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放置在椅子的扶手上,他缓缓收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蓦地,那边叶鹿身体一动,“皇上不行了是不是?”

看向她,申屠夷几不可微的蹙眉,“嗯。”

“你要回去么?”申屠夷对那老皇帝,估计没有什么父子之情。但,没有感情还有感觉在。

“眼下黄江水患,朱大少爷又染病,我不能离开。太子在帝都,一切都由他来处理。”显然的,申屠夷是不会回去的。

叶鹿点点头,“不回去也好,这里更需要你。”

蹙起的眉头舒展开,申屠夷无声的叹气,那久居宫中的人终于要走了。

“明日阴云散开,瘟疫将至,咱们这边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但大晋,怕是躲不过了。赢颜这厮十分自大,不过这次我决定帮他一把,将这瘟神彻底送走。”叶鹿说着,意思明显。

“你要我联系赢颜?”申屠夷几分不悦。

“若是他们大晋瘟疫泛滥,于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还会将瘟神再次引过来。所以,还是彻底送走为好,明日一早太阳出来,赢颜就该头疼了。他不会主动来求我,但是咱们给他投去金枝,他定然会接。”将瘟神彻底送走,她就可以专心的对付衣筑了。

“接下来呢?”申屠夷看着她,面色无波。

“当然是要报酬了,给我报酬我才会做事。若是不给的话,那我只能当做不知道了。”听申屠夷那语气,她要是说什么都不要,估摸着他会气的要死。

闻言,申屠夷似乎满意了些,“下过水的人已经被全部隔离起来了,但是艾草不够,还需再等等。”

“不用担心,有人给咱们送艾草来了。”深吸口气,嗅着香火味儿,叶鹿只觉得灵台清明,浑身轻松。

“谁?”申屠夷几不可微的扬眉,这一个动作,让他瞬间变得几分邪恶。

“杨城主。”弯起红唇,叶鹿很是满意。她帮他算哪天行房生儿子,他这就来报答她了。

“来的正是时候。”申屠夷深吸口气,因为这香火味儿,他心里也很安定。

“放心吧,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叶鹿很满意,都说事在人为,正是如此。

那边床上,朱北遇睡着了,按理说他功夫不低,便是睡着了也定然十分警醒。可此时此刻叶鹿与申屠夷在说话居然都没打扰到他,可见他的确是撑不住了。

“申屠城主,你去试探一下朱大少爷是不是还很热?若是还热,就把他叫醒喝艾草水。”叶鹿撑着地毯站起身,又点燃了三炷香。

起身,申屠夷走过去,稍稍试探了一下,“热。”

“让他喝水。”叶鹿朝着四方拜了拜,然后将那三炷香插在了香炉里。

将朱北遇叫醒,申屠夷把装满了艾草水的碗递给他,即便不好喝,此时也不得不喝。

朱北遇一口气喝光,从他的表情就看得出这艾草水相当难喝。

“什么时候温度下来了,朱大少爷你就起床去方便,将肚子里的东西排干净了,就没事了。”重新在蒲团上坐下,叶鹿嘱咐道。

“好。”朱北遇略无力的回应了一声,随后便又闭上了眼睛。

申屠夷几不可微的皱眉,看着朱北遇的状态,倒是几分忧虑,毕竟从未见他这样过。

身处同一个位置,即便染病也不会卧床不起,便是强撑也要撑着。如今朱北遇这个模样,显然是撑不住。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床上的朱北遇也时醒时睡,但,他身上的温度倒是降下来了。

“快,叫人进来扶着他去方便。”叶鹿计算着时辰,天快亮了。此时大坝那边应该已经将黑狗血撒进了江中,乌云要散了。

朱北遇的护卫很快走进房间,扶着他离开卧室,动作迅速。

那么英挺的一个人,如今走路都得需要人扶着,不止叶鹿心下不舒服,申屠夷也几分不适。

“杨城主会在何时进城?”将长时间坐在蒲团上的人拽起来,申屠夷淡淡道。

“太阳出来吧。”此时还在路上。

“来人。”揽着她,申屠夷扬声,片刻后护卫走进房间。

“一人去城门迎接杨城主,将他带来的艾草送到隔离大营,尽快煮水给下过水的人喝,不得耽误。”冷声命令,护卫领命后便快速离开。

“这会儿也没什么需要我做的了,不过,皇上病危,我这个国师不在,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嚼舌根。”抱着申屠夷的腰,叶鹿很是疲乏,一晚上坐在这儿,她两条腿恍若灌了铅。

“到了他该死的时候,大罗神仙来了也不管用。再说,现在黄江水患全国都知道,你在帮忙,是在为百姓做事。不如你去民间问问,你是去为皇上祈福得到的赞誉多,还是平定水患得到的赞誉多。”申屠夷声线冷淡,老皇上的生死于他来说好像只是鸿毛一般。

“好吧,我明白了,申屠城主说的对。唉,眼下我还差四个特殊命格的人没找到呢,就被这水患缠着至今,衣筑这老王八当真有能耐。尽管我以前不承认,但是现在的确佩服他。”不止她在成长,衣筑其实也在成长,道行越来越高。

“若是你赢了他,那么就真的天下无敌了。”弯身将她横抱起来,申屠夷再次代替了她的双脚,只要有他在,叶鹿完全可以把双脚放在家里。

“天下无敌不敢说,而且本领越高,承受的也越多,我怕到那个时候,我会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物极必反,她很了解。

看着她,申屠夷眸子微动,“那就不生。”

闻言,叶鹿不禁笑,“那可不行,我家申屠城主心心念念要生儿子呢,不和我讨论如何让我在新婚时不害怕,反倒先惦记儿子,可见他心里有多想生儿子。我呀,就是拼了命也得生。”

“原来你在害怕。”低头,申屠夷在她额上亲了亲,几分揶揄。

叶鹿缩了缩肩膀,“怕很正常啊,我又没试过。”而且,他那么‘雄伟’,她激动并害怕着。

137、期待

天亮了,乌云散开,太阳初升。这是连续大雨将近十天之后的初晴,瞧见那太阳,似乎都久违了。

稍稍休息了一下,叶鹿便起了床,申屠夷的声音从外厅里传来,低沉且冰冷严厉,他正在代朱北遇处理黄江堤坝的事情。

摸索着清洗,擦干净了脸,叶鹿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想试探着能不能睁开眼睛。

可是,掀开眼睫,疼痛就袭来,让她瞬间闭上了眼睛。

刺痛如针扎,眼泪也流了下来,整整两天了,她不能睁眼,这眼睛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好。

那时睁开瞧见了朦胧的光她心下很激动,可是现在想睁眼就疼的不得了,让她心里那一点点激动也燃烧殆尽了。

闭上眼睛,那疼痛就缓解了不少,叶鹿长叹口气,暂时就先这样吧。

若真的这辈子都睁不开眼睛了,也没什么大碍,也免得她眼球萎缩,让申屠夷看见了影响心情。

摸索着,叶鹿走出卧室,大厅里说话的人也在同时噤声。

“醒了。”申屠夷走过来,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带着她走至大厅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不下雨了,但是江水应该还很泛滥。有多余的艾草还要往江里撒,不能停。”叶鹿深呼吸,阳光的味道飘进了大厅,好闻的很。

“杨曳送来了十几车的艾草,但应当还是不够。”申屠夷在她身边坐下,一夜未睡,他下巴上长出了胡渣,让他看起来更加充满了男人气息,只可惜叶鹿看不见。

“不够,还要更多。”微微摇头,但杨曳这千里送鹅毛的举动倒是让她很是感动,这朋友没白交。

大厅中的人退下,不过片刻,丫鬟便送来了早膳。

申屠夷带着叶鹿在餐桌旁坐下,然后将筷子放到她的手里,将她面前哪个方位是什么菜说了一遍,他才在旁边坐下。

拿着筷子,叶鹿弯着红唇,“我现在大概挺不让人放心的吧,申屠城主,若是这辈子你都得这般照顾我,不知会不会有烦躁的那一天?”若是她的话,她肯定会有烦躁的时候。

“你这辈子都记得我的好,我兴许就不会烦躁。”申屠夷夹起青菜送进她嘴里,动作娴熟。

“当然记得了,申屠城主你是最好的。看,一顶一的好,再加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就是超级超级好。”放下筷子,她先抬起左手竖起大拇指,又抬起右手竖起大拇指,两个大拇指交叠,极其真诚。

看着她,申屠夷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吃饭吧。”

笑眯眯,尽管她闭着眼睛,可是笑起来那闭着的眼睛也仍旧如同月牙儿一般。

用过了早饭,申屠夷带着叶鹿前往朱北遇的房间。

还没走进去,艾草的味道便飘了出来,闻起来很是清新。

走进卧室,叶鹿便听到了朱北遇的呼吸声,以前他呼吸时是几乎没有声音的,毕竟武功高超。

但此时连静静的呼吸都做不到,可见他有多虚弱。

“朱大少爷在睡觉,看样子他很虚弱。”申屠夷看得见,讲给叶鹿听。

“他肯定会卧床休养很久,但不会有大碍了。”说着,叶鹿坐在床边,然后摸索着抓住了朱北遇的手。

他的手是正常的温热,昨晚的发热情况已经消失了。只不过,他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休养。

“所以,接下来要做什么?”申屠夷看着她的手,面色无波。

“建塔楼。黄江上游有一处高岗,那里正好。若是大晋能配合的话,也在对面建一个塔楼,这事儿就成了。若是他们不干,那就没办法了,瘟神就去他们那儿了。”叶鹿放开朱北遇的手,掐算着地点时间。

“塔楼?类似于太子府的那种么?”申屠夷只见过那一个塔楼。

“嗯,但一定得建在高处。时间嘛,明天动工最好,今天先准备着。”计算时间,叶鹿觉得明天最好。

“好。”申屠夷点点头,她说的必然有道理。

“现在我说什么你都说好,要是心眼儿也能大一些那就更好了。”叶鹿笑,他除了心眼儿还是那么小之外,有了很大的变化。

随着她双目失明,申屠夷也一直在迁就她,她完全有感觉。

“想得美。”这一点来说,申屠夷是绝对不会改的。

“好嘛好嘛,我想得美。”轻笑不止,她就喜欢听申屠夷说想得美。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申屠夷的动作很轻,不似以往那般总是敲她的头。

自她双目失明,申屠夷似乎就戒了敲她头的动作。

杨曳送来了十几车的艾草,将事情处理完,他便赶来了朱北遇的府邸。

“这味道,熏得我鼻子要失灵了。”这一路上杨曳就是闻着这味道过来的,进了府,闻到的还是这味道。

“多谢杨城主了,来的相当及时。”听到他的声音,叶鹿便弯起了红唇。

“谢什么,一听说你们在四处搜买艾草,我便立即派人全城搜买。杨城的百姓特别喜欢在春天采集艾草晾晒起来备用,甚至比药房里的还要多。”所以,他在自己的杨城内就搜买到了十几车。

“这是个好习惯,艾草的作用有很多,不止可以吃、入药,还可以驱邪。”叶鹿连连点头,只可惜很多的百姓不知道,有些人不喜欢那味道,却不知它们作用很多。

“我只知道驱蚊很强。”杨曳微微摇头,他还真不知作用这么多。

“所以,这次就要靠它们了。否则,这黄江怕是真的不能碰了。”到时会完全成为一江毒水,谁碰谁死。

“现在不是已经出问题了么?听说隔离大营里许多人都病倒了,还有朱大少爷,他情况如何?”喝茶,杨曳一边问道,他还是很关心的。

“他已经没事了,只是需要休养。”叶鹿摸索着找到茶杯,端起,喝茶。

“那就好,这疾病来袭,才知道生命如此脆弱。害的我刚刚也喝了一碗艾草水,太难喝。”似乎又回想起那个味道,他整张脸都抽搐了一下。

叶鹿不禁笑,药哪有好吃的?

“对了,听说皇上不行了,这消息还是前天从帝都发出来的,如今已过去了两天,我想,怕是已经、、、”杨曳看向申屠夷,想必这消息他是知道的。

申屠夷面色冷淡,看起来他好似极为不在意。

“这时辰,皇上怕是已经驾崩了。但消息送过来还需要时间,杨城主不走一趟么?”北方的各地城主应当都会赶往帝都,但这南国大雨水患,怕是都走不开。

“我特意赶来协助朱大少爷,时间也不充裕。而且,殿下也不会挑理。不用急,待得殿下登基大典时,再赶去也不迟。”杨曳悠然,即便申屠夷就在这儿,可是他也一样这么说。

听到这种话,申屠夷也没有任何的表示,那个人死了,死了也就死了。

“而且,正因为这南国大雨,黄江水患,殿下也不会举国祭奠。按照皇家礼仪,以最节省的方式为皇上下葬。唉,该改口了,先皇。”杨曳说着摇摇头,一时半会儿的还改不了口。

“如此也好,免得百姓咒骂。大钱自然要花在正地方,人死烟灭,给他花多少钱他也不知道。”叶鹿放下茶杯,龙治做的很对,越节省越好。

“这话在屋里说说就行了,被别人听去,你这国师就别想做了。”杨曳很是赞同她这种话,钱是给活人花的。但是,决不能这么说。

撇了撇嘴,她眼睛用不了,但嘴巴还好用,做出来的各种动作也极其到位。

“我那根腿骨给我拿来了么?建塔楼,我要用的。”那根腿骨那时落在了杨城城主府,赢颜将她带走,就只带走了她一个人。

“拿来了,还说呢,弄一根人的腿骨走到哪儿拿到哪儿,你这国师真是怪的不得了。”杨曳点点头,随后挥手叫外面的护卫将东西送进来。

不过片刻,护卫进来,手上托着用红布包裹住的腿骨。

拿在手里,叶鹿长吐口气,“有它在就好了,事半功倍。”

“许先生说,这跟腿骨融聚了衣家最后一代人的本领。”申屠夷看着她手中的腿骨,很难想象是怎样把人自身的本领移到一根腿骨上。

“没错,所以现在赤璃衣家仅剩的那个衣奇什么都不会。这就是用来对付被逐出家门的衣蒙一脉的,但现在也只剩下衣筑一个人了,他也没有子孙,势必要绝种了。”所以这根腿骨,大有用处,不止用来对付衣筑,叶鹿也能发挥它的作用。

“不懂你们的门道,但很邪门就是了。”杨曳缓缓摇头,不懂。

但笑不语,叶鹿拿着那根腿骨,这其中的门道若是都被外人清楚,那他们这一行也就不用再混了。

申屠夷着人给大晋传递了消息,想当然态度不会有多好,只是让赢颜自己思量,是否合作。

黄江水势不稳,这消息送过去便用了两天的时间,这边铁城已经开始建塔楼了。

一处高岗,站在这上面能窥得整个铁城。这里以前是铁城兵马的一处观望台,建有简单的房子,如今已被完全拆除,并且开始建塔楼。

人多力量大,地基很快打了出来,太阳就在头顶,天空湛蓝无云,好似前几日那大雨倾盆早已成了往事一般。

风飞扬,身上的披风也随风摇摆猎猎作响,叶鹿站在申屠夷身边,他一手揽着她的后腰,面前便是挖掘出来的地基。

面对着黄江的方向,横穿黄江对面就是大晋,若是赢颜能与齐国合作,也在对面建一个塔楼的话,必将瘟神抵挡在外。

而且,日后黄江也不会轻易有水患,这是天大的好事。

若是赢颜不合作,那么也没有办法了,瘟疫将登陆大晋。

兜帽被盖在头上,叶鹿转脸面向身边的人,闭着眼睛,却完全能感受的到他动作间的温柔。

“何时开始?”垂眸看着她,在申屠夷的视线之中,她如此娇小,可是此时却有着无限的力量,只不过很难轻易窥见。

“现在。”弯起红唇,她白皙的脸庞恍若凝脂。

“好。”看向别处,申屠夷示下,铁甲兵随即动作,抬着火药朝着江边移动。

很快的,火药被搬上了大坝,六个木筏就在大坝之下,火药被串成串,很快的放在了木筏上。

太阳一点点升高,黑甲兵点燃了火把,另外几个人解开捆绑木筏的绳子。随着最后一个绳子被解开,黑甲兵将背在背上的弓箭拿下来,长箭尖端捆绑了棉花,碰到了火把瞬间便着了。

对准随波逐流的木筏,六箭齐发,只是一眨眼间,长箭落在了木筏上,木筏瞬间燃烧起来。

下一刻,爆炸声在黄江上响起,轰炸的木筏粉碎,江水四溅。

高岗之上也好似受到了影响,有片刻的晃动,但很快的便平静了下来。

迎风而立,手持那根腿骨,叶鹿缓缓的将手中的腿骨插进了脚下的泥土之中。

随着那根腿骨进入泥土,黄江的滔滔江水居然也莫名的开始变得平静,不再如同呼啸之势的奔流,反而变得温婉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黄江,明明刚刚滔滔之声震耳欲聋,而此时此刻,它们却改变了模样。

即便是不想相信,但此时也不得不信,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神奇,用言语解释不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黄江,唯独申屠夷看着身边的人,她缓缓的蹲在地上,像是没了力气一般。

半晌过后,叶鹿才有动作,将插入泥土之中的腿骨拔了出来,那入土的一截已变得漆黑,就好像忽然之间腐烂了一样。

“动工吧。”顺着申屠夷的力气站起来,叶鹿开口,兵士工人等陆续跳进地基,用黑色和灰色的石砖垒建,速度很快,那摆出来的赫然是个八卦。

偌大的八卦覆盖在地基上,用它以镇压一切邪祟,尤其铁朱二城正气浩然,这八卦更是如同被加持一般。

黄江水势变得平稳,吹过的风似乎也变得温柔清新了,那浑浊的气息随风飘散,天地之间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重新洗涤了天空和大地。

“好了,咱们走吧。”深吸口气,叶鹿的心终于安稳落了地,待得这塔楼完工,所有灾祸都将远去。

俯身,申屠夷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然后大步走下高岗。

挥舞着手里的那根腿骨,叶鹿十分安然轻松的任申屠夷抱着,阳光洒在脸上,轻风吹袭,不能再舒服了。

“赢颜的动向我无法得知,所以有劳申屠城主时刻注意着。我呢,想睡一觉,感觉好累,而且眼睛也不舒服。”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此时大事已做完,她就更觉得浑身无力了。

“要大夫给你检查一下,赢颜也不知到底用了什么药。”申屠夷的语气很冷,若是叶鹿的眼睛真的就此坏掉再没有恢复的可能,他真的会去宰了他,不惜一切。

“好,随你,但先让我睡觉吧。”她好累,这两天她一共睡了不超过一个时辰。

“嗯。”抱着她走上马车,返回朱府。

整个府邸都萦绕着艾草的气息,朱北遇还在卧床休息,他全身无力,邪祟赶走,但这一场大病他是躲不过了。

隔离大营那里的人也都还在进行着救治,如今塔楼已建,相信他们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定然如同朱北遇,也会生一场大病。

抱着叶鹿,申屠夷直接把她送到了客房。

就在他们进屋没多久,护卫开始往房间里运送热水,听着那哗啦啦的水声,叶鹿不禁觉得万分舒坦,她的确很久没洗澡了。

“是应该洗个澡了,我大概已经臭了。”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虽然自己闻不到什么味道,但叶鹿觉得自己身上的味儿肯定不好闻。

“的确有一股怪味儿。”申屠夷将干净的衣服给她找出来,一边淡淡道。

“申屠城主,尽管你很毒舌,但是我想你还是客气了。这不是怪味儿,是臭味儿吧。”她在大晋时喝的那个臭药,味道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