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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抢了我的——”梁雨陵没有再说下去。

“好,如果我跪,你就肯放手,那我跪——”林艾闭上眼。

身子慢慢地下沉,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垂下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出表情,依稀传来低沉的坚韧的声音,“可以了吗?”

梁雨陵正准备说话,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雨陵啊,爸爸带了你最爱的广式虾饺,快来尝尝。”

多么慈爱的声音啊。

30、卖了自己

林艾挺直身子,缓缓地侧过脸,看向梁父的时候,额头的伤似乎在隐隐作痛,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客厅内的大摆钟,每一下的晃动,对于林艾来说都是一种的心灵的鞭打与煎熬。

梁父,看到屋内的这一幕,冷冷地穿过去客厅,“忙完过来。凉了就不好吃了。”林艾一双清亮的眼睛霎时染上了绝望,心里在泣血。浑身都在颤抖,却死死地不让别人发现。

绷直的身体慢慢的软下来,强忍着泪水,“可以了吗?”眼眸死死的看着梁雨陵。

“呵呵——可以什么?我可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你——”林艾倏的站起来,双腿一软,脑袋一阵眩晕。

“林艾,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林艾的脸煞白煞白的,眼里的恨意,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深刻。

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和她并不是很像。

摇摇晃晃地从梁家走出来,阳光如烈焰般,火辣火辣的,而她的脸却苍白如纸,帆布鞋踩在地上,重重的,沉沉的,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迈不出来。

回头看看那一片青松深处的宅院,一滴泪水迅速的滑落眼角,滑过嘴角,那样的苦涩,最终蒸发于空气里。

今晚,她让晓雯给她化了一个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浅浅一笑,妩媚中带有清纯。

“刘海挽起来更好了。”说完这话,夏晓雯就后悔了。林艾突然减了刘海,原以为只是尝新鲜,要不是她那次看到,她也不会相信,一厘米的伤痕,如同一个烙印,刺伤她的眼。

“露出来会吓人的。”那个伤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好了。“好了,干活吧。”

她总觉的今晚的林艾有些怪异,可是是哪里,她也说不出来。

来来回回送了几趟酒,林艾站在吧台,头顶灯光闪烁,她心不在焉地朝着大门口望着,眉头轻皱。

“怎么今晚心不在焉的?”夏晓雯把托盘放在吧台上。

林艾淡淡的一笑,端着托盘,向包厢走去的那个时刻,廉价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不和谐的嗒嗒声,空旷,寂寥。

低着头,右手扣着托盘。走进7号包厢的时候,她心头一阵窒息,那天她就是在这里被下药的,后来,才被……

没有想到今天里面的人竟然还是那帮人。烟雾缭绕,污浊的气味,让人窒息。

“呦,这不是那晚的小姐吗?曹老板?”一个秃头的中年的男人瞧了瞧林艾邪气的说道。

想到那晚,这个曹老板就一肚子伙,美人没抱到,反而搞得一身秽物,真是触霉头,白白为周围的人提供茶余饭后的笑料。

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也不知道便宜哪个家伙。

“哼——”他脸色一冷,今晚要给林艾点颜色看看,挽回自己的颜面。

曹老板站在她面前,一声冷笑,满脸的褶子,冷不丁抬起手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这一耳光打得她头晕目眩。“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站着干什么?”

林艾捂着脸,愤恨地看着他。这段时间的屈辱、绝望,一层一层而至,被打,被骂,她都默默地承受着。试问,她做错了什么?

“瞪什么瞪?”曹老板凶神恶煞的吼道,周围的人,捧着酒的,抽着烟的,穿着光鲜的衣冠禽兽们,冷眼旁观,翘首等待着一出好戏。

林艾深深地抹了嘴角的血迹,眸光一暗,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端起桌子的一个杯子,手决绝的一抬,鲜红的液体泼向曹老板那一张错愕的脸。

不光曹老板,整个屋子的都静下来,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到一个酒吧的服务员竟然敢做出这等事来。

泼完了,解气了,却又害怕了,手里一阵冷汗,快速地跑出去,刚刚迈出门口,曹老板就上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林艾挣扎着,最后用高跟鞋狠狠地踹了他的小腿。鞋子虽然廉价,可是踢起人来,威力不减。

曹老板痛的面孔扭曲,“NND,贱人。”倏的又是一记耳光,林艾闭上眼,认命地等着疼痛的到来。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她睁开眼,惊讶地看到钟朗凛冽地握住曹老板的手,曹老板像待宰的猪一般“嗷嗷”的乱叫。

“妈的——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一边还大骂。

钟朗一个踢腿,快的不见痕迹,只见曹老板痛苦的趴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腹部,呜呜的哀鸣。

“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钟朗丢下这句话,一把大力扯过林艾,连拖带拽的走进包厢。

林艾只是幽幽的看着他,一双清冷的眸子,盈盈的望着他,好似一弯清泉,她的心不停的在颤抖。

钟朗摩挲着她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来来回回,好像在擦拭一般,林艾这一次也不躲,她清晰地闻到他手指上淡淡的烟草味。

“林艾,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呢?”在暗淡的灯光下,钟朗的手慢慢的下移,滑到林艾的脖子间,摸着那块碍眼的创口贴,快速的一扯,胶连皮,一拉一弹,林艾咬着唇。

那里是什么?她清楚。遮着住了的吻痕,掩盖不了既定的事实。

钟朗抵着她,她的背贴在墙壁上。他吻向那淡淡的痕迹,轻舔,阵阵酥麻。

何苦这么卑微呢?

“你要出多少钱”她的泪水慢慢的下滑,她没有钱,没有力量让母亲住院。“我……需要钱,我真的需要钱。”她喃喃的说着。

沿着墙壁,说了这句话,浑身都没有力气,整个人瘫软下来坐在地上。

她抬起眼,直视钟朗:“你可以给我多少我可以卖给你多少钱?要多久?”今晚她彻底放弃尊严哀求他。

梨花带雨,刹那间让他心软,呼吸一滞。他居高临下睨视她许久,轻柔地拉起她,拂过她的散乱的长发,把她的头放下自己的右肩上,良久平静地说:“你不是报了A大的研究生吗?等你毕业。三年!”

听到他这句话,她一怔。真是好笑?她都被学校开除了,大学都没有毕业的她又怎么还能去读研。

吃力的推开他,凄美地笑了起来。看着他仿佛又没有在看着他。

“钟朗,我都被学校开除了?不要告诉我这件事与你无关。”她脸上的嘲讽,让他心里一睹。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难道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你以为是我让学校开除你的。”钟朗环在她腰间的手慢慢使力,表情阴郁。

“难道不是吗?”那些她钻酒吧的照片,不是他还能有谁?酒吧里也只有他一直争对着她,他说过不会让她好过,结果没多久她就被学校开除了。

她也不想再谈这些。“三年?三年?”林艾哈哈的笑起来,“好,三年,我答应你。三年之后,你必须放过。决不食言!”

“你当我钟朗什么人?”钟朗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里却散发着阴霾强横,热烫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

林艾瞥过脸。

终究,她把自己给卖了。她的银行卡可用余额越来越少,眼前的人夺去了她的贞洁,却可以帮她救母亲一命。

钟朗低头在林艾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走吧——”他温厚的手掌拉着她的冰凉地小手,向门外走去。

出了迷瑟的门,林艾一阵哆嗦。她轻微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坐上了钟朗的奢华的跑车,如今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四月天的夜晚,却如此的寒冷。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林艾仰望夜空,她的四月天是恨,是冷,是绝望。

31、同床共枕

林艾躺在这张柔软奢华的大床上,指腹轻轻的拂过丝滑的被面,揪着被子,轻软的蚕丝被,飘飘柔柔的。今晚开始她将和一个陌生的却已有肌肤之亲的男人同床共枕了。

床头的壁灯微微的亮着,她睡觉从来没有留灯的习惯,怕刺眼是一方面,省钱也是一方面,单身家庭的日子,本就是一分一分的节省下来的。

昨天她还住在那个阴暗的小阁楼里,面对的是斑驳破败的墙壁。今晚,就住了天堂。这样的奢侈的住房,她从来没有妄想过的。

深色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一切。房间里静的可怕,明明自己是困得要死,却害怕合上眼,一闭上眼,那晚的恐惧就蔓延而来。

她站起来,走到窗帘边,掀开窗帘的一角,这时候到底还有谁会和她一样,深夜仰望繁星点缀着夜空,孤独、不安地期盼着黎明的到来呢?

钟朗今晚带她来的不是上次的那个房子,独门独院的两层别墅。回来的时候,他冷冷地说了句让她去洗澡,自己进了书房,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等待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心,让她慢慢建树起来的护盾逐渐的瓦解。

寂静中的脚步特别清晰,林艾呼吸一滞,快速的躺倒床上,靠在床沿,身体僵硬的蜷缩。

钟朗刚刚沐浴出来,随便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七八分干的时候,毛巾往床底的沙发上一抛。

大床上下振了一下,林艾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了,双手紧紧地拽着被子。旁边的人扯了扯被子,灯也熄灭。

黑暗中,她睁开了眼睛,不安地往床沿移了移。直到身边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心才放下来,暗暗的呼出一口气,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她惊得立刻换上衣服。

来到楼下的时候,钟朗正坐在餐桌上,喝着咖啡,面前放着煎蛋,几片土司。

林艾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直到钟朗吃完,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西装,带着一副眼睛,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恭敬地走进来。

“钟总,你昨晚交代的事,我已经理好了。”

钟朗拿起桌边的报纸,一边翻看着,一边沉稳的说道,“这是李然,我的秘书,以后有事找他。”

林艾确定这话是对她说的。

李然不着痕迹地看了林艾一眼,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与老板以往身边的女人截然不同,这个女孩子眼神清灵却又带着点迷茫的忧伤。

李然走后,屋里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走出来把餐桌收拾干净。“王妈,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了。”

林艾知道钟朗有话要和她说了。

“你妈妈的事,李然会安排好的,下星期你回学校继续上学。”冷冷淡淡的话,林艾惊诧地看着他。

一个晚上而已,她竟然可以再回学校了。

钟朗走到她身边,“这个你拿着,密码6个1。”一张金色的卡,林艾颤抖着手接了过来。

一张卡,普普通通,却预示着她的另一重身份,是耻辱,又是解脱。

钟朗安排的非常好,林母当天就住进了医院,一间较好的单人病房,这里有全国最好的专家替她会诊。

与从前真是天壤之别。

林艾在医院门口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百合,含苞待放,她刚刚找来一个花瓶,正在插着,花香淡淡的挥发在空气中,清晰怡人。

“小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艾手上的动作一怔,转身看着林母,“妈妈,这是一个好心人资助的。他看到我在报纸上登的求助信息。”林艾怕母亲不信,拿出报纸,“妈妈,你看这是我在报纸刊登的。”

这份报纸是她让李然弄的,她怕母亲不信,就做了个假。

“妈妈,你看老天是宽厚我们的,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林艾揪着心,明明没有吃黄连,嘴里却一片苦涩,她尽量让自己欢快地说出来,一字一字说出口,才知道心有多疼。

“我们得好好谢谢他了。”林母听她这么一说到了宽心了。

“妈妈,我会的,以后等我毕业了,我给他打工去。”面上甜甜的笑着,心里抽搐着。

“打工”多么讽刺,她现在何尝不是在他打工呢?

回到N大,不得不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阳光照着那四个大字,闪闪发光。一草一木,曾经熟悉的,如今却如此的陌生。

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多少天前,她才被落魄的赶出来,而今,她又回来了。人是同样的人,心却变了。

回到宿舍,轻轻的扣着门,“咚咚咚”三下,足足过了一分多钟,门才姗姗来迟地打开。

一霎那,泪水盈满了眼眶。

“欣然——”林艾张了几次口,终究叫出了名字。

“林艾,你个死人,跑哪去了?不知道我们很担心吗?”欣然大力的抱着她,拍着她的背。

走进来了,宿舍的一切都没有变,她的床铺还维持着原先的样子。手轻轻地滑过,竟然没有一丝灰尘。

穆南和薇薇两人看到她,心有灵犀的向她砸了抱枕。林艾含泪的接着。

四个人坐在凳子上,有许多话却一时无从说起。

“学校关于你的消息很多,有传你被开除了,有的说你被人——”欣然看了看林艾,林艾抱着抱枕,头低垂着。“被人包养了。”

听到这些,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林艾,到底怎么回事?”

沉默了许久,林艾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我妈妈生病了,过段时间就动手术。”她耸耸肩。

“妈的,好好的被传成这样。不知道哪个嘴欠抽的说的。”穆南愤恨的骂起了。

“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回来就好。“我还等着和你们拍毕业照呢。”

去了院办,一切尘埃落定,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日对她一脸冷漠,为耻的那些人笑吟吟地说道,“林艾啊,你妈妈生病这样事怎么不早说呢?

学校也会为你想办法的,你一个女孩出去打工多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