吧。就像申屠夷似得,天煞孤星,煞气太重。

轻风吹拂,带着齐川身上的味道掠过鼻尖,叶鹿微微眯起眼睛,闻着他的味道都很不自在。

“看够了,我先回去了。”绕过他,叶鹿打算离开水榭。

“一同吧。”齐川单手负后,也举步与叶鹿一同离开。

斜睨了他一眼,叶鹿倒是不想和他同路走。奈何,这厮好像狗皮膏药似得,一直跟着她。

走上长廊,叶鹿走在前,其实很想把他甩掉。不过他即便看起来走的不快,可是一直与她保持几步的距离。

即将走上长廊的尽头,叶鹿加快脚步,打算将他彻底甩开。

然而,她刚刚迈出去两步,手臂却忽然一紧,下一刻就被拽了回去。

“你干嘛?”瞪眼,叶鹿脸上的惊惧绝不掺假。

齐川垂眸看着她,她惊惧的神色也尽收入他眼底。

“嘘,有人。”压低了声音,齐川抓着叶鹿的手臂,随后便翻下了长廊。

长廊右侧,是一片小的假山群,尽管看起来不大,可是进入里面就会发现,这里很适合藏人。

拽着叶鹿,俩人藏到了一座小假山的后面,各自不说话,一些说话的声音就清楚了。

这说话的声音是从假山之后的小亭子里传出来的,声音不大,若是不注意也根本听不到。

叶鹿靠着假山,一边盯着就在她面前的齐川,她缓缓伸出手,以食指戳在了他的胸口。

“离我远点儿。”用力推,结果却根本没推动。

垂眸看着她,齐川唇角微扬,“不要说话,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皱眉,叶鹿的手依旧戳在那儿,坚决不让他再靠近自己。

声音很小,但是听得出是两个男人。叶鹿微微偏头,透过假山群之间,依稀的看到亭子里蓝色的衣角。

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但还是看不出什么来。

看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齐川唇角的笑意加深,下一刻抓住她戳在自己胸口的手指头,“我来看看吧。”

他手微凉,若是夏天的话,估计会很凉爽。

看她没有再说什么,齐川便微微侧身,也看向那亭子。

盯着他不眨眼,叶鹿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若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肯定会被这厮糊弄的神魂颠倒。若说杨曳是个桃花精,这齐川也不差什么,尤其他刻意接近,更是让人难以避开。

不过,他是杀破狼,他一接近,她便自动感知危险,根本没办法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他。

“不是山城的商人。”半晌后,齐川收回视线,一边道。

叶鹿将自己的手指头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你怎么知道?”

“尽管我不是山城人,但是和山城的商人始终有生意往来。他们,我从未见过。”看了一眼她的手,他自如的将自己的手负在了身后。

“不是山城的,那兴许和你一样,都是外地的商人,来和沈家谈生意的。”有外地的商人,也不算稀奇。

“但他们都有功夫,我觉得,他们看起来更像大晋人。”齐川缓缓摇头,一边道。

“大晋?”一听这俩字儿,叶鹿不禁竖起了眉毛。

“嗯。”点点头,齐川很是笃定的模样。

“我没见过大晋人,听说各个彪悍,不论男女。”再次歪头往那边看,叶鹿还是看不出什么。

“没错,的确男女都彪悍,因为他们尚武。”齐川看起来是见过的。

“大晋人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事儿。”琢磨了一下,叶鹿觉得有必要告诉申屠夷。

本来他就怀疑沈家倒私盐和大晋分不开关系,这会儿还有大晋人在这里,很可疑呀!

齐川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她那眼珠子乱转的模样,淡笑。

他看起来很虚弱,可是眼前这个人生机盎然,和他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听了一会儿,那边亭子里便没了声音,齐川看了看,“已经走了。”

“咱们也走吧。”叶鹿觉得这件事必须得让申屠夷知道才行。

前厅的审问还在继续,那被押送到府衙大牢的江氏也被审问完了,和叶鹿的看法一致,她认为沈夫人是杀害四公子的凶手,而她只是为四公子报仇而已。

幸好她没将沈夫人杀了,否则,她会立即被处斩,毕竟章鹏现在正想着立功呢。

大厅里,人很多,叶鹿回来后,寻了个椅子便坐下了。寻思着刚刚的事儿,这沈家若真的和大晋人联合倒私盐,那逃不过满门抄斩。

不过现在,沈家也没剩下多少人了,只有沈夫人一个人了。

偌大的家,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真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转着眸子,猛地瞥见沈夫人与傅舒站在大厅最远处,正在说着什么。

竖起耳朵,不过这大厅审问的声音极其嘈杂,她根本听不到。

“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蓦地,耳边响起很轻的声音。

叶鹿身子一抖,扭头看向旁边,齐川不知何时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了。

微微皱眉看着他,叶鹿哼了哼,“你能听到?”

略苍白的唇微弯,齐川看了她一眼,“未尝不可。”

极其怀疑,叶鹿不是很相信,“那你说说,他们嘀咕什么呢?”

齐川但笑不语,似乎真的在听。

叶鹿看着他,满脸怀疑,这里这么吵,又隔着那么远,能听到才怪呢。

“今晚有一批货要进城,不过沈夫人说,当下形势不利,这批货得转走。”半晌后,齐川忽然开口道,声音很低,大概只有叶鹿听到了。

闻言,叶鹿抿起红唇,货?若是普通的粮食,运进城里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居然会说形势不利,还得转走,那就可疑了!

齐川看着她,笑意不减,“真奇怪,如果是普通的货物,为什么要转走?”

看了他一眼,叶鹿没有搭话,和他没什么可说的。

起身,叶鹿走向章鹏,“章大人,我得回去一趟,要轿夫送我回去。”

“好。”章大人立即答应。

没有回头,叶鹿快步走出大厅。

齐川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走远的叶鹿,他眸中的笑意缓缓消失殆尽。

轿夫抬着轿子,一路的回了四合院。

从轿子里跳出来,叶鹿快步跑进了大门,可是家里没人,申屠夷也没回来。

叹口气,叶鹿一屁股坐在小厅的椅子上,越想这事儿就越觉得不对劲儿。

或许,要运进城的货物真的可能是私盐也说不定。

若是能抓个正着,这沈家也百口莫辩了。

纤细的手指头敲击着桌面,叶鹿焦急的等待着申屠夷赶紧回来。

不知他去做什么了,一大早的就不见了,眼下下午时分了,居然还没回来。

脑子里转着这些事儿,太阳也逐渐西斜,许久之后,院子大门从外打开,一袭暗色的人当先走了进来。

瞧见他,叶鹿便瞬间蹦了起来,几步跑出去,恍若一阵风。

“你回来了,我有事要告诉你。”冲到申屠夷面前,叶鹿仰脸儿看着他,眸子亮晶晶。

垂眸看了她一眼,申屠夷绕过她,“进来再说。”

立即跟着他返回小厅,他径直走回卧室,叶鹿迟疑了一下,随后也跟了进去。

看着他的后背,叶鹿一边道:“我今天在沈家看到几个生人,不是山城的商人,齐川说看起来像大晋人。”

申屠夷将外袍脱下来扔到了床边的屏风上,随后转身看过来,“齐川是谁?”

微愣,“齐川是铁城的商人,来和沈家谈生意顺便庆贺沈夫人生辰的。”

幽深的眸子没有底,申屠夷看着她,那眼神儿几许危险。

叶鹿后退一步,几许道:“后来又听到沈夫人和傅舒小地缸在说悄悄话,说什么今晚有货要进城,但是形势不对,那些货得转走。你说,是不是盐?”

“你的耳朵什么时候这么长了?”她又没武功,申屠夷倒是不信她能听到。

“呃、、、这也是齐川听到的,他好像有武功,顺便长了一对千里耳。”这两个消息,没一个是她自己听来的。

一步一步,申屠夷走到她面前,叶鹿仰头看着他,眸子睁的大。

“如此说来,我应该把这个齐川叫来审问一番了。”消息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

“不行。”立即拒绝,十分干脆。

眸子微眯,申屠夷盯着她,视线如刀,“为什么?”

“你别用这种眼神儿看着我,你们俩要是见面,场面怕是会控制不住。”叶鹿摇头,当然因为他们俩是两大绝命呀。

修长的手抬起,最后一把罩住叶鹿的脸,推,她连续后退几步,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