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你爱上了谁？”我听出了其中的艰涩，一定是我的语气吓到了他。
“还有谁？傻瓜，我爱上了颜慕谨，你认识他吗？”我笑起来，抹去眼角的泪。
“舒默默！”慕谨气愤道，“你这样耍我，你要小心，看我明天回来怎么惩罚你！”最后那一句，我听出了温柔的情 欲。
“颜医生，我错了，我这就回去写检讨书！”我笑嘻嘻道，搁了电话。慕谨是抽空给我打的电话，我不能老是赖住他。
我继续往前走，突然想起冰心老人的《小桔灯》，上了那篇课文后，自己在家里做过不少小桔灯，昏黄的灯光，暖暖的，带着桔皮的清香，很原始很感性，远胜过街上的塑料灯笼。今天晚上，慕谨在想我，廖冀东不肯忘了我，异国他乡的沈立遥，不知是否记得吃元宵，而我在怀念小桔灯，这个元宵节，温暖又寂寞，带着遥远的清香，还有微微的苦微微的涩，这就是生活，我们都是生活的孩子。
十二、也算“情敌”
我知道她会来找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不过是元宵节的一顿饭，实在不该第二天就上门兴师问罪。陈熙，我还以为她真的锻炼成商界女强人了呢，原来也只是一个爱上了男人的女人，愚蠢地沉不住气。
“喝什么？”我亲亲热热地微笑着问。我们这个厅有独立的28层的办公大楼，楼下16层租给了“星月酒店”，是按五星级标准建的四星级酒店。我在厅办公室，因为经常有会议接待，和酒店的各部门交道打得不少，一坐到茶吧，平时天天打招呼的服务小姐马上乖巧地站到了我身后。
“小余，”我转头笑眯眯地对服务员道：“一杯咖啡……”
“一杯龙井。”小余微笑着点点头，“马上来，舒小姐。”我来的次数多了，他们都知道我喝茶只喝龙井，否则宁可白开水。
“默默你的工作环境真好，到底名牌大学出来，不用像我们这么辛苦打拼。”陈熙明显地客套，脸上有一晃而过的嫉妒。她今天穿的是裙装，手上搭着的羊绒大衣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这身装束和星级酒店倒是很相配。我们这些女同学中，除了有一个嫁给了印染老板，有钱的便要数她了吧。我穿的是牛仔裤，低领毛衣，比她随意了许多。可是，我的办公室在26楼，而这个酒店最高层只有16楼，我想到这里，禁不住笑了，舒默默，你可真无聊啊。
“哪里，只是一个小公务员，还是好不容易考进来的，拿了一份吃不饱饿不死的工资，可不能跟你比，你今天这身衣服，我得干好几个月呢！”我笑着把小余送过来的咖啡推到她面前。
“你可真是雅致的人，我们这个年龄的女孩，有谁喜欢喝绿茶的，默默你还比我小两岁吧？”
“我只是无趣寡淡的人罢了，老气横秋，装模作样。”我开心地损着自己，自嘲，可是一种境界呢！
“我以为你会留在S市，堂堂F大的高材生，还不能留在那里吗？”
她的语气中含了一丝轻蔑。陈熙这个人，怪不得男生女生都不喜欢她，总是迫不及待地咄咄逼人，最是喜欢揭人短处，其实别人境况好不好与她何干。我禁不住替廖冀东遗憾，这个女人，美则美矣，这付品行却让人倒足胃口，就像钢琴的琴键，再怎么敲怎么使劲也没用，低音永远奏不出高音，怪不得秦始皇说他眼光差。
“我爸爸妈妈想让我回来，父母在，不远游，我可是个乖孩子。”虽然不是真的，但这是一个最好的理由。我喝了一口茶，满嘴清香，酒店的茶叶保管得很好，超过半年的陈茶，仍然碧绿芬芳。
“默默你在F大没有男朋友吗？”
我笑出声，28岁难道真的是剩女了？有必要焦虑到这种程度吗？真是没出息。人家38岁都照样能自信满满地一个人过得好好的。“我看上去那么笨吗？”我戏谑地看着她，笨的是你啊，这么多年，缠着一个不把你当回事的男人。“不是说没有谈过一场校园恋爱等于没上大学吗？更何况我还读了研究生，当然不肯委屈了自己，只是后来分手了，因为我不想随他出国。”
“为什么？因为经济原因？”她急急地问，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们家也不在乎那点钱啊！”
“因为我不喜欢喝咖啡喜欢喝龙井。”我端起杯子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
“因为这个？你这丫头有没有感情啊？”她似信非信地指责我，装作亲热，语气却很是紧绷。
“大概是够冷血！”我淡淡道，“我男朋友其实对我很好，他家里也很喜欢我，甚至准备供我的学费，可我拒绝了，我想可能我不够爱她。”我想起沈立遥，很出色很骄傲的一个男生，他要是肯放下他的骄傲缠着我劝我，说不定我们现在正一起在纽约的唐人街吃四不像的中国菜，看来他也不是那么爱我。我吐出一口气，这个想法让我觉得轻松。女人真是奇怪，我以前就不怎么喜欢陈熙，想起当年高考志愿填报时她的心机手段，现在更加地不喜欢，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在她面前说出和沈立遥的事。我回来后除了对慕谨透露过片言只语，从来没和人说起过沈立遥，我以为自己忘了他，原来没忘，只是有点淡漠，当了茶余的谈资，还是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看来我也不是那么爱他。我记得我们分手后我很是伤心了一阵子，甚至在F大再也没有谈新的男朋友。所谓的爱情，真经不起时间的磨蚀。
“默默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她低下头喝咖啡，掩饰自己的不安。
笨蛋，这样的事舒默默会讲实话吗？我发现我的这些同学其实都不了解我，方博是这样，陈熙也是这样，甚至廖冀东。我现在可以断定，她一定是被廖冀东甩了，否则早在我面前炫耀了，把5分的戏做足10分，而不是现在这样拙劣地套我的话。我有点好笑地看着她，觉得自己像只狡猾的猫，正逗着老鼠玩，其实心里并不想吃了这小老鼠。“喜欢的人？当然有了，你不是也有吗？我们都快成剩女了呀陈熙，要有危机感。”我咯咯地笑，目光闪闪地看着她，特地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她不是说比我大两岁吗？
“那天别墅门口我和冀东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她有一丝丝的难堪，“我们大三就在一起了，大家的学校离得不远，我们几个常在一起玩，后来他想考研，我们还在外面租了房子。”她几乎是抢着说出他们俩的事，是怕我先说出喜欢廖冀东的话吗？不会这么没脑子吧？我心想，我可是一直人前人后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的呢！
我想起那次火车上的相遇，廖冀东好像是说过要考F大的研究生，陈熙那样嚣张地把他拉走，那个时候的他一定是对她很好的，新婚燕尔一般。茶吧里没几个人坐着，显得空空荡荡。舒默默，我对自己说，幸亏你再也没做那个梦，幸亏你没有错过校园的恋爱，否则你真是亏大了。
“离家在外是很寂寞的，很多学生都这样，方博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小窝？”我感兴趣地问，明知故问。
陈熙显然没料到我的反应是这样，愣了半晌，才摇摇头，“S市总是比D市先进一步，那时我们这里出去租房的学生并不多。方博到现在还没女朋友呢！”
“那陈熙你快帮他去找一个吧，这个书呆子，除了不够玉树临风一点，什么条件都不差，在这个女多男少的时代，怎么还会没有女人跟他？”我不想再听她和廖冀东的事，一切都不关我的事，我不是娱版小记，他们俩也不是明星，听这些干什么！只是这龙井太好了吧？竟让我微微地胃疼。
“毕业后冀东想办法把我留在了省纺织公司，他自己进了新世纪，还在职读完了陈教授的研究生。”她执意地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我点点头，她非要讲故事我也没办法。想起他说过学的是工业心理学，这个陈教授难道是这个专业的泰斗？廖冀东能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一个本科生，才进去就读研，一点没耽误，那个广告公司，一定很大很厉害吧？能把女朋友折腾进省属企业，自己的单位只会更好。看来我们同学中真的藏龙卧虎不可小觎啊。
“这两年我们炒股票炒房赚了不少钱，去年我从单位出来开了贸易公司。”
“那别墅够豪华的！”我笑道，“有钱人哪！”
“那别墅不是我们一起买的，是他的。”陈熙道：“我们在经济上分得很清楚，其实公司的股东是他，我只是他的经理。”
廖冀东说那别墅是他们家的，看来确实没有陈熙的份。“一样一样，孙启明说得对，夫妻老婆店，一个董事长一个总经理。”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安慰她，可能是要谢谢她的故事，让我看清现实。
“默默，你还是老样子，没心没肺。”陈熙叹道。
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是真心，那我要惭愧了。她要表明自己和廖冀东没有金钱上的瓜葛，纯粹两情相悦，我要表明自己和廖冀东没有感情上的纠葛，纯粹同学友谊，这一次，我和陈熙真是达成了默契。
“你回来，我们都很高兴。”
我知道这句话一定是违心的，陈熙，你脸上的不高兴那么明显，从我们第一次聚会，到春节期间的同学会，到今天，才三次，哦，还有别墅门口那次，这四次中，我只看到你的戒备、嫉妒、不满，甚至愤怒， 竟然还跟我说“很高兴。”我不置可否。舒默默，也是任性的孩子，不耐烦的时候决不肯善解人意的。
“尤其是冀东，我看得出来，他多么高兴。”陈熙盯住我，“春节的同学聚会，他还不想让我去。”
“陈熙，春节同学聚会，我看到你了，你不是还说你们俩要一起把我送回家？你忘了？即便你嫁了廖冀东，他也不能这么管着你吧？连同学会都不让去，难道怕大家知道你们的事？是好事啊，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我冷冷地笑。现在她该去缠着她的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作最后的努力，却在我这里找难受，除了让我也难受以外，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是没什么好遮掩的。大家是同学，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吗？”她听了我后面那句话微微变了脸色，很不客气地问，“昨天你们在一起吃饭吧？”
“对啊，你干吗没来？昨天我们几个好好敲了你们家董事长一竹杠，我们还让他代我们问候你，捎个话给你，别老只惦记着赚钱，忘了同学的友谊。”
我好笑地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不定，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说这么一番话，连这样的聚会都不知道，还非要粉饰太平。我想起别墅的门口廖冀东对她说的那些无情的话，以她的敏感，一定知道我早已了解他们之间的现状，只是，还不肯甘心吧？我有点可怜她，从小就这样，所有我喜欢的东西她都要争，争不过也不能让我舒服地得到，她妈妈的那点嫉妒心真是害了她了。但是不可否认，她抓住了我的死穴，她这样摆明她和廖冀东的过往，让我听了难过。
“默默，昨天晚上，你们俩没在一起吗？”她心虚地追着问我，对我刚刚那样善意的表达也不表示感激。
“晚上？有多晚？”我沉了脸，我真想把面前的龙井茶泼到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可是我忍住了，她的脸不配我浪费这么好的茶叶。
“他昨天晚上关机，我公司里有事一直找不到他，我以为……”她吞吞吐吐起来，显然在瞎编乱造，还因为我的怫然不悦而有点胆怯。
“你以为？陈熙，你这样可不行，我有男朋友的，就算我能看在我们同学的面子上不计较，我男朋友也会生气的。”我想好好奚落她一顿，可这是在我上班的地方，我只能压住心头之火。
“你有男朋友？”她惊讶地几乎是惊喜地问，“哪里的？”
“保密！”我笑道，“不过很优秀，不会比你的廖冀东逊色。”慕谨确实也样样不输廖冀东。
“当然当然，F大的高才生嘛，找的男朋友一定优秀得很，冀东也就只能找我这样的差不多。”她这次是真的高兴，眉开眼笑。“默默，哪天我们几个同学聚聚吧，把你男朋友也带来。”
“好。”我微笑道。聚会？我可不想见到廖冀东！
十三、情人玫瑰（一）
这几天单位里还是很空，元宵虽过，节日的余味尚存，机关里一般3月份才会真正忙碌起来。2月14日，情人节的这天上午，我闲得无聊，逼着刘晓薇在坦白恋爱近况，她刚刚认识了一个高校的老师，约过几次，似乎看着还比较顺眼。
“今天会约你在那里吃饭？雷迪森还是国贸，或者干脆香格里拉？”我悄声道，“如果是香格里拉，那他是绝对看上你了，下血本，虽然有暴发户的嫌疑。如果是国贸，晓薇你要小心了，那里的灯光设计最暧昧了，千万别喝酒，亲爱的，要把持住！”我捂着嘴笑，“不过如果是雷迪森，你就从了他吧，我喜欢那里，以后我们四个人可以经常一起去吃饭。”
“他就一小讲师，没你们颜医生有钱，光收红包就够养你这个小资女了！”刘晓薇叹口气道，“现在大学里年轻老师其实没什么钱，也就一个名气。”
“他从来不收红包的。”我为慕谨分辨道，“你开刀难道他收你红包了？”
“我把你这么大一个红包送过去了，难道还不够？”
我笑着锤她，“我妈还没说这话呢你就敢说！下次见了你那位我就把你送出去当见面礼！”
两个人偷偷地说得正不亦乐乎，就见好大一捧花直直地送进我们办公室。
“哇！晓薇！”我笑道，“还是花好，烛光晚餐吃了还要减肥！”满满的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没有999也一定不会少于99，看得人心都软了。
“请问哪位是舒默默小姐？”送花的小男生问。
我在晓薇的尖叫声中站起来。这不是慕谨的风格，他为人低调，也知道我最不喜欢人前显摆，买花一定是送到住所。我有隐隐的不安，低声问小男生：“谁要你们送来的？”
“客人没有留下名字。”
“当然是颜医生啦！”刘晓薇在我耳边悄声笑道，“这么浪漫，羡慕死我了！”
我签了字，勉强笑道：“你喜欢的话送你好了！”
“这也能送啊？默默，这是人家的一颗心哪！”刘晓薇夸张道。
我心烦意乱地在那捧花中找卡片，果然没有，如果是慕谨，他一定会留卡片，在上面写一句“I love you”，虽然很老套，却让我喜欢。他的英文写得很漂亮，也让我喜欢。
我跟陈熙的谈话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她一定跟廖冀东讲了我有男朋友的事，只是我没说男朋友是哪里的，廖冀东对她的话大概会将信将疑。我要的不就是这份将信将疑吗？她在我面前如此嚣张，竟然敢怀疑廖冀东的一夜未归是和我在一起，我又为什么要让她轻易地放了心？我揉了揉太阳穴，廖冀东，难道真的一心以为我没有男朋友，他只是不肯问，也许不敢问，捅破了那层纸，他便不能为所欲为，虽然他说，“有男朋友又怎么样，把她抢过来就是了。”毕竟是有顾忌的，所以他要试探我。但是，我问自己，是否从来没想过要隐瞒慕谨的存在？一点点这样的念头都没有吗？
“默默电话！”旁边的小杨摇了摇手里的话筒，“广告公司的。”
我心里把廖冀东骂了十八遍，他现在不让我为难就过不了日子似的。我们这里是大开间，6个人在一起办公。他不打我的手机打办公室的电话，还告诉小杨自己的单位，在知道了我可能有男朋友以后。
刘晓薇抬起头来，“广告公司？这么早就拉生意？才过完年哪！以为我们这儿是商场啊！”
“是默默的同学，他说他姓廖，听着声音可是位有魅力的男士。”小杨故意放大了声音。我们几个都差不多年纪，平时一起玩笑开惯了，“看，默默脸都红了！”
“你胡说！”我狠狠地瞪了小杨一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会红，只好对着话筒一本正经道，“你好，我是舒默默。”
“默默，为什么脸红？”廖冀东心情大好地在电话那头取笑我，“因为我吗？”
“你感觉也太好了吧？”我生气道，脸更红了，舒默默，我在心里鄙视自己，你也太没出息了吧！他跟陈熙大三就在一起了，你要是再相信他的这些鬼话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那是为什么？”我知道他上班很闲，没想到这么闲。
“他们欺负我，我生气了呗。”说完我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语气！我狼狈地看着另外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看来不仅是广告公司闲，我们厅里这些人更闲得要发霉。廖冀东，他存心让我在办公室里难堪。
“我过来帮你欺负他们好不好？我正空得很！”他果然更加高兴，抑不住地笑起来。
“廖冀东，你到底找我什么事，我可忙着呢！”我承认自己有点恼羞成怒。
“忙什么忙，这两天空得要命！”小杨在一边大叫着捣乱。
“看看，这么不诚实！舒默默同学，要做个好孩子啊！”廖冀东笑道，“那花喜欢吗？”
花刚送到电话就追来了，这花店的人汇报得也太及时了点吧？我愤愤地想，只好沉默，无论喜不喜欢，我一回答，中午吃饭的时候厅里至少有一半的人会知道情人节这天广告公司的廖冀东同学给我送了一大捧红玫瑰，舒默默在厅里并不是默默无闻，而想要给我介绍男朋友的大姐更是不少。
“这是办公电话，你这么跟我乱扯，是在影响我们厅里的工作。”我知道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是什么感觉，可是我想不出还能说别的什么更合适。果然，我收到刘晓薇惊讶的眼神，我在心里暗暗叹气。
“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就给你打手机。”
我固执地沉默，他这样逼我，真是卑鄙。
“不肯说？好吧，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的回答，别搁电话，否则我还会打过来的，从传达室一直打到你们厅长那里。”他嚣张得很，“喜欢那花吗？”
我还是不理他，别人觉得诡异就诡异吧，心虚地看了刘晓薇一眼，她也在意味深长地看我。
他不吭声地等着我，我是机关公务员，被纳税人的钱供养着，上班时间不能这样耗在私人电话上，我只能妥协。
“行了行了，花挺漂亮，不过我不喜欢玫瑰花。”我无可奈何道，不敢看旁边促狭的目光，心里把廖冀东骂得狗血喷头。
他哈哈大笑，“不喜欢红玫瑰？那晚上和我一起吃饭，咱们去吃烛光大餐！”
“不要！”我脱口而出。我想说陈熙可还在巴巴等着你浪子回头呢，我再也不要看她一付怨妇的样子。可想想又觉得没意思，他们之间的事我懒得掺和。
“下了班我来接你，就这么定。我们去香格里拉，我订了位子。”他笑道，“现在你好好忙工作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沮丧地坐下，不是因为他的强势，而是因为我从此将在这个办公室里处境不妙。果然，刘晓薇过来一把把我拉到走廊上，“廖冀东是谁？”她那双并不大的眼睛此刻圆得不得了。
“同学。”我笑道，“干嘛？查户口？”
“情人节送那么大一捧红玫瑰的同学？默默，颜医生怎么办？”刘晓薇是北方姑娘，很有义气的那种，慕谨给她开了刀以后嘘寒问暖很是关心，即便有几分是为了接近我，她还是认他做了朋友。现在这丫头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他要送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跟他真没事，我好不容易把慕谨勾搭上手，怎么会让他跑了。”我笑嘻嘻道，“我那同学长得可难看了，又矮又胖，晓薇你见了准保饭都吃不下，要不介绍给你，用来减肥挺好的。”
“去你的，你个臭默默！”刘晓薇使劲打了我一下，“也是，颜医生长得多帅啊，对你又好，你还看得上谁啊，我也是瞎操心。不过默默，说实话，现在谈恋爱多踩几只船也没什么，大家都这样，总要选择一下，只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样的蠢事咱们可别干。”
“知道了，我聪明着呢！你的西瓜呢？怎么还没来电话？”我打趣她。
正说着，慕谨的电话进来了。自从元宵节后，他一改以往只给我发短信的习惯，有空的时候也会给我打电话，我让他别这么操心，他会意味深长地说：“我怕你老不听到我的声音，会把我忘了。”我真是后悔那天在广场情绪那么低落时告诉他我爱上了一个人，虽然做了很好的掩饰，但是聪明如他，一定觉察出我的异样，以前我们一般周末才在一起，可最近他天天住在我那里，我失眠的时候，常常发现他也醒在那里，这让我内疚不已，慕谨是个很好的男人，我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他受到伤害。
“默默，晚上去吃西餐，我订了位子。”
“今天的位子多贵啊，你还去做冤大头！”我嗔道，“要勤俭持家懂不懂颜医生？”
“懂了懂了，老婆大人！”他笑道，“可是如果不去，不是更浪费，我钱都付了，在雷迪森。”
“那好，我正在想念那里的三文鱼呢。我请假早点去你医院，省得单行线到时候绕半天。”只有这样才能躲开廖冀东的这顿烛光大餐。我看看身边的刘晓薇，“说不定还能碰到晓薇呢，她男朋友这几天正忙着献殷勤呢！估计今天会居心不良！”
刘晓薇笑着夺走我的手机，“居心不良的另有其人，颜医生，今天可有人抢先给默默送了红玫瑰，好大一捧啊，轰动办公室，你要有危机感，管好这个臭丫头！”
“慕谨，别听晓薇胡说！”我慌慌张张把手机夺了过来，“嗯，那花，真是俗了吧叽的，我都嫌丢人！只有暴发户才做这种无聊的事。”
“默默，对不起，竟然让别人的花送在前面。”慕谨的声音有点涩，他心里一定很是在意了，“还是我来接你吧，到时候打车不方便。”
“没事，我去办公室等你。要不要我买枝花送你？” 我竭力地把情绪调动起来，他很配合地轻笑出声。我很少去他办公室，总是在下面小店里逛，但是我喜欢这样说，慕谨听着就会很高兴，他说这是我给他的空心汤圆。“你那里漂亮的小护士太多了，我看了会嫉妒。”我总是这样为自己辩解。“默默你最漂亮了，谁也比不上。你偶尔也得屈尊上来为我长长脸吧！”他也早就学会了这样油腔滑调讨我欢心。
我总在想，生活就是这样你哄我我哄你，因为我们都还是孩子。
我回到办公室，看着小杨已经插在花瓶里的那一大捧红玫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给廖冀东发短信：“花很漂亮，可惜送错了人。晚上我有约，提前下班走人。祝你和陈熙节日快乐！舒默默”
我这样地决绝，因为其实我很在意陈熙讲的话，讲他们大三就一起在外租了房，是什么时候？也许，那个时候我还在等他，我在F大时有不少男孩子追我，可我死心眼地忘不了他，却不知他早已和别人在一起。这一点，至今想来，哪怕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哪怕现在我已经有了慕谨，还是受不了。
他没有回复我的短信。
这个情人节，我要和慕谨好好过。
十四、情人玫瑰（二）
我和慕谨坐在雷迪森的自助餐厅，是这座城市里我最爱的餐厅，格调高雅，服务周到，食物精美，我喜欢这里的三文鱼和生蚝，蘸点酱油和芥末，简直是人间极品的美味。每张餐桌空间都相对独立，让人自在，当然，消费亦是不低。今天的餐桌上点起了五颜六色的蜡烛，还有娇美的红玫瑰，琴声悠扬。这是我喜欢的生活，我承认我从里到外都写着“小资”二字，有人说F大是培养小资的地方，看来我算是得了精髓之传。我和慕谨的第一次约会就在这里。
我抽出餐桌上小花瓶里的一枝红玫瑰，仔细地看，“也不怎么漂亮嘛！”然后递过去让他看，慕谨看了道：“很漂亮！”我瞪了他一眼，“颜医生，今天是情人节，你该说，亲爱的，当然没有你漂亮！”
慕谨笑起来，轻声道：“亲爱的，当然没有你漂亮！”他笑起来真好看，即便没有倾国倾城，至少倾倒了舒默默。
“要把这句话时时挂在嘴边，天天说才对。”我开始撒娇，“慕谨，记住了没有？”
“默默，记住了没有？”他在我神游四方的时候这样笑着问我。
刘晓薇开刀的第三天上午，他带着实习医生来查房。这个病房住了三个病人，两个阑尾开刀，一个是肾结石，除了晓薇，其他两个都是中年妇女，每次查房的时候，那两个人的陪护家人总是吃喝拉撒事无巨细都要跟医生汇报个遍，再仔仔细细地问接下来的一天该怎么过，晓薇的床在门口，颜医生从里面一个个查过来，查到晓薇的时候，我早已听得极不耐烦。
“今天好点了吧？”他看着我，他其实应该看着晓薇，可晓薇装死躺在床上博取同情，我觉得她很笨，外科医生都是很残忍的，看人跟看猪一个样，阑尾算什么，最没用的一截肠子，他们肯定认为人一生下来就该剪掉这个麻烦。
“颜医生，她是前天做的麻醉，现在已经醒了。”我朝晓薇努努嘴，“刘晓薇，别撒娇了，快起来回答问题。”
刘晓薇气呼呼道：“默默，我一说话刀口还疼呢，人家都是陪护回答问题的，你又偷懒！”
“那一刀切在你身上，我怎么知道你好不好？”我朝她翻白眼，她好着呢，骂我的时候声如洪钟，我笑咪咪地对颜医生道，“晓薇她术后很不好，晚上痛得一直鬼哭狼嚎，能不能今天再给她来一次全麻？”
“臭默默，你想要我死啊！”晓薇坐起来捂着肚子大叫。
“看看，比我还精神，颜医生你快给她签个单子让她出院吧！”我得意道。
他站在床边看着我笑，好像看着一个淘气的孩子，笑容里有着明显的喜欢，眼睛亮亮的，都能发出光来，嘴角微微勾起，温和从容，我有刹那的失神，竟然微微地脸红了。
他低下头去检查了伤口，又讲了一些注意事项，我站在一边，却集中不了注意力，老是想着他的那个笑，那么吸引我，如一片阳光刹那照亮我心灵的最深处。
“默默，记住了没有？”他转过来突然问我，嘴角仍带着隐隐的笑意。
我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那些医嘱我一句也没听进去。