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鹿也不再打击他,再说他的确手艺不错,这东西一般人做不出来。

“按照这势头下去,我什么时候能彻底睁开眼睛?”即便看不清楚,但即便是模模糊糊的,也不耽误她瞧见申屠夷。她真的很想看看他的脸,是不是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十天吧。”老头的语气煞是自信。

“信你了。不过,我眼睛能看见光的事情你不要对别人说哦,这是秘密。”她还不想让申屠夷现在就知道,到时给他个惊喜,吓他一大跳。

哼了一声,老头什么都没说,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

婚期将近,龙治为叶鹿准备的嫁妆也送到了申屠城。

那时麦棠就跟她说过这事儿,没想到还真的千里迢迢的给送来了。

“虽说是嫁妆,但很显然就是给你的。”摸着一枚上品翡翠,叶鹿一边叹道。

“这是嫁妆,你自己支配吧。”这次,申屠夷还真没抢。

叶鹿也不禁稀奇,“真的?申屠城主居然这么大方,真是神奇。”

“这么说,我要抢走才合你的意?”申屠夷看着她,总是说他小心眼儿,其实她心眼儿才小,一件事能记很久。

“不是那个意思,申屠城主腰缠万贯,自然不会惦记我这点东西。既然如此,我就自己保管了,也不劳烦申屠城主。”如今算算,她已经有很多钱啦。

看她那贪财的样子,申屠夷淡淡的冷嗤一声,“皇后给你写信了。”

一诧,叶鹿恍然,“麦棠?可是我看不到,你念给我听吧。”那时是太子妃,如今已经是皇后了。

“你那时被赢颜掳走的事皇上并没有告诉她,担心她着急害怕,所以前些日子才说给她听。得知你已经回了申屠城,她也就放心了。她身体不方便,不能亲自来看着你出嫁,心里有些难过。”申屠夷看着那信纸,显然上面的字要更多,他只是粗略的念了念。

“没什么难过的,我是嫁给申屠城主,又不是嫁给糟老头。你帮我回封信给她,告诉她,大婚过后就去帝都。”叶鹿眉毛弯弯,心情极好,现在麦棠的肚子大概很大了。

“嗯。”申屠夷将信收起来,然后举步走到她身边。

伸手,修长的手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向自己。

闭着眼睛,叶鹿随着他的手而转头,“怎么了?”

“这两天你没有敷药,眼睛不疼了?”申屠夷自是观察入微,她没敷药他是知道的。

“还成,没有那么疼了。但是,我大概是习惯了,不想睁眼。”叶鹿微微歪头,说的极真。

“若是能睁开就睁开,也让我看看你的眼睛现在什么样子了。”总是闭着眼睛,他好似都忘了她睁开眼睛时的模样了。

“好呀,到时能睁开的时候我告诉你。”点点头,她很是配合听话。

因着申屠夷与叶鹿大婚的日子即将到来,各个城池的城主送来的礼物也陆续送达申屠城,几天来,申屠城热闹非凡。

各个城主送礼很正常,杨曳大婚时,所有城主也都送了礼。即便北方有些城主并没有赶过来,但是礼物却都到了。

然而,却是意想不到有个人也送来了礼物,就是赢颜。

大晋的队伍进入申屠城,随即便引得百姓争相观看,在申屠四城还真从未见过大晋人呢。

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叶鹿正靠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努力睁眼呢,丫鬟站在她身后,并看不到她在做什么。

轻声的说着,显然她们这些奴婢也觉得很奇怪。单不说申屠四城和大晋没有交情,而且似乎还有仇的。

在杨城时,叶鹿被赢颜掳走的事情,城主府内也有传说。

“送来了什么东西?”赢颜送的礼?能有什么好东西。

“奴婢不知。”丫鬟摇摇头,她们没看到。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叶鹿哼了哼,不信。最好扔到大坑里去,免得遭暗算。

下午,申屠夷回来,叶鹿随即翻身从床上起来,也不管自己的长发是不是乱糟糟的,“申屠夷,赢颜送来了什么东西?最好不要收,或者收了之后就扔了,肯定不是好东西。”

走到床边,申屠夷撩袍坐下,抬手将她粘在脸上的发丝拨走,随后道:“真的不要?”

摇头如拨浪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要不要不要。”她算是怕了赢颜了,没好心。

“他这次送来的是一个人,据说是天府守桓。”申屠夷黑眸染笑,看她那如同疯子似得小样,觉得甚是好笑。

一诧,叶鹿倒是没想到申屠夷送来的是大活人,而且居然是天府守桓。

“真的?那带来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天府守桓。”这命格不好找,赢颜是从哪里找到的。

“好,一会儿便带来给你看看。这六个人你找了很久,他如今送来了一个,倒是省了你许多时间和精力。”即便不喜赢颜,但是这礼,申屠夷收了。

“他倒是奇怪,干嘛忽然间的这么好心。你得让他的人把话带回去,就算他送来了天府守桓,也别想向咱们讨要好处,没门儿。”叶鹿生怕赢颜会出后招,讨要报酬什么的。

“嗯。”笑看着她,申屠夷没有过多言语,怎么回应赢颜,他自然明白。

“那如今,我们就只差一个日朗天门了。唉,这人一定就在帝都,还是得去帝都找。许老头目前就在帝都,但想来他也不会出紫极观的山门,别指望他了。”就差一个了,找齐那最后一个,就功成一半了。

“别急。”待得大婚之后,便前往帝都。

“不急,我更急的是当下。大婚的日子马上就到了,我有些慌张。”倾身抱住他的腰,叶鹿磨蹭着投入他怀中。

单手搂住她的腰,申屠夷以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有我呢。”

“就是因为你我才慌张。”叶鹿轻嗤。

“为什么?”黑眸染笑,申屠夷低头看着怀中人,很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是新郎啊!婚礼之后,就得洞房花烛,我觊觎了你这么久终于要梦想成真了,能不慌张么?”叶鹿笑的色眯眯。

“花痴。”捏住她的脸颊,申屠夷淡淡轻嗤。

“不管,花痴也好,色狼也好,反正我惦记你很久了。到时,你得听我的,不然休怪我霸王硬上弓。”叶鹿隔着衣服抚摸他坚硬的胸膛,脑海里不禁浮起他不穿衣服的样子,不禁心下荡漾。

“看来,那晚我得调派一支铁甲兵来保护我。”笑意愈浓,申屠夷沉声的说着,那声音极其勾人。

“管你呢,千军万马也挡不住我。”叶鹿不屑,甭管调派来多少人,都挡不住她。

觊觎了这么久,她势必要横扫千军如卷席,然后一举擒下贼首,就地正法。

142、天煞孤星的喜事

还有两日便是大婚之日,红绸挂满了城主府,金色与红色交相辉映,怎是一个耀眼了得。

居室也是新房,因为亦要布置一番,叶鹿便挪到了旁边的另外一个院子。

嫁衣挂在房间,已打造好的凤冠也摆放在一侧,装饰的精美华丽,凤冠正中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寻常人哪里会见到这种东西。

这凤冠什么模样叶鹿大致的知道,因为在拿来的时候她曾睁开眼睛瞧了下。虽是眼睛半睁,可是模模糊糊间还是依稀瞧见了些姿态,几乎把她的眼睛再次闪瞎。

她以前是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成亲的那一天,更没想到自己成亲头上戴的凤冠会如此贵重华丽。

来到这个世界折腾了这许久,似乎她也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完美的男人,完美的嫁衣,完美的凤冠,即将到来的还有完美的婚姻生活。

即便他是天煞孤星,即便可能日后会有数不清的意外,但是她也心甘情愿。

每天滴在眼睛里的药水用没了,那老头再次出现,这次拿来的又是另外一种药。

眯缝着眼睛,叶鹿的视线几分模糊,但是却能看得见那个身影在忙碌。

“这药水就挺好的,用完很舒服,不如就接着给我用吧。”当眼药水了,十分不错。

“用得太多,你眼睛会烂掉。”老头冷哼一声,鄙视叶鹿啥也不知道。

“你做出来的药,除了毒就是毒。我说,你就不能做点养身体的东西?譬如说,吃了以后长生不老的。”叶鹿冷嗤,就知道是这样,这老头手底下玩儿的东西都带毒,没有不带毒的。

“长生不老?我倒是有法子让你容颜不变,几千年后还是这模样。”老头看了她一眼,那语气几分血腥。

“说说。”叶鹿也没打算信他,他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把你泡在药水里,保你千年身体不腐,栩栩如生。”老头说着,竟然几分向往之意。

“药水?”叶鹿缓缓摇头,他的药水估摸着和福尔马林有异曲同工之妙,太恶心了。

“要不要试试?”老头眯着眼睛笑,对于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他有着谜一样的骄傲。

“算了,给你自己留着吧。到时你死了,我肯定会帮忙把你泡在药水里,然后在旁边立一个石碑,让几千年后的人都知道,你是这个时代的神医。”叶鹿哼了哼,倒是很想把他泡在药水里。

“这主意不错。”一听要千百年后的人都认识他,老头生起向往之意。

叶鹿无言,这人变态。

“来,睁开眼睛。”他拿着另一种药走过来,试图滴进叶鹿的眼睛里。

配合他,叶鹿撑着睁开眼,眼睛只掀开了一条缝,药水就滴了进来。

“好疼。”闭上眼睛,药水刺激的她睁不开眼,这回不知是什么药。

“忍着。”老头又拨开她另外一只眼睛,将药水滴了进去。

双眼紧闭,虽然疼,倒是没流眼泪。

忍了一会儿,疼痛消失,倒是几分舒坦。

“再睁开试试。”老头命令,对自己的药十分有信心。

掀开眼皮,几分朦胧,可是朦胧之间,倒是依稀的看见了一张脸。苍老,丑陋,干巴巴的。

“我说,你长得还真丑。”笑出声,叶鹿还一边嫌弃老头的长相。

“看见了?继续滴这个药,明儿能更看见的更清楚。”也不管她评判自己的长相,老头万分得意。

“是看见了,但模模糊糊。”伸出自己的手举到眼前,她就恍似深度近视一样,自己的手也朦朦胧胧。

“老头子的药连神仙都做不出来,治你的眼睛轻而易举。”老头也不管她说模模糊糊,依旧在自吹自擂。

没心情和他继续废话,叶鹿转头看别处,依稀的能看个大概,但看不清楚。

“两个时辰滴一次,不可懈怠。”最后交代了一句,老头转身离开。

“喂,不能说给别人知道啊。”又叮嘱,换来的是那老头的冷哼。

睁着眼睛查看四处,叶鹿站起身,虽是能走,可是看不清楚,还不如闭眼睛时走的好。

按照那老头的嘱咐,两个时辰滴一次,虽然有些疼,但疼过之后再睁开眼,似乎眼前就更清楚了些。

虽不知药理,但想来这药是专治她眼睛模糊的。

来人时叶鹿就闭上眼睛,待得没人时她才会睁开眼睛试探。还是以前的想法,她现在不告诉申屠夷,什么时候自己的眼睛看的清楚了,再告诉他,必保惊着他。

黑夜来临,城主府中张灯结彩亮如白昼,丫鬟小厮各个身着红衣,喜气洋洋。

前府,前来观礼的各城城主热闹寒暄,此时根本不像黑夜。

小楼里亦是灯火通明,丫鬟来来回回,浴室里,叶鹿正在沐浴。

明日大婚,但显然今晚是不会清闲的,叶鹿已经泡在水里有一会儿了。

水汽蒙蒙,她闭着眼睛,任两边的丫鬟服侍。

都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状态,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从脱衣服到进水,皆是她们服侍代劳的。

叶鹿也万分配合,只是红唇一直弯弯的,甜美如蜜糖。

花瓣撒进浴池,淡淡的香气飘在鼻端,叶鹿笑意更甚,下一刻缓缓的将眼睛掀开一条缝。

水汽缭绕,就在眼前,虽不是以前眼睛正常时的样子,但也比前两日要更清楚了些。

花瓣飘在水上,随着水波而晃动,鲜艳而自由。

忍不住弯起眼睛,她真是激动啊!不止是因为即将而来的婚礼,还因为自己的眼睛。若是申屠夷知道了,定然会吓着。

沐浴完毕,丫鬟扶着叶鹿从浴池里出来,裹上宽大的浴巾,然后徐徐的走回房间。

红毯铺地,红烛摇曳,整个房间似乎都红红的。

擦干净身体,然后开始一层一层的穿上衣服,几层的中衣穿在了身上,随后开始梳妆。

长发如瀑,待得彻底干了之后便开始盘发,丫鬟的手十分巧,轻轻地挽起,很是精美。

无论是盘发还是上妆,都慢的很,坐在那里,叶鹿闭着眼睛任她们折腾,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别处。

她的眼睛,她的申屠夷,这两样对于她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如今眼睛能看见了,而和申屠夷的婚礼也即将到来,此时此刻,大概是她两辈子所经历的最幸福的时候了。

夜半已过,府中更为热闹,在梳妆的叶鹿都听到了动静。

“这群人还真是精神,这个时辰了,居然没有困倦的。”热火朝天的,也不知都在说什么热闹呢。

“姑娘不是也一样精神抖擞?”身边的丫鬟笑眯眯,很是会说话。

“肯定不会困倦呀,不止不困倦,还有点小激动呢。”叶鹿闭着眼睛,这颗心要蹦跳出来了。

丫鬟轻笑,“姑娘激动,主子也定然很激动。前府虽然热闹,但想来主子此时已经心不在焉了。”

“可能。”红唇弯弯,叶鹿觉得申屠夷的心肯定也飞走了。

妆发终于弄好,叶鹿坐在那儿,忍不住缓缓的睁开眼睛。只是一条缝,就瞧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这脸的确瘦了些,不过瘦了也好,那时婴儿肥,看起来十分幼稚。

大概是因为胭脂,她的脸有些红,看起来就像害羞了似得。

唇红红的,尤其此时弯弯,完全展示了她的好心情。

满意,她闭上了眼睛,等着时辰的到来。

丑时过,丫鬟扶着叶鹿起身,开始为她穿衣。

又是几层,广袖的长袍厚重,一直拖地。

但这还不是最后一件,最后那一件申屠夷早就带着她看过,那时她眼睛看不见,只能用手触摸。

上面镶嵌了许多的宝石,大的小的,华贵异常。

四个丫鬟撑着,将那被烛火照的闪光的外袍缓缓的穿在她的身上。

“好重。”穿在了身上,叶鹿就不禁的身体摇晃了下,真重啊。

“这嫁衣上的宝石货真价实,自然有些重量。但是,这普天之下,能穿上这种嫁衣的怕是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姑娘,重一些也无妨,您能担得起。”丫鬟整理着衣襟上的宝石,一边轻声道。

“我这身份担得起,但是身板担不起,好重。”确实是重啊,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丫鬟轻笑,只要一心想着出嫁,多重都没问题。

穿好了衣服,两个丫鬟扶着她,两个丫鬟提着后摆,她缓缓的坐在了床边。

华丽的凤冠在灯火下闪闪发光,丫鬟托着,然后小心的戴在她的头上。

眼前珍珠的帘子摆动着,擦着她的脸颊,滑溜溜的又清凉。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这凤冠也好重。压得她不禁缩脖子,直起来的脊背也塌了下去。

“这玩意我要戴一天么?”要是得戴一天,估摸着她就半死不活了。

“按规矩是戴一天的,不过,到时姑娘进了洞房,就可以先摘下来。待得主子晚上回来的时候,您再戴上就是了,也没外人知道。”丫鬟想了想,她认为是可行的。

“聪明。”叶鹿点头,结果这一晃差点将脖子晃断。

刚刚本来还很激动,现在却成了苦熬,坐在床上等着,只听得前府那热闹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可怜她只能在这里等着。

原来,结婚真的很累,并不似之前看到的那般轻松。

终于,熬过了卯时,外面天色大亮,甚至响起了乐声。

“时辰到了,主子马上就要过来了。姑娘,您还醒着么?”叶鹿至始至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丫鬟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

“放心吧,我还活着呢。”回应,叶鹿微微掀开眼睛,房间里灯火还在燃着,但是光亮从窗子透进来,有些刺眼。

些许朦胧,但并不妨碍她的视线,深深地吸口气,她挺直了脊背抬起头,垂在眼前的珍珠微微晃动,擦着脸颊圆润清凉。

不过片刻,外面的丫鬟快步走了进来,“主子过来了。”

一听,叶鹿更加挺直了脊背,事到临头,她忽然的有些紧张。

心脏砰砰跳,不由得更加闭紧眼睛。虽说要给申屠夷一个惊喜,可是现在她却不敢睁开眼睛了。

“主子。”蓦地,满屋子的丫鬟福身问礼。床边,叶鹿掩在袖子里的手抓紧,听着声音,申屠夷走进来了。

魁伟的身体换上了红色的喜袍,腰间是那条叶鹿亲手制作的腰带,红色锦靴,他看起来也有些喜气,那煞气都被冲散了。

墨发整齐的束起,金冠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与那一身红色的喜袍相得益彰。

冷硬的脸庞还是没有任何表情,黑眸如渊,将一切都深深地印在其中。

他缓步走至床前,看着坐在那儿的人,尽管珠帘挡住了她的脸,但是却依稀能窥见她白皙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