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在脸颊上的头发被手指撩到了耳后,尤连城的声音难得的变得温柔,就像他在对着他的波斯猫轻声呢语。

“现在顺眼多了,刚刚戴着那个丑死了,就像来自苏格兰乡下农场里的土妞,尤连城的陪读怎么可能是土妞。”

“好了,在外面也站了一夜了,现在该饿坏了,可以去吃饭了,吃完饭后好好的睡一觉,下午不用陪我到学校去了。”

尤连城的口气带着理所当然的恩赐,就像在对待着他的宠物。

慕梅点了点头,目光极短的扫过已近平淡无波的湖面,一步步的离开亭子,五步,十步,离亭子越远她的手就越疼,手骨结像要折断似的。

慕梅发现来到尤连城身边两年了,看着他从一名小小少年蜕变成少年,而她为尤连城刻意去学习的那些一点用处都没用。

是她不好看吗?十八岁的慕梅从那些男孩们,男人们的追随目光中知道自己应该是好看的,还是那种越看越好看的那种,甚至于尤连城的有些男同学也不再叫她“苔丝小姐”了,他们讨好她,说一些讨她欢喜的漂亮话。

是尤连城还太小吗?极高的智商以及从小不再爸爸妈妈身边的生活让尤连城比谁都还独立,比谁的思想还要成熟,甚至于慕梅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会忘了自己比他还有大上四岁。

模糊中,慕梅想起了尤连城皮夹里的那位叫冬小葵的女孩,如周妈妈说尤连城一门心思就只在冬小葵的身上。

听说,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时,他的心里眼里就只会看到他(她),就是再好再美的人如不了那个人的眼。

慕梅昂起头,对着天空苦笑,椿妈妈把什么都想进去了,就是没有想到尤连城会在那么早就情窦初开吧?

赵锦书二十几个小时说的话言犹在耳。

“慕梅,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好了这里让你孤独了就跟我到北京去吧,北京,我们的首都,那是一个热闹的城市,大爷和大妈每天都会唠叨你的,像你就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一定会有人把你介绍给他们的孙子,儿子当媳妇,慕梅你到了我家后你一定会很喜欢我的爸爸妈妈的,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我有四个姐姐,她们话很多,常常三天一小吵四天一大吵,然后把气都撒在我的身上,不过,她们一定会对你很好的,因为她们是外貌协会的看到你长得这么标致一定会把他们稀奇古怪的创意在你身上发扬光大的,比如我大姐是以为服装设计师她一定会逼你穿她的衣服,我二姐是一名摄影师她一定会让你摆出各种各样的奇怪造型,我三姐目前还在剧场混应该不会对你构成威胁,至于四姐你可要担心了,虽然她现在还在读书,不过她想法可多了,对了,我们家还有我大姐生的小孩,调皮得紧,最近据说和邻居家的小狗抢东西吃闹出了不小的笑话来,慕梅,怎么样,我家好玩吧?到时跟我一起回去吧?”

该死的赵锦书把那时慕梅的心说得热乎乎的,好像,她看到了那个闹哄哄的家庭以及发生在家庭里各种各样让人抓狂的糗事了。

慕梅真想啊,想带着赵锦书送给她的相机去到那个古老的北京城,听说北京人有个□广场,听说北京有着万里长城,听说北京的烤鸭举世闻名,听说北京的的哥最好刷嘴皮子。

该死的赵锦书把属于林慕梅现在的生活说得更寂寞了,慕梅回过头去看尤连城,在高高的伞形亭子里他侧着脸耳朵里塞着耳麦,他刚刚手中拿的那一款手机,是苹果公司最新的产品,距离上市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是苹果公司的一位股东让他的助手送到尤公馆来的,这样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只是在这刻,在很多种偏爱很多种荣耀的的光环下少年尤连城的身影看着也寂寞。

闭上了眼,慕梅听到了来自于赵锦书所说的北京夜市小贩的吆喝声,闻到了在烤箱里烤鸭油滴出来的香味,茶馆里的艺人的相声以及观众们的喝彩声了。

慕梅把拳头握的紧紧的,有一天,总有有一天她会到北京去的,一定会的。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她得还椿妈妈的恩。

现在,慕梅需要一个转折点,她需要和尤连城再亲近一点。

那个转折点出现在素有潘帕斯雄鹰的阿根廷,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有着世界上最好空气城市。

尤凌云的私人飞机每年都会接尤连城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去,他们一家三口都会在那里过圣诞节,由于今年英国圣诞下起了鹅毛大雪,这场雪来得比往年都还要来得大,因此为了安全尤连城改为乘坐航班。

慕梅也搭乘了前往阿根廷的航班上,因为,那位叫宋舒悦的女主人想见她,和自己儿子朝夕相处了差不多三年里的中国姑娘。

宋舒悦,每每慕梅在心里念及这个名字时总会五味陈杂,她竟然因为宋舒悦这三个字开始了如此戏剧性的人生。

曾经,慕梅问椿妈妈为什么会选择自己,一个眉目还没有展开的幼童。

“直觉!”椿妈妈给出了如此像答案又不像答案的回答。

曾经,慕梅问椿妈妈为什么要让宋舒悦的脸变得悲痛欲绝。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椿妈妈不高兴了,板着脸,嘴唇在抖动着。

从此后慕梅没有再问此类的问题,她只知道她有一个任务。

到尤连城身边去让尤连城爱上自己最后让尤连城伤心,很伤心很伤心。

然后,完成了那个任务,林慕梅从此后就是自己的林慕梅而不是椿妈妈的林慕梅了。

错(09)

慕梅一直听说过很多人说起布宜诺斯艾利斯,听说那座城市的寓意为“好空气”听说那座城市有“南美巴黎”的美称,听说那里的街道宽敞听说那里的广场集满了白色的鸽子,听说那里的有着一望无际的海岸线还有雪山,听说这座城市的人们把足球探戈视为生命,听说…

第一映印象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给慕梅的感觉是透亮的,白色的云朵透亮的映在大厦的玻璃墙上,男人女人们仿佛特别的爱笑,一笑起来牙齿很白在阳光下像白光,街上一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你得眯起眼去看他们,因为白色的衣服让他们有点像发光体。

来接他们的车停在了机场外,慕梅背着包拉着尤连城的行李箱从蓝天底下,从日光底下,从尤连城的眼眸底下走过。

很久后的尤连城都会记住了这样的画面。

十四岁的岁末,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个头不大的亚洲女孩背着大包包从日光底下走过,来自于潘帕斯草原的风吹起了她黑得像缎子一般的头发,她微微眯着眼神情慵懒,日光散落在她的白皙的脸上给她镀上了如万米海底下天然珍珠的光泽。

夹杂在一大群高大的外国人的林慕梅是与众不同的,尤连城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万英镑一个月的陪读是迷人的。

慕梅很喜欢布宜诺斯艾利斯这座城市,这里的政府对于那些出入在这座城市的大排放量的车子开出了多倍的罚单,因此在慕梅在路上看到的都是一些轻型的车辆,更多的人选择开着山地车,还有不少的人选择步行,步行的人和骑山地车的人以及沿途具有南美风情的雕塑与建筑物把属于这座城市的悠闲和动感很好的融合了在一起。

慕梅闭上了眼睛一时忘形把手伸向了车窗外,很快的,手被攥了回来,耳边有专属于少年在变音期的腔调:“你手不要了。”

由于说得急再加上了那声音和尤连城的容貌确实差异太大了,导致慕梅一下子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其实在英国最近几个月尤连城都是这样的声音的只是慕梅不觉得好笑,现在,慕梅也不知道怎么的尤连城的声音就变得这么的好笑了起来。

来接他们的南美的小伙子开着车透过车镜去看车后的有着好听笑声的东方女孩,只觉得女孩笑起来的模样像开放在正午的太阳花。

尤连城开始觉得布宜诺斯艾利斯这座城市好像变得神奇了起来,在面对着来自于他一万英镑一个月的陪读的嘲笑他竟然不生气。

车子开过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一区的五月广场,玫瑰宫,大教堂,在离大教堂不远处的地方的一幢白色带着欧洲古典建筑风格的建筑物停了下来,随着精致的铁门的展开缓缓的驶了进去。

纤细的中年女子在穿着特护服装的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的陪伴下站在了米黄色的圆柱下,激动着表情。

尤连城走了过去,抱住了她,把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妈妈,我看你来了。”尤连城的声音从女人的肩上飘出来,带着依恋。

“我的连城,又长高了,都比妈妈还要高了。”女人的声音哽咽,紧紧的抱住了已经比她高,手臂比她还要粗的少年,好像,怎么也抱不够似得。

这应该是慕梅第三次见到宋舒悦,四岁那时已经没有印象了模糊中只觉得那女人很好看。

八岁那年的宋舒悦给慕梅的印象是,一个有着温柔笑容手很柔软的女人,那个女人曾经用她柔软的手拉住了自己的手给了比别的孩子还要多出一份的黑森林巧克力,在听说自己八岁时她的目光变得更温柔了,温柔得慕梅心里羡慕起了尤连城来了,最后在她放开了自己的手在自己转过头去听到了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慕梅小小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以为然,像她这样被上帝眷顾着的人怎么会叹气,椿妈妈曾经说过宋舒悦是一个被上帝无限眷顾着的女人。

宋舒悦放开了尤连城,转头看着自己,微红的眼眶已经堆满了笑意,向慕梅招了招手:“你就是月管家说的聪明伶俐懂事的慕梅。”

“是的,夫人。”慕梅靠近了几步,浅浅的笑着。

宋舒悦一怔,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朦朦胧胧的,如雾里的花朵,摇了摇头,把那种情绪抛开,医生说新药最初在服用期间会出现一些类似于心浮气躁的负面情绪。

眼前的女孩有着和她名字一般的气质,眉目仿佛带着来自于梅的幽香,让人看着心里好感。

一行人在男管家的带领下进到了大厅里,尤连城站在自己的妈妈身边,纤细的宋舒悦小女孩般的挽住了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的手,显然对于尤连城的到来欣喜万分,慕梅走在他们的后面,目光紧紧的盯着宋舒悦纤细的背影。

椿妈妈为什么会这么憎恨看着如此柔弱的宋舒悦呢?在那一刻,慕梅有点好奇,是不是这个叫做宋舒悦的表现下藏着一个和她外表不一样的灵魂,就像自己也像尤连城。

慕梅还是照旧被安排在尤连城的隔壁房间里,宋凌云晚上的时候才回来的,一看到林慕梅就指着她对自己的妻子说,舒悦,我怎么老觉的这林慕梅身上一点点你以前的影子。

那时,尤连城坐在自己妈妈的身边冷冷的一哼,冷狠的目光一下子朝慕梅射了过来。

那晚,在各自的房间门口,尤连城冷冷的说,林慕梅,我讨厌听到你和我妈妈像这样的说法,还有,你不要为了讨好我爸爸而可以把自己打扮成为像我妈妈哪一类型的。

“我没有。”慕梅手紧紧的握住门把上。

“没有最好,我想你也不敢。”尤连城的声音和这走廊的天气一样冷飕飕的:“我看过各种各样的女孩,比你大很多的,比你小一点点的在我爸爸的面前玩各种各样的花样最后都一一铩羽而归。”

打开了门,靠在了门板上,慕梅哑然失笑,瞧瞧,尤连城都说了些什么?这么搞不清楚状况,林慕梅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尤凌云。

慕梅又开始数手指了,一个个的数着,现在她十八,二十四岁的时候她会离开尤连城,还有不到六年的时间,在这六年的时候里要让他和自己变得亲近要让他爱上要让他伤心。

隔日,尤凌云带着尤连城参加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的华人举办的平安夜酒会,在宋舒悦的极力推荐下尤凌云带上了慕梅。

每年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华人都会借助平安夜举行酒会,不必穿着漂亮的华服,不必准备多么昂贵的美酒佳肴,只要带着自己的家人来到指定的地点就可以了,而尤凌云就是平安夜酒会的发起者已经赞助者。

尤连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抗拒林慕梅伸向自己的手,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会跟着他的陪读在街上狂奔。

几百人的礼堂里,因为爸爸不久前接到了一通电话匆匆离场让尤连城陪着那些叔叔伯伯们说说话,爸爸的那些朋友们对他嘘寒问暖,接受着他们的称赞,他不住的微笑着说谢谢,然后,一双手拉住了他的手,一个声音在他耳畔低语着,连城,我们到大街去看圣诞树。

本来,他应该狠狠的摔开她的手的狠狠嘲笑她的自不量力的,他得到台上去,坐在钢琴曲为大家弹奏很欢乐的《欢乐颂》把酒会推到了□,只是当听到大会的主持念着他的名字时尤连城突然厌恶了。

而她,他的陪读围着火红的围巾,下巴藏在了围巾下露出了水亮的眼眸,对他说着,连城,我们到五月广场去看圣诞树,我发誓,那一定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最大的圣诞树。

于是,他们牵着手微笑的越过礼堂里的一个个身位,来到礼堂的大门口时,麦克风播报着,下面由尤连城公子为大家弹奏《欢乐颂》。

尤连城公子,尤凌云最得意的儿子?那一霎,他的脚步顿住了,她急急的喊出了一声“连城,我们快跑。”

就这样他们跑出了礼堂,他们在街道上狂奔着,平安夜的风呼呼的擦过他们的耳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就这样靠在灯柱下喘气。

然后,她拦了一辆计程车来到了五月广场,到了五月广场的时候尤连城才发现他们来得时候把大衣,皮夹,手机等等都放在了车上了。

计程车司机是一个小伙子,林慕梅一番楚楚可怜的话语以及很适当的肢体语言竟然让那位南美小伙没有计较他们坐白车还给了她几张面额一百的比索以及一张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地图。

后来尤连城一次一次的想那个时刻自己就应该去看清楚林慕梅高超的骗术的,只是那晚五月广场巨大的圣诞树,圣诞树上小小的闪烁的灯太过于璀璨迷离了他的双眼。

尤连城只记得他们肩并肩的站在圣诞树下,广场的灯印着他们的影子,他们肩并肩,两个头颅似乎要连接到一起了,他的个头高出了她一点点了。

“连城,这圣诞树可真美。”她转过头,对他说。

五月广场上人山人海,只是,尤连城在这个平安夜里仿佛就只看得到她火红的围巾已经被霜冻得红红的脸。

尤连城想起了他的一位同学说过的话。

“你的那位苔丝小姐有时候看起来就像仙境里的爱丽丝,不知道最后她会消失于井中还是于海中还是于森林中天空中。”

错(10)

平安夜的钟声在五月广场如期响起,广场上的人们或拥抱或亲吻来庆祝圣诞的来临,说着圣诞快乐,林慕梅显得特别高兴,当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男孩拥抱了她时她没有推开,她的这个动作看在尤连城眼里觉得轻浮,就像她刚刚对那位计程车司机说那些甜言蜜语,尤连城想林慕梅以后的男朋友一定是一个倒霉鬼,摊上了像林慕梅这么轻浮的姑娘。

随着平安夜的钟声响了起来广场的人潮开始流散,林慕梅指着一些较为年轻的男孩女孩:“连城,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阿根廷的男孩女孩们都是怎么样玩的?”

尤连城皱了皱眉,刚刚还很雀跃的脸一下子黯然了起来,尤连城眉头皱得更深了,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一定是林慕梅的围巾太过于鲜艳了吧,尤连城觉得自己那般鲜艳的颜色裹住的不该是一张暗淡的脸。

跟随着人潮他们进了地铁,然后他们被挡在了地铁的电子门外,他们没有买票又没有地铁通。

“不需要担心。”慕梅朝尤连城眨了眨眼,理了理头发,把围巾往脖子上压了一压。

这样一来她的下巴就露出来了,白皙姣好的脸庞在红色围巾的衬托下格外动人,在她张开嘴想喊住前面在广场上和她拥抱的男孩时尤连城拉住了她。

在电子门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中慕梅和尤连城低着头匆匆的混进了人潮,跟着上了地铁,地铁开始启动,在城市的钢筋泥土下飞快的运行着,慕梅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尤连城,尤连城也在看她,慕梅对他笑,他板着脸避开。

平安夜的地铁十分的拥挤,很快的慕梅和尤连城被被挤到了一块去了变成了她的脸几乎要贴上他的脸。

尤连城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和林慕梅干这么愚蠢的事情了,这拥挤的地铁车厢里空气显得极为的压抑,他的手拉着地铁的吊环他的背后有一位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的胖女人的胸部紧紧的贴着他,尤连城知道胖女人绝对是故意的,甚至于她的手有意无意的往他的臀部放,胖女人的行为不得不使得尤连城朝林慕梅的身上挤,好几次他和林慕梅的鼻子几乎要喷到一起了,更要命的是随着地铁的高速运转一不小心就会和林慕梅贴在了一起,这样一来就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她胸前柔软的两团,和那个胖女人不一样她的感觉给他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导致整个地铁的温度开始飙升,那种不正常的温度直接传达到了自己的身上乃至生理上。

很久以前尤连城就懂得了男女之间的生理结构,也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他也知道他的朋友们都在睡衣派对上干过什么,女孩子们也会在睡衣派对上脱光光的邀请他,可尤连城有属于他坚守的。

尤连城要把所有的真,善,乃至美好献给冬小葵,有着向日葵般笑容的冬小葵。

想起了冬小葵,尤连城觉得车厢的空气好像变得流畅了起来了,想起了躺在家里邮箱她送给他的圣诞贺卡他微笑了起来。

冬小葵的英语确实不怎么样,把很多爱拼成了哈哈大笑,于是,那张卡片就由在圣诞得到很多爱变成了在圣诞得到很多哈哈大笑。

他又露出那种属于少年在想起了心上人那种傻傻的,纯纯的笑了,慕梅看着尤连城心底里叹了一口气,不过应该庆幸的是起码在这个平安夜尤连城没有对她冷嘲热讽,甚至于让接受了她的鼓动甚至于主动的牵了她的手甚至于对于她叫他“连城”没有出口制止。

这样已经实属不易了。

椿妈妈说过,像尤连城这样的人要一步一步的满满的来,时间堆积起来的情感最终会摧城拔寨。

腰被他揽住,下意识的慕梅手抓住了尤连城的衣襟,尤连城阴冷的目光直直的朝慕梅的背后射去,慕梅如梦方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顶在自己腰间那硬硬的东西东西是什么,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站在她背后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时之间慕梅手脚无措,只是拼命的把自己的身体往尤连城身上贴,尤连城一个转身,他们互换了位置,这样一来慕梅就避开了那个高大的男人。

抓着尤连城的衣襟,慕梅难堪的低着头。

尤连城垂着眼睛,他又看到林慕梅头顶上的两个小发旋了,她的头发披在肩上,随着车厢里若有若无的微风她的发丝偶尔擦到了他的脸上,脖子上,痒痒的,像毛毛虫。

在这一刻,慕梅第一次对于尤连城产生了微微的愧疚感。

地铁在终点站是西岸的港口,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政府为了平安夜在这里举行在海滩了嘉年华还有沙滩足球,沙滩里热闹的气氛狂热的电子音乐驱走了平安夜的严寒,一米多搭建得十分简约的舞台,舞台摇滚歌手在卖力的演出着,一大堆人围在台下跟着音乐节奏摇摆着,拥挤的人潮,港口的灯光把这片海滩变成了一座不夜城。

慕梅和尤连城来到了在港口两边那种随处可见的啤酒屋用那位计程车小伙子给她的比索买到了一个二楼靠近窗前的座位还有两大杯啤酒和一大桶爆米花,在看着大啤酒杯里冒出来的那些啤酒泡沫时尤连城皱了皱眉。

“我忘了尤少爷是伦敦有名的小绅士不喝这种平民喝的东西的。”慕梅拍了拍头。

尤连城用眼神警告着林慕梅,通常在这个时刻他的陪读会很乖巧的闭上了嘴的,可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林慕梅和伦敦的林慕梅仿佛是两个人。

“还是…”林慕梅并没有闭上嘴,只是带着一点点的调侃一点点的娇俏:“还是,尤连城小朋友其实想把啤酒换成饮料或者果汁?

说完这些话后她打了一个响指,示意服务生过来,响指是啤酒屋的文化,据说响指打得又脆又响的会得到主人免费赠送的啤酒,林慕梅打的响指没有多脆多响亮但是啤酒屋的主人还是把免费啤酒亲自送到她的面前,因为她笑起来就像阿根廷的赛波花。

多年后,尤连城见到了赛波花,颜色如她这晚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灿若红霞。

尤连城当然没有用啤酒换来饮料,他只是天生对于泡沫有一种反感觉得那都是一些浮华的东西,他天生讨厌轻浮,如林慕梅在听到啤酒屋老板夸她像赛波花时露出的笑容都是一种轻浮的表现。

他们靠窗的那个位置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在舞台上表演的艺人还有台下整片挥舞的荧光棒,还有大片的海以及不远处停靠在海港的船只,那些船只的高高的桅杆上的信号灯在夜空中明明灭灭让整片海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梦幻岛。

啤酒的泡沫被蒸发了尤连城轻轻的啜了一口,这应该是他真正意义上喝到的第一口啤酒,他从前也喝过啤酒,不过,调酒师们爱把啤酒变得不像啤酒。

的确,这啤酒远远没有调酒师们调出来的那种口感,有些苦,怪不得他的朋友们把啤酒形容成为了一种像马尿的液体。

在尤连城敛眉的时候慕梅摇了摇头拿出了一个小杯子,把啤酒驻进了杯子里,操起了一边放着小块的方形玻璃盖在了注满啤酒的杯子上,捂住了方块玻璃连同小杯子在空中一摇再重重的往桌子上一顿,把杯子推到了尤连城的面前。

“这次你一定会喝出不一样的味道。”她说着。

尤连城将信将疑把杯子里的那泡沫还在蹭蹭往上冒啤酒一股脑的倒进了口中。

喝完了酒尤连城就看到林慕梅紧张的愀着他:“不一样吧,对吧?”

在她满怀期待的眼神下,尤连城突然不想告诉她其实还是一样,像马尿一样,尤连城不仅没有这样告诉林慕梅,还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她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的满足,好像得到了莫大的荣耀一样,她把眼睛转向了窗外,托着下巴,像是说给他听,像是说给她自己听,像是说给窗外的那片海听,她缓缓的说着。

“我认识一位朋友,他告诉我很多很多的事情,他告诉我这样喝啤酒的话会闻到啤酒花的花香,他还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最终都会有属于各自的归属,就像云彩会有天空包容,就像鱼儿有水供它栖息,就像鸟儿属于森林…”

她低下了头喝着啤酒,手指在桌上不经意的画着,也不知道再画些怎么,一会,抬起头,眼里沾着淡淡的酒意。

“尤连城,可是,好像,全世界就我没有,我怎么去找寻都找不到,找不到属于我的归属。”

“尤连城,你说要是我一直都找不到,到最后都找不到该怎么办?”

这是尤连城第一次在林慕梅眼里看出了脆弱,这个女孩一直穿着最完美的伪装让人觉得即使不管身在多么恶劣的生活环境她也可以完好无缺的逃出升天,只是这一刻她露出的脆弱让尤连城手脚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