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泽拿起眼前的纸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你很有能力，外形条件也不错，据说在分店的时候一个人就帮忙策划了不少活动，营业额每季度都在攀升，你很值得培养。”
她发现只要谈到工作的时候，顾怀泽就像变了一个人，就连神情也是相当严谨，所散发出的气场无形间变得冷峻肃然。
“我记得你说过，想去开一家咖啡馆，我也完全相信你在不久之后就能做到这件事，所以，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是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发挥一切长处和优势。”
宁念兮知道他所说的既是他所想的，她能感觉得到对方言语里的真诚。
点了点头，“谢谢顾总赏识，我会尽力的。”
“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我是觉得内疚，可也知道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了，我倒是希望…也许我们还能做朋友，毕竟我们都遭遇过这起意外。”
何况从客观分析，顾怀泽并不需要真的为那场车祸负责，他们的车速并没有真的加快，也没有违反任何交通规则，两车距离本来就近，再如何减速都不能避免碰撞。
他说到这里，抬眸望着她干净无暇的侧颜，忽然意有所指：“相信这些道理你都懂，我也不想重复了，宁念兮，你有时候就是太紧张，是没男朋友还是没钱？活得轻松一点不好吗？”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堂堂顾总除了暴脾气的一面，也挺有幽默感的。
只不过顾怀泽说的也对，现在自己看到他，内心还是会有些不安，事实上只要让她想到那场事故…她仍然会非常的紧张不安。
不久前做了噩梦，还梦到过去的自己，大概是真的一直还没有走出来吧。
第9章 09
那天，顾怀泽没有再提回答他问题的“条件”是什么，宁念兮也只当是听过就算了。
咖啡馆的日常里，包含了难缠的客人，也包括了每一种亲切的相逢。
“宁经理，你觉得我多大了？”
宁念兮笑着，一边给人添水，一边委婉拒绝对方的问题：“我可不上当，我肯定会猜错的。”
这位从国外刚回来的老先生和蔼地笑着：“我在和朋友打赌，他说我穿这件衣服显得年轻！”
“那大概是…57？”
老先生被逗得直乐呵，宁念兮为他们点好单，又说：“对不起，先生，你肯定要更年轻吧。”
“我都快70了，小姑娘，你这张嘴可真会说。”
宁念兮礼貌地对他们笑了笑，适时退下了。
等到三点多下班的时候，她对Ellen交代了一些工作，准备去换回便服。
“剩下的就辛苦你了，我一会还有约，先走了。”
Ellen的八卦警报嘀嘀作响。
宁经理，你这是有约会的节奏吗！
…
宁念兮去约会的时候，顾怀泽在楼顶的会议室，神色沉默仿佛在思索什么人生大事。
众人等到他看似回魂了，才继续刚才的讨论。
嘉叶集团对此次与日本FM偶像公司的合作项目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各部门分别准备了方案供顾总筛选，他们要拿出最好的运作方案、开发建设和管理运营方针。
除了尽快敲定在国内的其他合作伙伴之外，为FM提供的中国演艺中心，从项目选址到建造规划，全都将成为竞争本次合作的有利条件。
“要在适当范围内调低我们的报价，还有，必须知道其他几家给出的预算。”
顾怀泽给人留下的印象总是很矛盾，既有淡定的头脑，又有暴躁的情绪。
虽然还不到三十而立，可有着男人独有的致命吸引力，笑起来坏坏的，说风就是雨，骨子里却有一股稳重低调，淡冷的眸色总是泛着光。
等到第一轮的讨论结束，众人根据顾总的意见继续回去工作。
他回到办公室，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就听陈鹏说，还有其他人要向他汇报工作。
顾怀泽揉了揉眉心，点点头，让他把人喊进来。
穿着一身当季套装的禾沐巧笑嫣兮地进来了，款款在他对面落坐。
等到报告完了手头的一些合同，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始终低头看文件的顾怀泽，不由得抬头望了一眼。
“还有什么事？”
顾怀泽在谈公事的时候脾气倒不至于很坏，不过他更喜欢干净利落、速战速决。
“顾总，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向你提。”
他不耐地说：“那就不要提。”
禾沐被噎了一下，干笑：“我知道你最讨厌这个公司有‘裙带关系’。还记得那个在咖啡馆泼你水的小姑娘么？最近我在leaf里喝茶，听见一些闲言碎语。”
顾怀泽眯了眯眼，“你想说什么？”
“他们都说，这小姑娘学历很低，相貌平平，根本没资格拿到这份工作，她是新来的宁经理一起带过来的。还有，宁经理暗示他们，她和你关系亲密，所以才能来总店…”
听完她的话，顾怀泽一句话也没回，直接拨通了内线。
“您好。”
“我是顾怀泽，找宁念兮。”
Ellen以前还从没接到过顾总的电话，声音都有点紧张了：“宁经理已经走了呀。”
“已经走了？”
Ellen脱口而出：“对啊，好像是去约会了。”
“…”
禾沐见顾怀泽表情更差地挂了电话，无声地笑了笑。
她想他可能是表达了某种不满的情绪。
当初，禾沐能来嘉叶上班，也多亏有顾怀泽赏识提携，是他看出她适合经纪人这条路，才会单独找她约谈，继而让她有了今天的成就。
他们也偶尔会就公事去约三五朋友一块吃饭，对禾沐来说，顾总不仅是她的老板这么简单。
禾沐笑了一下，很自然地提起：“对了，你晚上有没有空？最近这里开了一家新餐馆，你不是喜欢吃意大利…”
顾怀泽冷着脸，打断对方:“你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等宁经理回来我会解决。晚上吃饭没空，你可以出去了。”
他向来说话直白，禾沐见他此刻有些强硬，也没有再说下去。
怎么，好像顾总的脾气突然有点爆炸？
片刻陈鹏又带着一些工作进来了，顾怀泽揉了揉眉心，电脑的白光照在他半边英俊的面孔。
“小鹏，你知不知道，我的电脑桌面为什么要用‘算了，不骂人’这句话组成？”
“因为顾总您的素质高？”
顾怀泽轻轻一笑：“呵呵，因为杀人犯法。”
“…”
…
宁念兮搭乘地铁来到购物艺术中心，眼下还没到吃饭时间，在德国装置艺术家展览区的前面，排队的人流有些多。
她找了一会儿，看到身姿卓然的居瀚穿着一身清朗的灰色高领毛衣，搭配黑色小脚裤和简款皮鞋，手里拿着他的中长大衣。
但身边并没有商予珞的踪影。
她立刻就给商商发了微信，问对方到哪里了，然后才朝居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你一个人先到了？等多久了？”
“也才刚到，哦对了，予珞和你说了吗…”
居翰笑容迷人，刚说几句话，就连身边的其他人都被吸引过来。
宁念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拿着手机听那姑娘发来的语音：“居瀚还没和你说吗？我刚接到一个国际大导演的试镜机会，马上就要飞新加坡了，对不起啦念念，下次我请你吃大餐补偿！”
重色轻友的家伙，临时发鸽子都懒得通知她了！
宁念兮无奈地按掉手机，“好吧，那就只剩我们两个了。”
“她不来也好，这里不是休息天人还这么多，万一有人认出她就麻烦了。”
居瀚说着，两人一同随着排队的队伍继续前进。
对方工作的绿缔集团涉及资产管理和金融服务等领域，宁念兮对这些向来不是特别关心，也没法和他聊到很深入的领域，自己的工作对方应该也没太多接触。
她有点怕尴尬，脑子里不断地想着有什么话题，对方既不是自己的朋友，也不是咖啡馆的客人，总有些无从开口的感觉。
好在居瀚很健谈，每次都是他率先打开话题。
宁念兮想把手里的水放到单肩包里，一手拿着水瓶，一手打开背包。
居瀚看着她的动作，笑了，一双桃花眼很有魅力：“你下班以后，是不是就变得不习惯和生人打交道？从我刚认识你就注意到了。”
“我只是比较慢热，哈哈…”
宁念兮想着，难道是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吗？
居瀚将目光聚焦到她的眼里，笑问：“你和顾怀泽很熟吗？”
她的眼瞳倒映着展览厅的灯光，像有一层浅浅水波漾过。
“还行吧，工作上的接触比较多。”
宁念兮说完之后，没有再要开口补充的意思，气氛突然变得安静，居瀚见她这样，就很识趣地换了话题：“我听予珞说过，你有在‘乐斗’平台做直播。之前去看了你的视频。那一期你介绍了‘皇家咖啡’，我记得是把方糖用白兰地浸好以后，再点燃加到咖啡里？我还特意试了试，味道真的很好。”
“是吗？”宁念兮稍微有点惊讶，毕竟她也没想到这样的男人会有兴趣看这些。
居瀚“嗯”了一声，看着她的脸，眸子微动：“宁念兮，下次有机会，能单独请你吃饭吗？”
…
在回家路上想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给商予珞发一个微信，告诉她今天和居瀚单独看展的一些对话。
当时他提出单独吃饭，宁念兮还是有些惊讶的，也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顿几秒才说：“哦，看以后有机会吧，最近我刚到总店上班，实在太忙了。”
但居瀚像是认真的，就在他们准备回家的时候，他还特意提了一句等回去再约饭。
宁念兮在睡前终于收到了商予珞那边的回复：
“啊啊啊，刚下飞机，累爆了…好吧，还看到你传来这样的消息，感觉居瀚就是对你有好感，毕竟我们当时见面，他都没有这样主动约过。哼，真的好不甘心！！”
宁念兮哭笑不得，立刻回了消息：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也可能只是单纯想多一条人脉，总之我应该也没空和他吃饭吧。
商予珞：你不是没空，你是没兴趣！你说你到底喜欢类型的男人？你该不会是喜欢女人吧？！我好慌！
宁念兮捧着手机，想了一下才回复：你放心，喜欢女人也不会找你这种小妖精。反正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以后应该也不会和居瀚有太多联络的。至于你和他要怎么发展，我只要听你的第一手消息就够了(づ￣ 3￣)づ
商予珞经过夜航相当的累，回她的消息回到一半就睡着了。
到了隔天，Leaf总店发生了一些让宁念兮头疼的事。
最近不知从哪里多了许多的流言蜚语，有一些甚至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起因是左晶晶在后边厨房帮忙，却一直连番出错，自己工作完成不了不说，还拖累了其他同事。
而念兮知道的情况是从左晶晶第一天来上班，就被不少同事排挤，不然他们也不会故意让她冒冒失失地去招呼顾总。
这些事情她看在眼里，一时也不好解决，偶尔就对左晶晶多照顾了一些，但也仅仅是规则范围内的关怀，没想到会恰好助长了部分恶意的揣测，说左晶晶是她的什么人。
久而久之，流言演变，他们开始讨论顾总为什么老是来找宁经理喝咖啡，呵呵，因为她是关系户啊。
顾怀泽的马甲号在微博上只点赞过她一个网红呀！
宁念兮是真心觉得头疼。
第10章 10
这天，宁念兮把Ellen叫了过来。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也算比较了解这个领班，人很机灵，心眼不坏，性格也挺外向，是她能派事下去的好帮手。
“你应该也知道，最近大家思想上都有点松散，而且总喜欢聚在一起说一些谣言。”
Ellen轻咳几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那你知道，是谁起的头吗？”
Ellen想了想。
这几秒的时间，对她来说，或许就是在选择正确的“阵营”。
等到两人谈完正事，一起走进休息室，大家讨论的话题依旧围绕着嘉叶的大老板顾怀泽。
“哎，顾总对妹妹也太宠了吧，有家人撑腰的感觉贼棒，我也想有这样一个哥哥啊！”
宁念兮在旁听了，低笑一声，“想要一个哥哥，你可以去抽扭蛋啊。”
“…宁经理，什么扭蛋？”
“《哥哥扭蛋》啊，一部日剧，很好看的。”
她说完，左晶晶又紧接着说了下去：“我前几天上网，正好看到一些顾总的介绍，他爸爸是大导演吧？他们家里真的真的好有钱，而且一家人感情怎么会这样子好呢？顾总的妹妹嫁的也风光，老公是秦家的继承人，又是前职业棋手，太苏了！”
顾怀泽的妹妹怀露，经常和新婚老公在微博撒糖，一不小心就会被闪瞎眼。
左晶晶在语言中表达着很强烈的羡慕：“他们前阵子去的地方真好看，这是哪里的海岛呀，我从来都不知道…还有怀露老公送她的那些东西，真的是…”
“Candy，你以后一定会嫁个好男人的，不用太羡慕别人。”宁念兮适时地打断了她，想给她一点鼓励，“何况，我们单身没关系，可以自己赚钱，想要的东西自己买啊。”
宁念兮的几句话淡而生情，深深触动了左晶晶，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偏偏又找不到适合的话语。
“宁经理，你可真好，有时候我觉得…你都不需要男朋友了，自己都男友力MAX！”
尽管宁念兮是单身，也对恋爱一直抱有期待，只不过秉持宁缺毋滥的想法，暂时也没有遇到特别合心意的对象。
当然她也和单身男士出去吃过饭，看过电影，不过都觉得有些地方不合适，她也不喜欢拿别人当备胎，立刻就说开了。
身边连一个长时间的追求者也不曾有过。
宁念兮知道，能有一个疼惜自己，像伙伴一样共同为生活努力的老公，真的也是人生幸事，能不能遇上这么一个男人，可能真的要看个人造化了。
正这么想着，她随手点开微信，看到微信通讯录一栏有“+1”的标志，点开发现加好友的id竟然是“DoubleG”，下面发给她的一行灰色字则填的是：“今天下班别走”。
宁念兮：？？？
看ID…
这货真的是顾总吗？！
顾怀泽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银装素裹的雪景，十几岁的少年穿着蓝色滑雪服，眸似星辰，皮肤白到发亮，五官流露着尚且青涩的英气，当真是盛世美颜，还笑着对镜头摆出大大的“V”字…
好像又get到了这个男人的另外一面。
她在添加顾怀泽为好友的时候，几个正换衣服准备下班的妹子还在聊着他。
“上次不是还传，他和禾姐是一对么？”
另一个女生有意无意地往宁念兮身上瞟了一眼，才说：“让他们瞎说去吧，谁不知道我们顾总是妹控，谁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别想超过顾家人。”
宁念兮加了顾总的微信，好奇地点开他的朋友圈，看了看也没什么特别，主要就是和家人的互动。
唯独有一条更新，是他拍了办公室的办公场景，桌子上摆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是从她这里带走的，配字是“般配”。
是说她挑选的拼配咖啡味道很好吧。
笑了一下，随手点赞。
宁念兮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顺便给顾怀泽回了一条微信：收到消息，下班等顾总来指导工作:-D
正走回咖啡馆的吧台，她侧头看到窗外有一个女人匆匆路过，立刻认出对方的身影。
“我先出去一下。”
对Ellen关照了一句，宁念兮马上跑了出去，一路到电梯附近，她喊住了对方：“禾小姐！”
禾沐愣了一下，转身之后，朝她露出笑容：“哦，是宁经理啊，你好，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笑容像是打过蜡，真的随时随地都能维持同样的弧度。
“禾小姐，我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件事我想向你问清楚。”宁念兮淡淡地说着，一双眼眸毫不避讳的看向对方，“最近我们咖啡馆有一些闲言碎语，关于我和我们的服务员Candy，还有牵扯到顾总，我想你应该都知道的。”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些女孩子说，都是听你和你的助理掰的，你怎么会不知情？”
禾沐愣了愣，简直算得上冷笑了：“宁经理，你年纪也不小了，当然了，对于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来说可能又太年轻。这些流言蜚语本来应该是你作为负责人想办法去解决的问题，你不但不把手下管好，还要来怪一个和你们根本没有来往的其他部门的人？”
“这也是我很奇怪的地方，禾小姐作为嘉叶电影公司的经纪人，应该和我们没什么干系，可为什么不止一个女孩子和我说，她们的‘小道消息’都是来自你们这里？如果换做其他八卦，我也不会这样来问你，但这关乎到我的声誉，必须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