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轩卷起袖子,捞起一块松饼笑着往嘴里塞。

“老头子的病就那样了。”想到已经如同木头人躺在病床上的顾老爷,苏琼媛叹了叹气,“逸轩,你可真的要争气,别给外面的给比下去。”

外面的指的就是韩肖杰。

提起韩肖杰三个字,顾逸轩微微眯起来眼睛,丢下手中的松饼,缓缓起身径直上了楼。

小弟弟顾逸筱的房间沸腾一片,音响声一潮又一潮,顾逸轩只感这个屋子的烦躁,松了松领带便走进了书房。

最近有几笔生意要谈,顾逸轩每日周旋,应酬在不同的场合,突然想起被冷落的白麒,便拨了电话给他。

白麒本已睡觉,看见床头的亮光接起电话果然是顾逸轩。

“睡了?”

“嗯。”

“想我吗?”顾逸轩笑。

“还行。”

“那就是想了?”

“随便你怎么想。”白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顾逸轩垂眸,食指敲敲书桌,轻轻地啄了一声。

白麒在那头已经睡着。

挂下电话,顾逸轩倚在皮椅背上,心里起了涟漪,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现在父亲的生意是他的,整个家族是他的,连一直想要征服的白麒也是他的了,自己到底还缺什么?

微微头痛,顾逸轩关上灯,阖上眼睛,一片黑暗中,有一张美丽的面孔浮现,那双手像是丝绸一般轻抚过自己的眉头,像一汪凉水滋润心间。

白麒升职的事情来的有点突然却又不突然,几乎人人都喜欢这个有些沉默却很好相处的同事,琐事,杂事,小事,白麒从未推却过,自己的工作更是保证万无一失,从不嚼人舌头,也不搞个人主义,也参加同事的庆功宴,唱KTV,这样的人做得保守,却可以让人没有话可讲。

白麒突然觉得自己曾经坚持的一些东西真的很傻,带着青草小麦味道的拙劲只会在他前进的道路上造成障碍。

有时候隐隐埋藏心里某些已久的价值观,生活可以一下子轻松很多,现在的白麒习惯了早出晚归的生活,习惯了不多说话却微微察言观色的生活,习惯了身体沉溺于顾逸轩的生活。

男人,到了白麒这样的年纪,最终还是需要释放的,与爱无关,与其他情感都无关,只是释放而已,和醉酒,吸烟一样。

白麒轻轻吐一个烟圈,又低下头按着计算机,看看这个月可以存多少钱。

一年半

顾逸轩慢慢地咀嚼着一只蟹黄包,手边的商报和咖啡浓郁的香气融合在一起。

“顾公子!”

一个爽朗的声音,顾逸轩抬头一看来者正是周仲亨。

“来晚了。”周仲亨咧嘴笑。

“没事。”顾逸轩吩咐侍员上普洱茶。

“一大早就这么丰富?”周仲亨看着一桌的小点心戏谑道。

“早餐是要吃最好的。”顾逸轩说,“那样一天才有力气。”

“也对也对。”周仲亨低头夹起一只蟹黄包大口吸吮起来。

“周董,那块地皮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顾逸轩直问。

“这蟹黄新鲜!”周仲亨边吃边用纸巾抹嘴,赞不绝口。

顾逸轩垂眸笑笑,立刻又吩咐侍员再上两盘蟹黄小笼。

“哈哈哈,我可以一口气吃上个好几盘,周某的胃口一向很大。”周仲亨大笑。

“那,百分之十五的抽红怎么样?”顾逸轩举指笑笑。

“不急不急,先吃了再说。”周仲亨说着又抿一口普洱茶。

顾逸轩知道周仲亨一直在打官腔不肯应诺一字,无奈,周仲亨这个人看似大大咧咧,肥耳厚唇实则非常精明。

正想着,侍员轻柔的声音响起,顾逸轩抬头往门的方向一看,然后微笑。

白麒来了,径直走向顾逸轩。

“来了?”顾逸轩懒懒地笑,拉过白麒的手。

“嗯,车子很堵,来晚了点。”白麒说。

“哟,小BOY也来了?”周仲亨看见眼前一身白色风衣的白麒,眼睛陡然一亮。

“周先生好。”白麒淡淡道。

“想吃什么?”顾逸轩在白麒耳畔轻语。

“和你一样好了。”白麒说。

“真乖。”顾逸轩微笑地摸摸白麒的耳垂,那耳垂在窗外洒金般的阳光下显得晶莹透彻。

对面的周仲亨眯起了眼睛,筷子中间夹着吃了一半的蟹黄包,油汁嗒嗒滴下来。

顾逸轩轻轻咳嗽了一声。

“哈哈,一段时间不见,小BOY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周仲亨放下筷子,两眼直直地看着白麒。

白麒只是“嗯。”地应了一声。

“顾公子有这等漂亮的小BOY,真是羡煞旁人。”周仲亨啧啧两声。

“很漂亮吗?”顾逸轩笑着看白麒,“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周董什么人没见过,怎么对我们白麒那么情有独钟?”

“哈哈,漂亮的男孩有的是,但这个不一样,不一样。”周仲亨的眼睛攫住白麒。

白麒抬头猛然对上了周仲亨炽热带着欲念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立刻低下头去。

“真是谢谢周董了。”顾逸轩收敛笑容,淡淡道。

周仲亨吃了一半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有急事先走了。

“那个老色鬼。”顾逸轩低咒,又温柔地看着白麒,“你不怕被他吃进肚子里?”

“他只是说说罢了,难道真的看上我?看上我什么呢?”白麒大口地喝粥,慢慢地说。

顾逸轩笑笑,大掌又捏住白麒的耳垂:“你的好处多的是。”

白麒不语。

一顿丰盛早餐结束,顾逸轩还有生意要去谈,嘱咐白麒到小别墅去等他。

白麒跟着顾逸轩已经整整一年半了,从最初的微微抗拒到现在的习惯成自然,他们每周都在小别墅共度周末平常各回各家,白麒渐渐接受了这样的关系,何况顾逸轩对他不错,可以说是越来越好,每次出差回来都会带小玩意给白麒,甚至还亲自下厨给白麒做西餐。

顾逸轩近日很忙,已经全面接受家族生意的他在母亲苏琼媛施加的压力下几乎日日和工作,文件,会议为伴,时间少了,风流韵事也少了,倒不是不想,也许是因为有些厌倦的关系,觉得有一个白麒也就差不多了。

因此两人的关系倒是稳定起来。

晚上,白麒安静地坐在长桌前等顾逸轩。

门铃声,菲佣开门。

“妈的!”一声咒骂。

顾逸轩快步走进来将大衣甩在沙发上,一脸怒气。

白麒知道他又是在为生意的事情烦恼。

“吵什么,先吃饭吧。”白麒白了顾逸轩一眼。

顾逸轩这才笑笑,看着满桌子的菜,再看看白麒水汪汪的眼睛,怒气消褪。

“做了什么好吃的?”顾逸轩问。

白麒不语,只是将面前的大龙虾夹到顾逸轩的碗里。

“大龙虾,我喜欢。”顾逸轩笑笑,在桌布下的长腿慢慢向白麒伸探出。

腿长就是处处占便宜,白麒脸一红,知道那腿正摩挲在自己的那地方。

“怎么办?我想要了。”顾逸轩竟然像孩子一般撒娇起来。

白麒涨红脸,挪挪身子。

“先不吃饭,先吃你好不好?”顾逸轩轻语。

还未等白麒反应过来,顾逸轩已经起身将他从餐桌边上抱起径直上了楼。

菲佣的嘴巴张成鸽子蛋型,被主人的大胆不羁吓到。

进了房,立刻踢上门,顾逸轩像一头饥渴的兽一般立刻褪下了白麒的衣服,光溜溜的白麒像泥鳅一样滑,蜜色的肌肤在柔和的灯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妈的。”顾逸轩轻笑,“你真是越来越妖精了。”

一个身子扑上白麒,立刻滚动在一起,在那高峰处,顾逸轩的前额沁出热汗,白麒也是两颊微红,喘息不停,他慢慢伸出手抱住顾逸轩健壮的背脊。

顾逸轩更是用力冲撞着,低头叼住白麒的唇。

一场激情完毕,两人躺在床上都有些困意。

顾逸轩慢慢点燃一支烟猛吸了几口又塞进白麒的唇。

白麒也眯着眼睛吸了几口,香烟缭绕,他几乎要睡过去了。

“感觉怎么样?棒不棒?”顾逸轩笑着问。

“不错,感觉不错。”白麒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顾逸轩看着入睡的白麒,蓦的眯起眼睛,明知道白麒已经沦陷在他的身体下不可自拔但心里还是有些空空的,一种微微不甘萦绕心头。

白麒还是不爱自己。顾逸轩又吸了几口烟,苦笑,自己怎么变得别扭起来?竟然开始希冀那不切实际的爱,爱了又怎么样?他们算什么?都是男人,充其量不过是玩玩罢了,他一定会结婚,和一个对等的富家千金结婚。

想着,顾逸轩狠狠捻下烟头,一手又在白麒身上滑移起来,睡中的白麒发出呜呜的暧昧声音。

清晨起来的时候已经不见顾逸轩,菲佣用蹩脚的中文告诉白麒顾先生已经出门了。

白麒点点头,看着边上枕头上几根短发,心里不禁有些惆怅,每次和顾逸轩做完后都有这样的感觉,虽然过程很充实,但醒来来却异常空虚。

下床吃饭,看见餐桌上的小纸条,是顾逸轩留着的。

“按时吃早餐,我先走了。”

每次都是一样的内容,但每次都会留这么一小行字,纸条上有牛奶的浸渍,应该是顾逸轩喝牛奶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可以和顾逸轩一起生活,一起用餐,一起外出游玩,一起在床上。

不可否认,这一年半,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尤其是那一天傍晚,看见顾逸轩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有些笨拙地做着西餐小点的时候,白麒原来冷冷空空的心顿时有些暖意。

总是会被这些最生活的细节暖化,白麒跟上前去帮着递盘子,一看顾逸轩,他鼻尖上全是面粉。

“你,很笨!”白麒睁大眼睛,一手指着顾逸轩的鼻尖。

“怎么?脸上沾着了?”顾逸轩笑问。

“是的,好丑。”白麒说着自己也未察觉自己笑了。

这样,那样温馨的时刻在一年半里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平时两人话不多,一起钓鱼,一起外出游船。

顾逸轩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一个多月白麒没有他的消息。

在公司里,白麒正紧张地忙碌着。

电话响起。

“回来了,晚上我来接你。”

是多日未有消息的顾逸轩。

“好。”白麒应着。

晚上,顾逸轩带白麒来到那家熟悉的西餐厅,一路上顾逸轩阴着脸,一言不发,白麒只当他是生意上的事情不去多问。

男人和男人的相处,有时候不需要很多话,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工作,各自的苦恼,各自点一根烟,也就成了。

“怎么不说话?”顾逸轩放下刀叉,冷冷一笑。

“是你没有说话。”白麒抹抹嘴。

“我这么多日没联系你,你没想我?”顾逸轩问。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到底想没想?”顾逸轩又问。

白麒不语。

“肯定是没想。”顾逸轩自嘲道,“你怎么可能会想我呢?这么久不联系也不会主动给我个电话。”

白麒还是不说话。

“真是没意思。”顾逸轩垂眸笑笑,“和你在一起太没意思了。”

白麒停住,抬头看顾逸轩。

“怎么?你期待我说分手?”顾逸轩又是冷笑。

白麒的面色滞住。

“分手了你能怎么样呢?再去找韩肖杰?”

韩肖杰三字立刻带给白麒冲击,白麒的面色立刻一变,怒嚷:“你为什么要提他!”

“因为我见到他了。”

“什么?”白麒惊讶。

“在飞机上,他现在可是不得了,前前后后都是人拥着。”顾逸轩笑,“衣服是名牌,保镖几枚,当然身边还有他老婆。”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我不想听。”白麒狠狠地切着自己面前的牛排。

“怎么?刺激到你了?嗯?”顾逸轩嘲讽。

白麒放下刀叉,将冰水一饮而尽。

“这么久了,你还念念不忘?我说你烦不烦贱?”顾逸轩眯起眼睛,脸上是怒气。

“你说过不提他的!”白麒瞪着眼睛看顾逸轩,“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不提他,为什么不提他!他是鬼?是魔?永远在你心里住下了?!嗯?”顾逸轩大声道。

“我饱了,先走了。”白麒起身。

顾逸轩立刻起身拽住白麒。

“小贱骨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麒挣扎。

“给我回去!坐下!”顾逸轩暴怒,拉回白麒。

韩先生

那一夜顾逸轩尤其粗暴,白麒闭上眼睛承受着他的怒气。

“小贱骨头。”顾逸轩声音犀利,下面的动作也犀利如刀。

完事后顾逸轩径直走近了洗浴室。

白麒躺在皱巴巴的床单上,脑子里又浮现出韩肖杰的影子,这一年半来他当然是想着韩肖杰,只是这份思念也淡了几分,可今日听到顾逸轩口中的韩肖杰三字,突然又像小刀子刺中白麒的心。

韩肖杰,他怎么样了?他生活还好吗?白麒默默地想着,和一年半前不同的是有些道理白麒慢慢想明白了。

譬如曾经奢望和韩肖杰一辈子,奢望得到韩肖杰的爱,那真的都是奢望。

两个男人能做什么?韩肖杰需要的是社会的认可,光明的前途,那基点就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他是对的,和何家大小姐结婚是对的,白麒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慢慢想着。

更何况,韩肖杰和自己本就没有什么关系,本就没有。白麒慢慢闭上了眼睛。

顾逸轩洗浴完毕后站在床边长久地看着白麒,看着他恬静的睡颜,突然有种破坏的冲动。

这小贱骨头在想谁?肯定是姓韩的。

顾逸轩冷笑,自己到底还是赢不了韩肖杰,虽然自己继承了家业,但韩肖杰现在的生意做得更大,还死死地握住白麒的那份爱。

什么都变成是韩肖杰的了,顾逸轩胸口涌着火,几乎要燃烧自己。

月末的派对,照例的衣香鬓影。

顾逸轩正和几个名流政要周旋,眼睛无意瞟到了角落里的美丽男子。

正是甄梦林。

“失陪一下。”顾逸轩露出抱歉的笑容,举杯走向角落。

甄梦林正端着一杯香槟,慢慢呷着。

“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甄梦林抬起头,笑笑:“还不错。”

“听说你的画展要在法国举行了,真是可喜可贺。”

“遇到了贵人,得此良机。”甄梦林说。

顾逸轩当然已经知道甄梦林攀上了金暮春这棵大树,金暮春是本市有名的富商,为了甄梦林一掷千金的事已经成为美谈。

“以后还要仰仗你了。”顾逸轩撇嘴笑笑。

“怎么敢当,你现在也是商圈里的新秀精英,好几笔大生意都被你揽去了。”甄梦林挑眉笑笑。

“怎么?你听金暮春说的?”

“他倒是不太说话,但他底下的人都知道你。”甄梦林声音柔和。

“听说金暮春这个人很难琢磨,你有把握吃定他?”顾逸轩嘲讽地笑笑。

甄梦林但笑不语。

“不过你的本事一向很大。”顾逸轩说着将头凑向甄梦林,“罗南成都死在你手上了,你的本事真是大。”

甄梦林面色不变,笑得很是妩媚:“要说狠心,你绝不亚于我。”

顾逸轩笑起来。

门口一阵骚动。

只见两个保镖护在前面开路,后面一英伟男人快步走进来。

“是韩先生!”有声音骚动起来。

正是韩肖杰,他一身墨色西服,犀利硬发,英俊坚毅的脸含着笑容,挽着他的手臂的女子一袭粉色长裙,笑得灿烂。

“那个是何大小姐?何应钦的千金?”“在杂志上看见过他们的婚照,那钻戒大得不得了,羡煞旁人。”“什么?姓韩的是入赘的?”“听说何大小姐管得老公很死…”“何老头不是去美国养病了吗…

窃窃私语,在名媛的粉唇中辗转,香槟酒后是女人门八卦猎奇的眼神。

顾逸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韩肖杰。

“那是你的同胞兄弟,嗯?”甄梦林笑笑。

顾逸轩不语,从来往的侍员端着的盘子中取下金黄色的马爹尼,一饮而尽。

舞曲奏响,韩肖杰和何灵媛在舞池中成为焦点。

整整跳了三场舞,有些心动的千金也主动邀请韩肖杰共舞,均被何灵媛挡了回去。

“真是妒妇。”顾逸轩笑笑。

休息的时候韩肖杰径直走进了洗手间,微微松松领结,轻咳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