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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的时候,林艾一阵抽搐,猛然的坐起来。床微微的一震,钟朗却醒了过来。

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在室外,林艾全身□地蜷缩在一起。原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水,源源不断的滑落。

钟朗伸长右臂环住她,林艾一惊,倏的往后一退,砰地一声,滚落到床下,好在床下铺着软软的地毯,倒也不疼。只不过,额头原本的伤处再一次撞在了一旁的床头柜的尖角。

鲜血滑过眼角,白皙的脸上一条鲜红血痕,映着惨白的面庞,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一滴一滴地落在深色的地毯上,被地毯吸噬,消失,毫无痕迹。

“一大早就想不开?”钟朗裸着身站起来,抓起一旁贵妃榻上的睡衣,随意的套起来,走到林艾的身边,冷冷地说道。

原本欺霜赛雪地肌肤,如今上面一片片触目惊心的青紫。钟朗慢慢地蹲下来,抬起她的下巴。

“我要告你!”林艾瞪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字字泣血。

钟朗爽朗的笑起来,“告!林艾,你那什么告?你那什么告?别说是你自己被下的药,你有能力吗?”钟朗摸摸她的脸,一下一下地描绘着她的唇角,“读书读傻了吗?以后好好的跟着我。”

“滚——”林艾用劲力气拍开他的手。

“那你去啊,只怕你还没到法院门口,就被轰了。”

是呀,他说的一点没错。她算什么,一粒浮沉,可有可无。眼中的愤恨慢慢地暗淡下来,空洞着望着眼前的一切。

钟朗拉开一旁地抽屉,一沓厚厚的红票子,往林艾身上一扔,“拿去吧。”神情倨傲。

林艾的心放佛死了一般,人世间的屈辱她都一一偿遍了,血泪是一口一口往肚里咽,她拿在手里掂了掂,凄美的一笑。突然厉色地把钱砸向钟朗,满屋子的钱,一张张的飘散在空中,“我不是卖的。”

她一手撑着一旁柜子,慢慢的捡起地上的衣服,在钟朗的注视下,毫不避讳地把一件一件脱了的衣服穿起来。

她怔怔地望着他,嘴唇几次张张合合,最终一个字都没有再说。说什么呢?你会有报应的?报应?会有吗?她这一辈子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却接二连三的遭到伤害。够了,既然他已经得到了她的身体,就让痛苦一切就此终止吧。

钟朗去了浴室,林艾听着哗哗的水声,摸着自己的身子,再洗也洗不干净了。站起来走路的时候,身体更痛,双腿像打颤了一般,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一刻也不想。空气孔弥漫的情、欲,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快要窒息而死。

林艾神情恍惚地走出来,站在十字路口,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该去何方。

随着人潮涌动的方向,她只知道,向前走,不能停下来。脑袋像放电影一般,慢慢闪过母亲、许晔轩、梁父、梁雨陵、许母、钟朗的面孔,有笑,有哭。

茫然地走在大街上,直到再也迈不开一步,到底还是坐了公交车回到租的那个小阁楼。

回去的时候,只有夏晓雯一个人在,其他人都去上班了。看到林艾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到昨晚上听到的事,夏晓雯也猜到八九分。

“我锅里熬了些粥,你先吃点。”她无奈的盛了一碗出来,加了一些腌制的小菜。

林艾几乎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了,纵使现在毫无胃口,还是强迫自己喝了半碗。

活着,母亲还需要她。她不能倒下。

“哪里不舒服吗?”夏晓雯蹙着眉小心的问道。

林艾扯扯嘴角,“没事。我去睡会儿就好。”

林艾是从一个噩梦中惊醒,小阁楼里一片安静。天渐渐暗下来,她的头一片胀痛。梦里,她掉进一个黑洞里,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当一个人影站在洞口,恍惚着那人竟是梁仕昭,她努力的向他伸长双手,可是他却冷冷地看了一眼就走了,她一个人坐在漆黑寒冷的洞里,等啊等啊,最后,是妈妈发现了她,妈妈探着身子,向她伸手,就在她的指尖碰到自己的时候,洞塌了,妈妈一声大叫,向下掉落。

她惊的一声冷汗,醒了过来。

夜晚,无论夏晓雯怎么劝说她休息一晚,她都坚持去迷瑟。现在她活着地唯一理由就是她的妈妈。而今,想办法筹到钱,治好母亲的病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钟朗沐浴出来的时候,发现屋内已经没有林艾的身影了,没有想到她是如此的倔强。

地上四处都是钱,他郁闷地一把扯起床边的花灯,“嘭”的咂在地上,满地的残渣,他这才解气。

晚上依旧去了迷瑟,他也只是碰碰运气,看看她会不会出现在那儿。没想到她竟真的来了。

看的出来,今晚的她画了淡妆,早上走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像鬼,现在,一定是打了腮红,才这么光艳。

林艾放下酒,就打算出去了。现在她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站住。”钟朗冷冷的开口。

“请问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公式化的口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钟朗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抛出林艾面前,林艾细眼一看——“毓婷”,心里如同被针扎过。

“现在吃了,昨晚没做措施——”他冷冷的看着她,她虽然脸色平静,眼睛却还充斥着隐忍的恨意。“我的孩子可不是随便什么女人就能生的。”

林艾不怒反而笑了,笑的大声,笑的凄凉,“人渣!”毫不犹豫地拿起药,扣了一粒,连水都没有喝,硬生生的咽下去。

29、下跪

“人渣”,钟朗快速地伸臂一扯,强横地把她扯到沙发上,他的手使劲地捏住她的下巴。

冷笑,嘴唇贴着她,气息拂过她的耳畔,“现在装的这么高贵,我可记得昨晚你在我身下呻、吟摇曳的样子——”他的话残忍的一下一下地划在她的心口。

林艾瞥开眼睛,钟朗再次使劲,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

两眼蒙上一层雾气,嗓子一片干涩,她轻轻的咳了两下。

钟朗见她不为所动,压上去,一双大手从衣摆下伸进去,摩挲着,触到那滑滑的肌肤,他的心头一振,“忘记了吗?不如我们现在回味一番。”

林艾认命的看着他,眼神里一片茫然。一次是,两次还是,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睁大了双眼,望向钟朗,一眨不眨。

任由钟朗的双手在她身上游移,钟朗一直在等着她的求饶,她却一个字都不吭。好!

解开她的衣服,吞咽着她的绵、柔,明显的感到她的身体一颤。他心里一阵冷笑。

林艾心里的绝望,一波又一波的涌起。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向他求饶,这种冷血的人不配。她的眼神渐渐的涣散了,放佛又回到了,高二的那个秋天,许晔轩穿着白色的衬衫,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那时候,他们一起解题,一起做实验。耳朵里依稀响起,化学课上,沸水“咕噜咕噜”沸腾的声音。

“给我起来——”玻璃容器嘭的一声爆裂,头顶的水晶吊灯慢慢的聚拢,钟朗捏着她依然发青的尖尖的下巴,“不要装死,立马从我眼前——滚。”

林艾默默的站起来,低着头,一边整理凌乱的衣服,一边拖着沉重的双脚向门外走去。

钟朗端着酒,沉着眼,看着那抹娇弱却依旧挺得直直的背影,女人他见多了,可是她——。

他不知道,留给他的是一个假装坚强的躯体而已,如果,他此刻转过她的身,就会看到她死死咬着唇,只是流泪,泪意不尽,痛至极处,反是无声。

她有心,有血,也会痛。

没有钱,没有势,就该得到如此的对待吗?

不知不觉已到了四月,春暖花开,想起一首诗上写的: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午后的阳光,从老式的玻璃窗外投进来,林母左手挂着输液,滴答滴答的,病房里一派安宁。右手,摩挲着林艾沉睡的脸,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憔悴了,眼睛下一片青乌,两弯柳叶眉在睡梦中蹙着。

趴在床沿,脖子酸酸的,林艾迷糊着双眼,扭扭脖子,神色一紧,“妈,有没有压倒你?”赶紧揉了揉母亲的腿。

“没事。”林母慈爱的说道,“小艾,最近学校是不是很忙?”

林艾克制着自己的悲伤,“恩,快毕业了,事情比较多。”

“保研的学校,定下了吧?”她的女儿从小就聪明,学习上从来没有让她费心,早慧的让人心疼。

“妈妈,我不想读研了——”她努力的表现出一切那么自然,“我想陪着你——”

林母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妈妈,等你身体好了?我——还可以继续去读书的。”此生她还有机会吗?

“小艾,明天来的时候把那边书带来——”她知道是哪本书,那本书是不是他送的?她心里不禁有个疑问。

在黄昏的微光里,林艾拎着母亲的换洗衣物,走在回去的路上。晚风徐徐,一轮弯弯的月牙的从天边缓缓地升起。

林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风都是醉人的,如果时间就此静止,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窄窄的马路边,停着一辆与这里环境格格不入的轿车,林艾走进时,车门打开,车里的人向她的方向走来。

昏暗的路灯下,林艾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笑,是她如今面对生活种种困难唯一的伪装。

“林艾,你怎么还不滚!”梁雨陵厌恶地看着林艾,这里破旧的房子,肮脏的街道,让她一刻都不想呆下去。

林艾怔怔的看着她。梁雨陵狠绝的说道,“学校都开除你了,你怎么还有脸呆在N市?”

“喔,对了,我忘了,你母亲现在还生病住院呢?你要多少钱才肯滚?”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要给她钱?她真的贫贱到人人都要来施舍她。

看着眼前衣着光鲜,天使般面孔的女孩,满眼的不置信。越过她的身边,也不想再理她。

“站住!”林艾背对着她,梁雨陵厉声继续说道,“因为你,晔轩不肯回家,不肯出国,你到底做了什么?原本在他出国前,我们会先订婚。就是因为你——林艾我恨你!”说道最后,她竟然哽咽了。

天空中慢慢飘起了细雨,一点一点地,打在脸上,不痛不痒,却独独的感伤。

“林艾,你会后悔的。”雨中的梁雨陵嘶哑的嗓子说道。

后悔?是呀,她已经后悔了,后悔来到N市。可是怎么办呢?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不过喜欢上一个男孩而已,就该受到这么的指责吗?

第二天林艾拎着一袋新鲜的苹果、一个水嫩的菠萝去医院的时候。原本母亲的病床却躺着另一个人。

林母立在一旁收拾着衣物。

“妈,这事怎么回事?”手里的袋子松了下来,袋子里鲜红的苹果一个一个的滚出来。

“医生,让我先出院。”

“为什么?我要去问明白。”林母拉着林艾。“妈,我一定要问明白。”她的眼里慢慢的红了。

医院的人你推我,我推你,林艾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跑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院方的负责人。

打开门的一霎那,她明白了。梁雨陵笑靥妍妍,看到林艾的到来,不慌不急。

“原来是你?你怎么能这么做?”林艾无力的说道。

“我说过要你滚。我要你跪着求我!”林艾摇摇晃晃地看着她,双手攒成拳,最后无力的松开。

“我和晔轩,已经分手了。”

“分手?可是他心心念念着你!林艾,你算什么东西?”梁雨陵瞪着她。

林艾咬咬牙,脸上流露着痛苦绝望。

出来的时候,明明二十六度地气温,她却感到阵阵发凉。

她挽着林母的手,去了另一家医院,只是刚刚挂号,对方竟然拒绝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让她的心发寒,她不死心,又去了另一家,结果仍是一样。

仰起头,泪千行。

“妈妈,对不起,是我害的你。”她抱着林母,伏在她的肩头,泪水晕湿了她的衣服。

“小艾,回去吧。”

“不,妈妈,我会想办法的。”林艾泪眼摩挲,坚定的说着。

带着林母回到那个狭窄的小阁楼时,林艾说道,“这是我朋友租的房子,妈妈你暂且住在这里,这几天我再去找房子。”

小阁楼被林艾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如今看来倒也不错。

“不打紧,能住就好。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了。还是算了吧。”

林艾心里一紧。

这几天晚上在迷瑟上班,白天四处找医院,没有想到梁雨陵的关系这么强大。林艾急的嘴角起了好几个泡,饭也吃不下。

母亲这几天,身体好像又不好了,医生开的药也快吃完了。

从一家医院走出来,口袋里的手里不停地震动,林艾有些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来,看都没看就接起来喂了一声。

只不过几秒,手机从她的耳边颓然的掉落在地上,话筒里传来女人急切的声音。

“林艾,你妈妈晕倒了,我叫了救护车。你感觉来市医院吧。”

林艾脸色越来越苍白。

到了医院的时候,夏晓雯站在手术室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林艾气喘吁吁的跑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晓雯,我妈怎么了?怎么了?”

夏晓雯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医生还在里面抢救。”

“是我害了我妈妈。我这就去——”

“林艾,你去哪?”

“晓雯,你先帮我照顾一下我妈妈,我——我去找人帮忙。”林艾摸摸眼泪.

“你先别急,等你妈妈出来再去也不迟。别担心了。”

林母出来的时候,医生说了一句,“你们赶紧转院。”

林艾直直的看着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心酸的点点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林艾决定去找她的时候,依然决定放下一切。

还是那栋富丽堂皇的宅子。

梁雨陵坐在高级的皮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杯正在冒着热气的咖啡。

“你想怎么样?”林艾站在她对面。

过了很久,梁雨陵喝了一口咖啡,淡淡的说道:“我要你跪下来求我。”

林艾的身体忍不住轻轻的抽搐了几下,“你就这么恨我?”她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厌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