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炳总是很轻易就让她想起恩师,“他怎么样?还是跟前离不得人吗?”

“嗯,老年痴呆症的症状往往都是越来越严重,首先一条是得盯紧了人不能让他跑丢了。”他苦涩地笑了笑,“我爸妈都是这样,得盯着,小孩子似的不让人省心。”

是了,先前他得防着母亲自杀,现在又怕父亲走丢,要说亲缘浅,他们大概差不多。

“那你…”

“我请了一位看护,她对老年痴呆病患很有经验。”至少他不用时时在身边守着。

念眉点点头,叶朝晖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身道:“过几天,我打算去一趟加拿大。”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问:“公干吗?”

他摇头,“去找贺维庭。你知道…乔叶其实不是乔凤颜跟我爸爸的亲生女儿吗?”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今年帝都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要早一些。

纷纷扬扬一个晚上,第二天推开窗,外面就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琼楼玉宇,飘渺陌生。

“下雪了,咱们出去逛逛吧!”穆晋北坐在病床上,往念眉的膝盖看了一眼,“买双防滑的靴子,还有围巾帽子。”

她膝头两块污浊的水渍,一看就是早上出来扑通掉雪堆里踩到下面一层冰碴子,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她对北方的气候没有多少经验,脖子上的围巾装饰作用多过保暖,也没戴帽子,就靠外套的兜帽笼住脑袋,一双白玉似的耳朵动得通红,过不了几天就得生冻疮了。

他在医院里静养了几天,医生也同意他出去走走。

两人坐在商场的甜品店里休息,穆晋北问:“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买的东西不合心意?”

脚边的购物袋大大小小数不过来,她多看了两眼的东西他就买下来。虽说是陪她买东西,他却比她更有耐心,品味也很出众,哪有不满意的道理?

她舀了一勺椰汁西米露喂进嘴里,“以前跟乔叶最爱吃这个,攒了零花钱就等她周末放学回来的时候一块儿去甜品店,一人一碗。现在她在加拿大,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怎么突然想起她来?”

她看着他,“我老师和她的母亲都是卵巢癌去世的,这个病…有很明显的家族遗传性。乔叶打算做预防性切除的手术,而且不打算要宝宝。”

穆晋北沉默半晌,“没有别的办法?”

“除非她不是老师亲生的。”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讽刺,这种事,发生在当事人身上不知该喜还是悲。

“你们跟亲姐妹似的,有空你多开导开导她。两个人在一块儿,相爱、结婚,并不一定是以生儿育女为目的。贺维庭这个人我没有深交,但人品如何还是大致有些了解的,乔叶跟他在一起不会受委屈。”

两人的手在桌面上相握,念眉说:“你们都不会有事的。”

他点点头就已是无声的安慰。

大型综合体商场逛一圈下来,要买的东西都已买的差不多,穆晋北把东西交给司机先放到车上去再陪念眉到别的地方去转转。

自从他不再自个儿开车之后,穆皖南就把家里的司机调配给了他,也方便随时跟进跟出避免再出什么意外。

外头又扬起了雪,他出来发觉念眉站在商场门口等,一动不动。

买好的围巾不小心又扔车上去了,他取下自己的围巾往她脖子上套,“傻妞,不知道在里头孵着暖气等我,跑这外头来挨冻,下雪就这么好看么?”

围巾上还有他的体温和气息,暖暖一圈将她围住,她朝他笑笑,“我是没怎么看过下雪啊,不过刚才我不是在看雪。”

穆晋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觉对面搭了个不大不小的场子在搞楼盘推广,两个大大的轻松熊人偶在派传单招徕顾客,除了有大幅海报和楼盘的微缩景观模型,旁边还有婚纱礼服和新房内装饰的滚动影像。

城中稀缺小户型,定位也很明确,就是给年轻人作婚房,预约看房的人还不少。

“你喜欢?”他回头问她,眨了眨眼睛,“那不如我们也去看看。”

她连忙拉住他,“我只是觉得那个广告文案写得很好——‘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和爱’。还有摆在那里的结婚礼服,很应景,让人对拥有新家和新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是不错,喜欢就去看看呗,也许房子也不错呢!”他拉起她的手,“走吧,去瞧瞧去。陪女孩子什么都看过就是还没一起看过房。”

念眉啼笑皆非,就这么被他牵着手拉上了看房的大巴,跟许许多多年轻的情侣和夫妇一块儿前往那楼盘。

“原来这么远,我还以为就在旁边呢!”她有些忧心地回头张望,“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难得二人世界啊,等会儿让老张来接我们不就是了。”

她看看他。其实他是顶怕拘束限制的一个人,家里人担心他、对他好,他都照单全收,但面上不说,不代表他就喜欢这么亦步亦趋地被看管着,像没成年的小孩子。

三环内都没什么新盘,难得跑出来当然走远一点也好。但这楼盘的位置很讨巧,东三环外,念眉记得津京跟她提过的茬,就问道:“你是不是以前在这附近住过?”

他正仰头打量四周环境,看来也很满意的样子,啊了一声道:“是有套房子在这儿,不过没住过,毛坯没装修就那么一直空关着,还是我上学的时候我爸妈做主给买的。后来我一大学挺要好的哥们儿从国外回来要结婚,那时房价已经高得离谱了,他家里条件不好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媳妇儿人挺好说不行咱回国外生活去,可家里一直吵吵不同意。我想他怎么也算是个年轻的科学家了吧?眼瞧着为套房子结不成婚,或者将来像以前有些国宝级的专家似的,奉献一辈子就挤在五六十平方的一个老公房里,算什么事儿呢?”

“所以你就把你的房子低价卖给他了?”

“嗯,也不白给,就是比市场均价还低一些。我跟他说你付了首付,把银行杠杆用足,今后好好过日子慢慢还贷款就算对得起我了。去年他媳妇儿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乐得没边儿啦!要知道他这么爱炫耀,要知道我能遇见你,不该便宜这小子。”

话虽这么说,却是一身轻松,唇角噙着笑的。念眉紧紧牵着他的手,心里热乎乎的,“莫以善小而不为,好人会有好报的。”

楼盘是现房,有电梯直达样板间。不知为什么,售楼小姐为穆晋北做的是vip预约,格外热情专业,而且看这一套的就他们俩。

暖白色调的现代感设计,推窗看得到园林水景,当然眼下仍是白茫茫的雪覆在树丫和屋顶上。所有家具电器都配齐,客厅有明火壁炉,看起来是只缺男女主人的dreamhouse。

“喜欢吗?”穆晋北问她,“精装房很少这么用心的。”

“嗯,很漂亮。但是这里可以放一点花草,还有这边…可以放一张沙发椅。”她仰起头来,“你可以坐着看书,累了就休息。”

他笑,“这个吊灯也要换一下,地毯换成长绒毯,小孩子栽了跟头也不会疼。”

陌生的空间要变成温暖的家,最重要的装饰是感情和真心。

第71章 误解

天涯人别。春风花信。眼前几度惊心。衡阳鴈杳。不知他曾上靑云。别馆花惊发。离亭柳色新。——《玉簪记-情见》憧憬回到现实,接下来是专家会诊,而会诊的结果并不是很乐观。

美籍华裔专家几乎不会说中文,念眉听着那些翻译过来仍嫌晦涩难懂的医学名词,耳边嗡嗡作响。

戴国芳强自镇定,只是已经说不出话来。

穆皖南问:“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不到五成。”

“保守治疗呢?”

“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但突发的风险你们心里要有底。”

医学专家这样说,比他们先前自己的预测还要更悲观一些。

念眉推开病房的门,叶朝晖也在,跟穆晋北一起转眼看向她。

两个人都是一脸坦然平静,但她能感觉得出来气氛不同寻常,有话题戛然而止。

她走进去,“你们在聊什么?”

穆晋北拍拍身旁的位置招呼她坐下,“大晖说过几天要去趟加拿大,我调侃他好多年没过过真正的冬天,让他买点皮裘带过去。”

她抬眼看叶朝晖,他也正好垂眸看她。

“前两天你不是还提到乔叶么?她现在人也在加拿大,陪着贺维庭治眼睛,估摸着一个人也挺无趣的,那地方没朋友没消遣比不得在国内的时候。你去陪陪她吧,刚好大晖送你,我也放心一点。”

念眉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打发她到加拿大去了?

“我还有进修课程,你忘了?我走不开的。”

“元旦完了就是春节,剧团不是也要放假的吗?”

原来他早就打探好了,念眉心里微微一惊,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汇聚成激流冲击着她。

“我不去。”她冲口而出,“你身边需要人照顾,这个时候我哪里也不能去。”

叶朝晖说:“你们聊,我先出去。”

念眉看着他掩上门,眼底泛酸,转过身问穆晋北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什么?”

“你的病情。”

他无谓地笑笑,“你们别这么老套好不好,还真怕我想不开了?结果不是早就摆在那里了,换一个医生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啊!我知道情况不好,但也不算绝症不是么,手术成功就行了。”

“你打算做手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没看她,“还没决定,等着他们下一步的治疗方案,看看效果再说。”

念眉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去找叶朝晖。

他父亲的病房在住院大楼的另一侧,她敲门进去,叶炳见到她很高兴,说的却是,“凤颜,你来了?”

她与乔凤颜在外形上一点都不相像,不知他为什么会认错。

念眉那一点留着打算寒暄用的笑容都硬生生被压下去。

叶朝晖脸色变了变,“找我?有什么事?”

“可不可以跟你单独聊两句?”

旁边一位同样穿白色衣服的年轻女孩闻言推着叶炳的轮椅往外走,“出太阳了,咱们去外面散散步吧!”

念眉猜她就是新近聘请的那位看护。

诺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叶朝晖,唯一的一束鲜花已经有些脱水,孤零零立在矮柜上。

她开门见山,“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为什么让我跟你一起去加拿大?”

他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问,“我跟你说过我这次去是为了什么。乔叶不是你的好姐妹么,你就没有一点担心和挂念她?”

“我当然担心她,可她身边现在有一心爱护她的人,在她需要的时候会陪着她、开导她,我也一样!你明知道晋北现在情况不好,为什么还要让我跟你一块儿走?”

叶朝晖原本正埋头整理床头父亲看过的书报,这时终于停下动作,“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也没有人逼你一定要跟我去,你可以自己选择。”

她有些讽刺又不无凄惶地笑,“选择?叶朝晖,你以为你是谁?我最在乎的人和事,凭什么总是由你来让我选择?”

他僵了一下,旋即转过身来,“你觉得我是在逼你?”

“难道不是吗?那天你为什么特意告诉我乔叶不是老师亲生女的事,你指望的是什么?通过我的口来告诉她这个我无法证实的真相,还是自动找上门给你提供说出实情的条件?会诊的专家是你带来的,晋北的病情如何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听到,转眼就跟他说要我一起去加拿大…你不止是逼我做选择,你更是在要挟他,用你最好的朋友的病情要挟他!”

“沈念眉!”他怒火腾的一下燃起来,猛的攥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身后那矮柜上,绷紧的面孔几乎有些狰狞,“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卑鄙,要靠编造同父异母妹妹的身世来逼你回我身边,跟最要好的兄弟抢女人?”

念眉只觉得后腰磕得生疼,却还是咬着牙看他像要喷出火来的眼睛,“难道不是吗?反正你从来也没把乔叶当作妹妹来看;而送出去的玩具,想要重新要回来就更不稀奇了。”

叶朝晖脸色青白,眸色被怒火烧成炽热的红色。印象中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挫败和无奈的体验,仿佛刚入行那会儿站在法庭外的无所适从,不管对手是谁,只觉得前面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官司。

他深深吸气,怒极反笑,推开她道:“没错,你说的都没错,我从我爸那儿无意中知道乔叶不是他们亲生的时候就想好了,要用这个条件把你给换回来。咱们总算没白相识一场,你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我的。”

念眉本能地后退,却冷不防又被他抓住一只手给扯回去。他抓过一支圆珠笔,冷硬的笔尖在她手背上飞快游走,“这是我的地址,记好了,今晚九点来找我,让我看看你有多少诚意。否则乔叶就等着被阉`割的命运吧,永远也别想可以证实她身世这一条!”

阉`割这样冰冷残酷的字眼,像钢针似的扎在她的耳朵眼儿里,她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额头上都是冷汗。

“想求我是吗?不必了,我的条件都有时效,你不照我的规则来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或者,你回去求穆晋北试试看,看他这回能不能帮到你?”

他那么生气,不由分说就将她赶出来,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门。

她抬起手,手背上潦草刚硬的字迹就像他这个人曾经留在她心上的印记一般,干涸好久都还有微微的刺痒和疼痛。

她不知该怎么办,在住院部楼下徘徊许久,看到散步回来的叶炳,坐在轮椅上,还是刚才那个女孩子推着他,正低头听他说话。

她迎上去,叶炳握住她的手,“凤颜,你还没走?…阿晖他不懂事,你不要怪他。”

他身后的年轻看护向她解释:“这个病就是这样,他有时不认人,记忆也容易混淆。”

念眉顾不得难堪,只问他:“乔叶,不是你的女儿对吗?你怎么知道的,怎么证实?”

叶炳老迈的脸上凝聚起复杂的表情,眉头都皱成川字,最后却只是说:“凤颜,你不要做傻事。”

再多说什么,都只有这句话而已。

她摇摇欲坠地站起来,看不透当年到底是怎样的恩怨。

她坐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里,手机响过好几次,都是穆晋北打来的,她没有接,因为此时此刻实在不知该用什么面目对他说些什么。

手背上的字张牙舞爪像西方童话里长了翅膀的邪恶的黑龙,她多看两眼就觉得晕眩,饭都吃不下,一杯热牛奶逐渐喝到冰冰凉。

她想了很久,拿出手机给乔叶打电话,刚刚拨出那串号码却又马上摁断。

还是不行…她怕自己不能利落表达,反而先抱着电话大哭一场。

冷静下来之后,她重新拨了一次,不过这回不是打给乔叶,而是打给贺维庭。

早晨醒来,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昨晚她给穆晋北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要回北昆宿舍休息,不到病房陪床。

他像是没有发觉任何异常,回复只有短短几个字:好,做个好梦。

她用手抵住额头,昨晚没有好梦。事实上她根本没怎么睡着,一闭上眼就看到乔叶躺在手术台上,一盆一盆的血,最后雪白的被单一遮就了事。她想看仔细些,手术台上苍白的面孔就又变成了穆晋北,叫她的名字,握住她的手心里也全都是血。

她带着忐忑和满心的不安赶到医院里。穆晋北最近跟隔壁的老先生学了太极拳,正一身清爽地在病房里扎马步,见她来了笑道:“看我练得怎么样?”

她一颗心落回胸腔里,上前紧紧抱住他。

他在她背上轻拍,调侃地笑,“大清早就这么热情,是不是大晖昨天又吓到你了?”

念眉怔了一下,“什么…什么意思?”

“他今早在机场打电话给我,十点的航班飞温哥华,现在应该已经在天上飞了。”他拉住她的手笑了笑,“托你的福,我总算见识了一回无往不利的大律师气得磕磕巴巴的情形,其实昨天是你刺激到他了吧?”

念眉这才发觉手背上的油墨没有褪尽,那一行笔迹还隐约可见,她想解释,“我没有跟他…”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安慰道,“让你去加拿大是我的想法,大晖一开始就说你不会同意,是我好心办坏事,反而让你误会了。”

“可是为什么…”

“大晖想为你做点事,乔叶是你的亲人和好姐妹,你会关心她是必然的。怎么说也作了二十几年挂名兄妹,他也想把真相向本人澄清。谁知你会误解他要挟你。”

“我不是问这个。”她看着他,“我是问,你为什么想让我去加拿大?当初你留我在北昆进修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我们两个人能在一起吗?现在为什么又要我走,你不喜欢我了…还是你有什么其他的事要瞒着我?”

他用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怕你在北京没什么朋友觉得孤单,去见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宽宽心也好。”

“谁说我在这儿没有朋友,不是还有津京有夏安吗?夏安也跟我一起长大,多见见他不也一样宽心?”

他顿了一下,“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她靠在他胸口,抱住他的腰身,“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乔叶有了她想守护并且也懂得守护她的人,我也一样。我的坚持她一定明白,你不是说贺维庭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么?我也打了电话给他,就算叶朝晖不肯提供证实她身世的证据,相信贺维庭也一定会去查。而你的选择无非两种:让我走,或者让我留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懂得什么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你不需要成全我,更不许联合其他人像昨天那样吓唬我。你知不知道我昨晚有多紧张?”

她说着眼泪就出来了,穆晋北低头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好笑地说:“我和大晖都没想吓唬你,是你自个儿误会了,把他刺激得够呛…唔…”

他话没说完,被她扬起脸来吻住了唇,酸涩和甜蜜都被一股脑儿堵在胸腔里。

“…你今天真是特别热情啊!”他推开她喃喃低语,“不过我很喜欢。”

他反客为主,转个身滚到床上将她压在身下吮她的唇,厮磨的力道,潮湿的温度,两人纠缠着,身体逐渐绷紧。

晨风料峭,从窗口漏进来,穆晋北松开她,两人的鼻尖仍抵在一起。他声音黯哑,“可惜…现在是在病房里。”

忘我的亲吻让她呼吸停滞,她在好不容易得来的这喘气的空档捧住他的脸说:“你跟我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这样对不对?”

他露出几分吃惊的表情,随即像嗤笑似的亲亲她的脸,“傻瓜。”

第72章 愿赌服输

槐殿欲成阴。把金枝付瑟琴。寻花配叶端详恁。于中细任。其间暗吟。无明到处情儿沁。——《南柯记-偶见》“那就不要想着成全我什么,不要试图把我推到任何人身边去。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怎么选择,也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气息笼罩着她,像是微微叹了口气,“念眉,你听好了,只要我活着,我不会把你推给任何人。可万一哪天我不在了,总得有其他的人来照顾你。大晖他是真心对你好的,以前的事儿”

“我不听,我不想听。”念眉使劲摇头,揽紧他的脖子,“不会有这种万一的我连户口本都带来了,想要做什么你难道不明白么?叶律师他又那么骄傲,怎么甘心在感情上作候补选手?何况以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穆晋北顺势在她身侧躺下来抱紧她,苦涩地笑了笑,“我们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患得患失的?”

她碰了碰他的唇,“可能是从我们认识的那天就开始了。”

他重新衔住她的唇瓣,轻揉慢捻,仿佛时间的流淌都减慢。

转眼就是农历春节,穆晋北的病情暂时稳定,不需在病房中过年,家里派了人过来帮着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剧团也开始放假,念眉赶到医院里,病房中有陌生的面孔,朝她点头致意然后跟穆晋北说:“那我先下去了,首长还在车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