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经池自然留意到了,甚至连车牌号都看得清清楚楚。“看错了吧。”他说。

“真的很像啊,你看到车牌号了吗?”

“没有。”白经池盯着前方,面不改色。

“…哦。”余尔嘀嘀咕咕地坐回去,拿出手机给温哲拨电话,“喂,你在哪儿啊?我刚才好像看到你的车了。”这个地方里离她住的小区不远,温哲来这儿很有可能是来找她的。

“是吗。”温哲下意识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笑着说,“那可能真的是我诶,我现在就在去你家的路上呢。”

“啊,那真是太不凑巧了,我刚出门你就来了。”余尔遗憾地说,“你来找我什么事啊?”

“带你回家过年啊,反正你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跟我走吧。”温哲慢慢把车子靠边停下,已经没有必要再往前开了,“你们放假了吗?”

是怕她一个人过年太孤单所以专门来叫她一起回家的吧,心里像涌进一股热流一样暖乎乎的,有点感动,但却只能拒绝他的好意了。余尔抱歉地说:“谢谢你啊温哲,不过不用了,我跟爸妈说好去他们那儿过年了。”

“爸妈?”温哲疑惑。

“就是我公公婆婆。”余尔看了白经池一眼,解释道,“离婚的事还没告诉他们,我妈身体不好,这件事得慢慢跟她说。”

都离婚了还叫什么爸妈啊!温哲皱起一边眉毛,潜意识觉得那个前夫欺负了余尔,所以对他全家都没什么好感。一起回家过年应该又是那个前夫的主意吧,他见过那个男人,一看就是城府很深心机很重的人,分都分了,现在这么纠缠着是几个意思?

虽然心里不爽,温哲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温柔,“他们住在哪里啊,远吗?回来的时候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不用啦,他们就住在北元区,很近的。”

“那好吧。”温哲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瞟了眼旁边飞驰而过的车辆,“有事打我电话,有时间了来我家一趟,我妈以为你要来高兴坏了都。”

“恩,我回来就去看阿姨。”余尔说。

挂了电话,余尔想了想,又给温妈妈打了个电话过去,跟她道歉,说去不成了。温妈妈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不仅没怪她,知道她要去陪公婆还让她好好孝顺老人,余尔跟她闲聊了几句,态度乖巧。

白经池瞟了她一眼,抿起嘴角。怎么跟别人的妈妈也这么亲热?

家里的年货老早就准备好了,白谦知道他们今天要回来,一大早就起来剁肉馅、揉面准备包饺子,照旧是香菇馅儿的。余尔第一次来他们家吃饭,吃的就是饺子,那时候周虹还没生病,馅儿是她拌的,余尔很喜欢吃,后来她嫁过来,只要她在家,每次吃饺子都是香菇馅儿。

他们俩到的时候,白谦刚把包好的饺子下到锅里,身上棕色的格子围裙已经沾上不少面米分,笑眯眯地来给他们开门:“快进来吧,饺子已经下锅了,再有几分钟就能吃了。”

“好的爸爸。”余尔乖巧地笑。

他们俩的棉拖几天前就拿出来放在阳台上晒过太阳了,俩人站在玄关处换鞋,白经池很快换好,见她歪歪扭扭地站不稳,伸手扶了一把。她的拖鞋是包脚后跟的那种,很厚很棉的卡通熊,没那么好穿。

“谢谢。”余尔换好后松开他的手,客气地说。

白经池莫名其妙地笑了下,把两个人的箱子提到了卧室。总共两间卧室,白谦和周虹住在主卧,另外一间一直给他们留着。

余尔看着他进去,心里又开始别扭了,晚上怎么睡啊…

周虹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笑着招呼她:“余尔,快过来快过来,怎么瘦成这样了啊?”说完埋怨地瞪了从房间里出来的白经池一眼,是怪他没有照顾好余尔的意思,“小池说你最近工作忙,是不是太累了啊?你可不要跟他学,工作那么拼有什么用,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家里。”

“我没事,这段时间忙一点,再过段时间就好了。”余尔跟她坐在一块,“我也不喜欢工作,等找到接替的人就不干了。”

“嗯嗯不干就不干吧,反正家里也不缺你那点工资,要是不想在家闲着就找个清闲一点的工作,别累着自己。”

白经池安安静静地坐在余尔左手边的单人沙发,动作利索地削了个苹果递给她,余尔接过来顺手递给周虹。白经池看她一眼,又从果盘里拿了一个。

周虹看到了白经池那个眼神,没接苹果,笑着跟余尔说:“我不吃,你吃吧,小池给你削的。”然后佯怒瞪了白经池一眼,“不就一个苹果吗,看你那小气样儿!”

白经池无奈:“我说什么了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的啥!”周虹哼了一声,“你是我生的,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

女人胡搅蛮缠的功夫随着年龄的增加只会越来越炉火纯青,白经池及时打住,不说话了,一心一意地削苹果。

余尔拿着苹果有点尴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白经池垂着眼,却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趁着周虹低头去看她脚边的兔子低声说了一句:“快吃吧。”

周虹把兔子捡起来,抱在怀里揉着,“哎呀这球球咋又吃胖了?”

“它现在可能吃了。”余尔说,“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啊,头还疼吗?”

“不疼了,好的差不多了。”周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身上都没肉了都,你们家粮食是不是都让球球吃了啊?瘦成这样真让人心疼,趁着过年好好养养,胖点才好。”

“小池,过来盛饺子!”白谦在厨房喊了一声,白经池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周虹,去了厨房。

他一走,周虹就凑过来,朝她肚子努努嘴,小声说:“还没消息吗?”见余尔摇头,她又说,“没事儿,趁着过年这段时间轻松,把身体养好,争取怀上!”说完还给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余尔哭笑不得,又觉得很对不起二老。

白经池很快把饺子端了出来,搁在余尔和周虹跟前,然后又折回去,拿了醋出来。

余尔看着满满一大碗的饺子,小声说:“太多了,我吃不完。”爸妈每次都是这样,明明知道她饭量不大,还总是给她盛一大碗,说过无数次了,毫无效果。感觉很多父母喂养孩子的时候真的是拿的喂猪的心qaq。

她说完,周虹就说:“多吃点多吃点!”看她愁得脸都皱成一团,指了指白经池说,“你先吃,一会儿吃不完再给他。”

让白先生吃她的剩饭?余尔摇摇头:“我还是拨出来点吧。”

白经池从她碗里夹走两颗,“剩下的吃得完吗?”

余尔有些无语地斜了他一眼,夹走那两颗有个卵用!她把碗端起来想给他拨过去一些,白经池就自觉地把碗凑了过来。她一拨干脆拨了一小半过去,自己碗里只剩下不到二十个,白经池一脸无奈:“还没兔子吃得多。”

白谦很快也端着自己的饺子出来了,四个人围坐桌子几侧,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聊着家常,电视里某个台播着往年的经典小品集合,热热闹闹的,过年的气氛十足。

这是一种叫做“回家”的感觉,余尔把脸埋在碗里,忽然很舍不得。

Chapter 45

晚上要怎么睡,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困扰了余尔一整天,简直心烦意乱。

他们住在一楼,附带了一个很小的院子,种了几排蔬菜,另外一边辟出一块空地来,是白谦的做木工的地盘。周虹现在的作息很健康,每天早睡早起,中午午休一个小时,下午吃完饭出去散会步,然后跟小区里的老太太们一块跳跳广场舞锻炼身体。

吃完饭白经池和白谦一块在厨房忙活,余尔陪着周虹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周虹就回去午睡了。白谦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坐在院子里继续自己做了一半的木工。白经池在一旁给他搭手,俩爷们安安静静地一句话都没有,动作却很默契。

余尔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回了房间。她的身体已经养成了习惯,看到白经池就不自觉地想靠过去,但是现在的身份摆着,她只能尽可能地远离。

她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放在该放的位置,顺带把白经池的行李也收拾了。被褥都是新洗过晒过的,散发着洗衣液的清香和淡淡的阳光味道。余尔收拾完靠在床头玩手机,心里还纠结着晚上到底应该怎么办,睡在一张床上肯定不行,家里又没有多余的房间,把他赶出去睡客厅,也没办法跟爸妈交代。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三点多,房间里门窗紧闭有点黑,身上还严严实实盖着被子,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觉得冷自己拉过来的,还是白经池进来给她盖上的。

她带了一件长到小腿的羽绒服过来,很厚很暖和,今天很流行这种韩版的款式,工作的时候不合适,她只有在家的时候才会穿。把那件黑色羽绒服拿出来裹上,梳好头发出了房间。

家里挺安静的,没有说话声,只有一股浓郁的排骨香。循着香味走到厨房,刚好看到白经池揭开锅盖用汤匙舀了一勺汤出来尝味道,围裙下是很居家的姜黄色圆领毛衣,针脚和颜色她都眼熟得很。

余尔抿了抿唇,这个颜色的毛线她买得多,打了两双袜子,两件毛衣,不过后来闹起离婚,她自己的那件没打完就搁下了。毛衣和袜子她搬家之前明明都收起来了,他什么时候翻出来的?

“过来。”听到白经池的声音她才晃过神来,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乖乖走了过去。白经池用刚才那柄勺子舀了一勺汤喂她,“味道好像不太对,你尝尝?”

余尔没多想,凑上去喝掉,他喂过来之前已经吹了两下,并不烫。余尔吧唧吧唧嘴,仔细品了一下,挺好喝的,“没有啊。”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味道很好。”

“是吗。”白经池眼神幽深地盯着她的嘴唇,半晌才移开视线,慢悠悠地夹了两块排骨和冬瓜出来搁在小碗里,递给她,“尝尝熟了没。”

他既然拿给她吃,肯定是已经熟了,不过这句话听起来跟让她试毒似的,余尔嘀嘀咕咕地接过来,夹起来吹了两下,迫不及待地啃排骨上的肉。排骨是焦糖色的,煮之前应该先红烧过,有点烫,不过真的好好吃!

她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小口又迅速地把两块排骨啃干净,冬瓜留在里面没动,白经池接碗的时候往里瞅了一眼:“怎么不吃冬瓜?”

“不想吃。”余尔说着,看到他极其自然地用她用过的筷子把冬瓜吃掉了。

她怔了下,转身就溜。

他在吃饭的事上有点洁癖,不吃别人夹的菜,不用别人的餐具,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吃过她剩下的东西,为什么现在分开了,反而要表现得这么亲密?

周虹和白谦出去串门去了,快到晚饭时间才回来,饺子馅儿还有很多,不过白谦没再包饺子,炒了几道余尔爱吃的菜。周虹也闹着要下厨,三个人一块劝她,她却坚持要自己动手给余尔做好吃的,最后大家各让一步,允许她去做一道菜。

余尔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菜,除了坚决不吃的动物内脏和能不吃就不吃的某些蔬菜,其他的东西只要味道好她都喜欢吃。

他们印象中她爱吃的那些,其实都是他们的拿手菜,余尔吃别人做的菜一直都很给面子的,只要不是真的难以下咽,都会夸好吃。从小家里就是陈嫂做饭,寇茵偶尔下厨做些东西也都是给两个儿子吃的,因为从来没有爸妈给做饭,所以她格外珍惜别人的好意。

晚饭又是一番其乐融融的场面,只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就尴尬了。

白谦和周虹一块出去遛弯的时候,她和白经池待在家里隔得远远地看电视。白经池在看新闻,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还是坚持坐着,因为她不知道回房间应该怎么弄。

八点半的时候白谦和周虹才回来,他们晚上睡得早,回来洗漱完收拾收拾就睡了。临睡前看到他们俩还在那儿看电视,白谦觉得奇怪,一时又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儿,只催他们去睡觉:“怎么还在看电视呢,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屋睡觉去吧。”

“知道了爸爸。”余尔冲他笑笑,白经池把遥控器摸过来关了电视,站起来,看了她一眼,余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他训练得那么听话,下意识就乖乖跟上了。

进了房间关上门,尴尬一下子像被扩大了很多倍。

周虹给他们准备了两床被子,老人家的习惯,冬天盖两层被子才暖和。余尔站在门口不动,白经池很清楚她的心思,一言不发地从柜子里翻出夏天的凉席展在地上,铺上褥子,然后抱了一床被子下去,才转身看向她:“好了,睡吧。”

他这样体贴反而让余尔有点难受,低着头过去把睡衣刨出来:“我、我先去洗澡。”

两人相继去洗澡,白经池洗完回来的时候余尔已经钻进了被子里,“睡了?”他问。

“恩。”余尔躲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白经池就直接关了灯,黑暗中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余尔蒙在被子里,耳朵却灵得很,能准确得分辨出他脱了衣服、掀开被子、躺下…

“晚安。”白经池说。

余尔小声应道:“晚安…”

然后第二天,白经池光荣地感冒了。南方湿气重,又是冬天,睡在地上估计受凉了。

好在症状还不算严重,没有发烧,只是嗓子有点哑,鼻音有点重。白谦倒是觉得大男人感冒一下也没什么,在厨房里准备早饭,周虹一边给他找感冒药一边心疼地骂:“那么厚的被子还能冻着,你大晚上的干嘛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大晚上的还能干嘛…余尔有点尴尬,坐在白经池旁边脸色有些红。

周虹找到药倒了热水给他,问余尔:“你没感冒吧?”余尔摇头说没有,她又交代,“家里冷,你穿厚点,晚上盖好被子,冷了就开空调,我跟你爸是嫌开空调太燥,不爱用,你们冷了就开,别冻着。”

白经池吃药很利索,几颗药一把就吞了,然后喝了一杯热水。刚喝完就被周虹在胳膊上甩了一巴掌:“你听见没,盖好被子!”接走杯子站起来的时候还皱着眉骂,“你们男的真烦!大冷天的也不消停!”

这下白经池都尴尬了,无奈地咳了一声,“妈…”

做了还不许别人说!周虹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走开。

生病了人就犯懒,也有理由不干活儿了,白经池窝在沙发上懒得动,白谦喊他去厨房帮忙,余尔连忙站起来:“爸爸,我帮你吧。”

白谦就有些嫌弃地瞥了白经池一眼。

其实昨天睡觉的时候开了空调的,但他还是感冒了。余尔怕他再受凉,纠结了一整天,晚上先回了房间,主动把他的被子抱到了床上来,地上的褥子和凉席收了起来。

白经池本来坐在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呢,看到她进屋就跟着站了起来,又被周虹叫住:“小池,回屋把空调打开,别再受凉了。两层被子不够暖和你们就多盖几层,你那屋柜子里还有被子呢么,你一会儿拿出来盖上吧。还有褥子,不行就再铺厚点…”

白经池立刻往自己房间那边看了一眼,打断她:“知道了,妈,你早点睡吧。”

“你就不耐烦听我说话!”周虹回屋的时候还抱怨着,“前几年就这么过的也没见你感冒,昨天晚上指定没干好事!还不听我的话…你悠着点吧,你自己感冒没关系,别害得余尔着凉了…”

白经池咳了一声,又往房间瞟了一眼,没什么动静,她应该没听到吧。

他又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才进屋,房间里的空调已经打开,明显感觉到一阵暖意。然后看到床上铺好的两床被子,惊讶地挑了挑眉。余尔站在里侧,垂着眼睛不好意思跟他对视:“那个,地上太凉,你还是睡床上吧。”然后像怕他误会似的,刻意解释了一句,“一人一个被子。”

白经池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里还是露出笑意来。余尔脸有些红,更加无所适从:“你去洗个热水澡吧,不舒服就早点休息。”

“好。”白经池的声音轻快又温柔,走过去拿睡衣的时候经过余尔身边,看到她很小幅度地瑟缩了一下,心情愈发好。

两床被子都很厚,并排铺在床上几乎占满了整个床面,余尔铺好被子,看着挨在一起的两个被筒,无声叹了口气。

能不能不要再来撩她,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真的很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白经池很快洗完,带着一身热气回来,坐在床边擦头发。余尔不看他,把项链和耳钉摘下,拿着衣服和浴巾去洗澡。白经池看着房门在她身后合上,手上的动作停下,站起来走到她刚坐过的梳妆台,拿起了桌子上那条细细的链子,手指在蓝色的宝石吊坠上轻轻摩挲。很小的一颗,还没指甲盖大,值不了多少钱。

她怎么这么傻呢…

余尔回来的时候白经池已经上了床,仰着脑袋靠在床头,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头发已经在浴室吹干了,走过去把浴巾挂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慢吞吞地擦水乳,察觉到身后那两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手脚都僵硬得不知道怎么用了。

“怎么擦这么久?”白经池等了半天,终于开口问她。

“马上就好了。”余尔是故意在磨蹭,一想到今天甚至接下来的几天都要跟他同床共枕,哪怕各自一个被窝,也足够令她心慌意乱了。

她拍拍脸,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往床边走了两步又顿住,先伸手关了灯。屋里黑漆漆一片,她摸索着上床,努力地远离另外那一半地盘,生怕不小心碰到他。往被窝了钻的时候,听到白经池幽幽问了一句:“不擦身体乳吗?”

余尔动作一僵,脑海中自动跳出以前他帮她擦身体乳的画面,手一哆嗦差点栽下床。

“不擦!”她飞快滑进被子里,蒙上了脑袋。

Chapter 46

有多久没有这么舒心地睡过一觉了?白经池早晨醒来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白嫩小脸,茫然劲儿还没过去,已经不自觉翘起了嘴角。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抱她,手被两人中间隔着的被子挡住,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没在他的被窝里。

那点淡淡的不爽很快被别的想法掩盖掉,他的手还是伸了出来,轻轻拨开她额前落下来的碎发,露出里面光洁的额头来。手指落下来,沿着熟悉的弧度,很轻很轻地抚过,从额头到眉心,途径小巧的鼻梁,到达睡得微微发红的脸颊,最后是两片红润的嘴唇,和越来越尖的下巴。

这么漂亮的小娃娃是谁家的呀…白经池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老妈第一次见到余尔时逗她的这句话,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他家的。以前是,以后还会是。

还是睡着了比较乖,不会跟他闹,也不会躲开他。这样的早晨心情真是舒爽,白经池摸够了又俯首过来,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怕把她惊醒,动作格外小心。

嘴唇与她肌肤贴合的一瞬间,心里升腾起来的那股浓浓的满足感让他自己都惊异,就那么小心又紧张地一寸一寸吻着,不舍得离开。

时间在这一刹那似乎都慢了下来,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他已经完全忘掉别的事,吻着她的鼻尖和脸颊,姿态小心得近乎虔诚。

“小池——起来吃饭!”周女士在外面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白经池冷不丁被惊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她的脸躺了回去,并且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装睡。

所幸周女士只抽了那么一下风,没再扯着嗓子喊,白经池等了好一会儿,身边还是没有动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见余尔依旧维持刚才的姿势睡着,悄悄松了口气。

原本曼妙的气氛已经破坏得一干二净,白经池帮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穿衣下床。

他出了房间,周虹正站在客厅里做老年操,看到他一个人出来,就知道余尔还在睡,声音立刻低了下来,“都九点了还不起,也不知道早点起来帮你爸做饭,你几岁了!”骂完他转而又说,“把门关严,别吵到余尔睡觉!”

这待遇差别有点明显呐。

“才八点二十。”从小周虹就老这么吓唬他,白经池早习惯了,只是一大早就被她坏了好事,还是有点小小的郁闷,忍不住就回了一句,其实说完就后悔了。

然后周女士就炸了,很生气但是又刻意压低着声音,数落了他半天。洗漱完出来她还在絮叨,白敬池都无奈了,过去很轻地抱了一下她,说:“今天精神真好。”

男孩长大了就不爱撒娇,白经池又是典型的心思不外露的性子,已经很多年没有抱过她了,周虹一下子都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白经池已经迅速松开了她,走到吧台倒了杯水喝。周虹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余尔怀孕了?”

白经池差点呛到,这都什么跟什么,女人的思维都这么跳跃吗?“没有,怎么突然这么问?”

周虹一脸怀疑地盯着他,嘟囔道:“那你心情这么好干啥?”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值得这么开心的?

白敬池挑了挑眉:“你哪看出来的?”心里其实默默琢磨着,他心情好表现得那么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