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上车?”

顾逸筱睁开眼,看见韩肖杰,这个自己最讨厌的人摇下车窗露出笑容,那笑容有些戏谑,有些慈爱,有些像爸爸的笑容。

“为什么那么讨厌我?”韩肖杰问。

顾逸筱不说话。

“其实,我也没碍着你什么,不过是你想讨厌罢了,要较真起来应该是恨不能杀了你。”韩肖杰笑笑,开车转来转去。

顾逸筱还是不说话,他浑身都痛,不知为什么今晚的韩肖杰没有以前那么讨厌,说的话也没有以前那么刺耳。

“想爸爸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提起父亲,顾逸筱的毛又竖起来。

“会哭吗?”韩肖杰笑。

“我不是孩子!”顾逸筱反驳,瞪着眼睛。

韩肖杰认真看他,他的皮肤,眉宇,神情间皆是稚嫩。

算了,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我不会承认你的!”顾逸筱突的莫名其妙地句。

“什么?”

“我不会承认你是我哥哥!”

“太好了,我也很排斥你这样的孩子。”韩肖杰耸耸肩。

顾逸筱大怒,胸口喘着气。

何灵媛坐在客厅里,慢慢地打着那条未完工的围脖。

电话铃响。

何灵媛接起电话。

“嗯,知道了。”

挂下电话,何灵媛突地将手里织半的围脖全部拆掉。

“难看死了。”笑起来。

白麒辞了工作,和母亲准备回老家的事宜,这几天一直下着雨,大家心里都有些堵。

韩肖杰打来过几个电话,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也淡淡地聊几句。

“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两周,等公司的事情都解决。”

“两周。。”韩肖杰呢喃着,“这么快?”

“妈妈想早点回去,我也一样。”

“好。”

韩肖杰挂电话,他想狠狠地骂自己,揍自己一顿,自己其实可以说出口,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傍晚的时候白麒将公司里的私人物品搬了出来,外面在下雨,白麒随意地套件雨衣,将东西用塑料袋包好,小心翼翼地搬出去,其实也不过是些书,笔,资料,说不上重要。

下雨,打不到车,白麒穿着黄色的雨衣,直直地站在雨幕中,雨水从脸上滑下来。

顾逸轩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他看着白麒,心口泛上一种痛,他不知不觉开车到这里,不知不觉看见穿着黄色雨衣的白麒抱着堆东西站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打着伞,几乎没有一辆车,他站在那里等着,一直等着。

手机响。

白麒好不容易腾出只手捞起手机,在嘈杂的雨声中喊:“喂,喂,哪位?”

好久后,电话那头才传来有些闷的声音。

“是我。”

白麒怔了。

“我在你后面,转身。”

顾逸轩的心像冰锥子刺入,他害怕白麒转过来,又害怕他不转过来。

白麒慢慢转身,透过大雨,看见那辆车,看见那双眼睛。

他也看见白麒的眼睛,依旧那么澄澈明亮,在这片疾风骤雨中,蒙昧混沌中的亮,他记得每个在起的夜晚,他总是喜欢吻那双眼睛,特别喜欢,吻个不停。

他看不清白麒的表情,白麒像是在笑,很苦涩,很轻蔑,很无谓的笑。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顾逸轩的心落到最底。

黄色雨衣消失在雨幕中。

所谓江湖

韩肖杰坐在有些空旷的办公室内。

整整一日,没有吸一根烟,没有通一个电话,将自己处于一个放空的状态。

与何灵媛离婚是有风险的,是肯定有风险的,韩肖杰很清楚,也做好了准备,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他自小就清楚。

欠着别人的一定要还,别人欠你的,也得还。

他低头看看自己名贵的西服,纯羊绒的毛衣,还有那棵熠熠生辉的袖口,不得不承认,若不是那个婚姻他无法得到这一切,现在抽身离去,代价是一定会有的。

他做了一件事情,派人去砸了东市街附属顾家的一海鲜夜档,砸得一堆人鸡飞狗跳,玻璃渣子碎一地,一条水缸里的鱼虾蟹龟满天飞,当然也见了血。

这只算是一报还一报吧,他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韩肖杰,现在的他心硬了,思维不知是更清晰还是更混沌,只是算得非常清楚,欠他的和他欠的。

顾逸轩接到电话后快速赶到东市街,看着一片残壁断垣的狼藉,漠然地看着,两眼竟沁出一丝红,慢慢笑起来。

他太疲倦了以至于看见一派废墟,听见店家的咒骂,一帮小兄弟怒气沸腾地嚷着大干一场的时候竟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转头,慢慢钻进车里。

白麒买了下周的火车票,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母亲又到超级市场买了些吃的用的装进行李箱准备带回去分开乡亲父老,她很开心,感觉来到城市后最开心的是此刻,整日笑嘻嘻地拾掇着东西,怎么也拾掇不完一样。

白麒看着母亲的笑容,慢慢转头向窗口,看见外面一轮红日,像是已经看到了老家那金黄色的土,绿油油的稻田,还有那只叫花花的小肥猫躲在热气腾腾的小锅子后面觊觎着红烧肉。

“真好,快要回去了,真好。”母亲念叨着。

白麒走过去,来到母亲身边帮他一起整理衣服。

“这个地方没有老家好,这里的人看人都这样…”母亲小心翼翼地做了一个斜眼的动作,表示城里人对她的轻蔑,的确,哪里都有等级划分。

白麒笑笑:“下周就可以回去了。”

最后的收尾工作,白麒去银行将存折的钱取出,一共六千元,不多也不少,算是在这个城市里拼搏得来的。

六千元,在这个城市不能做什么,买不了房子,车子,甚至是心仪女孩的一个小包包,可是在老家,这笔钱,淳朴可爱,脸颊红扑扑的女孩会珍视,她们和城里的女孩不同,她们容易满足,她们有玲珑可爱的心。

公车很挤,白麒绕着小路走,六千元,六十张红纸币小心稳妥地放进挎包里,背好。

一阵风的速度,身后有脚步声,慢慢地,突然一人窜上来,直接一枚小刀划入白麒的腰侧,白麒还未反应过来,挎包的带子断了,那个包就那样被抢走。

白麒立刻追上去,那小偷跑得极快,跨过几个大水洼,直接转弯到另一个小巷子。

白麒忿恨,那是他的钱,他辛苦工作积攒的钱,为父母积攒的钱,绝对不能被人抢走,心里恼怒,更是奋力追上去。

眼看快要抛出巷子口,那里极有可能存在小偷的接应人,小偷只要将挎包扔给那个接应人,接应人可以立刻开车溜走,想到这里,白麒加快了速度。

刷的一辆车子横在巷子口,白麒心一沉,果然是有人来接应了,他们是同谋,是共犯。

未料那车子竟直直地朝那小偷撞上去,那小偷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发出惨烈的叫声。

白麒震惊。

车子上走下几人,直接朝白麒走来。

“你们是谁?!”白麒有不好的预感,心里叮嘱自己一定要冷静。

“你不要慌,跟我们上车。”

“你们是谁?”白麒退一步,做出戒备。

“是韩先生派我们来的,这里不安全,请跟我们走。”

白麒转了转眼睛,觉得事情匪夷所思,越来越诡异,转身拔腿就跑。

几个男人立刻追上去拽住白麒的手臂,肩膀,力气不大,却迅速地制住了白麒。

“请放心地跟我们走。”

放心?开玩笑么?白麒冷汗直流,瞟了眼左右两边的高大男人,他们一脸严肃,腰间还鼓鼓的,不知放置了什么东西。

“请跟我们走。”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只是像复读机一般重复着,重复着。

白麒被迫上了车。

车子里有一股浓烈的尤加利香。

车子缓缓开起来。

白麒闭上眼睛,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没有来临,车子非常快速地将白麒送回他的公寓楼。

“冒犯了,您到家了。”男人声音沉稳,依旧面无表情,白麒看看车窗外,果然是自己的公寓楼。

白麒不能再研究个中原因了,直接下车。

“等等,您的东西。”

男人追上来,将那只挎包还给白麒,白麒喘了喘气,接过包,里面沉甸甸的,六千元应该一分未少。

简直是怪异的经历,但至少他们没有伤害他。

白麒上了楼,立刻趴到窗台看了看,那辆车还在,那两个男人还在…然后一直到夜晚,那辆车都没有离开。

电话响了,是韩肖杰的。

“你在家里?”

“嗯。”

“你别怕,也别担心,那几个人是我兄弟,他们没有恶意。”

“他们为什么在我家楼下?”

“没什么,总之他们不会伤害你。”韩肖杰匆忙地说了几句,然后停顿,久久停顿。

“喂?你还在吗?”白麒问。

“嗯,什么时候回去?”

“下周的火车。”

“早点回去也好。”

“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白麒忍不住问。

“没什么事,会有什么事。”韩肖杰笑笑,笑得轻松自在,没有负担。

挂了电话后韩肖杰才有些神情凝重起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白麒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他有一些预感,说不出是什么但一直存在,于是前几日就派人暗暗保护着白麒,而昨晚接到金荣的一个电话,没有多说什么,却又是透露了一些。

韩肖杰曾经将金荣当作大哥,但事实证明不可能是大哥,他们的想法相差太多,金荣是典型的那种商人,可以义气,但义气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对金荣而言,他只听从何老爷和何小姐的吩咐,他懂得怎么维护自己不容易得到的地位,但对韩肖杰,他又确实是真心相待过,他欣赏他的年轻朝气,欣赏他的重情重义,他撮合他和何灵媛,在他提出离婚的时候又出来阻止过,其实他也是想着他好,只是他最终不明白他要的生活不是那种声色犬马,权利,金钱对他的吸引力是有限的。

那辆车在白麒的公寓下整整三天,车子外的盒饭一堆一堆,还有堆积起的啤酒瓶子…

白麒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不是那么笨,他听得出韩肖杰话里的紧张,他想了整整一夜,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是顾逸轩?

想到顾逸轩,白麒的心又揪了起来,自从那件事情后他对顾逸轩有本能地排斥和不信任,他甚至不愿意再去回想那个夜晚,记忆中那个顾逸轩是张扬的,跋扈的,却也有落寞,孤独,脆弱的一面,可是后来的事情完全扯破了白麒最后的希冀,是的,白麒希冀过,很久后他才发现内心最深的一角,他是希冀过和顾逸轩在一起,就这样在一起,没有承诺,没有定性都可以,在一起就好。

金荣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韩肖杰正闭着眼睛。

“来了?”

“肖杰。”金荣笑笑,“别犯傻了,何小姐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人家是千金小姐,骄纵一些也是自然的,重要的是她眼里有你,她稀罕你,你做个小伏低,赔给不是也就好了。”

“你是来做说客的?”韩肖杰问得直接。

“肖杰,说句实在的,何老爷的病…也差不多了…和何小姐在一起,以后什么不是你的,何小姐再拗也不过是个女人,哄一哄,让她开开心心,以后什麽事情不是你做主…哥知道你是憋屈了…可眼看好日子不是要来了…你…

韩肖杰低头笑笑,不说任何话。

“肖杰。”金荣慢慢上前,一掌按在韩肖杰肩膀上,“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男人再好可以给你带来什么?连个种都不能给你留下,别犯傻了…听哥的…

“要是不听呢?”韩肖杰看着金荣,认真,倔强,还有些无赖。

“何老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得罪了他你以后别想有什么出头之日。”金荣笑笑,眼睛里陡然有了一道精光。

“那就得罪吧。”韩肖杰轻轻地说。

“你考虑清楚了?”金荣依旧笑笑,“我…见过那男孩…很一般…小土包子一个…

“你别动他。”韩肖杰抬眸,眸子里划过一丝寒光。

金荣沉吟许久后认真地说:“行,我不动他,也尽量不会让别人动他,可是肖杰,你知道的,你必须有个交待,至少何小姐这口气是不能憋着的。”

“你要什么?”韩肖杰问。

金荣看着他,一言不发。

何家说到底是一个帮派起家的,最初不过是一个仅有十几人的流氓班底。

说手段有很多,说帮规也有很多,一切很模糊却也有个准则,你得留下点什么东西才能出去。

当然,这个韩肖杰也是非常清楚。

“金荣哥,算我求你,帮帮我。”韩肖杰是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地求金荣。

金荣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他也是聪明人。

“金荣哥,现在经济不景气,这些当我送你的,你也帮过我很多,我不会忘记来这里后第一碗牛肉汤是你请我喝的,特别香。”韩肖杰拿出抽屉里的文件,不大不小的字一排一排,却是让人梦寐以求的股份。

金荣的眼睛亮了亮,他看看韩肖杰,慢慢点了点头。

白麒醒来的时候依旧往窗子那头一看,那辆车不在了,盒饭,啤酒倒是一堆留着。

完结

灯打开。

顾逸轩半眯着眼睛看见一身西服的甄梦林走进来。

甄梦林没料到顾逸轩今天回来得那么早,微微惊愕了一小下,摘下手腕上的表,脱下西服。

“去哪了?”

甄梦林侧着身子笑笑,顾逸轩慢慢打量着他,他穿了淡色的西服,紫罗兰的衬衣,打了印花领结,身上还有微微的麝香味道。

顾逸轩凤眼慢慢笑开:“怎么?我的衣服?穿得还合身?不嫌大?”

甄梦林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转过身来。”顾逸轩发出命令的声音,直接从沙发上弹起,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甄梦林依旧对着镜子,慢慢解开自己的领结。

“我让你,转过身来。”顾逸轩走近甄梦林,双臂抱胸。

甄梦林缓缓转过身,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还吐了吐舌头。

“脸上,怎么回事?”顾逸轩眯起眼睛。

甄梦林的左脸上有个小口子,像是被什么利器刮伤。

下一秒,顾逸轩的食指抚上去,轻轻摩挲。

“干嘛…不小心的。”

“你又去勾三搭四了?”顾逸轩冷笑。

“说什么呢?”

“你说我说什麽呢?”

“我怎么知道你说什么,阴阳怪气的。”甄梦林撇过头去,用棉签轻轻压住脸上那个口子。

顾逸轩心里当然清楚,十分清楚,甄梦林这只刚刚痊愈的花蝴蝶,趁自己不在家翻箱倒柜掏出自己的西服,衬衣,领带,香水,装扮一番后出门,又义无反顾地走向那个花花世界,有点撞破头流干血我不怕,我再来的感觉。

顾逸轩知道甄梦林会不安于室,他知道甄梦林只有在落魄,没有依靠的时候才会安心于自己身边,也许是一种本能,也许是一种天性,甄梦林这只花蝴蝶是一定会飞出去的,迫不及待地飞出去。

顾逸轩突然觉得很累,他笑了笑,摸摸下巴的胡渣,这段日子疏于打理,下巴浓密起来,然后他掏出皮夹,拿出一张卡,晃在甄梦林眼前。

“297653,里面差不多有十万,别嫌少,我最近…也不好过,你拿好了,然后赶紧收拾东西,十分钟…算了,半个钟头内消失在这里。”

甄梦林的眼神在镜子上停滞,然后慢慢转头,那个无害的笑容终于退去,他还是想笑,想再挤出一个笑,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很轻很轻地呢喃:“你说真的?”

顾逸轩点点头,将卡轻轻一掷,一个弧度,飞到镜子前的那张桌子上。

甄梦林那对永远如冰雪初融,永远无害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但他没有哭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低头点了点头。

顾逸轩赤脚下了楼,还哼起小曲子,大声地问菲佣有没有做牛肉。

甄梦林久久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紫罗兰衬衣被泼上的红酒浸渍,他想起刚才被那个肥头大耳的老板当众羞怒。

“这不是甄梦林公子吗?您的画展筹备得怎么样了?哈哈哈哈”

众人的笑声,很刺耳,很现实。

何灵媛正在修剪指甲,金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

“所以说,都处理好了?”

金荣点点头:“已经将那个小娘皮扔进江里了。”

何灵媛吹吹自己的指甲,又镶上一颗晶晶亮的水钻,她慢慢回忆那张小娘皮的脸,长得算是俊秀白皙,被五花大绑后倒在她面前,她用拖鞋尖轻轻顶起那小娘皮的下巴,看见那张属于娈童的脸,小巧,白皙,大眼睛,满面流水,那流水比女人流得还有清澈一些,果然是韩肖杰喜欢的那种类型。

自己哪里输给他了?输给这个男人了?何灵媛想了整整一夜,竟然坐在镜子前慢慢端详起自己那张脸,那张一直来以美貌著称的脸,然后在黑暗里笑了笑。

金荣走出大宅子,慢慢摇了摇头,慢慢嘀咕:“这女人…越来越神经兮兮…”

想起何灵媛那张没有生气的脸,金荣不寒而栗,但很快又吹起小曲,这小别苑,玉树琼花,飞瀑走石,说不出的雅致怡人,自己也要添置这么一处好地方,金荣想着想着笑出来,这事他自认为做得刀磨豆腐两面光,谁也不怎么得罪,谁的利益都沾了点,只是可怜了那个找来的小娘皮,被狠狠制了一番后扔进了江里。

至于韩肖杰…金荣轻轻叹了叹气,因为念着好歹兄弟一场,下手算是轻了。

过不了多久,何灵媛就会以高姿态宣布和韩肖杰离婚的事宜,高姿态代表着主动权,是人家金贵的大小姐不要你,至于理由,随便说一个即可,只要何大小姐的面子下得来即可,豪门逸事,目的就是让记者小报去猜,去揣摩其中的奥妙。

冬日的天气,在这个小地方还是比较暖洋洋的。

花花很争气,生了一窝的小猫崽,白麒熬了一大锅的鱼肉粥犒劳她,花花懒洋洋地打了打哈欠,慢慢将头埋进粥里。

白麒回来后家里人都没有多问什么,也许是母亲事先和大家打过招呼,也许是可以从白麒有些不一样的神情里看出点端倪,到底是有些不同了,那张脸有了些棱角,神情成熟了,带着一些疲惫。

白麒做了份文印工作,在老家这算是不错的工作,单位领导很看重白麒,一直念叨着他有丰富的经验,毕竟是在大城市里闯荡过的人,见过世面,懂得人情世故,还笑着拍拍白麒肩膀打趣说要好好帮助同志们进步。

于是有不少姑娘开始偷偷瞄白麒,她们掖帕笑笑,也觉得从外面回来见过世面的白麒是绝对不一样了,浑身有种和这里不一样的优越气质。

白麒有时候也看看她们,他也想着要是就这样和她们其中一个交往,相处其实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她们很朴实,很有爱心,一条玻璃彩珠串成的项链就可以让她们露出美丽的笑容…可是白麒还是不想勉强自己,他始终是不爱女人的,他朝她们笑笑,她们更是掖帕笑笑,嘻嘻地逃走。

白麒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有个月塘,是白麒从小玩到大的地方,半月形的塘子,常年碧绿,水面如琉璃,四周粉墙青瓦映入湖中,还有白云蓝天,老人在一边抽烟,顽童在嬉戏,妇女在浣纱洗帕。

白麒小时候就会蹲在这里,看着湖底的小鱼,金灿灿的游来游去,拿一个大瓶子,一手拿一个捞鱼网,捕捉这些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