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虹“切”了一声,很不屑又有点得意的样子,“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是你妈,你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颜色的屎!”

“咳——”这下白经池是真的呛到了,他连忙抽了张纸巾擦嘴,把杯子搁下,无奈得不行,“妈,我不是小孩儿了,你跟我开这种玩笑合适吗?”

“不用理你妈。”白谦在厨房显然是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了,一边切菜一边说着,“她今天一起来就开始抽风,孩子都这么大了,说话还没个正经。”

周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真的有点反常,一边小幅度地继续扭腰,一边若有所思地说:“我昨天好像梦到观音菩萨了,菩萨说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我今天真的精神好好啊!”说着看了一眼白经池,“你也心情很好,还真是菩萨显灵了!”

鬼神之说白经池是不信的,不过还是笑了:“那是好事儿。”

周虹又说:“你快给我查查,梦见菩萨怎么解。”

“吉兆。”白经池说着进厨房帮忙去了。

“吉兆好,吉兆好。”周虹一边扭一边往余尔的房间瞅了一眼,小声乐呵起来,“今年估计就能抱上孙子了哈哈。”

年三十很热闹,这天几乎家家的儿孙都回来了,忙着团圆。

周虹午睡起来,和几个老太太在院子外聊天。这个小区里住了不少老人,邻里之间都熟识,遇到了常常会聊几句。这个时候子女能回来的都回来了,老人家难得都很高兴。小孩子也多,一群群聚起来外面跑来跑去地闹,在家里都能清楚地听到外满的欢声笑语。

余尔闲着无聊,坐在院子里看熊孩子们闹。

男生们聚在一块放炮,小女生们也想玩,被男生嫌弃胆子小碍事,只好在一边心不在焉地玩着小游戏,眼神老往男生那边溜。后来到底是耐不住了,几个人也去买了一些摔炮和一把“狗尾草”回来,都没什么危险性。

有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跟在姐姐后面,闹着也要玩,那姐姐是个心大的,直接摊开手心给他拿,小家伙儿手小又笨,好不容易捏了一颗起来,太用力,直接捏爆了,先懵了一下,然后看看自己的手指,哇哇哭起来。那姐姐连忙看了看他的手,什么事都没有,但小家伙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住,另外一边小伙伴们已经准备要点狗尾草,把姐姐给急得不行。

余尔看得直发笑,走过去把那小男孩抱了起来,他哭声一停,盯着余尔看了看,不认识,扁着嘴巴又开始嚎,不过劲儿明显小了不少。

这对姐弟就住在这单元的三楼,前几年见过很多次,姐姐叫晶晶,弟弟叫天天,她还抱过他几次呢。天天年纪太小不记得,晶晶对余尔是有印象的,为难地看看小伙伴再看看弟弟,跟余尔说了声“谢谢姐姐”,就跑去找小伙伴们去了。

几个女生分好了狗尾草,准备点的时候发现没火,那边男生们已经跑得很远了,正在放从鞭炮上摘下来的小炮,点燃了随手一扔,有点吓人。几个女生犹犹豫豫地不敢过去,最后有人看见了倚在门边抽烟的白经池,晶晶壮着胆子跑了过来,礼貌地问:“白叔叔,能借个火吗?”

白经池笑了笑,拿打火机给他们点燃了一根,耀眼的火花亮起,几个女生立刻把各自的凑上来点燃,跑远几步兴奋地挥舞起来。

晶晶还惦记着自己弟弟,拿了一只刚点燃的跑回来塞到他手里:“天天,给你这个,拿好了!”

小家伙立马不哭了,拿着小烟花,怕烧到自己,小胳膊伸得笔直。他还回头看看余尔,指着漂亮的火花给她看,高兴地跺了跺脚:“呀!”

他笑起来露着稀稀疏疏的牙齿,非常可爱,把余尔给萌坏了,捏捏他的小脸蛋,喜爱得不行。

年夜饭可以算是一年里最重要的一顿饭了,很多家庭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全员凑齐,吃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特殊日子,晚上的广场舞都取消了。

不管人多人少,年夜饭大家都习惯准备得很丰盛,白谦平时不喜欢浪费,这天也破例各种大鱼大肉地上,客厅里瓜子糖果水果摆了好几盘。

白家这顿饭几乎是全员出动,周虹负责战略指挥,基本没怎么动手,白谦也是最近几年周虹生病了才开始做饭,比不得周虹下厨几十年的经验,所以有些时候拿不准了还得跟她请教。

余尔也只时洗个菜削个皮打打下手,白经池和白谦两个男人在满是油烟的厨房忙活着。这好像是他们家里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不论平时在家如何,过年的时候一定是男人掌厨,好让辛劳了一年的女人可以休息几天。

麻烦的食材一早就处理过了,其中又有许多凉菜,做起来其实并不费力。余尔和周虹帮了一会儿忙就在客厅磕着瓜子看电视,很快年夜饭就上桌了。

吃饭的时候白谦把白经池带回来的好酒拿了出来,爷俩边聊边喝着。白经池的性子其实是随了白谦的,爷俩一样不爱说话,不善表达,不过这几年不知道是不是照顾周虹的缘故,白谦开始变得有点唠叨了,不过也仅仅是对于周虹和余尔而言,对白经池,他基本还是老样子。他很少跟白经池谈心,以前是性格使然,后来是因为孩子很优秀,自己有主意也有分寸,根本不需要他们操心。也只有偶尔一起喝酒的时候,他才会跟他多说几句。

家长关心的,无非就是孩子的事业和人生大事,白谦先问了几句他的工作,白经池似乎还没把离开余氏的事情告诉他们,只说一切都好。人生大事上,他已娶妻,能问的也只剩生子了。

“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白谦问,“有计划吗?”

余尔咬着一颗花生米,下意识看了白经池一眼。他刚好也在看她,平静地收回视线,拿酒瓶给白谦添酒:“还没有。”

白谦端起酒杯:“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事该计划一下了。”

白经池“嗯”了一声:“我有分寸。”

他自己有主意,别人也干涉不了,白谦便没再说什么,倒是周虹不满地说他:“你有什么分寸?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流行什么丁克,但是我提前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你别跟我整这套,什么丁克甲克的我们拒绝接受!昨天菩萨可是给我托了梦的,我今年一定能梦想成真抱上孙子,你要是不给我生一个娃出来,就是对菩萨不敬,菩萨不会放过你的!”

白经池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行了,我知道了。”

周虹哼了一声,一转头发现余尔脸色不太好,立刻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没发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可能吃多了。”余尔安抚地冲她笑笑,放下筷子,“我出去转转消消食好了,你们慢慢吃。”

“也没吃多少啊…”周虹没多想,只交代她:“不要走太远啊,一会儿春晚就开始了。”

余尔点点头:“我走一走就回来。”

等她出了门,周虹瞅了一眼白经池:“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陪她出去扭扭呗。”

“让她静静吧。”白经池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垂着眼给自己空了的酒杯满上。

年夜饭通常会持续很久,大人喜欢边吃边聊,男人们还要喝点小酒,小孩儿却是坐不住的,过年期间孩子多格外热闹,在家长的监督下吃饱了就跑出去找小伙伴玩耍去。

余尔在小区里转了一会儿,遇到了一群小孩,楼上那对姐弟也在其中。晶晶牵着天天跑过来甜甜地喊人:“余姐姐好。”

“你们好呀。”余尔笑着摸摸她的头。

“晶晶快跟上!”前面有小伙伴在喊,晶晶应了一声,对余尔说,“余姐姐,我们要去放烟花,是那种大烟花,你跟我们一起去看吧!”

反正闲着也没事,又不想回家,余尔答应了:“好啊。”

天天还记着余尔呢,她伸手要抱,他一点没犹豫地乖乖张开手臂。

似乎是某家大人开车拉了几箱烟花回来,搬到了小区的小广场上,现在已经聚了很多孩子,领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边摆烟花筒,一边指挥最大的两个男孩:“你们俩快喊人去,看哪家吃完饭了让过来看烟花,挨家挨户给我喊。”

那两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就蹦着走了,过了一会儿骑着电瓶车开始满小区乱窜,后座上那个跪在座椅上,一手扶着前面人的肩膀,一手拿着不知道从哪搞的喇叭,满世界吆喝着:“看烟花咯!免费烟花!安乐小区第一届烟火晚会!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很快全小区的小孩儿基本上都在小广场聚齐了,不少吃过饭的大人也跟过来凑热闹了,白谦陪着周虹也过来了,白经池慢吞吞跟在后面,眼睛四处张望着,不知道她跑去哪了。

走到小广场上远远就看到跟姐弟俩待在一块的余尔,晶晶很有礼貌地挨个叫人:“爷爷奶奶好,白叔叔好。”

周虹笑眯眯地夸她乖,晶晶不好意思地笑。

周虹逗了逗余尔怀里的小天天,问她:“好点没?还难受不?”

“没事了。”余尔说。

几个人站在一块等着前面放烟火,然后听见晶晶对余尔说:“余姐姐你不用一直抱着他,他长胖了,抱着可累人了。”

叫白经池叔叔叫余尔姐姐,这什么辈分!周虹乐了,指了指白经池纠正他:“晶晶,他们俩是两口子,你叫叔叔和姐姐是不对的。”

余尔闻言抿了抿嘴唇。

“哦。”晶晶看了看余尔,又看看白经池,犹豫地改口,“白哥哥。”

这不情不愿的语气,他已经老到小孩子叫声哥哥都这么为难了吗?白经池有点心塞又觉得好笑,说:“还是叫叔叔吧。”

第一声巨响把毫无防备的大家都惊了一下,晶晶吓得叫了一声,立马捂上耳朵,然后飞快地跑上前看热闹,直接把弟弟丢给余尔就不管了。天天被吓得在余尔怀里都抖了一下,表情又有点懵,余尔连忙把他放下来,帮他捂住了耳朵。

几个大人带着胆大的男生在前面点火,点完了大笑着飞快往回跑。

一颗一颗的烟花接连炸响,在黑墨一般的夜空绽放出漂亮璀璨的火花,一声声巨响中夹杂着孩子们兴奋的尖叫,余尔和天天一块仰着脑袋看。其实她对烟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这样热闹欢欣的气氛她很喜欢,很有过年的感觉,比以前他们家冷冷清清的新年要有趣得多。小家伙身上暖乎乎的,余尔靠着他,还挺舒服的。

耳朵上忽地一暖,有温热的手掌覆了上来。

她回头,白经池虚环着她的肩膀立在她身后,正微微仰头望着天空。火光乍亮,将他脸上清清浅浅的笑意照得分明。

Chapter 47

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12岁那年,白家房子的楼梯间里,她整个人趴在台阶上,捂着耳朵看外面绚烂的漫天烟火。白经池就坐在她身旁,一双大手罩在她小手外面,手心温热,让她很有安全感。

那个时候他像孩子王一样,长得好看脾气又好,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所以身边永远围绕着包括她在内的一群孩子,他们都很崇拜他。只是从一开始她对他的喜欢就奠定在崇拜的基础上,以致于后来一起生活的很多年里,也一直改变不了仰望的姿态。

有则鸡汤这么说过:“对崇拜的人动心很危险,一旦爱上,就很难脱身,因为会让你绝望地以为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人。”1

余尔在这一刻突然很透彻地理解了这句话,她突然发现,不管当初是抱着怎么的想法决定离婚,哪怕已经做好了有一天他会另娶她人的心理准备,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在离开他之后要再找一个人共度余生,因为潜意识里就觉得,他是无可替代的,再也不会找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难道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吗?想到那种凄凉的景况,其实挺难过的。

而他现在站在她身后,她已经本能地想要靠过去。

能不能,不要再靠近她?她自制力没有那么厉害,真的会忍不住的…

她漫长而挣扎的心理斗争,事实上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最后还是挣开了。

白经池心里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现在他都有点怕她了,明明看起来是只小绵羊,犟起来却像头牛。怕她躲开,更怕看到她冷淡疏离的眼神,所以没敢看她,假装望向天空。然后在他觉来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果然就躲开了他的手。

更让他心塞的还在后面,这下之后,余尔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拿正眼看过他。

看完烟花大家就都散了,或者回家看春晚,或者出去逛一逛。他们四个回了家,正好在播一个挺有意思的小品,演员是最近几年红起来的,表演风格很幽默,余尔和周虹都挺喜欢他们的,抱着一盘瓜子一直在笑。

白经池去切了一盘水果出来,坐在一旁跟着一块看起来,不过他笑点没那么低,最多也就扯扯嘴角。以前周虹就老爱说他笑点被狗吃了,余尔每次都跟着附和,说他看什么都不笑,很无趣。

后面的时间一直在看春晚,他本来话也不多,偶尔找个借口跟余尔说句什么,她都不搭理。起初他也没多想,以为她只是看电视看得太入迷。

零点倒数的时候,家里各种短信铃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白经池等到主持人数到0,转头想对她说声“新年快乐”,她拿着正在震动的手机走开去接电话。

白经池看着她走去阳台,靠在沙发上,把响了半天的手机摸出来,已经有了几十条未读短信,锁屏界面上消息提醒还一直在跳。拜年的短信几乎都是群发的,他懒得挨个回,只挑了一些重要的人回复。

等他挑着回复完,然后把短信列表直接清空,余尔还没回来。周虹也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在打字发祝福信息,白谦坐在她旁边看着,偶尔给她指一下哪个字打错了,标点符号又不对了。

白经池又等了一会儿,站起来往阳台走,半路碰到回来的余尔,他停住脚步看着她,说:“新年快乐。”

余尔明明看到他了,又飞快移开视线,跟没看到似的,绕过他走了。白经池盯着她迈得飞快的小碎步,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是跟他闹脾气呢?

倒计时结束,后面的节目也没什么看头了,周虹被白谦赶回去睡觉了,白经池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余尔已经睡下,房间里灯都关了。白经池上床进了被窝,头歪到她那边,黑暗中可以听到她轻柔的呼吸声。

“你睡了吗?”他问。

她没有回应。

白经池很轻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大年初一要回乡祭祖,一大早大家就起来了。早饭白谦已经做好了,除了饺子,还煮了汤圆,芝麻馅儿水果馅儿的都有,余尔吃了饺子又吃汤圆,被喂得饱饱的。

需要带的东西都已准备好,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就出发了。

白经池开车,余尔往年都是坐在副驾,这次跟在周虹后面上了后座,白经池回头瞅了她一眼,没说话。白谦锁上门过来,看到她跟周虹坐在一块说话,就自觉上了副驾。

从这里到月湖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中间有一段相当曲折的盘山公路,进了山之后路也变得没那么平坦,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得太撑的缘故,余尔有点晕车,过盘山公路的时候就开始犯恶心。下了盘山公路,白经池从后视镜看到她脸色发白,立刻把车停到了路边。

她把头抵在前面座椅上,白经池回身抓住她的手:“哪儿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把手抽了回来:“有点晕车而已,没事儿的。”

已经睡着有一会儿的周虹醒了过来,拉着她的手拍拍自己的腿:“趴我腿上睡会儿吧,睡着了会舒服一点。”

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余尔也没坚持,躺下来枕在她腿上,确实舒服很多。白经池重新启动车子,速度明显更慢了些,偶尔扭头看看,见她没那么难受了才放下心来。

老家的房子已经挺久没住人了,车子在白家门口停下,余尔下了车,望向自家墙面已经有些斑驳的小洋楼,又想起爷爷来。

余尔晕车劲儿还没过去,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上坟又要走一段土路,白谦和周虹就没让她去,把家门钥匙给了白经池,让他陪着她在家休息。

白经池见她老盯着余家的房子看,就领着她走了过去。自家房子的钥匙余尔没带回来,在门外转了转看了看,花坛的月季还顽强地活着,不过现在气温太低,开得有些颓败。

“好点了吗?”白经池立在她身后问。

余尔回头瞥他一眼,不说话,伸手拽了一片叶子下来。把白经池气得牙根痒痒。

“走吧。”他转身往家走,故意逗她似的说,“中午没饭吃怎么办?”

白谦和周虹上完坟还要去两个叔叔辈家里走亲戚,下午才会回来,中午饭他们得自己解决。家里什么东西也没有,要么上别人家蹭饭去,要么去几百米之外的小卖部买点吃的填饱肚子。

余尔跟在他后面,听了这话还是没什么反应,手里捏着一支刚摘下来的花骨朵,低头把玩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思,但就是不想搭理他,好像不跟他说话,就不会再被诱惑似的。

白经池两手插在口袋里停了下来,看着她的黑脑袋,决定还是靠自己了。

他回家把钓鱼的工具翻了出来,一手提着渔具包一手拎起一个小板凳,准备出门。“你拿个凳子,出来关上门。”

余尔其实不想跟他去,看着他出门,犹犹豫豫地。白经池在外面等不见人,叫了一声,她还是拿起板凳乖乖跟上去了。

他们去了以前常去的小池塘边,白经池挺喜欢钓鱼的,也很擅长,最开始用的很简陋的鱼竿,后来有条件了就买了整套的专业渔具。他烤东西的手艺一级棒,玉米、红薯、鱼都烤的很好吃,前两样是自己家里种的,鱼都是他自己钓的。

他本来就不怎么说话,钓鱼的时候又尤其有耐心,往那一坐就是大半晌。余尔搬着板凳坐得远远的,低头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白经池叫她:“过来帮忙。”

余尔抬头,发现他已经成功钓到一条鱼,大小跟他手掌差不多,这里的鱼不是专门养殖的,都长得不肥,能钓到这么大的已经很不错。余尔过去帮忙把乱扑腾的鱼取下来,看着白经池重新装上鱼饵抛进水里,站起来坐回去。

“坐过来。”白经池盯着水面说,见她半天不动,才又抬起头来,表情有些无奈,“一会儿还要过来,来回跑不嫌麻烦吗?”

余尔就慢吞吞挪了过来。白经池看看两人之间足够停辆车的距离,瞅瞅她:“再过来点。”

余尔小幅度斜了他一眼,没动。白经池妥协。

月湖村的风景很好,青山绿水,也有几处小有名气的景点,最近几年来这里旅游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不过因为管理不规范,一直没成什么气候。早几年就听说有开发商有意把这里开发成大型旅游景区,不过消息传了很多年,到现在还没什么动静。

如果真的要开发,理论上这里每一户人家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补偿金,最近因为拆迁一夜暴富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按照开发商吃人不吐骨头的尿性,村民最后不一定能拿到多少好处。余尔默默盘算着,要不然让余氏把这个项目接过来?

正琢磨着呢,耳边又响起白经池的声音,男人清朗的声音在青山绿水的映衬下仿佛更加悦耳了,只是语气里那轻微的控诉和委屈让余尔有点惊诧,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白经池看着她,重复:“我问你,为什么不理我?”

Chapter 48

白经池看着她,重复:“我问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哪有。”余尔不承认,眼神四处游移,“又不是小学生,什么理不理的,多幼稚。”

幼稚…白经池抿唇,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其实那话问出来他自己也这么觉得,可这件事中真正幼稚的不该是故意不跟他说话的她吗?被做了幼稚事的人说幼稚,有一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余尔低头专心摆弄手机,白经池一时也没话说,人家死不承认,他想解决问题也无从下手。

没一会儿白经池又钓上来一条大一些的鱼,他还打算继续,余尔把取下来的鱼丢进桶里,举着两只湿漉漉的手说:“我们回去吧。”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了,太无聊,以前能陪他一坐就是一下午,现在做不到了,心绪不宁,坐不住。

白经池原本伸出去拿鱼饵的手收了回来,将钓线往回收:“饿了?”

“恩。”余尔顺着回答。

“那就回吧。”白经池说着,语气有点小小的遗憾。才钓这么一会儿,哪里会尽兴。

他提着鱼桶和渔具,余尔搬着两个小板凳跟在后面,乡间小土路曲折不平,空气却是极清新的,耳边能清楚听到哪家小孩儿嘹亮的哭声,还有妈妈的低声诱哄和爸爸的不耐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