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经池沉着脸,几乎是立刻否决:“不需要!尽快删除,一张都不许留!”他很少有这样狠毒的想法,但这一刻,真的有一种挖掉所有看过的人眼睛的冲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照片是假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她的身体,锁骨的形状,腰线的弧度,甚至是肚脐边的那颗小痣,他闭着眼睛都能清楚地描绘,但哪怕是假的,这样的照片,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那一瞬间申逸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眼睛中迸发的寒意,像一把寒冰化成的利剑,令人后颈发凉。他微不可察地缩了缩脖子,“那接下来我们…”

白经池敛了敛神色,反手拍拍他的肩膀:“公司里你先照看着,那些照片应该有人已经看到了,你去处理一下。”他现在急着去找余尔,这么大的事都交给翟域来处理,哪有心情顾别的。

“我…好吧。”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处理”听起来格外得渗人,申逸应下,心里暗暗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领了皇命要去斩草除根的杀手。

之前那辆沃尔沃在车祸时几乎报废,余尔又配了辆一模一样的,不过这段时间都是白经池亲自接送,车一直停在公司停车场没开过。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应该是被余尔开走的。白经池离开公司,立刻驱车回家,楼下停的车里并没有酒红色的,但他还是上楼确认了一下,余尔并不在。他给江畔别墅门安保处和余家老宅都打了电话,两边都没有余尔的消息。

挂了电话,白经池颓丧地拍了拍脑袋,又给翟域拨了个电话,“帮我调一下公司附近路口的监控,我找不到小鱼了。”

那边翟域爆了句粗口,他自己公司的正经事都不干了,正领着一群技术员工争分夺秒地删网上的消息,还得抽时间给他调监控!“等下我跟老刘说一声,你直接跟他联系吧。”老刘是翟域在公安局的熟人,之所以能轻松调到各个路口的监控,都是拜托的他。他跟白经池交代了两句,就把电话拿开,朝角落里喊了一声,“熊旺,你过去给他帮下手。”

接下来就得等公安局的消息,白经池坐不住,打算开车去南山公墓碰碰运气。那丫头受了刺激,很有可能又跑去找爷爷。

还没来得及掉头,后头驶来一辆白色的宝马7系,停在他右边。是温哲的车。两人几乎同时降下车窗,隔着一段距离,温哲的表情很是难看:“她人在哪儿?”得到一个很难让他满意的答案后,脸色更臭,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网上那些照片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他也是紧张余尔,白经池知道,尽管看到他不太爽,还是尽量平静地跟他解释了一下。温哲听完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多少,两人点了烟沉默地抽着,一起等消息。

没多久白经池的电话就响起来,却是翟域打来的。温哲立刻抬眼看过来,白经池微微摇头表示不是,他又垂下眼,夹着烟用力吸了一口。

“你给我这个什么意思?”翟域在电话那端问,方硕送过来的储存卡他已经拿到,也看了里面的内容,其实大概是能猜到白经池的意图的,但这么损的招数,他有点不敢相信,“你想拿这个把之前的盖过去?”

白经池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翟域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语气复杂地说:“这女的跟你有仇?你这么害人家。”

白经池冷笑了一声,“何止有仇!今天的事,还有上次的那个混混儿,十有八.九是她搞的鬼。本来没拿到证据我还不打算动她,她非要自己找死,为什么不成全她。”

这句话将温哲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来,他紧紧盯着白经池,指间夹的烟已经快要烧到手指,他毫无所觉。白经池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没搭理,继续对着电话道:“她的身份也大有文章做,关家老二的未婚妻,不过暂时没对外公布,照片发出去都不用你炒热度,以关老二的名声,关注度低不了,标题你自己看着办吧。”

“原来是那个二世祖啊…”翟域开始幸灾乐祸起来,“这俩人,啧啧…还真是般配啊。”

白经池对那个关二少没有兴趣,有电话插播进来,他立刻挂了翟域的接起来,听那边憨厚的男声汇报情况。片刻后,他收了线,手机随手往副驾一扔,发动车子调转车头。

“去哪儿?”温哲将烟头扔掉,立刻跟着调头。

白经池的车已经迅速从他旁边驶过,丢下一句简短仓促的话,温哲差点没听清。

环球大厦的停车场,梁乔被主编派过来跟某家杂志社谈公事,结束后搭着电梯直接下到停车场,一边在包里翻钥匙,一边朝自己刚买的那辆二手q.q走过去。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说话声,她随意地转头看了一眼,脚步立刻顿住。

那不是姓关的那个混球儿吗?他旁边那个女人好眼熟啊…梁乔保持着翻钥匙的动作,站在原地眯了眯眼,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那些照片是你p的?”关衡站在自己的超跑前,看着封淼淼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他终于没有耐心再应付这个女人了,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阴险呢,发这种照片来作践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你自己p的…没看出来你ps水平还挺不错啊。”

封淼淼有些激动地喊起来:“是她先害我的!我不可能让她好过!你答应帮我报仇的呀,但是我等了这么久,你什么都没做成,我只能自己想办法!阿衡,我成功了,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啊!”

“我们的目的…呵!”关衡冷笑一声,也懒得纠正她了,“你不是成功了吗,来找我做什么?我没猜错的话,那些照片现在已经被删了吧,来找我帮忙?这个时候我应该联络一下媒体们,阻止他们撤新闻,能找水军把话题再炒起来就更好了,对吧?”

“对对对!”封淼淼笑得有些疯狂,“余尔那个贱人罪有应得!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关衡看着她,轻轻一哂,手已经伸向车门,同时顺着她的话,不知道是敷衍还是附和地道:“是啊,她活…”

话说一半,后背突然受到一下重击,一瞬间五脏六腑想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表情瞬间扭曲,整个人也失去平衡,往前一扑脸朝下摔在地上。

封淼淼惊叫一声,捂着嘴后退了一步,梁乔把脚收回来,看着以狗□□的姿势趴在地上的人,冷哼一声。原来就是你在背后算计余尔,个死渣男!

“你谁啊你!”封淼淼反应过来尖叫着就要冲上来打她,梁乔准备地抓住她扬起的手,一扭,然后用力往后一推,封淼淼就跌坐到了地上。“我不打女人,不然你会死得比他更难看!”

放完狠话,看到关衡转着脑袋似乎要回头,梁乔当即一甩头转身就走。

鼻梁好像断了,没有知觉,眼泪也控制不住溢出眼眶,关衡捂住鼻子,艰难地撑着地想起身,好看清到底是哪个活腻了敢偷袭他!

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动一下牵扯到的每一处都剧痛无比,费了好大的力气,也只把脑袋转过来了一些,一只眼睛勉强能看到后面,入目是一双裹着黑色紧身裤的笔直长腿,视线艰难地缓缓上移,长腿上面是米色的短风衣,还未来得及看清脸,那人刚好转了个身,一头波浪长发在空中甩出帅气的弧度,摇曳生姿…不,是脚底生风地溜了。

鼻子太痛,关衡视线已经有点模糊,却还是看清了那个女人背着的棕色流苏双肩包…

“梁乔!你大爷的!”

Chapter 60

白经池和温哲一道驱车前往月湖村,一路疾驰。余家那栋小洋楼门前,酒红色沃尔沃就停在路边,但是大门紧闭,白经池上去敲门,没人应。他没有这里的钥匙,没办法开门确定余尔到底在不在里面。

这个地方温哲是第一次来,但是没心情欣赏绮丽的山水风景,白经池敲门的时候,他就站后面,仰着脑袋大声喊余尔的名字。没把余尔叫出来,倒是吸引了不少附近的村民。

隔着一条小河沟的那边,有一个抱着娃的女人站在院子里大声吆喝:“是老余家的孙女婿不?找余尔吗?我看到她从那边上山去了,上去没多久。”嘹亮的嗓音遥遥传来,依然清晰可闻。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条蜿蜒的土路,以前他们爬山时常走。白经池大概猜到余尔的去向,跟对方道了谢,立刻抬步往那边走。温哲连忙跟上。白经池回头看了看他,说:“你先在下面等着,我很快带她回来。”

温哲自是不乐意的,跟了两步还是停下,目送他一路上山,才折身回来,坐到车里点了根烟。

后面这座山其实并不高,不到三百米,虽然是土路,也并不难走。因为常有路人来来往往,山上树木算不上繁茂,除了常见的昆虫也很少出现什么动物,不过路边遍地野花野草,空气倒是挺清新的。他并不是一个运动爱好者,以前带着余尔爬这座山,其实更像是散步。

沿着羊肠小道一路前行,转几个弯,上一个小坡,视野变得开阔,十几米外那块大石头显得尤为醒目。石头上白色的一团坐在那儿,正瞪着眼睛望着他。

看起来倒是挺平静的样子,白经池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去,一边把外套脱下来,到跟前的时候将她裹了起来。出门太急,她连外套都没穿,身上只有白色的套装,裙子里面是薄薄的丝袜。春天已经缓缓降临,天气日渐暖和起来,但山上风还是很凉,她就这么坐在冰凉的石头上,很容易着凉。

“傻姑娘。”白经池把她揽进怀里,轻叹一声。

余尔现在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家门前那段柏油马路,白经池和温哲的车一开进来她就看到了。她其实也才到这儿没多久,他们这么快就赶了过来,肯定是担心她了。余尔有点小小的愧疚,但还是没有立刻下去,一则因为现在心情确实不好,二则她上来的时候很多人看到了,想着他很快就会找上来,她就没动。

“对不起,又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她乖乖道歉,靠在白经池怀里,想到刚才跟在他后面的那辆白色宝马,问他,“温哲呢?”

“在下面。”白经池简短地答,转而问,“想再坐会儿吗?”

余尔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嗯。”

白经池便也爬上石头坐下来,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石头上太凉,她例假还没结束。

余尔干脆把腿一蜷,脚也踩在他腿上。高跟鞋穿着不方便早被她甩到一边去了,在石头上坐了这么一会儿,腿脚都冷得要死。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她背靠着白经池的胸膛,望着前面清秀的山景,问得很平静,然后下一句又特地跟他解释,“那不是我。”

“我知道。”白经池一时都分不清是该心疼她还是心疼自己,在她眼里他有那么傻吗,连她都认不出来?“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管,这些事都交给我来处理。”

“好。”她乖巧地应。

白经池就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她一眼,真的没事了吗?他怀疑的目光太明显,余尔看回去,“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想不开?”白经池没说话,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余尔撅了撅嘴,然后说,“我才不会呢,我就是觉得…丢脸。”

网上消息传播的速度太快,尤其是那样的照片,很容易掀起轩然大波,她都不敢想象已经有多少双眼睛看到了那些照片。尽管是假的,但她的脸被安在那样的身体上,也足够恶心人了。就算最后能够澄清,对她名声造成的损害也无法弥补了。

其实刚刚看到照片的时候,她是想不开,那画面太有冲击力,甚至对她来说很容易激起某些不好的联想,以前那段肮脏不堪的记忆不由自主跳出来,一瞬间几乎将她带回了那个绝望的地方。那些片段太深刻,深深藏在脑海深处,很难真正遗忘。

她当时几乎是崩溃的,申逸说林经理马上就来,她满脑子都剩下“逃离”这一个念头。那样难堪的时刻,她不想看到任何人。手机都顾不得带,外套也忘记穿,被恐惧驱使着开车踏上逃跑之路。

她已经不记得怎么会想要回月湖村,也忘记是什么时候冷静下来的,下车遇到邻居,还如常打了招呼,然后上来坐到这里,心里是平静的。

白经池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思绪其实挺乱的,最后看到他人,已经不记得自己都思考过些什么东西,唯一记得的就是,有些事想和他坦白。

“不丢脸,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丢脸的。”白经池抱着她轻轻安慰,眼睛望着远处,目光渐渐转冷。不是她的错,感到丢脸的也不该是她,那些抹黑她的人,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最初那股耻辱感过去,余尔已经有点破罐破摔的心态,脸都丢尽了,难过也没用。她现在更在意的事,是如何跟白经池坦白那段往事,以及他知道后,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会嫌弃她吗?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余尔偷偷吊起眼角瞅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抠着手指。“我以前,就是高三毕业的时候,差点…被人强.奸。”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下去,白经池还是听清了,心头一震,搂着她的手指紧了一紧。这件事他知道,她在这里休养的那段时间,抑郁症的症状很明显,他自然能看出来。爷爷起初并没告诉他,只含混地解释了一下,后来爷爷病重,把余尔托付给他的时候,提过这件事,希望他知道真相后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其实爷爷真的是个善良又正直的老头,拜托他照顾余尔只是因为即将离开人世实在放心不下,从没拿曾经的恩情要挟,也没有任何隐瞒。

爷爷只简单提过,他只知道个大概,没想到余尔会在这时候突然告诉他,一时间震惊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余尔鼓足了勇气开头,一股脑把当时的情况都告诉了他。“我跟封淼淼高中的时候关系很好,高考结束出来庆祝,想偷偷去酒吧玩一次,约好在那个酒吧门口见面,她说被她妈妈绊住了,让我等她一会儿。我等了很久,后来出现几个混混儿…”

她以为那些人只是恰好经过,老远看见就警惕地躲到了墙根暗处,拿出手机假装在打电话,余光留意着他们的动静。但那些人明显是冲她来的,径直朝这边走过来,她发现苗头不对立刻快步往外面的马路走,同时飞快地点开通话记录拨了第一个号码。幸好温哲几分钟前才跟她联系过,但是这通电话接通的时候余尔已经被那些人拦住,手机被夺过去,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救我”电话就被掐断。

她被那些混混儿带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小巷子里,一间废弃的小屋,那地方根本没人经过,所以那些混混儿甚至没有封她的嘴,她不停地大声呼救,结果是徒劳。万幸,最后关头温哲出现了。她不知道温哲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她只知道,如果他再晚个几分钟,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出现得堪称及时,但对当时的余尔来说,情况并没有好多少。她的衣服已经不能蔽体,整个人极其狼狈,看到温哲冲进来的时候只觉得无比难堪。他跟那些人打成一团的时候她缩在墙角,恨不能一死了之。对方人多势众,温哲被揍得浑身是伤,毫无还手之力。再后来警察赶到,混混儿闻声逃跑,他们俩才算是躲过一劫。

这些事如今想起来依然无法平静地面对,她的声音渐渐开始发抖,白经池把她的脑袋按到怀里,阻止她说下去:“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再去想,都忘掉吧。”

“你知道?”她挣扎着抬起头,难掩惊讶。

白经池坦白:“知道。”但知道得并不多,只知道她被混混儿抓走,差点强.暴,最后被温哲救下来,还知道刺刀就是当年那群混混儿的其中一个,那几个人最后都被爷爷整治得很惨。但是具体的细节,包括封淼淼这部分,他一直是不知情的,直到不久前她找刺刀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封淼淼,他才大概猜到封淼淼是当年的罪魁祸首。

不过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其他的已经不重要,那些不好的经历他不想她再去回忆。

原来他早就知道…余尔眼眶红起来,固执地望着他:“你不介意?”虽然那些人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并没做错什么,但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她很怕他会介意。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会很在意。

“介意,当然介意。”她眼睫颤了一颤,白经池却又道,“我只介意,有人伤害了你。”

“真的?”她眼眶里已经转起泪珠。

白经池点头,重新把她揽到怀里:“很抱歉,那时候没出现在你身边保护你,更抱歉,即便我在你身边,还是让今天的事发生了,没能护好你。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我不会再让你任何人伤害到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余尔脸埋在他怀里,哭着点头。

白经池紧紧抱着她,目光略过山脚下的白色车尾,又淡淡移开。

他的老婆他自己找,自己负责保护。

山下的白色宝马里,刚刚被两个人都念了一遍的温哲正沉默地抽着烟,车窗开着,村庄里景色不错,这是余家的老家,也是那件事后余尔修养的地方。他很早就听说过,不过今天是第一次来。

不知道算不算心有灵犀,相隔着几百米的高度,他也记起了当年的事。不同的角度,也是不同的感受。

那天他和相熟的几个男生也在聚会,吃完饭出来看到街边有卖烤玉米的,给余尔打电话问要不要给她带一个回去。余尔说不用,还很高兴地跟他说跟封淼淼约好去酒吧玩,酒吧和夜店都是余爷爷明令禁止她去的地方,背着余爷爷偷偷尝试,她很激动。

温哲去过几次,没她的那股好奇劲儿,不过一听那家酒吧就在离饭店不远的地方,干脆跟同伴一商量也过去了,人多更热闹点,刚好有他们几个男生在,她们俩女生也能安全点。

不过他还没到目的地,余尔就把电话打了过来,一接通就听见她的呼救,他立刻拔腿往酒吧的方向狂奔,一边招呼同伴报警。他在酒吧侧面那条小路捡到了她的手机,那里很窄,车子很难开进去,路上也没有车轮痕迹,所以猜到那些人走不远,几个男生立刻分头去找,他运气好,找对了方向。那间屋子在一条死胡同里,他本来没打算进去,从路口跑过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声音,才又折回来。

他太着急,甚至忘记通知其他人,踹开门看到角落里围着的几个地痞,目光扫到床边耷拉着的那片花纹眼熟的裙角,一瞬间杀人的念头都有了。后面的记忆跟余尔是重合的,他单枪匹马气势汹汹地冲进去,最后被打得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

不过余尔不知道的是,他被暴打的时候一声都没吭,但是那些地痞离开后,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她蜷在墙角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一下子就哭了。她背对着他缩成一团,没有看到。

那时候正是大夏天,他只穿着t恤短裤,连件能脱下给她的衣服都没有。白t恤上已经沾满鞋印,他肋骨受了伤,忍着剧痛脱下来,把衣服放到床边,然后赤着上身走出去把破旧的木门关上,背对门口蹲下来,捂着脸哑声说:“我在这里守着,你把衣服穿上。”

门口能清楚听到里面的声音,他知道余尔没动,想办法哄劝,都没用。到后来警察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他几乎是哭着求她:“我求你了,先把衣服穿上,警察马上就进来了…”

里面这才有了一点动静,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伴随着她压抑的哭声,他在门外听得心如刀割。

没几秒警察就冲进来,他站起来跟人解释情况,双手一直挡着门,有警察想要拨开他的手进去,被他爆喝一声用力推了一把:“谁都不许进去!”她还没穿好衣服,他不能再让她被别人看。

袭警是很敏感的事情,那个警察被他推得差点摔倒,另外两个人立刻冲上来三两下把他制住,手铐一拷拽到了一边去,挣扎中他被直接按到地上。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已经有警察破门而入,他被死死压住无力阻止,听到里面骤然响起的凄厉尖叫,哭得不能自已。

他没有保护好她,连个门都守不住…

余尔被闻讯赶来的余爷爷带回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他每天都往余家跑,但余尔一直不肯见他,准确来说是不肯见任何人。后来爷爷委婉地劝他不要再来,以免刺激到她,然后她被带回月湖村修养,而他在父母的安排下出国。

独自在异国他乡,刚开始的那端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做类似的梦,不同的地方,却是相同的场景:她被人欺辱,而他无力保护。她崩溃的哭声,破碎的衣服,还有死灰一般的眼睛…几乎成了夜夜困扰他的噩梦。

Chapter 61

余氏公关部得到命令后迅速和各家媒体进行交涉,各大媒体基本都愿意卖余氏一个面子,小媒体更是没有资本和余氏抗衡,很快就撤下了相关新闻。

当然也有个别后台强硬,抑或是为了大新闻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媒体不肯配合,翟域懒得跟他们周旋,直接让技术员黑了对方的网站。不删?呵呵,没关系,老子把你所有的数据都清了。

那些经由封淼淼合成的艳照发出还不到半个小时,网上已经完全搜不到相关信息。除了已经被某些眼疾手快的网友下载保存到自己电脑中的那些,网上有关余尔的照片全部都被清除。因为消息撤除得及时,传播并不广,很多人从别人口中听说之后上网搜索关键字,已经什么都看不到,全是各种错误信息。

翟域在白经池的授意下将储存卡里的视频卖给了某家着名的狗仔工作室,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把封淼淼是关衡未婚妻的身份说出来,这个消息既然还未对外公布,真实性就有待商榷,再说余尔这事未必跟关家有关,因为这个女人再得罪关家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翟域还在感慨自己太厚道的时候,那边剪辑过的小视频已经发布出来,连带着几条相关新闻,一起登上各大网站的首页。标题分别是:

——关意地产小开未婚妻曝光,家道中落父亲曾任市长;

——深夜激情视频泄露,主角竟是关家准儿媳;

——盘靓条顺火辣奔放,细数关二少历任极品女友。

更有甚者,不怕死地直接打上“天道好轮回,混世魔王你帽子绿了你造吗?”这样的标题,把翟域看得都一阵头疼,这下要闹大发了。

之前的一批艳照曝光又莫名其妙失踪,已经引起很多网友的关注,在这关头紧跟着爆出封淼淼的新闻,又是比照片劲爆很多倍的视频,自然令网友激动不已。关衡本就有混世魔王的名头在,在c市的知名度比在公众面前露面不久的余尔高得多,平日里惹是生非多多少少也结了一些仇家,综合种种原因,封淼淼的事件爆出后,很快就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此刻,处在舆论中心的封淼淼和关衡两人身在医院,尚不知情。关衡被梁乔那一脚踹得几乎吐血,不过并不算严重,拍片后确认肋骨没有骨折,只是胸壁软组织损伤,慢慢休养就行。严重的是他的鼻子,鼻骨骨折,在医院做完复位手术,他坚持要住院。

封淼淼通知了关衡的家人和助理,想留下照顾他,被关衡不耐烦地往外赶:“你先回去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封淼淼不乐意:“医生说休养几天就好了,不会留下后遗症的,你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你还是去陪我妈吧,让她别担心,也不用过来看我,省得跑来跑去了。”关衡烦得很,变着法地撵她。

一说让她去陪关母,封淼淼也不再坚持了,绞尽脑汁挤出来几乎关心的话交代,关衡态度比她还敷衍,封淼淼也郁闷,临走的时候嘟嘟囔囔地抱怨:“回家休养不是更方便吗,干嘛非要住院?”

“随便住住,我乐意。”漂亮的小护士进来送药,关衡瞬间变了一副表情,眼睛盯着人家转,笑得色眯眯的。

封淼淼恨恨跺了跺脚,揪着自己的包摔门走了。

助理小张到病房的时候,关衡正在呲牙咧嘴地照镜子,嘴里念着:“哎我这英俊的鼻子啊…”

小张冲进来就喊了起来:“我的祖宗哟,你手机呢?怎么不接电话?外面都要翻天了!”

“老子鼻子断了,再大的事能有我鼻子大?”关衡啪地一声把镜子盖在桌子上,气愤地举着手指,“把梁乔那傻逼给我叫过来!弄不死她老子就跟她姓!!!”

“行行行,这事晚点再说,你先看看这个,”小张敷衍地应着,一边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开一个网页,还没递到他跟前又飞快缩回去,“先说好,看完不许摔我的手机撒气!这已经是我这个月换的第三个手机了!”

“拿来吧你,一堆废话!”关衡不耐烦道,“换一百个还不是老子出钱!”

小张把手机给他的时候还在嘟囔:“你这话说的!你把我手机摔了赔我不是应该的嘛,我虽然不用出钱,但是出力了呀,你知道重新设壁纸、下各种软件、登录各种账号有多麻烦吗,我…”

话没说完,只听嘭地一声,他的手机已经被关衡一甩手砸在墙上。他的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关衡又是一个甩手,镜子跟着砸在同一个位置,碎成渣渣。他乖乖闭了嘴,关衡已经没东西可扔,愤怒地锤了一下墙,咆哮着:“我草草草草!绿你mb啊绿!”

小张:“…”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大气都不出。

等他发完脾气,小张才重新焕发存在感,问了一句:“要让他们删掉吗?”

关衡揉着在墙上砸疼的手,慢慢平静下来,冷笑一声,说:“别管,都留着,最好让我妈看到,看看她找的好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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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湖村后山上,白经池和余尔静静相拥着,山间清凉的小风吹得她发丝飞扬,白经池不厌其烦地把她飞起的碎发别到耳后,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来,摊开手心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